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夜,花好月圆时。

    九思让酒馆的人休息一天,与家人团圆。

    此时,她和温酒正蹲在院子里的葡萄藤架旁,挖去年泡的那坛桂花酒。

    温酒突然停下手里的小铲子,喜道:“姑娘,我好像碰到酒坛了!”

    她说罢伸手拍开最上层的泥土,露出了小部分的黑色酒坛。

    九思观察了片刻,“还得再挖一下。”

    不消一会儿,在温酒的努力下酒坛显露大半,九思将其拿出,放在石桌上。

    等她们去洗过手来,小丫环已经将坛身的泥土处理干净了。

    酒坛不大,一只手便可把持。去年泡酒的时候,九思忧虑泡出来的味道不好,因此特意选用的小酒坛。

    温酒拿了两个酒杯来,迫不及待道:“姑娘,我准备好了!”

    九思一手放在酒坛口的红布麻绳上,郑重道:“那我开了?”

    温酒连连点头,满脸期待地盯着九思和她面前的小酒坛。

    九思很快就解开了麻绳,又揭起红布。

    立时,酒香溢出。

    九思先给温酒倒了一杯八分满,解她的馋;后给自己倒了浅浅的一个杯底。

    白瓷杯、浅黄的桂花酒、清香甜淡。

    温酒喝完杯中的酒,咂咂嘴回味了片刻,“姑娘,咱们泡的这桂花酒一点都不辣,甜甜的,好喝。”

    九思让她自己又倒了一杯,自己没再喝了。

    说起来,她之前从未喝过酒,故而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此番只因是自己亲手所制,这才喝了一点,知个滋味。

    等温酒喝完这第二杯后,九思才道:“我给哥哥嫂嫂留一些,等他们回来再喝。”

    九思三人早早地吃了晚饭,山怀略和卫宛央出门同游去了,九思也约了许悠然他们。

    卫宛央嘱咐九思,等晚上玩完回家来,再一起拜月神。

    温酒拿来两个酒壶,各从酒坛里分了一些桂花酒。

    九思打算将其中一壶留给哥哥嫂嫂,另一壶给沈与之带回家,也让喜欢小酌的沈父沈母尝尝;坛中剩余的桂花酒,待会儿带给许悠然他们试试。

    她又用红布麻绳将酒坛封好,以免洒出。

    ……

    沈与之来接九思,见温酒抱着一个小酒坛,疑惑片刻后便明白了。

    这应该就是九思之前说的,她亲手泡的那坛桂花酒。

    九思一见他,瞬间苦恼了起来。

    “阿沈,你这滴酒不沾的人,可不是要错过我这桂花酒了?”

    “是我不能尝到个中滋味,怎么你先替我遗憾上了。”

    沈与之向来懂得如何说话,会让人如沐春风。

    九思照他的话一想,果然被安慰到了。

    沈与之不想扰了她的好兴致,便说:“我们现在去找几个可以喝酒的人,品鉴你的桂花酒吧。”

    这话说的是月知行,许悠然和高暄。

    几个人约好在十字街口见面,九思和沈与之便在最显眼的位置找了个茶摊,坐等他们。

    ……

    高暄先到,她刚一坐下,九思就迫不及待地为其斟酒。

    “这是什么?”

    “桂花酒。”九思支颐看她,慢悠悠地说:“让你闻闻味儿。”

    高暄瞪了她一眼,端起酒杯闻了,桂花酒香,扑鼻而来。

    她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内心争斗一番,很是不舍地放下了,气道:“山九思,你故意的?”

    九思一脸无辜地看她,“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的酒量不好?”

    是的,高暄在外不能喝酒,因为一杯就能醉倒她。

    若单是醉了酒,送她回家即可。只是她祖母现在家,让其知道高暄不仅晚归还醉酒,定又是一番耳提面命,大家闺秀的言行举止该当如何。

    往日里,有她大哥高琅给她作掩护,她也不用纠结担心;只是高琅最近外出,还要过几日才回来。现在的她,对酒是可看可闻,不可喝。

    高暄和沈与之不同,前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后者滴酒不沾。

    “也不知道味道如何?”高暄又闻了一回,问九思:“你喝了吧?和我说说味道怎么样?”

    “特别好,琼浆玉液,甘露佳酿。”

    高暄不信,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了几分怀疑,“这酒真有你夸的这么好喝?”

