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姐姐,没有的事儿,我们不……”

    很懂大人之间相处之道的夏鸥,正露出一抹客气温柔的笑容,语气是客套却也不失真诚的。

    可夏鸥正想说一些漂亮的话,以缓解林晚殊此时的歉意与愧疚,可没想到却被晏传义抢先了一步。

    他气得腮帮子圆滚滚地鼓起来,开始“毫不留情”地指责林晚殊:“我说你,腿脚怎么这么慢啊?是不是在路上贪玩啦?”

    突如其来的一顿嗔火,林晚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到她傻乎乎地愣在远处,他是更生气了,指了指一旁的夏鸥,然后撒娇拽了拽:“不知道小孩子饿久了,对胃不好呀?以后能不能手脚快一点儿,少这样子磨磨蹭蹭的……”

    林晚殊虽是被莫名其妙地指责了,嘴角却难以控制地露出一丝娇俏的笑。

    注意到她脸上这一抹笑,夏鸥什么也明白了,收起了原本被打断话语的尴尬笑意,自然而然地就露出了姨母笑。

    内心深处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看她那贱兮兮的眼神,就知道她定是要来戳自己鼓起来的腮帮子,晏传义吃过这么几次亏之后,也是学聪明了不少,手掌捂住自己腮帮子,把头埋进衣领,再侧过身背对着她。

    就这么一捂一埋一转身,晏传义成功躲过了她的“偷袭”。

    带他回过身,抬起头,林晚殊和夏鸥都发自内心地愉悦笑了起来,一直合不拢嘴。

    抬起头收起腮帮子的他,刚开始显得有一些狼狈,但愣了一下,也加入了她们一起大笑的行列。

    “我们,哈哈哈,我们,我们快点儿出发吧。别让人家夏坊主等久了,哈哈哈哈,那怪不礼貌的……”

    林晚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一手亲昵地牵起晏传义,一手关切地牵起夏鸥,朝大门外面的巷子上走去了。

    皎洁的月色与老旧的户灯之下,不似白日里那般明亮清晰,林晚殊看不清楚一些标志物了,遇到叉路口的时候,一下子记不起来该怎么走,都是夏鸥带着走的。

    夏鸥不仅知道那些宽敞光线好的大路怎么走,还认识许多并不算漆黑一片的小路。

    林晚殊想着,既然早上基本是空手去的,晚上就最好拿一些不算值钱、却个头大很显眼的东西去。

    反正也要走夜路,想来想去,那种稍微做了些花样的手提夜灯,是最合适不过的。一来有很明显的实用价值,二来拿在手上很显眼,三来价钱不高,不算什么贵重东西,最主要是还能在去赴约的路上用一下,防止摔跤碰撞。

    不知是夜灯里的灯油比较耐用,还是路并不算太远,晏传义手里的提灯都还没有明显的重量变化,一行人就到了位于半山腰的目的地。

    这是一座依山谷而建的山庄,远远望去,在一片葳蕤芳草林木之间,微微露出几间简朴别致的小阁。

    山间带着草木芳香的微风一吹,感觉起来是湿润柔软的。提着淡淡释放一丝暖意的油灯,往山谷深处走,果然看到了一汪清澈空灵的潭水,月色下朦胧倒映着满山苍翠与楼阁微影。

    靠潭水比较近的那几座楼阁,轻盈而俊俏的屋檐上都挂着比提灯明亮许多的灯,有常见的油灯,也有颇具山野特色的囊萤灯,也就是将一定数量的萤火虫,给装进明纸糊的灯笼里,挂在屋檐上照明。

    这玩意儿实在是新奇,晏传义和林晚殊都顾不上,先去和设宴的主人打个招呼,就蹲在屋舍外面近乎是沼泽的地上,盯着那别具一番美感的囊萤灯,向往地看了许久,像是两个小孩在打量橱窗里甚是喜爱的精美玩具。倒是年纪小的夏鸥,平时应是见多了,不似二人表现得这般没见过世面。

    整个山谷的景色应是人间一绝,只是在朦胧月色下,不能完全领略了。

    “阿姊,我们回来了!”夏鸥特意站在灯光交汇、最明亮的那个点上面,含着烂漫笑意的目光,比囊萤灯还要亮,大着嗓门喊道,“你的‘群果宴’可做好了?”

    夏鸥话音方落,最近那座楼阁的阑干旁,出现一个浅浅笑意若月色轻吻草木的女子,身穿一袭与金丝雪衣颜色类似的银白色衣裙,手中稳稳端着一个,放满浸水果实的银盆,盆中有李子、樱桃、杏子、苹果、青梨、深黑色桑葚等水果,每一个都果色鲜艳,果身硕大,光是看着就令人口齿生津。

    “二位贵客这么晚还愿意来捧我的场,我却做了个偷懒版的‘群果宴’,心里着实很是过意不去。”女子稳稳端着那个沉甸甸的银盆,嘴上挂着亲切温和的笑意打趣道,“所以我还做了些别的作为补偿,不过也都是些常见的菜,什么炒猪肝清蒸鱼红烧风爪之类的,我现在还在煲最后一个莲藕花生筒骨汤。实在是担心二位口味吃不惯,我用水果‘独创’的那些菜。”

    最开始听林晚殊说,这个夏坊主是出身果农家族,这一路走来也是看到了成片的果林,晏传义心里就无法控制地,对她做的饭食产生了些无端联想——夏坊主不会像某些早期在网络上走红的高校食堂那样,爱整一些圣女果炒月饼、青椒炒黄桃、芹菜焖草莓之类的黑暗料理吧?

