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传义吓得连忙用早已湿漉漉的毛巾,挡在了自己胸前。

    “其实,其实你这也不透啊,我看一下,应该也不要紧吧?”

    她恋恋不舍地抬起了头,一脸委屈地与他撒娇,嘴上却还挂着一个欠扁的笑。

    “哼!”

    他把毛巾裹得更紧一些,又微微鼓起了腮帮子:“我本来还打算让你先洗的,现在我不给了。我就要自己先洗,你先闪一边去!”

    “没事儿。”她爽朗笑笑,“我肯定是要让你先洗。”

    “跟你先说好了哦!”他已经走到了澡堂子,赌气地用力一声关上了门,“我刚才跟老鼠一起洗了个澡,今天我要洗得干净一点儿,会洗特别久。你可不要等得发急了!”

    “一定,我一定不发急。”

    尽管他还在气头上,九分因为那个没素质的男子,一分因为眼睛不老实的林晚殊。

    但他还是怎么也不舍得,洗完澡之后不等她,留她一个人在容易出事儿的澡堂子,一会儿还要她一个人回房间。

    哪怕钟哥此时还点着烛光等他回去。

    “林晚殊,我劝你动作快点儿,不要也遇到个老鼠。”

    她换上今日买的月纱坊女装后,一身裹着淡香的温暖水汽出来了,两个一起冒着水汽的人,在月下并肩回了房间。

    今晚这家客栈的被褥,居然比家里的还舒服。

    事实证明,有些人不仅没素质,也没有诚信。

    那男子昨日说的请吃早饭,果然是一句客套话,他其实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见到晏传义和林晚殊了呢,怎么还会来请吃饭?

    不过,晏传义还是让她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辣子拌馄饨。

    在客栈里的其他住客(都是商人),都在为了几两碎银忙活时,她还在人声混货箱拖动声的大厅里,坐在不知道是谁的货箱上面,狼吞虎咽地吃着他倒掉汤水、拿生抽与茱萸一拌的馄饨。

    “林晚殊,你大早上吃这个不好的,你还是要吃清淡一些,例如这种粗粮馒头。”

    站在人来人往的客栈大厅,俩人明明挨得这么近,却还是要用喊的,才能让对方听清楚。

    他嘴里用丹田喊着,手上拿着一个外表朴素的粗粮馒头,看着狼吞虎咽的她,又是担心,又是宠溺。

    “正好,解腻。”吃完馄饨的林晚殊,把碗随意往后边一放,直接把一张还黏着辣油的大嘴伸了过去,狠狠咬了他手上的馒头一口,嚼巴嚼巴,“好吃!”

    然后,她就懒得用自己的手,直接挨着他的手,吃完了一整个粗粮馒头。

    “你们两个坐我货箱上干什么?快给我起来!”

    直到一个气呼呼的商人,指着俩人的鼻子一路骂了过来。

    “我这里面可都是熟透了的李子。”

    那人连忙上前观察货箱的情况,顺便拍了拍表面的灰。

    正好馒头也吃完了,林晚殊和晏传义哆嗦着坐了起来,闪到了人堆里,不让货箱的主人记住脸。

    今日的任务是打听关于月纱坊的消息。

    在走到月纱坊的“老巢”之前,晏传义林晚殊从一些摆地摊卖布匹的小贩那里得知,这月纱坊是官私合营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纺织作坊了,完全是作为宁绢县县衙的一个部分存在的了,其坊主已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官,还享受着朝廷给的俸禄。

    看到成衣一般是在店铺里出售,布匹却是由小贩推着货车或干脆在地上铺一张垫子来卖,晏传义也是很好奇这个现象的成因是什么,便旁敲侧击地继续与这个小贩打听:“老板,你这都摆在路边,这么好的布,不会被那些卖小吃的、卖刀具的、调皮的小孩什么的给弄坏吗?那样你不就亏大发了?”

