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三十来分钟，营地上空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谈季桢仰头望着飞过来的直升机，中型机型，足够躺下一个病人。
纯黑色直升机缓缓停在地上，刮起周围一大股风，有不少草屑和灰尘被吹起飞旋在他们身边，众人往后退了几步将头围住。
谈季桢戴上帽子，只露出下半张脸，一身清冷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她随手将身前一动不动的扎巴脑袋后的帽子一勾一抬，帽子就遮住了扎巴的眼睛。
扎巴顾不得这么多，他将遮住眼睛的那部分撩开，小小的嘟嘟嘴被眼前的直升机惊成o装。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直升机，虽然知道这是来接病人的直升机，他还是忍不住兴奋跑到齐胥身边道，“齐胥哥哥，这真的是你的直升机吗！它好大啊！比我之前看到过的还要大！”
齐胥走到他和谈季桢身前，看着从直升机里下来跟着韦洞跑的医护人员，轻声说，“是。”
扎巴听齐胥的声音小了不少，他想了想，抬起黝黑的小手捂住嘴巴压低声音，“那肯定很贵啊，我阿哥说一般人买不起这样的直升机。”
说到阿哥，扎巴语气明显带了些失落，“我阿哥也喜欢直升机，可惜现在他连车都开不了了。”
扎巴眉毛搭耸下去。
齐胥知道扎巴有个哥哥，好像病的很严重，他不好多少，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知道这两直升机叫什么吗？”
扎巴一听齐胥问他这个，果然两眼放光，“叫什么啊？应该不会叫小马一样名字吧？”
齐胥轻轻弯了弯嘴唇，凑近扎巴的耳边告诉他，“叫QJ01，齐迹。”
扎巴看了他两眼，并不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眨眨眼，“奥，叫齐迹。”
跟他萝卜的名字不太一样。
齐胥瞧着扎巴脸上飘着‘我根本不知道但我也不问’的表情，撇了撇嘴，小鬼当然不知道了。
这是他刚知道谈季桢选择摄影这个行业买的直升机，想着若是谈季桢以后出去拍摄，需要直升机时，他就自荐，以表心意。
坚持总能发生齐迹。
可扎巴更关心这架直升机的价格，他扯了扯齐胥裤子，“齐胥哥哥，你这个直升机多少钱哇？你能拍一张照片给我吗？我想拿回去给我阿哥看，他最喜欢直升机了！”
扎巴眼里的纯真与高兴，直直照进齐胥眼里，他没多犹豫就答应他，“行。”
扎巴高兴点头，还抱了抱齐胥的大腿，蹭蹭。
齐胥垂眸看着这个圆滚滚的小鬼，抿唇，给直升机拍个照能高兴成这样……
*
帐篷那边，萧原已经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了出来，韦洞一直忙里忙外，眼里的担忧遮不住地流淌出来。
萧原是个帅小伙，他韦洞小了几岁，但已经搭档几年，他现在最清楚韦洞的内疚，“洞哥，没事儿，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我跟你说，我真没事儿～我下去，铁定两三天就好。”
他拉住韦洞的手，“真的，放心，我真没事儿～”
“咳—”，下一秒萧原一口血吐了出来，他帅气的脸顿时皱成包子，脸色煞白。
韦洞不忍再看，直接将他送到直升机上。
两个医护人员中年纪大点那个跟齐胥伸手，“二少。”
齐胥回握，“辛苦了，这两天的费用，我来报销。”
医护人员微微欠了欠身，“我们的职责所在，那我们就先过去。”
齐胥颔首，看着医护人员将直升机的门合上，他轻叹，无论结果如何，当初将这两直升机开过来的决定，现在看来，都是对的。
至少能够在关键时刻救命。
韦洞也走到齐胥身边，先是蹲下身子抹掉在萧原面前不敢掉的眼泪，重重呼了几口气才摁着发软的膝盖站起来，“真是谢了，齐胥。要是没有这个直升机，萧原真是危险了。”
“直接调直升机过来已经麻烦，何况这次还将医护人员也带了过来，实在是太感谢。”
轰隆隆的直升机再次响起，顺着风飞向远方。
齐胥借用谈季桢的一句话，“人比较重要。”
这句话，韦洞刚听小谈说过。
他转头看了看谈季桢，又将头转回来看了看齐胥，再次真心道谢，“谢谢。”
