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夕阳下，肩上背着一捆柴的维卡左手拿着小树枝赶着鸡和鸭，右手拿着口琴吹着回家的小调儿，骑在牛背上五岁左右的任翔随着那悠扬的小曲儿信口无腔地唱着，树上的小鸟和他比赛着歌喉，真是一曲美妙的合奏!野鹤应拍起舞，田间老翁乐呵呵地摸着雪白的胡须，听得入迷的老婆婆竟忘了把饭喂到小孙子嘴里，白胖的小孙子欢快地跳起，吃了勺子里的饭，然后，小企鹅般摇摇晃晃地朝远处跑去。
“好一道黄昏下的美丽风景啊，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到此投递的邮递员不觉感慨。
“邮递员叔叔，有我爸爸的信吗?”任翔兴奋地朝邮递员挥着手。
“有，小家伙，快让你妈妈来签个字。”
“啊，爸爸终于来信了，等的像长颈鹿一样的脖子，这一回你可以缩回去，好好歇歇了。妈妈，快冲。”“好咧。”维卡把柴从肩上卸下，然后箭一般地飞了出去。
鸡、鸭欢蹦乱跳地跟在她后面奔跑着。
“妈妈，快过来，把信揣在我的怀里。”
维卡把儿子从牛背上放到自己肩上：“乖儿子，咱们快去把喜讯传给太奶奶他们。”她像一只蝴蝶在田野上飞了起来，飞进村子，飞到了自家小院。
“太奶奶、奶奶，我爸爸来信了。”
“哎哟，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这小子的信盼到了。孙媳妇，把信念给我们听听。”老人们的脸上透着兴奋。维卡把信拆开，朗朗地读了起来：“亲爱的奶奶、爸爸、妈妈及维卡母子：您们都还好吗?我在这里工作的很顺利，身体也很好，唯一不足的就是非常想念你们，这次随信寄回五百元钱，你们都买点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另外，你们大家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别让我牵挂。维卡，您还好吗?翔翔怎么样了?相信他在您的精心呵护下，一定聪明又健康。家里的老少都指望您了，拜托您好好照顾他们，多谢了。好了，由于时间关系，信就写到这里吧。此致敬礼任其。”念完信，一丝淡淡的惆怅涌上她的心头，她把信封里的钱取出来交给老人，抿嘴笑着和老人们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坐在床边的维卡拿着信，纵然翻来复去，还是那几句家常语，又拿起信封倒了倒，她多么渴望丈夫能用醉人的甜言蜜语再单独给她写几句：“老公啊，我啊，正受着相思的煎熬：我的脸儿苍白憔悴；我那丰满的腰身正变得如此瘦削；还有那激动狂热的心跳，这些您都应该感应得到啊，为什么您却如此吝啬，不给我一句爱慕的话语?我不在乎春去春来花落花开；不在乎三九寒风；不在乎田间的辛勤劳作；不在乎黑夜孤灯相伴的寂寞；不在乎激情只在梦中，只要人生路上有您相伴，只要您还把我来惦念．”
忽然，从她背后伸过来一双小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百灵鸟般宛转动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妈妈，请您猜猜我是谁?”
“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不对。”
“是一只让人喜欢的小花猫?”
