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世道,财富和机会,往往都是留给那些能够去先发制人的人。”晏传义明明很放松的目光里,仔细一瞧,藏着很大的干劲,“我自然是最不愿意拖延的,只怕比别人慢了一刻,就要比别人少获得一分良机。对于在广言县经商一事,我也想趁早谋划,不想被别人抢去了先机与优势。”

    趁林晚殊还在思索他这番话,他打开了那桑葚蜜饯的盖子,释放出一阵阵甜蜜清新的香气,拿出一个裹着洁白细腻砂糖粉的硕大干桑葚,喂到了认真的她嘴边。

    林晚殊享受地咀嚼起了这颗蜜饯桑葚,咬破外面轻薄如纸的糖粉果皮,一口宛如还是鲜果的果汁,立刻在口中绽放出鲜甜,让人仿佛信步在和煦阳光之下桑果硕硕的万亩碧色桑林中,风吹千顷桑叶,整个人沐浴在嫩绿色的柔浪之中。

    平心而论,林晚殊并不是很喜欢,晏传义这种只想事事争先、不屑止步享受的生活方式,这样活着实在是太累了,感觉无时无刻都在焦虑中度过。但经过这些日子对他的了解,她已经可以很确定,这就是晏传义的生活态度,也是他向自己觉得重要的人表达在乎的方式。

    他的爱与在乎就是担当与进去,看起来无聊枯燥,实则最让人心里踏实。他想早日成为一个富户,就算不求让她重回过去的金枝玉叶生活,也求早日为她挣得锦衣玉食。

    “传义兄,我觉得这样有些操之过急了——”一想到这里,林晚殊就感觉他比桑葚蜜饯还甜,甜到她只得努力憋住满心笑意,“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嘛!我们多熟悉一下广言县的风土人情,多向昭大人和颜夫人学习一些治世经验,再认识一下毗邻的几个县,这些不也很重要吗?”

    林晚殊用甜腻得令人骨头发酥的语气语调,说着正经得让人想立刻写个创业计划书的内容,让晏传义全身酥麻而大脑清醒。

    直到她偷偷地从晏传义手里地盒子中,拿出一颗最大的蜜饯,染着胭脂红的指尖轻轻一推,也送到了他嘴里。

    他的大脑也开始酥麻了……

    不远处的熊孩子大虎,被一株随意长在碎瓦间裂缝的幼桑吸引,他将竹筒中剩下的水,持续而温柔发力地喷出来,细细浇灌在桑树的根部。

    待他竹筒里的水用完,那掀开盖子的蜜饯盒子,释放的香气早已袅娜到他的鼻前。

    “殊姐姐,我也要吃桑葚糖。”

    大虎抱着空空的竹筒,小兔子一般地跑到二人身前。

    呃,见这熊孩子飞驰般奔来,晏传义和林晚殊赶紧站得稍微开一些。

    一想起大虎刚才好像喊的人是她,林晚殊呆滞片刻后,赶忙从晏传义手里将蜜饯盒子拿来,蹲下身喂到大虎嘴里。

    这大虎好像是饿了,林晚殊都不是一颗一颗地喂给他吃,而是一把一把地抓起来塞到他的小嘴里,他也一点都不嫌齁得慌,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

    晏传义见状,不禁朝前方摆了摆手以示停止,语气关切到有些焦急:“欸!林晚殊你干嘛?这玩意儿那么多糖,小孩子一下吃这么多,会得蛀牙的。你快收起来,别让他一次性吃那么多。”

    林晚殊听罢,尴尬而略显娇羞地笑了笑:“哎呀,你说的对啊,一时没想到你说的这一点。确实,这蜜饯不能同时吃太多,尤其是在换牙的小孩子。”然后盖上盖子,理了理裙摆,直起了身子。

    大虎含着一大口还没完全吞进去的桑葚蜜饯,不大满意地抬头看向晏传义,口齿不清晰地斥道:“喂!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对姑娘家这么凶?我爹说过,好男人不能这么凶狠地跟女孩子说话。你还就因为这么一件小破事儿,就这么凶?难道殊姐姐没你懂糖不能多吃的道理吗?再说了,我吃不了的时候,会自己闭嘴,不需要你们提醒我,更不需要你吼殊姐姐!”

    “噢?是吗?”晏传义蹲下身子,却一脸娇纵地对上大虎的眼,“好男人确实不能凶女孩子,但是你殊姐姐,她就是怎么都觉得我是好男人啊!哪怕我有点凶。你气不气呀?”

    晏传义说着,伸手想要去捏一捏大虎肥嘟嘟粉扑扑的小脸儿……

    可他很灵活地闪开了,还举起明明已经空了的竹筒,做了一个打算对着晏传义脸发射的假动作。

    晏传义似乎有阴影了,防备地往后倒了倒,结果没见竹筒里喷出水来,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恼羞成怒”,想要利用大长腿优势把大虎抓过来,拎起来,让他见识到厉害。

    可大虎实在是机灵,躲到了林晚殊后边。

    “你们不要闹了!”林晚殊在中间温柔微笑,安抚着晏传义,“哈哈哈哈,没什么好闹的。不早了,该回去睡觉了。”

    等回到大虎家的宅院,里面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别的动静,无论是院里的花草与风铃,还是桌上的点心与碗筷,又或是房里的屏风与珠帘,都和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用猜也知道,大虎的爹娘从早上天还没完全亮时出去后,到现在没有回来过。

    这对夫妻真的好卷啊……

    晏传义不禁心里深深感慨道,这让已经躺平数日的他,越发感到不自在了。

    “大虎,爹娘没有回来,你也要准时休息哦!”