他在来之前总是担心这次由他带队的旅程有不少有钱人，根据以往的经验和刻在骨子里的偏见，让他其实并不看好队里的这些富二代。
但这两天他的感官又得到了改变……
韦洞突然有些好奇，这小齐家里这么有钱，怎么会当模特？还有小谈怎么会想着当又苦又累的摄影师？
一想就问了出来，“怎么会选择做模特？”
齐胥一怔，目光慢慢投向还靠在一边的谈季桢身上，他说，“这条路总要走一走才心甘。”
韦洞听到时的第一反应：他又听不懂了。
想了想依旧还是他不能多参与的，还是闭嘴，便没再说话。
齐胥见韦洞收了声不准备再说什么，就走到谈季桢和扎巴面前，“走？”
谈季桢放下帽子，双手插兜，高挑的身躯突然做这个动作，将她的身影拔的更高更清冷，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四点多。
她侧头跟齐胥说道，下巴对着扎巴的头昂了昂，“先送他回家。”
扎巴听见后惊恐回头，他才出来几个小时！
扎巴一把抱住谈季桢的大腿，闭着眼睛撒娇，“小谈姐姐～能不能再让我待几个小时～我会听话的！我…我不想那么早就回家嘛～”
谈季桢脸冷了冷，她不习惯别人碰她，“放开。”
扎巴闻言放开她，一双眼泪哇哇的眼睛盯着谈季桢，又看了看齐胥。
齐胥耸了耸肩，他只听谈季桢的。
谈季桢伸出一根食指尖抵在扎巴额头上，稍低头看着那双欲哭无泪的圆眼睛，说出温柔却无情的话，“由不得你啊，扎巴。”
扎巴心中焦急，忽然想起他阿爸跟他说的话，再次抱紧谈季桢的大腿，“小谈姐姐～我不是你的导游吗？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吧？啊？啊～”
齐胥站在他后背气的牙牙痒，这小鬼一直抱着谈季桢的大腿干什么！
他都没抱过！
齐胥瞄了瞄谈季桢的脸上，上前一把将扎巴扒拉开，“好好说话，扎巴，反正你要回家的，只不过早了两个小时而已，你的工资照样付。”
扎巴也想到了，他转身抱住齐胥的大腿，跟个挂件似得挂在齐胥腿上，“齐胥哥哥，我阿爸说拿多少钱就做多少事，不能让自己的良心吃亏。”
齐胥把他扒下来扛在肩上，朝谈季桢微微歪头一笑，拍了拍扎巴屁股，“那就去你家吧，我们去你家参观参观，也算你的导游费。”
扎巴突然被扛起来，一阵尖叫，齐胥哥哥实在太高了！
参观他家，谈季桢扯了扯嘴角，就他想得出来。
尽管扎巴再不愿意，他还是被谈季桢和齐胥带回了家，他们常住的家。
扎巴坐在齐胥前面，捧着一袋从谈季桢那儿搜罗来的零食，笑眯眯的指着一座二层楼式的房子，“到啦！就是这儿！”
扎巴的家建在一块半山腰的草地上，两层小楼，一楼石砌二楼木建，二楼上还有个小楼台，一座充满特色的小房子静静立在树林之间，静谧悠然。
齐胥将两匹马绑好，跟在谈季桢身后，学着谈季桢将鞋上的泥巴甩掉后，跨过门槛走进扎巴家里。
扎巴照着平时他阿妈招待客人那样，让谈季桢和齐胥坐下，将家里的能吃的能喝的都拿出来，摆在谈季桢和齐胥面前，让他们放开吃。
谈季桢坐正身体，冷酷地说：“谢谢你的招待。”
齐胥吃了块牛肉干，看着尽地主之谊的扎巴，“牛肉干不错，扎巴，你说你有个哥哥，不如介绍给我们认识？我手机里有不少直升机照片。”
扎巴啊了声，两眼一亮，挠挠头，“我得去问问我大哥，他生病后不太喜欢跟别人玩。”
他去一个房门前敲了敲门，用当地话说，“阿哥，我的两个游客来家里参观了，他们想跟你一起玩，我跟你说，阿哥，他们有真的大直升机，是你最喜欢的那种，他们都是好人，和你一样大，阿哥，你想出来跟他们玩吗？”
“……”
扎巴低垂下头，他阿哥并不喜欢出来玩，只喜欢自己一个呆着。
倒是齐胥走到门边，敲响门，“你好，我叫齐胥，听扎巴说你非常喜欢直升机，刚刚扎巴想拍一张给你看，但没来得及，我手机里有不少直升机近照，想和你一起分享一下。”
“……”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传来。
“阿哥，既然你不想看的话，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带他们出去转转。”
这句话在空气里飘了几秒钟后，那堂刻着藏族精美绘画，涂刷着唐菖蒲红与谷黄色相间的门里，传来一道悠远的清澈男音。
“门没锁，进来吧。”
正现在门口拍风景的谈季桢手一顿，放下单反回头，递给齐胥一个进去看看的眼神。