    “因为这是我去年泡的那坛。”自己做的,当然要夸了。

    “……我说呢。”高暄这才恍然大悟。

    沈与之由着两个姑娘闲谈,含笑看着。

    许悠然来时,手里拿着几个草编动物。

    草编是用各种柔韧的草编制而成,就地取材,易得易作,且编出的各种动物栩栩如生。

    许悠然把其中的两只兔子分给了九思和高暄,剩下一只兔子留给自己。

    这三只可是她特意让那卖草编的老板现编的,等了好一会儿呢;她就想让三个人有一样的东西,这样的话,别人一看就知道她们关系好。

    轮到沈与之时,许悠然犯了难,不知在骏马和仙鹤间作何选择。

    犹豫一番后,忽然福至心灵,将仙鹤给了他,以祝他明年的殿试一鸣惊人。

    骏马则给月知行。

    她甫一坐下,九思就为她倒了一杯桂花酒。

    许悠然也没太注意,边和她们说话,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九思期待她高谈阔论一番,可这人喝过之后,又继续说起她最近看到的新鲜话本。

    许悠然正说着话,蓦地察觉到旁边的九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活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般。

    她莫名,眼神求助沈与之和高暄。

    沈与之看了眼九思,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笑着解释说:“刚才你喝的,是九思去年亲手泡的桂花酒。”

    许悠然瞬间懂了,暗道不好,转头看向九思,说:“九思,我再喝一杯,我保证好好品。”

    九思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点头,温酒又给倒上。

    许悠然在他们的目光下,慢慢端起酒杯浅酌,闭着眼像是在认真感受,一双秀眉时而皱起,时而舒展。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煞有其事地评价道:“上口便是桂花香,香甜,醇和,留有余味。”

    她再睁眼,对九思扬起最大的笑容,赞说:“九思东家泡的酒就是不一样,别处没得喝。”

    高暄眼见她喝了两杯酒,心痒的同时,还不忘嗤她一声,“许悠然,你真是张口就来。”

    “你就是嫉妒,因为你不能喝酒。”许悠然偏往她心上扎。

    “我嫉妒?”高暄不可思议到连声音都拔高了一些。

    许悠然遂改口,“那就是羡慕。”

    高暄将她上下看了看,嫌弃道:“我会羡慕你?自以为是。”

    “你就是,你就是。”

    “不是不是不是!”

    “……”

    九思听了许悠然刚才的话后,果然高兴了。对于她们这点小吵小闹,是已然习惯,都不用人劝,过不了一会儿,自己就会消停。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给你这个,会不会更高兴一些?”

    同声而至的,是从背后至眼前,突然出现的一个荷花糖人。

    九思转头看去,果然是月知行。

    他在笑。

    九思接过,解释说:“我刚让阿然尝了我的桂花酒。”

    月知行又将另一只手上,两个一模一样的糖人给了许悠然和高暄,而后转看她,说:“我也要喝。”

    温酒会意,上前给他倒了一杯。

    九思又是一脸期待,不过换了个盯着看的人。

    “桂花性温,桂花酒有舒经活血、疏肝通气、醒脾开胃、散寒止痛等功效;但需注意饮用适量,不可过多。”他喝后,就说了这么些话。

    “……”九思微扬的嘴角慢慢平了下来。

    许悠然没想到这人比自己还要不会看脸色,让他品尝味道,结果他当在试药,心道他是没救了。

    沈与之笑意难掩,刚想开口给他解释前因,好让他找补回来;只听九思先开了口,“阿沈,待会儿你记得同我回家一趟,把我留好的一壶酒带回去,给伯父伯母尝尝。”

    她又说:“阿然,阿暄,差不多了,我们去玩吧。”

    许悠然幸灾乐祸地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月知行,道了声好,拉起高暄同九思走了。

    月知行不解,就问沈与之:“她怎么了?”

    “那是九思去年亲手泡的桂花酒。”

    “糟了。”月知行忙起身追了去。

    沈与之瞧着几个人的背影,不由失笑一声。

    他自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但不会干涉戳破。

    现在与大家相处的人是九思,而非小九。九思如何选择,是她自己的事;毕竟,这是她交换来此的初衷。

    他付过茶水钱后,也跟了上去。

    九思三人先行一步,便先得了一眼精彩。

    她们看了一口酒便得熊熊火焰的喷火,看了让人心口一震的胸口碎大石,还看了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的顶缸……

    此时,她们正站在皮影戏台旁看得入迷。

    居于白色幕布后的人,双手操纵着人物的一举一动,绘声绘色地讲着嫦娥奔月。

    月知行越过人群,来到了九思身旁,低着头小声同她说:“九思,我再喝一口你那桂花酒,好不好?”

