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风，好像变热了。
因为她这句话。
只有齐胥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心神有多紧张。
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当他的摄影师，都不敢跟他提这个要求。
偏偏他对面的是谈季桢。
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拒绝的人。
蒙住齐胥眼睛的黑布条还在空中肆意的飞扬着，他身边的热风吹到谈季桢身边时，又变回了冷风。
谈季桢等着齐胥跪下，没等到，她下意识根据他的身体反应、行为动作，来判断这个人的情绪。
他身体紧绷，面色有点不自然。
有点紧张？
谈季桢莫名想起出行前，大姐的叮嘱，能否在身心愉悦的情况下，与别人相处时，话语宽容一点？
谈季桢觉得齐胥身材不错，她应该试着用宽容一点地语气。
她将镜头挪开，微眯着眼问他，“齐胥，你还需要多久的准备时间？”
她本意只是想问问他还要准备多久，知道模特也需要时间和准备进入状态，并无其他意思。
但这句话到了齐胥耳里，还是衍生出了‘能不能快点，我没时间等’的意思。
齐胥心神一凛，当即就跪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大的冲击力将他膝盖周围的沙砾高高溅起，朱古力色的尘土落在他黑色的西裤上，为了他染上了大地的颜色。
很薄的一层。
这是令摄影师愉悦的细节。
谈季桢很满意他跪好的这幅画面，再次举起镜头，将心底的词说了出来，“不错。”
只是……
“齐胥，你放松点，还有你裤子口袋里装的东西需要拿出来，凸出来了。”
齐胥下意识将手放在裤子口袋上，紧了紧下颚：“……”
他裤子口袋里只有个棒棒糖，棒棒糖也要拿出来吗？
会不会太影响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了？
他依旧跪在地上，透过模模糊糊的黑布跟谈季桢对视，“谈季桢，你要吃棒棒糖吗？我专门给我摄影师准备的，吃点糖心情没准会好点。”
现在他的摄影师是她了。
齐胥的嘴角悄悄扬了扬。
谈季桢没说话，她迅速拍下几张，然后来回翻看着单反上的几张照片。
很经典的三分法构图与顺光拍摄，主体是齐胥。
被黑布蒙住眼睛的男人，跪在与枯草相伴的尘土上，低垂的下颚划出一条凌厉的弧线，与他背后同样锋利的山地锋线相得映彰。
随风扬起的黑布条轮廓出风的形状。
快要登上正中央的太阳光，照在他宽厚的臂膀、紧绷在西裤下的大腿上，双手垂放在身侧，青筋暴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与色调，能够聚焦所有人的视线。
一张很有魅力的照片。
谈季桢将这张照片看了好几遍，忽然关掉单反，又盯着蒙着眼静的齐胥看了半响。
忽然之间找到了这两天的问题在哪里。
尽管齐胥的身材跟这片土地融合率很高，谈季桢还是感觉到，照片上的人物—齐胥，是个彻彻底底的外来者。
和陈泰初一样，即便把没有感情和情绪错乱的眼睛蒙住，他们的灵魂依旧并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片土地。
这也是谈季桢唯一能在摄影里感受到的东西。
对面的齐胥听谈季桢还没开口，想唤起她儿时的记忆，“你吃棒棒糖吗？谈季桢，这是小时候你给我的那个牌子的棒棒糖，还是那个味道。”
谈季桢放下单反，淡淡注视着叨叨个不停的齐胥，“齐胥，把你棒棒糖丢过来，然后闭嘴。”
齐胥噎住。
她不开心了。
是因为他说的太多了吗？
“好。”，齐胥乖乖闭嘴，把口袋里的棒棒糖扔给谈季桢，然后安静跪好，低下头颅。
谈季桢伸手腾空接那根棒棒糖，转着看了两眼，是零食店里五毛钱一颗的那种，她小时候吃过。
没想到齐胥还记得。
但是她早就不吃棒棒糖了，她大哥说，吃糖长蛀牙，还要喝很多水，麻烦。
不要让自己做太多麻烦的事。
谈季桢将棒棒糖收进口袋里，跟她香烟放在一起。
她抬头望向天空，湛蓝的天色被一部分秋海棠红的云朵侵蚀，似乎这样的侵蚀太过强势，连太阳都开始往西边降落。