“不对。”
“那就是胖嘟嘟的圆脸上嵌着一个高高的翘鼻子，长长的睫毛下闪着一对水灵灵大眼睛的任翔小朋友了。”“咯咯咯”随着响起一串清脆的笑声，任翔松开了小手：“这次猜对了，让我奖励您一下，妈妈，闭上您的眼睛。”
维卡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妈妈，让我亲亲您的眼睛，您的眼睛就会像明亮的星星一样；亲亲您的脸蛋，您的脸就会像花儿一样漂亮；亲亲您的头发，您的头发就会像发黑的碳一样。亲完了，睁开眼睛吧。”
“谢谢我的好儿子。”她把儿子揽在怀里，不停地吻着他乌黑厚密的头发。
“孙媳妇——孙媳妇—”维卡答应着，忙起身把老太太搀扶到床边：“奶奶，您请坐。”
“孙媳妇，刚才我们通过了一项重要决定，那就是派你做代表去城市看看任其。”
“真的?!”喜悦飞上维卡的眉梢。但很快，她的嘴角便浮起了一丝无奈：“不行啊，奶奶，家里这一摊儿，我实在走不开啊。”
“唉，我们都好比是放在你手里的刺猬——撂不下又扔不掉，不过，这次你就放心地出门，呆会儿我就找人去给任其他表姑捎话去，让她过来照应几天。你们俩这么久不见了，都一定互相惦念着对方。哎，顺便再给他捎些过冬的衣服。”
维卡忙从床头拒里拿出一个包裹：“奶奶，我早就把他的棉衣给准备好了。”老太太打开包裹，摸着厚实软活的棉衣，不觉赞叹；“不错!不错!这活儿做得挺细的。现在的年青人很少会做针线话儿了，哎哟，我的孙儿就是有福气。行，你明天早上就出发。乖孙子，过来让太奶奶抱。嘿，瞧你的鼻涕流到嘴里了，自产自销啊!哈哈——”
“哇，太奶奶，您一笑，额上的皱纹就像煤堆里找蚂蚁——难找。”祖孙俩互相开着玩笑。
维卡一边在厨房里忙着晚饭，一边欢乐地哼唱着。
夜深人静，心胸翻腾着激动浪花的维卡还在对着镜子设计着自己的装束：“我愿丈夫心，化做光明烛，不照风情万种，只照我的俭装束。”望着镜子里朴素而又带些羞涩的美丽少妇，她甜甜地笑了，因为她的心已经张开了飞翔的翅膀，飞到了丈夫的身旁。
维卡风尘仆仆地下了火车，她手里拿着地址，一路打听着来到了任其的住处。她轻轻地叩着门，里面没人答应，她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维卡怀顾四周，屋子挺宽敞的，收拾的也挺干净，冷暖空调，沙发，电视一应俱全，这时走廊里响起了丈夫从心底里唱出来的情歌，维卡激动的心狂热地跳动着，幸福的笑脸像池塘里开得盛大的荷花一样。她忙拎起包裹藏进了壁柜里，她要趁丈夫不注意的时候，突然降临到他身边，着着实实地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端着脸盆的任其欢欢喜喜地走了进来。
“老公——老公——，我回来了。”袒胸露臂的白萨莎笑吟吟地站在任其面前：“看我这衣服怎么样?是不是很性感?”维卡轻轻得把柜门推开一条缝，只见自己丈夫那一双放着明亮光彩的眼睛正如痴如醉地欣赏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很美，很美!你这要是走在街上，回头率肯定相当高。”
“那当然，要的就是这效果。哎，你也得与我般配，快把你这身破旧的衣服脱下，扔到垃圾箱里，换上我给你买的名牌衣服。”维卡看着穿得笔挺西装，洋洋得意地在镜子前不停自转的丈夫，再望望自己手中赶了几天几夜才做出来的御寒衣服，心中不觉委屈：“唉，我千里迢迢送来的这些衣物，他并不需要啊。”“喂，老公，该到床上帮我按摩了。”
“明白了，我的女王。”任其一把抱住她：“你这蛊惑人心的小妖精，你总是让我魂魄飞出身体。”
“我爱死你了，老公，你永远只能属于我一个人。”白萨莎喃喃着。他们大声喘着气，不停地呻吟着，声声如铁锤砸在维卡的心上：“这就是我的丈夫?这就是我全身心爱过的男人?这就是我毫不犹豫地辞掉教师工作；辞别亲人，千里迢迢的跟着他，把自己的终生相托付的人?”她犹如一股欢乐的小溪突然来到了沙漠，又好像灵魂被扔进了龌龊的炼狱里：震惊、无助、愤怒、痛苦之火一下子把她吞噬。