门缓缓被扎巴打开，还没走到门口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浓得呛人。
谈季桢面不改色地看着那个，半坐着盖着被子安安静静靠在床头看着他们的男人。
“你们好，我叫赞普，是扎巴的哥哥。”，男人一头快要遮住眼睛的卷发，一双略显疲惫与空洞的眼睛正看着他们，黝黑的皮肤快要跟他身下的暗红色床融为一体。
他的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能够坐人的凳子。
和一块稍稍能够透光进来的窗子。
谈季桢只知道这个人生病了，闻到一股药味外，其他并没感受到什么，她说，“我叫谈季桢。”
齐胥与谈季桢齐肩，“我叫齐胥。”
扎巴凑到赞普面前，“阿哥，他们给了我好多零食，你要吃吗？阿哥，你可以吃的。”
赞普摸摸扎巴的头，“阿哥不吃。”
他抬起头来看着齐胥，“费心了，扎巴不太懂旅游的……”
齐胥笑了笑，“没事，他是个好帮手，我这有些网上没有的直升机照片，你看看。”
说着就跟赞普聊了起来。
谈季桢站在他们身后，一直在猜想，齐胥拐着弯将她带到扎巴家来的原因。
虽然他没说，她总觉得齐胥想让她看到些什么。
赞普吗？
谈季桢眼神不由放在赞普身上，他苍白的纯色和消瘦的身体无一不透露着正在生病的状况，很可怜，但激不起她一点怜悯之心。
怜悯之心。
谈季桢揣摩着这个词语，她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情感，因为她总是站在怜悯的对立面。
但她突然想知道这种情感是种什么滋味。
她走向前，朝努力支撑着身体的赞普说，“赞普，请问你能否成为我半天的模特？我可以付工资。”
倏地，三双眼睛吃惊地看向拿着单反的谈季桢。
谈季桢仰头望着飞过来的直升机，中型机型，足够躺下一个病人。
纯黑色直升机缓缓停在地上，刮起周围一大股风，有不少草屑和灰尘被吹起飞旋在他们身边，众人往后退了几步将头围住。
谈季桢戴上帽子，只露出下半张脸，一身清冷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她随手将身前一动不动的扎巴脑袋后的帽子一勾一抬，帽子就遮住了扎巴的眼睛。
扎巴顾不得这么多，他将遮住眼睛的那部分撩开，小小的嘟嘟嘴被眼前的直升机惊成o装。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直升机，虽然知道这是来接病人的直升机，他还是忍不住兴奋跑到齐胥身边道，“齐胥哥哥，这真的是你的直升机吗！它好大啊！比我之前看到过的还要大！”
齐胥走到他和谈季桢身前，看着从直升机里下来跟着韦洞跑的医护人员，轻声说，“是。”
扎巴听齐胥的声音小了不少，他想了想，抬起黝黑的小手捂住嘴巴压低声音，“那肯定很贵啊，我阿哥说一般人买不起这样的直升机。”
说到阿哥，扎巴语气明显带了些失落，“我阿哥也喜欢直升机，可惜现在他连车都开不了了。”
扎巴眉毛搭耸下去。
齐胥知道扎巴有个哥哥，好像病的很严重，他不好多少，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知道这两直升机叫什么吗？”
扎巴一听齐胥问他这个，果然两眼放光，“叫什么啊？应该不会叫小马一样名字吧？”
齐胥轻轻弯了弯嘴唇，凑近扎巴的耳边告诉他，“叫QJ01，齐迹。”
扎巴看了他两眼，并不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眨眨眼，“奥，叫齐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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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胥瞧着扎巴脸上飘着‘我根本不知道但我也不问’的表情，撇了撇嘴，小鬼当然不知道了。
这是他刚知道谈季桢选择摄影这个行业买的直升机，想着若是谈季桢以后出去拍摄，需要直升机时，他就自荐，以表心意。
坚持总能发生齐迹。
可扎巴更关心这架直升机的价格，他扯了扯齐胥裤子，“齐胥哥哥，你这个直升机多少钱哇？你能拍一张照片给我吗？我想拿回去给我阿哥看，他最喜欢直升机了！”