谈季桢仰头，微微闭上眼睛，任由思想在脑海里形成文字，或许是今天太过匆忙，也是她太着急，妄想在第一张照片就找到感觉。
谈季桢突出一口冷气，低头盖好单反镜盖，说道，“齐胥，起来吧，我们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说完她将单反装进摄影包里，朝齐胥招了招手。
齐胥一把将眼前的黑布摘下，眯着眼看谈季桢，她真生气了？
“谈季桢，你生气了？”
据他所知，谈季桢从来不会生气。
都说人只会对自己在乎的人生气，难道谈季桢是对他有点在乎？
齐胥走到谈季桢身边，将衣服穿好，等着她回答。
谈季桢将棒棒糖还给他，“没有生气。”
齐胥没接，反问，“真的？真没有生气？”
谈季桢身上冒冷气，她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可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模样，还是回了他，“对，你做的很好。”
还说道，“我不会生气。”
齐胥听着这话知道是真的，委屈的低头，鼻子忍不住酸涩起来，她还是不在乎他。
他蹲下身帮她把摄影器材装好，然后背起她的包，“不生气…就好，走吧，我来背。”
这次他没给她观察他的机会，直接走到马边等她。
谈季桢从小就跟齐胥认识，出于礼貌和绅士，这样的帮忙在情理范围之内。
只是……
为什么他的眼睛又红了。
但是谈季桢今天去探索别人情绪的耐心已经用完，所以没再开口说话。
她翻身上马，朝齐胥伸手。
大哥说，他们这样的人，主动去关心别人的情绪会给双方带来麻烦。
有时候不去乱关心别人也是一种礼貌。
谈季桢谨记这句话。
回去的路比来时要轻松，没了上坡时那种颠簸，下坡反倒有种畅快淋漓的放松感。
他们回到营地已经到下午两点。
几个没有出境的模特和摄影师正在吃饭。
见谈季桢和齐胥一起骑在一匹马上回来，相互对视了几眼，都挑了挑眉。
其中一个皮肤跟齐胥一样黑的男人站起来，对着刚下马的谈季桢和齐胥招手。
“快来吃中饭，你们两应该还没吃吧？今天有糌粑和牦牛肉干！”
齐胥没理快要原地蹦起来的顾朗，侧过头问又在他后一步的谈季桢，“饿了吗？”
谈季桢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要问她饿没饿？
“饿，吃。”
齐胥点点头，又问她，“那我去帮你打饭？”
谈季桢又看他一眼，直接回，“不用，我自己会。”
齐胥低头：“奥。”
亲近失败。
谈季桢放好东西，走到中央帐篷里打饭、坐下、吃饭，全程没有一句话。
听着对面坐着的摄影师夸奖今天的菜非常好吃。
谈季桢眼皮都没掀一下。
厨师做什么，她就吃什么。
营地的厨师是在第一站时请的，会跟着他们走完这趟旅程。
川藏北线全长2414公里，他们这队是以马尔康为首站去往拉萨，所以这段一路向西的旅程全长1992公里，从马尔康到拉萨，一共14小站。
炉霍的前一站是马尔康，下一站是甘孜县。
根据炉霍的天气，未来三天依旧是晴朗天气，他们会在这呆四天左右，才会继续行动。
谈季桢吃着饭，思忖着未来几天她需要拍多少张照片出来。
这次比赛，每个摄影师可以投递三十张照片作为参赛作品。
30张14站，平均每站至少可以选两张满意的作品。
两张。
谈季桢端起桌上厨师给她现榨的葡萄汁喝了一口，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拍出一张令自己满意的照片。
“阿胥，你们今天去哪拍照了？还是骑马去的，小谈答应你做她模特了吗？”
顾朗扒拉着齐胥刚换的卫衣的帽子，小声问他，一边问还一边用余光观察谈季桢的反应。
齐胥也在看谈季桢，不过他看的光明正大，因为他知道谈季桢不会看回来。
他将自己的卫衣帽子从顾朗手里抢出来，有些心不在焉，“就在周边，骑马半个小时左右。”
想到谈季桢对他说的那句‘不错’，齐胥觉得谈季桢应该是答应他了。
他看着不远处谈季桢的手说道，“大概答应了吧？”
顾朗身边的李蒙也听见了，侧过身吃惊地问跟齐胥，“她竟然没有答应你？！你可是这里最顶级的模特了，她还看不中你？嘶！”
齐胥没理他，只是低低说了句，“她可是谈季桢。”
委屈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