一对疲惫的男女终于睡着了，那即将窒息的生命也从灰烬中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维卡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精疲力竭的她凄然地坐在街旁，抬头望，天空黑漆漆的，没有星星，不见月亮，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夜莺圆睁着一双亮眼，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孤独的维卡无奈地嚼着嘴里的涩果：“生活中还有什么事情比自己最信任的人所背叛更为痛苦呢?有谁能治疗我的伤痛?我疲惫的头颅又能靠在谁的肩上?为什么啊?这究竟是为什么?薄情的丈夫啊，你那爱情誓言在哪里?你怎会把你的诺言忘记?我本是一个怀藏爱情的骄傲女人，可如今你却让我羞辱地做着一个毫无任何尊严的妻子!为什么你把夫妻别离看得那么轻易?为什么你要玩情欲的游戏?负心的男人啊，我时刻牵挂着你的冷暖；我每晚都在梦里把你呼喊；我一路艰辛地寻你而来，谁曾想你却和娇客卿卿我我，沉浸在醉魂蜜梦中。你啊，在逍遥欢笑，可知我悲断肝肠!苍天啊，苍天，我何罪之有?为什么却用如此利刃刺我心窝?苍天啊，苍天，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只想和自己相爱的人牵手走完自己的一生，难道我的要求过份吗?可怜我枉有一颗痴情的心；可怜我的情感被如此践踏；可怜我的命比纸薄，今生不会再有爱的指望；可怜我这无魂的躯体不知该游向何方!”悲痛欲绝的维卡再也无力支撑虚弱的身体，她慢慢地倒了下去。
从碧蓝的天空上徐徐飘下来一件翼衣，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孩子，快把你手里的包裹扔掉，穿上这带有翅膀的衣裳，和我一起自由翱翔在高处那更纯清更新鲜的空气里。”
“您要带我走吗?可我怎能潇洒的挥手向小屋说再见，那里老的体弱多病，小的需要我这亲娘，我怎忍心把他们丢。”
“可你曾想过，你为他挑着人生的重担，至真至诚地奉献着你的全部，而他却每日悠哉，风花雪月，这种背信弃义的人何需再放入心中?你又何必再为他辛苦劳累?拥着寒冷、冬夜、眼泪和寂寞的孩子，跟我走吧，这就出发，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和自由。”
“我走了，谁为我儿做那换季的衣裳?迢迢长途，谁会为我儿阻挡那荆棘?原谅我，我不能跟您走，我还有保护那可怜小羔羊的职责。您瞧，我的儿子张开双臂向我跑过来了，我听见了儿子的呼喊声：妈妈，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啊。”神智昏迷的维卡感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抓住，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借着昏暗的灯光，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正躺在她的身边，他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肮脏的破衣烂衫上沾着斑斑血迹，嘴里不停地在喃喃自语。
维卡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烫得厉害，她忙抱起孩子朝医院跑去。
“孩子，你醒了，来，喝点儿粥。”孩子望望四周，又看看和蔼可亲的维卡，一脸狐疑：“我这是在哪儿?”邻床的病友笑嘻嘻地说：“小朋友，你是在医院，你妈妈这几天可真是辛苦啊，每天都给你按摩、擦洗讲故事。”
“阿姨，谢谢你。可我是个小乞丐，没办法报答你。阿姨，我要出院，我不能再花你的钱了。”
看着懂事的孩子，维卡亲切地抚摸着他的头：“我叫维卡，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儿?等你的身体痊愈了，阿姨就把你送回家，好吗?”
孩子低下了头，嗫嚅着：“我——。”病友惊讶地瞪着眼睛：“原来你们不是母子啊，小朋友，那你的妈妈呢?”