    九思看也不看他,只顾盯着台上,只一句,“饮酒要适量,不可过多。”

    这是拿他刚才的话来说。

    月知行暗骂了自己一句多嘴,好声道:“九思,你想想,我是大夫,平日里要叮嘱的病人,需嘱咐的事太多了,这才顺口说的。”

    九思哦了声,点头道是,“月大夫医者仁心。”

    高暄一心瞧热闹,并未听见这番对话,又拉着九思和许悠然去了旁边,观看鱼灯舞。

    月知行想说的话便被打断了。

    春鱼戏水、夏鱼跳滩、秋鱼恋浒、冬鱼结龙,最后以‘鲤鱼跳龙门’结束。

    以此,祝愿生活富裕安康,年年有余。

    月知行追上来后见她盯着这些鱼灯看,试探地问道:“我给你买个鱼灯,作赔罪?”

    “不要。”

    九思原本高高兴兴地把亲手泡的桂花酒,带来给他们品尝。

    结果呢,第一个滴酒不沾,第二个一杯就醉,在外不能喝酒也就算了;第三个一口闷之后,还知道找补几句;最后一个更是不同,居然给自己讲起桂花酒的功效利弊来了。

    这和她自己出门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许是此间哗然,风清月皎,有些转变轻悄,未曾引人注意。

    许悠然朝月知行一挑眉,后者尚未明白她的意思,只见她又拽着两个姑娘往前走了。

    “走,咱们去看舞狮!”

    月知行只得转头看向笑容就没停过的沈与之,他来得早,肯定知道点什么。

    沈与之感受到他的视线,便道:“你别看我了,我从不饮酒的。我去接九思的时候,就打击了她一次;小暄不能喝酒,悠然也已经找补回来了。”

    “你自己再想想办法。”

    月知行叹气,他以为这桂花酒,只是九思从酒馆里带出来的;要早知道是她亲手所做,就算是一朵花,自己也夸出两朵来。

    许悠然看了看后面没挤进人群里来的月知行和沈与之,小声问:“九思,你真生气了?”

    “九思生气了,生什么气?”高暄后知后觉。

    “你们四个轮番打击我一回,我还不能不高兴了?”

    许悠然点头,但面上却满是纠结之色,她说:“沈与之从不饮酒,好像怪不到他;高暄这丫头一杯就醉,在外喝酒不安全,而且她祖母也在。”

    高暄大概明白九思为何不高兴了,换做是自己,面对自己的心血被如此对待,可能也会有点不高兴。

    但许悠然这话说得也没错,她附和地点了点头。

    “那你呢?”

    许悠然为自己辩解:“我那是……我喝第一杯的时候,不是在和你们说话嘛,就没太注意;我后来可是好好尝了的,你也不能怪我。”

    “还有一个呢?”

    “月知行最后才来,他好像也不……”许悠然顿了片刻,好像找到了转移矛头的对象,立马改口道:“对,都是月知行的问题!喝就喝了,居然还说不能多喝。”

    九思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吧,那我不高兴没问题吧。”

    高暄觉得许悠然这变脸的速度实在是快,弱弱地问了一句,“我们两个在这儿把事情推到他一个人身上,是不是不太好?”

    许悠然默默地在心里给月知行道了个歉,嘴上却说:“是,都是月知行的错!”

    此时,月知行和沈与之站在观看舞狮的人群最外面。

    他还在想怎样才能找补回来,丝毫不知道先开始说是四个人的打击,现在全成了他一个人的错。

    九思三人看完舞狮,挤出人群,皆是正眼都没给月知行一个。

    九思被许悠然说服了,月知行对自己的打击最大,所以暂时不想理他。

    许悠然是心虚,不敢看月知行,免得让他知道自己落井下石,把错推到他一个人身上了。

    高暄自认是旁观的同伙,也不好意思说话。

    沈与之问:“那边有变戏法的,要不要去看看?”

    几个人走了过去,那变戏法的人刚变出一只小兔子,给了前面的一个姑娘,后者小心翼翼地捧着逗弄。

    许悠然伸手摸了一下,同旁边的两个人说:“是真的兔子!”

    变戏法的人拿出一张帕子,抖了两下,将正反面都展示给围观众人看过之后,盖住自己的右手,再放到嘴边呼的吹了口气。

    而后,一下扯开帕子,右手正握着一朵花。

    他环顾一圈,把花递给了大声叫好的许悠然,笑道:“好看的花,当然要配好看的姑娘了。”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九思和高暄,咦了一声,说:“原来我要送给两位姑娘的花,躲到这儿来了。”

    他笑着伸手从九思的肩膀上过去,一抓,还真变了两朵一模一样的花出来。

    九思和高暄接过,向他道了谢。

    沈与之捧场地给了些打赏。

    退出人群后,沈与之问拿着花的三个姑娘,“可高兴了?”