    “不会。这里是全县人心照不宣的纺织品一条街!”小贩指了指他来这里走的那条路,“不会有人在这儿卖油多盐多的小吃,也不跟学堂在一条路上,不会有什么小孩,都是那些一些文雅端庄的妇人来逛。”

    二人顺着小贩的视线,观察了一下附近的环境,确实如他所说,卖成衣的店铺很多,卖布匹的小摊也多,偶尔几个卖小吃的,都是寒食与饮子。

    “你们在我这儿买六尺以上,就可以去我弟弟那里免费喝两竹管好茶,他泡的茉莉茶真是一绝。不少织布厉害的手艺人,来这条街都是为了他那口茉莉茶。”小贩一脸豪爽笑容,指了指不远处另一个小贩。

    他带着两个大大的木桶,拿一根有很多枝的树干,挂着一个个大小接近的竹管,看起来很有风格,在现代一定能变成网红小贩。

    “你的布?”晏传义看完那个有意思的小贩后,就蹲下身子来仔细地挑选好布,“怎么有的有月纱坊的印章,有的没有呢?你方才不是说,月纱坊都是县衙门的一部分了吗?”

    “嗨,都说了月纱坊如今不仅仅是个纺织作坊了,还是县衙里负责桑麻种植与收割、布匹成衣出售等事宜的官吏合称。你们在宁绢县看到的每一个用丝织成的东西,都是过了月纱坊的眼和手的,因为月纱坊不让卖,就说明这是劣质品。”小贩大叔抖了抖摊子上的一块布,让二人看到其厚实与细腻,“印了月纱坊印章的,就说明是‘月纱坊’这个千年老字号做的,但其实宁绢县卖的每一根线,都是由那个‘月纱坊’鉴定过的。”

    看来这个月纱坊还真是不简单,又是宁绢县的千年老字号,汇聚了这个桑麻之国的各色纺织高手不说,而且还成为了一种落到实处的权威。

    在晏传义那个看似与小贩大叔客气的僵硬笑容里,藏着一丝对棘手问题的迷茫。

    他本来的计划是通过找到宁绢县纺织行业的弱点,然后让广言县攻其不备,最后拿下宁绢县这个庞大的市场。

    可是没有想到这儿居然还有一个月纱坊,不仅实力与声誉俱佳,还有县衙给做背书,看来想要在宁绢县的市场里分到一杯羹,还不是这么容易。

    “那我还真是放心买你的布啊。”

    晏传义假装随意放松地,挑了几块花纹风格各异的布:“你快给我量一量,肯定都快十尺了,那我们可要喝三杯。你去和你弟弟说一声。”

    “十尺二!好嘞!”大叔笑得脸上的皱纹开出了花,“老弟,给这对俊男美女三管茉莉茶!”

    听这里的小贩说,这条纺织品一条街的尽头,就是月纱坊的老巢。

    它明明是个还算高大巍峨的建筑,却在还都看不到它的地方,就能听到很清楚的,织机运作的声响。

    如一道道巨浪那般,将渺小的人给裹挟其中。

    越靠近,那声音就越大,让不习惯的俩人开始感到不适。

    她本来紧紧裹在晏传义掌心的手,因为这噪音开始起了鸡皮疙瘩,也变得有些冰凉。

    “我们原路返回。”

    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边加快脚上的步伐,与她一起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声音小一些的地方。

    “当纺织工真是辛苦,每天都要在这么难听又剧烈的声音中,聚精会神地将一条条不如头发粗的丝,织成这么厚实的布。我觉得久而久之,人都会聋。”晏传义疲惫地倚靠在一堵石墙边,轻轻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那我们还真是不能让她们受穷!”

    林晚殊的脸色明明因噪音污染变得很不好,可她说这句话时的目光,却是那么清澈动人。

    “说到辛苦,我们好像从未在广言县,听过这么刺耳的织机声响。”晏传义思考她的话片刻,回忆起了这个细节,疑惑而温柔地看向她,“即使广言县全民织工,有时一整条巷子,都是日夜纺织的人,发出的声响也不及这月纱坊的十分之一。”

    林晚殊似乎在他的含情柔光中回了血,脸色好了,目光更坚定了。

    她摇了摇头恢复一下心情,两个食指轻轻堵住自己的耳朵,然后保持着这个动作大步大步向前迈,话语铿锵:“既然这月纱坊这么古怪,那我们一定要进去看个究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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