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心悸之后,天旋地转,刘嵛再次睁开眼。

    入目的是位面生的穿着身短打的少年。

    看见刘嵛睁眼,那少年面露喜色,将手中巾帕掷回盆中,奔出门去喊道:“陆郎中,醒了!府君醒了!”

    “府君?我这是穿越了?而且我现在……是个男人?!”

    刘嵛心下暗沉忖,惊疑不定地望向四周简朴又稍显老旧的家具,“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朝代和身份,其余的可见机而动。”

    正想着,那跑出去的少年已领着一位眉目柔和的老者进来。

    “府君昏迷这些天,全靠陆神医妙手,就是再不愿意看医者,也请您稍忍耐片刻”

    这少年与原主当是极亲近的,这厢尚不作反应,他已径直走上前来搀扶起刘嵛,又细心掖好被子,示意陆郎中上前,“阿诚并阖府上下都日夜盼着您早日醒过来,好看顾内外呢。”

    刘嵛不动声色的抽出手:哦,原来他叫阿诚。

    并不多做迟疑,趁着医者把脉时开口道:“我好像……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

    陆郎中再仔细号脉片刻,答复道:“使君多日大悲大恸,又兼操劳过度以致晕厥,神志有所损伤也属常事。老朽这就为您开方,您按时煎服便是。”说完便拱手告退。

    刘嵛随后在与阿诚的对话中,大致地勾勒出了这个世界的大概模样:

    中央已经不能实现有效集权——原主刘嵛,这个刚接手的幽州牧是父死子继;

    但中央依旧法理神圣——各州仍要向朝廷交税,原主就是为了征今年的秋粮累倒的。

    虽然凭借阿诚的见闻,并不能提供更多、更精确的信息,但刘嵛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较确定的猜想——这里是桓朝末年。

    而他——桓室宗亲,一方诸侯,刚好能拿到群雄逐鹿的入场券。

    得出这个结论时刘嵛心中爆发出片刻的狂喜,但很快又陷入沉寂。

    这里是桓朝,一个即将要全部荣光属于祝凉,烛照十三州的时代,这当然很好;

    但我现在是个男人,这就有点怎么讲,喜忧参半。

    虽然平时天天口嗨,说要穿回桓朝攻了那个丞相。

    但当真的穿回桓朝,并且有了攻了那个丞相的硬件,反而有点高兴不起来。

    他原想以自己本来的身份和性别占据历史的一角,原想加入那个有祝凉的大集体,但是现在,进退维谷。

    不管接下来要走怎样的路,

    刘嵛——作为新时代社会主义接班人,充分发挥996打工人不怕困难的精神。

    决定在旧时代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然而,正如某一位他并不记得名字的哲人所说:“理想是丰满的,而现实是骨感的。”

    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刘嵛就迎来了现实的当头一棒:他不适应如今男性的身份,文字半懂不懂,不明白当下的礼仪,更无法认同现下的封建伦理。

    不幸中的万幸是,刘嵛——现任幽州牧,在桓朝二元君主制的背景下,拥有一些微小的出格的权力:他的继承天然合法,在本州内理应拥有最高权力。

    至少在明面上,没有人能指责他的失礼。

    在长达数月的挣扎后,刘嵛逐渐取得了一些可喜进步:他的衣着得体,言谈不再令人侧目,举止也勉强称得上一句有威仪。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能够骑上马,检阅他父亲留下的军队,握稳幽州。

    弓马、骑射、不停的巡视,这注定会是疲惫的一天。

    但刘嵛心中日益冷静下来:统帅不能离开他的军队,这不假;

    君主要在他想掌控的城市驻跸,这也不假;这都正确。

    但在桓朝末年,风雨欲来的大争之世,真的可以以静制动吗?

    马上,刘嵛就迎来了穿越以后的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的机会。

    “不可!”

    “幽州如今看似风平浪静,然待天下有变,则悔之晚矣。人口、土地、粮食,这三者幽州均不占优,倘待天下有变,主动权又已拱手让人,我们就只能为人鱼肉,任人宰割。”

    当并州牧李岐打着勤王保驾的旗号,率兵八万直插京师腹地的消息传来,刘嵛当着众人的面立刻表明了态度:

    几乎是暴怒的抽出了自己的佩剑,砍向桌角。

    实际上则带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心思:便是不能阻止李岐,顺路南下还能捞到一把随叔父举家搬迁的祝凉,刷刷好感。

    关于祝凉父母双亡,只得四处飘零的凄惨童年,开端就是因为这一次李岐的暴行。

    虽然曾经为祝凉磕生磕死,而实际上,对于祝凉崭露头角前的桓朝历史,刘嵛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对于李岐,只大概的知道他后来基本上是战定北方、雄霸一时、毁誉参半的大诸侯。

    至于他是如何发家,一步步改变桓朝江山的细节却不太了解。

    但为了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潜在骑墙派,刘嵛明面上还得装出一份大义凛然。

    出言一激:“今世道昏暗,天子蒙尘,诸侯均举棋不定,若此时让李岐在中原腹地站稳脚跟,获得先机,我辈坐待其东进幽州,诸位有何颜面以见先父?”