    三人皆是点头。

    月知行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指着不远处的亭子,说:“那边正在玩飞花令,你们去那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他说罢,进了人群之中。

    四人不明所以,依言过去等他。

    ……

    亭子之外有不少人围观,亭子里的人正在行飞花令。他们刚结束的一轮是以‘月’字为令,这会儿定了下一轮的令字为‘花’。

    左右要在这儿等着月知行,她们就劝沈与之上去试试。

    沈与之遂了她们的意,进了亭子就座。

    “本次以‘花’为令,规矩是每答过一人,后一人便要将‘花’字的位置往后移一位。可是带花的诗词曲,也可即兴而作。”

    此轮共有六人参与,行令人吟出第一句,为“花开不并百花从。”

    “繁花落尽君辞去。”

    “不是花中偏爱菊。”

    沈与之居于第四位,他道:“自在飞花轻似梦。”

    “云想衣裳花想容。”

    “……”

    许悠然拉了下听得认真的九思,指着个方向,小声提醒她,“九思,月知行让你过去。”

    许悠然还是决定帮月知行一把,毕竟是自己不仗义在先,就看他能不能找补回来了。

    九思转头看去,月知行背着一只手站在河边,向她挥手。

    她不自觉地弯了下唇角,略一想后,便走了过去。

    “月知行,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给你。”月知行伸出背着的那只手。

    是一把开得正盛的桂花。

    他说:“我不是没喝出来你泡的桂花酒吗?这把桂花赔给你,下次我一定能喝得出来。”

    九思小小地开了个玩笑,“下次,我可不一定会做。”

    “上次虽说不是十里荷花,也换了你一碗馄饨;今日这捧初秋桂子,竟换不来你一口桂花酒。”

    他这话说得让人实在不忍拒绝。

    九思那一丁点儿的生气随着桂花香,被轻起的风吹散在了溶溶月色里。

    她伸手接过桂花,“行吧,我就再给你喝一点。”

    “好,我等你。”

    九思抱着桂花过去那对令的亭子外,把花与温酒手里的酒坛交换;又从旁边的摊子借了个酒杯,而后过来。

    她倒了酒,八分未满。

    月知行看着说是一点的酒,微挑眉,笑意更浓。

    九思伸手,将酒杯递向他,提醒说:“你这次可要好好品。”

    月知行也不伸手接,弯下腰,就着她的手喝了这杯桂花酒。

    九思一脸错愕,连带着因他此番动作,莫名生出几分少见的慌乱无措。

    “我……你怎么,我是让你自己端着!”

    “山二姑娘的酒已经这么香了,用不着再用我手上的桂花香为它添色。”他笑着,这样说。

    少年眸光潋滟,情意缠绵,丝毫未敛。

    或许,他也从未想过将其掩饰。

    九思心底某处忽地被勾了一下,只一下,很轻,很快。

    似秋叶落于平静湖面,漾起小小的,却不容忽视的涟漪。

    她些许失神,觉得月知行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太一样;可,是哪儿……

    月知行瞧着还有些呆愣的人,唇边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故意问道:“山二姑娘,我很好看吗?”

    九思回过神,“什么?”她没听清。

    “我说,你看我……”他见九思一脸认真地听着,顿了片刻,转说:“我刚才听见,他们此轮飞花令的字是‘山’;我正有一句,说与你听。”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

    “这书不算诗词歌赋。”九思觉得奇怪,飞花令向来要求选用诗词曲,《论语》是记录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语录集,月知行不会不知。

    “我知道。”

    “你认为,这后一句是何意?”他说这话时,一直盯着九思的侧脸看,眼含期待。

    “仁者乐山?”

    九思思索片刻,认真道:“乐,是为喜爱、喜好和欣赏之意。仁者为有仁心、仁爱、仁义、或是有德行的人,譬如……”

    此时,温酒走了过来,提醒九思说:“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夫人不是说晚点还要拜月神吗?”

    “好。”她应完,又转头问月知行,“我刚说到哪儿了?”

    月知行哪里想到,她还真和自己探讨起这句话的释义来,便歇了从旁暗示她的心思。

    “等你哪日想起,再与我说吧。”

    医家常被称为仁者。

    等她哪日想起,自己这个不被她记住的大夫。

    沈与之把飞花令的彩头月饼,分给了三个姑娘。

    九思同他们说了自己还要回家拜月神的事。

    几个人本也玩得差不多了,于是,九思和沈与之同回城东,月知行和许悠然等高暄的人来接她后,再回城西。

    回到山府后,九思让温酒把那壶桂花酒取来,给沈与之带回家。

    “九思回来了?”

    卫宛央站在院中的香案旁,案上月饼瓜果,红烛高燃。

    她唤九思,“快过来,拜月神了。”

    “好。”

    皓月当空,世人惟愿如之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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