“那里和未来的记忆完全不同。”

    艾伦行走在街道中,落魄的人流从他身边绕过。

    以艾尔迪亚掌握的情报来看,除了爱斯抛弃的那些躯壳所形成的东西,还有酷似另一个世界的恶魔,他们的形状应当千奇百怪,也许是审判者经过了筛选,被马莱统计并公开的只有六个品种。

    海对面的人类像艾尔迪亚人一样,利用巨人的硬质化建起保护自身的高墙。

    被高墙挡住的是沦陷的城区,是未来记忆中他本该出现的地方。

    在那里,他还会救下一个孩子,并且最后什么都没有改变。

    在某个街角,还会见到某个被孩童簇拥的女人。

    相似的街角有很多个,艾伦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

    人们的交谈声,抱着孩子欢笑的母亲,小车的鸣笛……仿佛越过漫长的历史,在永无止境的黑暗里回荡。

    这里的人和墙内的人一样,除了外貌以外没有任何区别。

    沉重的轰鸣声吸引人们聚集,染着血迹的几辆装甲车载着只剩残肢断臂的士兵回来。

    【调查兵团要去送死了啊。】

    【又死了那么多人……总是做这些对人类没有意义的事干什么?】

    艾伦怔在原地,像儿时向往的那样,情不自禁的走过去。

    装甲车后跟着一辆装甲车像押送犯人的囚车,整个车身剧烈摇晃,夹杂着痛苦嘶哑的吼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撕开铁栏。

    鲜血跟着车辆洒了一路,紧紧抓着铁杆的单薄身影睁着漆黑一片的眼眸,她并没有穿着统一的黑灰色长袍,心脏的位置有一道血迹发黑的狰狞伤疤,与结痂的血迹和衣服黏在一起。

    惨白的脸颊满是血污,只要是那张脸,艾伦竟莫名有想上去替她打开车门的冲动。

    他隔着人群,鬼使神差的对上那双黑的吓人的眼睛,不知怎的,那东西好像安静了一点,竟然松开了快把铁杆捏碎的手。

    太奇怪了。

    只是一具躯壳。

    那东西并不是只有马莱有。

    乘坐飞艇返航后,调查兵团同样捕捉到了一个走反的躯壳。

    至于为什么是走反,因为那东西从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是回归航线,而不是想要杀人。

    调查兵团捕捉她没有费太多的力气,因为她在看到利威尔兵长时忍不住原地罚站了一下,甚至摆出想用立体机动装置飞走的手势。

    竟然露出如此莫名其妙的破绽,如同去买彩票时根本不抱希望,到头来竟中了大奖。

    两年前,爱斯贿赂了一只使魔。

    因为太凶残,动不动就原地释放杀气,所以她起了个与它性格相反的名字。

    【你会输吗?】

    【会赢的。】

    她笑起来,声音温和但从不缺乏力量,乌黑的额发随风扬起,脸上撒着细碎的光点。

    …………

    太冷了。

    涣散的瞳孔缓缓聚焦,半边脸浸在满是腥味的液体里,我小心呼吸着,稍微挤出肺部的空气便痛不欲生,好像千万把火在体内燃烧。

    疲惫感从身体深处涌上来,浑身的力气随着记忆被一同抽走,我努力抬手想抓住什么,摸到了粗壮坚硬的物体。

    藤蔓?这也太粗了。

    我轻轻一动,黑色的藤蔓活了过来,贴着脚腕处的皮肤游走。

    我找不到眼镜,眼睛里不断有温热的血液涌出,剧烈的刺痛逼迫我阖上眼睛。

    那些藤蔓被扯掉后又锲而不舍地贴上来,我艰难扶着墙站起,随后听见脚下咔哒一声。

    被踩碎了。

    四周过于安静,我试图抓起画板,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右手的神经和骨骼貌似出现了问题,被墙面上的水表割开了一道很长很深的伤疤。

    手臂有点变形,以怪异的姿势向外凸,好像轻轻一碰就能触到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我疼的大汗淋漓,腿有些软。

    像是血管灌入岩浆,眼眶里一阵灼热,断臂传来痛感刺激着大脑皮层。

    我重重跌回地面,嘴里发出控制不住的呜咽。

    太冷了。

    这简直不像夏天。

    奇怪的是,那些藤蔓再也没有爬上来。

    右手实在太痛了,就像是里面的骨头在自己归位一样。

    更诡异的是,事实也的确如此。

    灼烧感渐渐褪去,我发现我可以看清周围的事物,右手那道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咦?”

    仿佛是在什么东西的体内,这些藤蔓不密集也不稀疏,像是埋在人器官壁下的血管。

    将我推下楼的小军不见了踪影,好心报警的邻居家大开着门。

    记忆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潭,乱七八糟的缠成一团,我伸手捞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虚空的精神在此刻弥漫于死寂。

    我吃力地挪动手指,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的一瞬间,一股冲天的腐臭味钻入鼻腔。

    我猛的后退几步,胃部顿时排山倒海。

    警笛声在楼下响起,我仿佛看到救星,强迫自己站稳,随后飞奔下楼。

    不对。

    太奇怪了。

    这里不是我的家。

    “小奕?你没事了吗?”

    毫无波澜的女声撞破窒息的死寂,隔壁敞开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人。

    那位好心的邻居,脸色比纸都要惨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冷汗浸湿了衬衫,我连喘息都不敢用力,头皮都开始发麻。

    她好像根本不需要眨眼,黑色的眼珠里看不到人类应有的瞳孔。

    我不敢看她,目光定在玄关处的地毯,声线有些颤抖:“我,我没事。”

    “你摔倒了,对不对,真的没事吗?”

    她松开扶着门扉的手,试图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可我分明看到了她脖子上黑色的块状斑点。

    就算不敢看尸变图鉴,我同样在第一时间反应出来了那是什么东西。

    “不用了不用了,我没事,真的没事。”从胸腔撕裂开来的恐惧,我下意识攥紧门把手

    那张惨白的脸已然来到我跟前,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洗发水的清香混着难以言说的臭味。

    按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崩溃的大喊大叫,或者认为自己在做梦,亦或者一头撞死。

    “别害怕,我已经报警了,那个混小子跑不掉的。”

    “谢谢您,可以让警察回去吗?”

    我的内心是有崩溃的,因为我暂时不想见到活人。

    谁都不会来,喊谁的名字都没有用。

    我这么告诉自己,猛然想起险些被我遗忘的人。

    “不,”她斩钉截铁的说,“你一定要都告诉警察,会有人帮你的。”

    那位妇人脸上的肌肉怪异的牵起,总算露出毛骨悚然的笑:“他们太过分了,不是吗?”

    我关上门后,发现自己的手很冷。

    我在厕所吐了很久才按下冲水键,好像要把整个胃掏出来洗一遍。

    精神还是在崩溃的边缘游走,不过已经稳定了不少。

    我张了张口,努力抓住最后的救星,想要喊某个人的名字。

    即将脱口而出的音节卡在喉咙,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是谁?

    我记得那张英挺的脸,记得温和沉稳的声音,记得他出现在我灰暗生命里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记得他看我时悲悯的眼神。

    可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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