    言毕,他又抬眼环视在座诸人,示意他们各抒己见。

    “明公所言甚是。”

    率先出列的是高尧,上月新辟的府中长吏,不过初露头角便被遴选重用,他自然要投桃报李:

    “李岐兵发桓都,足见其志不在小,他向来视幽州如肘腋之患,如坐视不理,待他攻下桓都迎奉天子,又加之新胜势大,必不放任幽州为之患,届时再与之战,则大事去矣。”

    话音未落,便有人拍案起身,驳斥道:“公岂不知顺天应人之理?彼军战力尚未可知,但幽州新丧,府库空露,何以战?”

    “所谓强弩之末,不穿鲁缟也。李岐劳师远征难免疲惫……”

    “不宣而战难免落人话柄……”

    待得一阵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之后,最后出言的是陈瑀。

    这位出身世家且资历颇深的幽州别驾,他的态度向来是极具导向力——“人心思动,待兵临城下则悔之晚矣,明公当早做决断。”

    这就是在暗示我先下手为强了,刘嵛心想。

    人心思动?

    思如何把自己这个不值钱的少主体面的卖给李岐吧!

    世家,惯会开城迎敌的东西。

    “诸公,不必再议——孤当亲率大军前往征讨,并以陈别驾总督幽州,供给粮草,高饶随军参赞。”

    刘嵛起身,快速扫视堂下诸人,收剑入鞘,“陈公高君留下,其余请回吧。”

    现代的知识能起到什么助力呢?

    利用历史先知开预言?

    可你怎么把握时刻转折的局势,更何况是在完全不了解细节、未知真假的情况下;

    应用三三制、两快一慢等现代战争理论减少伤亡?

    这里可没有高效的通讯系统,你更不能高看封建军队的纪律与执行能力。

    今天,刘嵛必须重新正式地审视自己:除了这个撞大运得来的州牧身份,你还剩下什么可以立身这个时代的本事?

    既然什么都不会,在行军打仗上就必须多请教。

    幽州自古苦寒之地又在边境,民风彪悍,武德充沛,弓马娴熟几乎是必备技能,百步之外开弓引箭必中者不在少数。

    但之前堂上有人所说府库不济也是实话。

    针对这种征兵易但供粮难的情况,高尧的建议是:袭取李岐粮草,吸收对方补给,减少后勤压力,同时可以暗中联络并州集团内部任然忠于桓朝的忠臣,共同打击李岐。

    这就有点以战养战的意味了,

    担任别驾从事多年,陈瑀则更老辣——收缩战线,轻骑作战,袭扰为主,避免正面大兵团交锋,可乘彼军不暇西顾,可冒险直取并州腹心。

    “直击并州?”刘嵛此前几番与陈瑀接触,只觉得此人老沉持重,没想到今日一番交谈,倒发现他在战事上如此激进。

    “是,直击并州。”

    在战事上,辅佐上一任幽州牧多年的陈瑀自然更有发言权。

    “这样一来,如果李岐回援,则桓都之急可解,我军也可与京城守备互应;如果他不回援,那我们就必须强攻并州,号召天下诸侯勤王。只是……”

    话到最后反倒有些犹豫。

    “只是这样的话,若是攻并州受挫,那我们就难免陷入腹背受敌,进退两难的局面”

    高尧到底年轻气盛,说话也更直率些,见刘嵛望向他,便进一步解释道:“并州有张源坐镇,此人起自布衣,博学而有高行,他受李岐知遇之恩,必以死报,明公不可轻视。”

    听到这个名字,刘嵛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衣袖,略微有些出神。

    张源和祝凉的比较,在桓末历史圈里几乎是无人不晓,一个是得其主而不得其时,一个是得其时而不得其主。

    刘嵛崇尚祝凉,自然也不会轻视张源。

    听了这许多话,刘嵛已经拿定了主意,正衣冠而后正色拜道:“二位实伟世之器、保家之主也,必能辅助我攻克并州,不负先父在天之灵。我当亲帅大军奔袭并州,以成大事。”

    说罢,邀请二人一同前去整军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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