顾朗知道一点齐胥的事，同情地拍拍齐胥肩膀，小声道，“再接再厉，要是真没被小谈看上，就回到我身边吧？我永远对你敞开大门。”
“……”
齐胥低头开始吃饭，其他人也没再说话。
*
谈季桢吃过饭后，又在帐篷后坐了一会儿，回到帐篷里准备补觉。
昨天到炉霍，她不太适应，晚上没怎么睡好。
谈季桢躺在睡袋里，拿着手机在微信里点进一个名叫「今天你有温暖一点吗」的群。
她照例在里面扣下一个数字1，一个代表她既安全又健康的暗号。
她等了一分钟，群里还没有人回复，就关了手机，闭眼睡去。
再睁眼时，已经到了下午7点，太阳才刚刚落日，外出拍摄的摄影师和模特们已经回来。
都记得韦洞上午说的那句话。
谈季桢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又缩进被子里，迷迷糊糊几分钟，听到几辆车打喇叭的声音，才掀开盖在睡袋上的被子坐起来。
打开手机，「今天你有温暖一点吗」的群已经收到几条回复，都是清一色的数字1。
谈季桢勾勾唇，关掉手机，顺手将长发扎成低丸子，很随性慵懒的发型，再起身穿好黑色冲锋衣和牛仔裤。
她拉开篷布，天色已将近鷃蓝色，中央帐篷里也拉开了昏黄灯火，来来往往的摄影师和模特们都在跟新来的成员打招呼。
交谈的声音一直断断续续窜进谈季桢耳朵里。
直到韦洞大喊一声，“吃饭了！”，谈季桢才过去。
远远看去大部分人已经坐好，一张一边15个座位的餐桌摆在正中间，落座基本都是跟熟悉的人坐在一起。
而跟谈季桢平常坐在一起吃饭陈泰初已经回去，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不过谈季桢并不在意，她什么时候都能一个人。
谈季桢走向餐桌，被突然出现在她背后的齐胥叫住。
“谈季桢，我能不能跟你坐在一起吃饭？”
齐胥还穿着下午换的卫衣和牛仔裤，应该是刚洗漱过，额前的留海被放了下来，稀碎的发丝遮在眼前，少年意气越发的重。
笑容染着落日的余晖，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谈季桢高挑身影的剪影。
他特意选了个谈季桢可能出没的时间过来，果然遇见了。
他好想坐在她身边。
因为她这句话。
只有齐胥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心神有多紧张。
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当他的摄影师，都不敢跟他提这个要求。
偏偏他对面的是谈季桢。
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拒绝的人。
蒙住齐胥眼睛的黑布条还在空中肆意的飞扬着，他身边的热风吹到谈季桢身边时，又变回了冷风。
谈季桢等着齐胥跪下，没等到，她下意识根据他的身体反应、行为动作，来判断这个人的情绪。
他身体紧绷，面色有点不自然。
有点紧张？
谈季桢莫名想起出行前，大姐的叮嘱，能否在身心愉悦的情况下，与别人相处时，话语宽容一点？
谈季桢觉得齐胥身材不错，她应该试着用宽容一点地语气。
她将镜头挪开，微眯着眼问他，“齐胥，你还需要多久的准备时间？”
她本意只是想问问他还要准备多久，知道模特也需要时间和准备进入状态，并无其他意思。
但这句话到了齐胥耳里，还是衍生出了‘能不能快点，我没时间等’的意思。
齐胥心神一凛，当即就跪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大的冲击力将他膝盖周围的沙砾高高溅起，朱古力色的尘土落在他黑色的西裤上，为了他染上了大地的颜色。
很薄的一层。
这是令摄影师愉悦的细节。
谈季桢很满意他跪好的这幅画面，再次举起镜头，将心底的词说了出来，“不错。”
只是……
“齐胥，你放松点，还有你裤子口袋里装的东西需要拿出来，凸出来了。”
齐胥下意识将手放在裤子口袋上，紧了紧下颚：“……”
他裤子口袋里只有个棒棒糖，棒棒糖也要拿出来吗？
会不会太影响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了？
他依旧跪在地上，透过模模糊糊的黑布跟谈季桢对视，“谈季桢，你要吃棒棒糖吗？我专门给我摄影师准备的，吃点糖心情没准会好点。”
现在他的摄影师是她了。