    见大虎略显失望、一脸怅然地看着没发生过任何变化的房间,魂儿似乎跑了一般,林晚殊轻抚他的小后脑勺,安慰道。

    哼,万恶的卷王,搁这制造留守儿童。

    晏传义心里吐槽一句后,随林晚殊一起带大虎去了他休息的卧室。

    这是晏传义第一次看到大虎自己的卧室,那张床吸引了所有人百分之九十的目光——质感细腻舒适的锦绣被褥,轻盈柔美的床边帘子,还有枕头旁、床架上那一排各式各样的布偶,老虎、熊、豹子、龙、梅花鹿、狸猫、鸡鸭之类的动物形象应有尽有,栩栩如生且憨态可掬。

    或许每个广言县的孩子,床头都是这么一堆由父母亲手制作的布偶。别地的孩子,或许一听说就发自心底地羡慕,但只有广言县孩子自己知道,那不过是父母的随手炫技之作,并没有倾注太多爱意。

    “大虎的爹娘说,我们要有人看着他入睡,帮他吹灭桌子上的灯。”林晚殊凑在晏传义耳边小声道。

    大虎爬上自己的小床,觉得堆在一起的布偶有些占地方,被子一卷,小脚一踹,让它们都滚到床尾去了。

    玩了一天的小孩很容易睡着,林晚殊为他将被子盖得平整后,他很快就均匀地打起了小呼噜。

    等大虎睡着后,晏传义不害臊地靠近林晚殊:“你刚才喂他吃了多少颗桑葚,现在也要喂我多少颗!”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林晚殊收敛住满眼略显放肆的宠溺,拿起那个蜜饯盒子,在他面前轻轻晃出一些声音,示意里面的桑葚已经快要没了,“我刚才是一把一把地,喂给他吃的。你要是也想吃那么多颗,我得明天再去买一盒回来。”

    “那不比颗数了,咱比次数。”晏传义略显失望,只好退而求其次,“你刚才喂他多少次,现在也喂我吃多少次。”

    不等林晚殊表态,他就欢迎地张开了嘴。

    “哎呀,你不是说了,这玩意儿吃多了会得蛀牙吗?你怎么光会教小孩,自己就不懂得说到做到呢?”

    林晚殊假装生气,轻轻而利落地拍了拍“恬不知耻”的晏传义,发出的声音能表达她的“愤怒”,又不至于惊醒大虎。

    “唉——”晏传义十足遗憾地长叹了一口,很快就没有了继续与她玩闹的意思,语气回归平时的公事公办,“我们住那间房啊?”

    “我们住西厢房,那边有三四间屋子。大虎的爹娘说,那间放了很多优质成布的、靠里面一点的给我睡,那间放了几台旧纺机的、靠外边一点的,就给你休息用的。”

    林晚殊舒展地伸出手臂,指了指庭院的一侧。

    “噢?”

    晏传义认真地看了一眼她所指的方向,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房东给晏传义准备的房间靠外侧,去到林晚殊的那间,也是要经过这里。

    俩人一起到那边一看,却见西边最外侧那间厢房里面,根本就没有床,而只有三台都属于大型号、却又有些大小差异的织机。

    只是其中最大的那台织机很是奇怪——居然稳稳地“夹”了一床锦绣被褥,与一个绣花枕头在挂丝架和出布架之间,仿佛是这台织机要吃掉这一套被子。

    “传义兄,你也知道房东夫妇很忙,他们应该也不是故意要刁难咱们。说不定他们自己,平时也经常干脆在织机上睡觉!”林晚殊尴尬笑笑,安慰他道。

    “我倒是不介意在织机上睡一段时间……”晏传义微微一笑,真诚地看向林晚殊,再凑过去摸了摸那被褥,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织机的构造,“这被子很蓬松,应该是平时也经常有人在用的。我觉得这块大板子,平时应该是与地面平行的,那样才能当床板子用。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操作,才能平整地放它下来……”

    “可是这种织机,之前在皎绫坊根本没见过,我一点都不会用,不知道怎么把那块板子放平。”林晚殊有些焦急,小脸开始涨上羞红。

    “我连皎绫坊的织机也不会用,就更别提这种了。现在大虎也睡了,房东夫妻俩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他们两口子回来便是。”晏传义指了指前面那一间厢房。

    “可是,房东夫妻俩,以前就经常不回来过夜的。如今有我们俩在,他们肯定更没有顾虑地夜不归宿,你大概率是等不到他们回来的。你……”

    林晚殊越说,脸越红。

    “你还是,一起去后面那间房坐着休息吧?”

    憋着有话不说的时候,林晚殊的脸是最红的,等话说出去了,她反而不脸红了。

    “没事儿,你就在里面好好休息就是。”晏传义一脸客气的笑容看向林晚殊,然后饶有兴致地扫视了这房间一圈,“若我在你身边,你哪里能休息得好?我觉得这个全是纺机的房间,也很不错嘛!”

    他大纺机旁边走走后,小纺机旁边又一圈,像是个快乐的好奇宝宝。

    林晚殊的记忆里面,好像总是会有这么一幕:她在里面安心睡着,他在外面疲惫而坚强地守着。

    可是这样的画面,又绝对只能出现在梦里,或者幻想里,因为人不可能在睡着的时候,看见自己睡着、别人站着的画面。

    “真的吗?”

    林晚殊满眼充满经历过一次失望之后,依然那么浓烈的期待,直直看着他。

    “呀?”

    他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办法一样,一脸狡黠地与她笑笑,然后用力将一台大织机死死夹住的被褥,给生拉硬拽地抽了出来,然后垫在了另一个“全身放松”的织机板子上。

    “我今晚就睡这里了,你随意!”

    晏传义一边舒服极了地躺下,一边得意洋洋地冲她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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