“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得病死了，爸爸娶了一个新妈妈，又给我生了一个小弟弟。去年，爸爸开大货车发生了事故，爸爸也离开了我。有一天，我很饿，偷喝了弟弟的奶，新妈妈就把我赶出了家，从那以后，我就在外面流浪。白天，我要饭吃，晚上就睡在马路边、屋檐下。前几天，一个叔叔把我给撞了，他扔给我一个面包就开车走了，我从来就没有吃过面包，分了好几天才把它吃完。”看着他瘦弱的身体，听着那本不该从这个年龄口中说出的艰辛，维卡只觉得心酸，她不敢想像，倘若让这个孩子继续流浪，后果会怎样，也许会冻死，也许会饿死，或许还会发生什么意外。我应该为孩子做些什么，让他永远结束风餐露宿的生活。
“孩子，阿姨给你起个名字，叫阳光，好不好?希望你以后每一天的生活都被阳光照耀着，再也不会到处乞讨，吃饱穿暖，还有学上。”
“维阿姨，这是真的吗?”阳光紧紧抓住维卡的手，就好像掉进水里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在维卡的精心调理下，阳光很快恢复了健康。接下来，维卡不停地奔波在电视台和报社之间，她希望能为阳光找到一个合适的寄养家庭。在维卡的努力下，阳光终于被一对善良的中年夫妇领养。办完领养手续，阳光不住地向维卡致谢：“谢谢维妈妈给我找了一个家，以后，我再也不用到处流浪了，我还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背着书包上学读书，我真是太幸福了。”阳光把自己画的画送给维卡作为留念，望着这张充满稚气和极富想象力的邀游太空的绘画，维卡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真棒!小画家。来，给我签个名。”阳光的眼睛里露出满足、自豪和感激。因为这是他生平以来第一次受到表扬，他接过画，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阳光。
告别了阳光，维卡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孩子，我好牵挂你，今天很冷，你是不是把厚厚的棉衣穿在了身上?穿上它暖和，不冻关节；孩子，饭不要吃冷的；
晚上不要瞪被子；白天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爬高上低；游戏时，就在村子附近，不要跑得太远，以免迷了路。”这时，一个稚嫩的童音在她背后轻声呼喊着：“妈妈——”她忙应答，回头一看，一个胖胖的两岁龄童张开双臂，朝着自己的妈妈扑过去。
“原来不是我的娃。”她的眼泪刷刷地落下：“儿啊，儿，妈妈好想你呀。是啊，当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时，保护好孩子应该是放在第一位的。是我把他带到这个人世，他的脚太小太嫩，他还如此年幼无知，他又怎能走过人生路上的沼泽，孩子需要我的呵护，需要我为他辟一块温暖的栖身乐土，他童话般的世界应该是游戏、鲜花、阳光雨露和小鸟般的欢唱，女人不仅仅只为爱情而活，还有自己应该尽的责任啊，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既然走上了，那么所有的一切我都应该去面对，去承担。现在，我要选择的是守卫，老少都需要我啊。”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他迈着大步与她擦肩而过：“他急匆匆的在漆黑的夜赶路，是要去哪里?路遥?路近?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往家中赶?我们虽无缘相识，可我们都是无依无靠的赶路人，人生就是这样不停地赶路，有缘就结伴而行，无缘对面手难牵，在这迢迢征途上，迎着太阳走，伴着日落行，心中的希望就是自己走下去的力量。”
（2）
维卡向前眺望，只见老太太正倚在自家小院门前的那棵树上四处张望着：“奶奶——”维卡疾步走上前，老人那双慈爱的眼神让她感到亲切。“哎哟，孙媳妇，你可回来了，真让奶奶想死了，你这一走，我们真是交椅折了背——没有依靠了。看看，就这几天，人就瘦了一圈，这城里的水土可是没咱乡下养人。”老太太伸出枯树般的手指，心疼地抚摸着维卡苍白、削瘦的脸颊。
任其的表姑闻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侄媳妇，你可回来了，这一家老弱病残的，真是够受的，在这儿呆了几天，就好像是几年似的，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该回家了。哦，对了，翔翔出去玩了，放心，天一黑准回来。”她边说，边把解下的围裙塞进维卡的手里。维卡忙从背包里掏出两包点心递给表姑：“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谢谢表姑，您走好。”
“哎，孙媳妇，任其这小子还好吧?他瘦了没有?城里的生活他习不习惯?”欣喜的老太太满怀的关爱禁不住流露在她的脸上。
“习惯，他一切都很好。”维卡走进屋，笑眯眯的向婆婆打着招呼：“妈，我回来了，这是任其让我给你们带回来的点心。”手捧着自己喜欢吃的食物，老人们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看着她们光彩舒展的面孔，维卡也绽开了花瓣似的笑脸。
手里拿着妈妈照片的任翔正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大声吆喝着：“我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望了西山，望东山，看着太阳又下山，妈妈怎么还是瞧不见。眼泪汪汪啊，妈妈，求您快点回家吧。”
维卡用手捂着儿子的眼睛，轻声细语地说：“小朋友，请你数三下，你的妈妈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任翔很认真地数着：“一、二、三。”维卡松开了双手：“啊，妈妈，妈妈回来了。”任翔小鸟般地欢蹦乱叫。
维卡一把抱住儿子，母子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任翔摸着妈妈冰凉的手，掀起了棉袄，露出了白白的小肚皮：“妈妈，我这儿最暖和，快把手放进来，我帮你暖一暖。”
维卡象征性地放了一下，忙把他的棉袄掖好：“真是个好孩子，谢谢你。妈妈不在家的时候，表现得怎么样啊?”