齐胥的嘴角悄悄扬了扬。
谈季桢没说话，她迅速拍下几张，然后来回翻看着单反上的几张照片。
很经典的三分法构图与顺光拍摄，主体是齐胥。
被黑布蒙住眼睛的男人，跪在与枯草相伴的尘土上，低垂的下颚划出一条凌厉的弧线，与他背后同样锋利的山地锋线相得映彰。
随风扬起的黑布条轮廓出风的形状。
快要登上正中央的太阳光，照在他宽厚的臂膀、紧绷在西裤下的大腿上，双手垂放在身侧，青筋暴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与色调，能够聚焦所有人的视线。
一张很有魅力的照片。
谈季桢将这张照片看了好几遍，忽然关掉单反，又盯着蒙着眼静的齐胥看了半响。
忽然之间找到了这两天的问题在哪里。
尽管齐胥的身材跟这片土地融合率很高，谈季桢还是感觉到，照片上的人物—齐胥，是个彻彻底底的外来者。
和陈泰初一样，即便把没有感情和情绪错乱的眼睛蒙住，他们的灵魂依旧并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片土地。
这也是谈季桢唯一能在摄影里感受到的东西。
对面的齐胥听谈季桢还没开口，想唤起她儿时的记忆，“你吃棒棒糖吗？谈季桢，这是小时候你给我的那个牌子的棒棒糖，还是那个味道。”
谈季桢放下单反，淡淡注视着叨叨个不停的齐胥，“齐胥，把你棒棒糖丢过来，然后闭嘴。”
齐胥噎住。
她不开心了。
是因为他说的太多了吗？
“好。”，齐胥乖乖闭嘴，把口袋里的棒棒糖扔给谈季桢，然后安静跪好，低下头颅。
谈季桢伸手腾空接那根棒棒糖，转着看了两眼，是零食店里五毛钱一颗的那种，她小时候吃过。
没想到齐胥还记得。
但是她早就不吃棒棒糖了，她大哥说，吃糖长蛀牙，还要喝很多水，麻烦。
不要让自己做太多麻烦的事。
谈季桢将棒棒糖收进口袋里，跟她香烟放在一起。
她抬头望向天空，湛蓝的天色被一部分秋海棠红的云朵侵蚀，似乎这样的侵蚀太过强势，连太阳都开始往西边降落。
谈季桢仰头，微微闭上眼睛，任由思想在脑海里形成文字，或许是今天太过匆忙，也是她太着急，妄想在第一张照片就找到感觉。
谈季桢突出一口冷气，低头盖好单反镜盖，说道，“齐胥，起来吧，我们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说完她将单反装进摄影包里，朝齐胥招了招手。
齐胥一把将眼前的黑布摘下，眯着眼看谈季桢，她真生气了？
“谈季桢，你生气了？”
据他所知，谈季桢从来不会生气。
都说人只会对自己在乎的人生气，难道谈季桢是对他有点在乎？
齐胥走到谈季桢身边，将衣服穿好，等着她回答。
谈季桢将棒棒糖还给他，“没有生气。”
齐胥没接，反问，“真的？真没有生气？”
谈季桢身上冒冷气，她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可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模样，还是回了他，“对，你做的很好。”
还说道，“我不会生气。”
齐胥听着这话知道是真的，委屈的低头，鼻子忍不住酸涩起来，她还是不在乎他。
他蹲下身帮她把摄影器材装好，然后背起她的包，“不生气…就好，走吧，我来背。”
这次他没给她观察他的机会，直接走到马边等她。
谈季桢从小就跟齐胥认识，出于礼貌和绅士，这样的帮忙在情理范围之内。
只是……
为什么他的眼睛又红了。
但是谈季桢今天去探索别人情绪的耐心已经用完，所以没再开口说话。
她翻身上马，朝齐胥伸手。
大哥说，他们这样的人，主动去关心别人的情绪会给双方带来麻烦。
有时候不去乱关心别人也是一种礼貌。
谈季桢谨记这句话。
回去的路比来时要轻松，没了上坡时那种颠簸，下坡反倒有种畅快淋漓的放松感。
他们回到营地已经到下午两点。
几个没有出境的模特和摄影师正在吃饭。
见谈季桢和齐胥一起骑在一匹马上回来，相互对视了几眼，都挑了挑眉。
其中一个皮肤跟齐胥一样黑的男人站起来，对着刚下马的谈季桢和齐胥招手。
“快来吃中饭，你们两应该还没吃吧？今天有糌粑和牦牛肉干！”
齐胥没理快要原地蹦起来的顾朗，侧过头问又在他后一步的谈季桢，“饿了吗？”
谈季桢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要问她饿没饿？