扎巴眼里的纯真与高兴，直直照进齐胥眼里，他没多犹豫就答应他，“行。”
扎巴高兴点头，还抱了抱齐胥的大腿，蹭蹭。
齐胥垂眸看着这个圆滚滚的小鬼，抿唇，给直升机拍个照能高兴成这样……
*
帐篷那边，萧原已经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了出来，韦洞一直忙里忙外，眼里的担忧遮不住地流淌出来。
萧原是个帅小伙，他韦洞小了几岁，但已经搭档几年，他现在最清楚韦洞的内疚，“洞哥，没事儿，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我跟你说，我真没事儿～我下去，铁定两三天就好。”
他拉住韦洞的手，“真的，放心，我真没事儿～”
“咳—”，下一秒萧原一口血吐了出来，他帅气的脸顿时皱成包子，脸色煞白。
韦洞不忍再看，直接将他送到直升机上。
两个医护人员中年纪大点那个跟齐胥伸手，“二少。”
齐胥回握，“辛苦了，这两天的费用，我来报销。”
医护人员微微欠了欠身，“我们的职责所在，那我们就先过去。”
齐胥颔首，看着医护人员将直升机的门合上，他轻叹，无论结果如何，当初将这两直升机开过来的决定，现在看来，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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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洞也走到齐胥身边，先是蹲下身子抹掉在萧原面前不敢掉的眼泪，重重呼了几口气才摁着发软的膝盖站起来，“真是谢了，齐胥。要是没有这个直升机，萧原真是危险了。”
“直接调直升机过来已经麻烦，何况这次还将医护人员也带了过来，实在是太感谢。”
轰隆隆的直升机再次响起，顺着风飞向远方。
齐胥借用谈季桢的一句话，“人比较重要。”
这句话，韦洞刚听小谈说过。
他转头看了看谈季桢，又将头转回来看了看齐胥，再次真心道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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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就问了出来，“怎么会选择做模特？”
齐胥一怔，目光慢慢投向还靠在一边的谈季桢身上，他说，“这条路总要走一走才心甘。”
韦洞听到时的第一反应：他又听不懂了。
想了想依旧还是他不能多参与的，还是闭嘴，便没再说话。
齐胥见韦洞收了声不准备再说什么，就走到谈季桢和扎巴面前，“走？”
谈季桢放下帽子，双手插兜，高挑的身躯突然做这个动作，将她的身影拔的更高更清冷，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四点多。
她侧头跟齐胥说道，下巴对着扎巴的头昂了昂，“先送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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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巴一把抱住谈季桢的大腿，闭着眼睛撒娇，“小谈姐姐～能不能再让我待几个小时～我会听话的！我…我不想那么早就回家嘛～”
谈季桢脸冷了冷，她不习惯别人碰她，“放开。”
扎巴闻言放开她，一双眼泪哇哇的眼睛盯着谈季桢，又看了看齐胥。
齐胥耸了耸肩，他只听谈季桢的。
谈季桢伸出一根食指尖抵在扎巴额头上，稍低头看着那双欲哭无泪的圆眼睛，说出温柔却无情的话，“由不得你啊，扎巴。”
扎巴心中焦急，忽然想起他阿爸跟他说的话，再次抱紧谈季桢的大腿，“小谈姐姐～我不是你的导游吗？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吧？啊？啊～”
齐胥站在他后背气的牙牙痒，这小鬼一直抱着谈季桢的大腿干什么！
他都没抱过！
齐胥瞄了瞄谈季桢的脸上，上前一把将扎巴扒拉开，“好好说话，扎巴，反正你要回家的，只不过早了两个小时而已，你的工资照样付。”