“还行。只调皮了一次。就是那一天，我在这儿等你的时候，有一只小松鼠瞪着眼睛在看我，我就走上前，问它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等妈妈，谁知道，我刚一问完，它就逃跑了，我就使劲儿在它后面追，追了很远，就迷了回家的路，再最后，我被一个叔叔送回了家。回家一看，哇，太奶奶、姑奶奶、奶奶，他们的眼睛哭得都像核桃一样大。奶奶说，我如果再傻胖子打把式——瞎胡闹的话，你就不回来了，哈哈，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奶奶这回可是猴子扑嫦娥——”“什么意思?”
“就是瞎想呗。”
维卡笑了：“这孩子，跟着你太奶奶学得一套一套的，我们回家了。”
“妈妈，您很辛苦，我自己下来走。”母子俩手牵着手，向山坡下走去。“妈妈，您看，树上有一只小鸟在唱歌。我和它对唱，好不好?”
“好啊!”
“妈妈是大树，我是一只小鸟，我的安乐窝就在大树上，我每天都在枝丫上快活地唱啊唱；妈妈是大树，我是小鸟，管它刮风还是下雨，我都能在妈妈搭的窝里安然睡觉。妈妈，我唱得好不好?”
“非常好!儿子，是谁教你的?”
“没谁教，刚才我看见小鸟，就自已想出来了。妈妈，您见着爸爸了吗?他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回来啊?他不想翔翔吗?”
“当然想了。”维卡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你看，这是爸爸让我捎给你的，他还让我告诉你，他现在工作很忙，等他一有空，就立刻回家看翔翔。”任翔剥了—块儿糖放进妈妈的嘴里，然后自已又放进嘴里一块儿，甜滋滋地咂着小嘴，开心地笑了：“好甜啊!”他甩着手，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
“啦啦啦，啦啦啦，老爸的糖果陪着我，我多呀多快活。”
这时，几个扎着马尾辫的青春少女从维卡身边走过，随着响起的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引起了她的沉思：“以前我也曾经这么无忧无虑地欢笑，可如今心中却有拂不去的乌云，无奈地等待着他对我的最后判决，顺其自然吧，边走边看，有遮雨的地方，就在瓦下避避，无立锥之地，再大的风雨也得往前走啊。人哪，有时候真的无法按自己的意愿选择脚下的路。不知我心中哀愁的寒风啊，狂怒地鞭打在我的脸庞上，默默地，我站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不会再有人为我遮挡；默默地，我站在寒风里，薄情的丈夫正在快活风流，从此再不会对我有真情义。”
“妈妈，快来帮帮我。”维卡忙收回自己的思绪：“我应该把心情好好整理一下，如果我忧虑，孩子的性格怎会活泼开朗?我虽无法左右无常的人生，可自己的心态总可以掌握，微笑、微笑，再微笑，因为朝气蓬勃的儿子需要我的笑容。”想到这儿，她赶忙跑到了儿子跟前：“什么事儿？孩子？”
“我们该回家了，妈妈，咱们坐火车，快点到家。我当火车头，你当车厢。”
维卡顺从地搂着儿子的腰，“呜”的一声长鸣，
“火车开了——”任翔高兴地甩开“车厢”，刚跑几步，就被一根枯树藤绊了一个跟头，他哇哇大哭。“孩子，自己站起来，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任翔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清澈明亮的眼睛望着维卡：“妈妈，我是不是很勇敢?”