“饿，吃。”
齐胥点点头，又问她，“那我去帮你打饭？”
谈季桢又看他一眼，直接回，“不用，我自己会。”
齐胥低头：“奥。”
亲近失败。
谈季桢放好东西，走到中央帐篷里打饭、坐下、吃饭，全程没有一句话。
听着对面坐着的摄影师夸奖今天的菜非常好吃。
谈季桢眼皮都没掀一下。
厨师做什么，她就吃什么。
营地的厨师是在第一站时请的，会跟着他们走完这趟旅程。
川藏北线全长2414公里，他们这队是以马尔康为首站去往拉萨，所以这段一路向西的旅程全长1992公里，从马尔康到拉萨，一共14小站。
炉霍的前一站是马尔康，下一站是甘孜县。
根据炉霍的天气，未来三天依旧是晴朗天气，他们会在这呆四天左右，才会继续行动。
谈季桢吃着饭，思忖着未来几天她需要拍多少张照片出来。
这次比赛，每个摄影师可以投递三十张照片作为参赛作品。
30张14站，平均每站至少可以选两张满意的作品。
两张。
谈季桢端起桌上厨师给她现榨的葡萄汁喝了一口，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拍出一张令自己满意的照片。
“阿胥，你们今天去哪拍照了？还是骑马去的，小谈答应你做她模特了吗？”
顾朗扒拉着齐胥刚换的卫衣的帽子，小声问他，一边问还一边用余光观察谈季桢的反应。
齐胥也在看谈季桢，不过他看的光明正大，因为他知道谈季桢不会看回来。
他将自己的卫衣帽子从顾朗手里抢出来，有些心不在焉，“就在周边，骑马半个小时左右。”
想到谈季桢对他说的那句‘不错’，齐胥觉得谈季桢应该是答应他了。
他看着不远处谈季桢的手说道，“大概答应了吧？”
顾朗身边的李蒙也听见了，侧过身吃惊地问跟齐胥，“她竟然没有答应你？！你可是这里最顶级的模特了，她还看不中你？嘶！”
齐胥没理他，只是低低说了句，“她可是谈季桢。”
委屈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
顾朗知道一点齐胥的事，同情地拍拍齐胥肩膀，小声道，“再接再厉，要是真没被小谈看上，就回到我身边吧？我永远对你敞开大门。”
“……”
齐胥低头开始吃饭，其他人也没再说话。
*
谈季桢吃过饭后，又在帐篷后坐了一会儿，回到帐篷里准备补觉。
昨天到炉霍，她不太适应，晚上没怎么睡好。
谈季桢躺在睡袋里，拿着手机在微信里点进一个名叫「今天你有温暖一点吗」的群。
她照例在里面扣下一个数字1，一个代表她既安全又健康的暗号。
她等了一分钟，群里还没有人回复，就关了手机，闭眼睡去。
再睁眼时，已经到了下午7点，太阳才刚刚落日，外出拍摄的摄影师和模特们已经回来。
都记得韦洞上午说的那句话。
谈季桢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又缩进被子里，迷迷糊糊几分钟，听到几辆车打喇叭的声音，才掀开盖在睡袋上的被子坐起来。
打开手机，「今天你有温暖一点吗」的群已经收到几条回复，都是清一色的数字1。
谈季桢勾勾唇，关掉手机，顺手将长发扎成低丸子，很随性慵懒的发型，再起身穿好黑色冲锋衣和牛仔裤。
她拉开篷布，天色已将近鷃蓝色，中央帐篷里也拉开了昏黄灯火，来来往往的摄影师和模特们都在跟新来的成员打招呼。
交谈的声音一直断断续续窜进谈季桢耳朵里。
直到韦洞大喊一声，“吃饭了！”，谈季桢才过去。
远远看去大部分人已经坐好，一张一边15个座位的餐桌摆在正中间，落座基本都是跟熟悉的人坐在一起。
而跟谈季桢平常坐在一起吃饭陈泰初已经回去，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不过谈季桢并不在意，她什么时候都能一个人。
谈季桢走向餐桌，被突然出现在她背后的齐胥叫住。
“谈季桢，我能不能跟你坐在一起吃饭？”
齐胥还穿着下午换的卫衣和牛仔裤，应该是刚洗漱过，额前的留海被放了下来，稀碎的发丝遮在眼前，少年意气越发的重。
笑容染着落日的余晖，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谈季桢高挑身影的剪影。
他特意选了个谈季桢可能出没的时间过来，果然遇见了。
他好想坐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