    脑海中浮现起这些,他顿时脚底一凉。

    可是夏鸥这孩子又说她堂姐厨艺了得,应该是一个能将水果和菜食的长处,融合得极好的厨房天才,毕竟小孩不会说违心话。

    二人对未来的夏坊主回以同样礼貌亲和的笑容后,夏鸥指了一个方向,是一座隐去了一半在葳蕤长草中的竹梯,虽年头已久,痕迹斑斑,却在月华之下婆娑错杂的茂密花草之中,勾勒出了一幅独具特色的景致。

    夏鸥用宽大衣袖包裹住自己的手,然后将熟练地将竹梯两边茂盛生长的草叶掀开,挤出一条还算宽敞的路来,热情地迎客人上去。

    借着竹梯走到房间外面的走廊,晏传义看到夏坊主身后,跟着一个眼睛水汪汪、皮肤白净的瘦小女孩,目光好奇地,从下到上又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两个陌生的客人,两只小手一直握成了一个圆鼓鼓的小拳,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襟。

    这个怯生生的小孩看起来约莫六七岁,眉眼轮廓间与夏坊主有几分像,但还是跟夏鸥更像,简直像亲姊妹俩,只不过一个自信大方,像个能控制住大场面的小大人,一个却内向腼腆,怕见生人,给人的气场截然不同。

    不过夏坊主对自己的孩子有耐心地很,她一面笑着迎客人入座,拉开绣着漂亮水果图案的帘子,将里面满桌佳肴的香气轻卷而来,令人瞬间口齿生津。

    待夏鸥带着俩人在满桌丰盛美食旁坐下了,她刚才掀起的帘子也因为她的放手,摇曳着几下将里面与外面隔了开来。

    山中秋夜的一片宁静中,只听见夏坊主轻拍女儿,柔声细语安抚的声音。

    帘子再次被掀开时,只见夏坊主牵着终于敢直视陌生人,脸上不再有害怕的小姑娘,愉悦放松地一起坐了过来。

    见客人都还没有开始动筷子,夏坊主赶忙拿起筷子,开始介绍自己独创的那几道菜,她首先夹起了一块亮黄色的果丁,明艳的黄色让人看起来就感受到了一种酸酸甜甜的多汁口感。

    “此果是南滨七县的一种特产,外皮坚硬难以处理,考验刀工,但味道极为清爽多汁,果香也沁人心脾。若是得了那种相对青涩、过于酸口的果实,常常佐以盐水中和,平时都是单吃的,不过我早些年就发现,用来炒排骨、里脊一类的肉食,也是别具一番风味。”

    晏传义看了一眼她夹在筷子里的那块,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盘——金灿灿水灵灵的果丁,与厚酱浓香的小排骨出现在了一起。这种水果应该就是菠萝或者凤梨,用来炒排骨不算黑暗料理,反而能很好地缓解浓酱烧排骨的油腻,吃起来有味而又清爽。

    “还有苹果炒香辣里脊,我当初研究出这道菜的时候,试了好几个版本,但哪个我都感觉还差了些什么,最后发现这问题啊,出现在处理里脊肉的辣椒粉上——看着不是很重要的一味料,最后做出来的差别却非常大。还是要用这种研磨地很细,辣中带着清香的细粉,才能做出好吃的苹果里脊。”

    桌子上不仅有用水果做的下饭菜,还有更多用水果做的甜品,其中就包括林晚殊给他做的鲜奶什锦果切,这都算是最简单的啦。

    夏坊主还准备了各种口味的水果冰粉冻,颜色鲜艳美丽,质地晶莹剔透,还能透过它清楚看到它身后的物体,上面淋着沁人醇香的果酱,看着像一个网红蛋糕,还有清清爽爽的什锦果茶,将鲜果与果干一同泡在淡茶中,调和出了一种奇特而清新的香味。

    “在这么多我原创的菜品中,我自己最喜欢的还要属这道青梨陈皮羊肉,都说做得好的陈皮羊肉已是一道美味,但加入了脆爽清新的青梨,会更令人回味无穷,难以忘记。”

    她娓娓道来之间,林晚殊和晏传义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那一大碗一直散发出奇妙香味的羊肉上,虽还是一闻就能发现是膻味浓重的羊肉,但经过烹调得当,早已化作味道层次丰富、清香宜人的独特美食。

    二人抬起勺子就是往碗里填了一大勺,单吃十分美味,不断地吃第二口第三口,配着米饭与馒头,也是相得益彰,显得这再平凡不过的米饭馒头,也成了绝世美味。

    “夏坊主好厨艺。”

    林晚殊赞叹道。

    “哈哈,这个职位,还未必轮得到我头上呢。你叫早了。”

    她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直线,打趣道。

    “确实,这世道女子想成业着实艰难,不管昭县令如何深得民心又背景强大,想扶持一个女子做六丝坊的坊主,直接参与整个县的治理,那也是要遇到很大的阻力的。”

    “六丝坊直接管理全县的纺织大业,是个要紧的职务。我虽生在日夜机杼之声不断的广言县,却不曾事纺织,担此大任还真是心有忏愧。”夏栀寒露出一丝自嘲般的苦笑。

    “这并无大碍的。”林晚殊赶忙安慰道,“我们二人之前,也是在对纺织一窍不通的情况下,经营了一家很大的纺织作坊,成绩也相当不错。何况广言县整体上,本就是女子的技艺要略胜一筹,无论是在纺织、刺绣上,还是在织机改良上。在我看来,六丝坊坊主这个职务,本来就是女子来担任要更好些。”

    “嗨,你果然是嘴甜又会安慰人……”

    夏栀寒被她哄得哭笑不得。

    “夏姐姐,昭县令可有像你透露,他打算扶持的另外两个人是谁?或者根据你在广言县土生土长的这近三十载,你觉得哪些人比较有可能,会成为昭县令想要的贤能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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