“是的。”维卡掏出手帕给孩子擦着脸上的泪痕：“来，我的小马驹，上来，让我载着你。”
任翔忙把蹲在地上的妈妈拉起来：“不，老马刚刚跑过长途，一定非常辛苦，我要自己快马加鞭地朝前奔跑。妈妈，你看见天上的月亮了吗?我们和它一起赛跑吧。”俩人憋足劲儿跑着，穿过一条条小道，折入森林，跨过小桥，一到家门口，闪电似的进了小院，任翔气喘吁吁地说“妈妈，我们跑得那么快，月亮一定落在很后面去了。”
维卡指了指天上，任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哇，它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呢。为什么月亮跑得和我一样快呢?妈妈，等我长大了，就开个宇宙飞船到太空上问问它，你说好不好?”
“好，妈妈相信你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不过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帮妈妈烧火做晚饭。”
“不，我今天不想烧火，我要去做个能够上天的火箭。”他一脸坚定的神情。看他那一副显得认真而又滑稽的表情，维卡不由的乐了：“行，小科学家，搞发明去吧。”她的话音还没落，任翔便不见了踪影。
夜深人静，一轮弯月飘在天边，维卡给酣睡的儿子盖好被子，便习惯地坐在桌前，提笔给丈夫写信。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便长叹一声：“初恋曾有多少情，初恋曾有多少真，如今美梦已破碎，为谁笔墨纸上和泪?”她扔下手中的笔，拿起了桌子上的一面镜子，望着镜子里面那双闪着泪光的忧伤眼睛，眼泪掉了下来。
（3）
春天来了，碧蓝的天，翠绿的地，秀丽的青山笼罩在薄薄的云雾里。垂柳在春风中飘拂，布谷鸟在空中欢快地叫着，愉快的劳动歌声在田间回荡，维卡尽情地饱览着春天的景色。
“春天来了，春天来了，春色布满了天涯，田野里开满了美丽的鲜花，让我采一束送给亲爱的妈妈。”任翔蹦蹦跳跳地跑到维卡跟前：“妈，这是我送给你的春天的礼物，请您收下。”接过喷着醉人芳香的花朵，维卡甜蜜地笑了：“啊，太美了，谢谢我的宝贝儿子。”“妈妈，我们在春天里许个愿吧。”母子俩两眼微闭，双手合拢。“妈妈，你许的是什么愿啊?”
“我许的是——”
“啊，您别说，让我来猜，您许的一定和我的一样，都是让爸爸早点儿回来，对吗?”
“啊，嗯，是吧。”
“太好了，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因为我们许的愿是一样的，爸爸一定能听见。”
“想爸爸了?”
“当然，肚子都想疼了。妈妈，你看那只白天鹅。”维卡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洁白的天鹅浮在绿水上，用嘴衔着草造窝，涨潮了，一个浪打来，把它的几个蛋顺水冲走，它并没有灰心，依旧在忙碌着，一根又一根地把草衔到即将搭好的窝巢旁，希望能保住剩下的一个蛋，河水并没有因为天鹅的努力而放弃对它的冲击，白天鹅悲伤地望着最后一枚蛋被无情的水带走，随即，它又继续埋头开始造窝。
维卡被白天鹅不屈的性格和勇于向大自然挑战的勇气深深折服：“是啊，失去的已经失去了，我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忠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能让不该失去的再失去，尽快走入正常的生活轨道，尽快把碎了的心缝补好。是啊，春天来了，大地充满生机，到处荡漾着春意；春天来了，我要随万物一起加入春的行列里，来吧，春天，让我拥抱你!”