扎巴也想到了，他转身抱住齐胥的大腿，跟个挂件似得挂在齐胥腿上，“齐胥哥哥，我阿爸说拿多少钱就做多少事，不能让自己的良心吃亏。”
齐胥把他扒下来扛在肩上，朝谈季桢微微歪头一笑，拍了拍扎巴屁股，“那就去你家吧，我们去你家参观参观，也算你的导游费。”
扎巴突然被扛起来，一阵尖叫，齐胥哥哥实在太高了！
参观他家，谈季桢扯了扯嘴角，就他想得出来。
尽管扎巴再不愿意，他还是被谈季桢和齐胥带回了家，他们常住的家。
扎巴坐在齐胥前面，捧着一袋从谈季桢那儿搜罗来的零食，笑眯眯的指着一座二层楼式的房子，“到啦！就是这儿！”
扎巴的家建在一块半山腰的草地上，两层小楼，一楼石砌二楼木建，二楼上还有个小楼台，一座充满特色的小房子静静立在树林之间，静谧悠然。
齐胥将两匹马绑好，跟在谈季桢身后，学着谈季桢将鞋上的泥巴甩掉后，跨过门槛走进扎巴家里。
扎巴照着平时他阿妈招待客人那样，让谈季桢和齐胥坐下，将家里的能吃的能喝的都拿出来，摆在谈季桢和齐胥面前，让他们放开吃。
谈季桢坐正身体，冷酷地说：“谢谢你的招待。”
齐胥吃了块牛肉干，看着尽地主之谊的扎巴，“牛肉干不错，扎巴，你说你有个哥哥，不如介绍给我们认识？我手机里有不少直升机照片。”
扎巴啊了声，两眼一亮，挠挠头，“我得去问问我大哥，他生病后不太喜欢跟别人玩。”
他去一个房门前敲了敲门，用当地话说，“阿哥，我的两个游客来家里参观了，他们想跟你一起玩，我跟你说，阿哥，他们有真的大直升机，是你最喜欢的那种，他们都是好人，和你一样大，阿哥，你想出来跟他们玩吗？”
“……”
扎巴低垂下头，他阿哥并不喜欢出来玩，只喜欢自己一个呆着。
倒是齐胥走到门边，敲响门，“你好，我叫齐胥，听扎巴说你非常喜欢直升机，刚刚扎巴想拍一张给你看，但没来得及，我手机里有不少直升机近照，想和你一起分享一下。”
“……”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传来。
“阿哥，既然你不想看的话，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带他们出去转转。”
这句话在空气里飘了几秒钟后，那堂刻着藏族精美绘画，涂刷着唐菖蒲红与谷黄色相间的门里，传来一道悠远的清澈男音。
“门没锁，进来吧。”
正现在门口拍风景的谈季桢手一顿，放下单反回头，递给齐胥一个进去看看的眼神。
门缓缓被扎巴打开，还没走到门口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浓得呛人。
谈季桢面不改色地看着那个，半坐着盖着被子安安静静靠在床头看着他们的男人。
“你们好，我叫赞普，是扎巴的哥哥。”，男人一头快要遮住眼睛的卷发，一双略显疲惫与空洞的眼睛正看着他们，黝黑的皮肤快要跟他身下的暗红色床融为一体。
他的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能够坐人的凳子。
和一块稍稍能够透光进来的窗子。
谈季桢只知道这个人生病了，闻到一股药味外，其他并没感受到什么，她说，“我叫谈季桢。”
齐胥与谈季桢齐肩，“我叫齐胥。”
扎巴凑到赞普面前，“阿哥，他们给了我好多零食，你要吃吗？阿哥，你可以吃的。”
赞普摸摸扎巴的头，“阿哥不吃。”
他抬起头来看着齐胥，“费心了，扎巴不太懂旅游的……”
齐胥笑了笑，“没事，他是个好帮手，我这有些网上没有的直升机照片，你看看。”
说着就跟赞普聊了起来。
谈季桢站在他们身后，一直在猜想，齐胥拐着弯将她带到扎巴家来的原因。
虽然他没说，她总觉得齐胥想让她看到些什么。
赞普吗？
谈季桢眼神不由放在赞普身上，他苍白的纯色和消瘦的身体无一不透露着正在生病的状况，很可怜，但激不起她一点怜悯之心。
怜悯之心。
谈季桢揣摩着这个词语，她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情感，因为她总是站在怜悯的对立面。
但她突然想知道这种情感是种什么滋味。
她走向前，朝努力支撑着身体的赞普说，“赞普，请问你能否成为我半天的模特？我可以付工资。”
倏地，三双眼睛吃惊地看向拿着单反的谈季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