（4）
机场出口处，手捧鲜花的巴拉拉正和儿子一起翘首期盼着向耷的身影，三五成群的人乘电梯下来了，巴拉拉的眼里溢出激动和喜悦的光芒：“你爸爸该出来了，他见到我们一定会大吃—惊的。”
“为什么?”向往问。
巴拉拉高兴地说：“第一，此时是凌晨一点，他不会想到咱们会坐两个小时的车在此等候他，他一定想着我们正在家睡大觉呢。”
“第二，出门在外的人如果一迈进家乡的领土就有亲人迎接，那种感觉当然是非常的幸福了。喂，宝贝，快看，你爸爸出来了，咱们上前献花。”向耷正和单位里的同事谈笑风生地走过来，母子俩以万般炽热的情感上前献花，真诚地道着：“您们辛苦了!热烈欢迎您们回家。”向耷接过妻子手中的花，顺手递给旁边的一个服务员，小姑娘连声道谢。而他的同事此时已把花献给了拥入他怀里的妻子。瞟一眼花从中微笑的脸颊，巴拉拉的心里非常不痛快：“他是怕老婆吃醋，借花献佛，至于吗？真是自作多情，更何况我的主要任务是来接自己的丈夫。可又怎样？丈夫也并不领我的情，不管是接车还是接机，他总会把象征着爱情的玫瑰花随意送给旁边的人，为什么他这么不在意我对他的这份真情?”想到这儿，她赌气的甩开膀子就走。
“喂，回来，怎么不知道过来提行李。”丈夫叫住了她。巴拉拉沉着脸转身走回去，拎起行李就走。
“妈妈，沉吗?我来帮您。”向往懂事地说。
“不用，谢谢儿子。”
“妈妈，这么重的包，爸爸一定给我买了很多好东西吧?”向往满脸期待。
“那还用说。”母子俩边唠边向公共汽车站走去。
“这边，这边。专门有小车在那儿等着呢。”向耷喊道。
“哦，我想着你们凌晨回来，不会有人来接呢。”巴拉拉说。
向耷没理她，大踏步地朝前走着。
“爸爸，您慢点儿，我和妈妈都赶不上您了，瞧，妈妈累得都没劲儿了，我们来接的您的时候坐了好长时间的汽车，妈妈晕车，吐得好厉害呢。”
“谁让你们来接呢?哼。真是麻烦，小车不大，添上你们两个恐怕都难坐下。还有啊，你以后别尽干些犯傻的事儿，还给别人的丈夫献花呢。”向耷埋怨道。“我想你们一块儿从国外回来，光给你献，把别人晾着，情理上也说不过去，再说，我也没想到他老婆也会来接机。”巴拉拉解释道。
“总以为自己做得是第一，你呀，差远了。献花时口里还振振有词，好像你是领导似的，谁认你？”向耷嘲讽道。走到车前，向耷的同事忙从巴拉拉手中接过行李：“嫂子，您和孩子坐前面吧。”
“这车能坐下吗，不行的话，我带儿子坐公交车回去。”巴拉拉说。
“没事儿，稍微挤一下就行，嫂子，您请上车。”车子启动了，风从窗外吹进来，带来了凉意，巴拉拉脱下外罩给儿子盖上，困倦的向往很快就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身后的说话声引起了巴拉拉的注意，她留神地听着小夫妻俩的谈话，老婆在兴高采烈地谈着单位里的事儿，丈夫不时用极温和的语气，饶有兴趣地提问着：“哦，就是那个张慧吧?真是太有趣了。”
“她的丈夫不仅对她体贴入微，而且对她单位里的同事也了如指掌，这是一对沟通交流得非常好的夫妻啊”巴拉拉心中羡慕不己。接下来是这位同事向她的老婆绘声绘色地叙述着国外的见闻，车里不时传来这个女人开心的笑声，耳闻目睹着这对恩爱的夫妻，再想想自己，巴拉拉唏嘘感慨，不由得悲上心头：“自己结婚这么多年，丈夫从没有这么和颜悦色的对自己说过话，更没有真正地进行过沟通和交流。一张口就是吆三喝四，对我横眉冷对，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总以为他天生就是这种性格，不是的，听，他现在正用多么温柔的语气和他同事的老婆说话，还可以想像得出他和这位女士谈话时开心的大嘴一定咧到了耳朵旁；我原以为现代的丈夫都和是和自己的丈夫一样，今天我才真正的感到天下有对老婆尊重的丈夫啊，只是自己没有福气碰到。向耷啊，向耷，我对你就是做得再多，你也从没有领情过，为什么你对我一点儿情分都没有?我的自身条件并不比身后的女人差啊。”她越想越难过，眼泪啪哒啪哒地滴落下来。向往睁开了眼睛，他摸了摸脖子，惊呼着：“哇，司机叔叔，你的车还漏雨呢。”
“小朋友，不可能的，外面又没下雨，一定是你刚才在梦中看见雨了吧?”巴拉拉忙擦着眼睛。向往仰起脸：“咦，妈妈，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红啊?”
“哦，是窗外的一粒砂子迷住了眼睛。”巴拉拉掩饰着。
“嫂子，那您把旁边的窗户赶紧关上吧。”向耷的同事关心地说。
“不用管她，就她的事儿多。”向耷不耐烦道。
车里的人好像闻到了这对夫妻的火药味儿，便都知趣地选择了沉默。汽车在静谧的气氛中风驰电掣般地行驶着。
“爸爸、妈妈，我们到家了。”向往欢叫着。
“小胡啊，和你妻子一起上楼坐坐，喝杯茶。”向耷热情地邀情着。
“不用了，向处，我还要先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那好，你可一定要转答我对两位老人家的问候啊。”向耷亲切地嘱咐道。汽车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巴拉拉话中有话地说：“看人家小胡，不尽对老婆好，而且对她娘家人也想得那么周到，他老婆长得也不怎么样，可运气真好啊。”
“你是在埋怨我对你家人不好，是吧?”向耷反问道。巴拉拉心里说：“何止是不好，连对老人家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你爹娘不过是一对退休工人，而人家的岳父大人是在位的厅级干部。”
“真正的爱是不应该分什么高低贵贱的。”巴拉拉小声嘟哝着。
“在那儿嘟囔什么呢? 还不麻利点儿上去开门。”向耷责备道。
巴拉拉把行李扛上肩头，匀称地摆动着滚圆的腰肢，她扛重物已经扛出了经验，知道怎样做才会跑得又快又不累人。她很快和向耷拉开了距离，向耷看着他的背影不停地摇头叹气。
（5）
“爸爸，快进来，您看，怎么样?”向往欣喜地问。墙上是欢迎的标语、漫画，客厅的壁镜上沾满了彩色小汽球，屋子中央吊着拉花，桌子上摆着清香四溢的鲜花。向耷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每次回来不都是这老一套，毫无新意。”
“可这是我们的心哪，这镜子上的那么多彩球都是我和妈妈一个个地用嘴吹起来的，吹得我们的腮帮子都肿了。”说完，向往开心地唱着我真快乐，跑到了向耷的行李前，拉开了拉锁。没过一会儿，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正在厨房下饺子的巴拉拉慌忙赶出来：“怎么了?儿子，哪儿受伤了?”
向往哽咽着：“我翻来找去，没有一样东西是我的。妈妈，你不是说这一次爸爸去的地方最多，时间也最长，一定会给我带回来好多东西吗?”
“混帐东西，老子的气还没喘匀，你就开始索要，老子这辈子欠你的？”向耷愤愤不平。
巴拉拉忙劝着：“算了，别吵了，小孩子的心是可以理解的嘛。我有没有礼物无所谓，可他毕竟是孩子，眼巴巴地盼着你回来，做父亲的总该表示一下心意吧。”
“孩子怎么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正光着脚在地里干活呢，他都是被你给宠坏了。”巴拉拉正想分辩，忽然想起了什么，边急速奔向厨房。不一会儿，她端上了一盘饺子：“快来趁热吃吧，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向耷一看饺子便火冒三丈：“不知道我不喜欢吃烂饺子吗?”
“对不起，刚才只顾给你们爷俩劝架了，饺子多煮了一会儿，不过，也只是烂了两三个，你就将就着吃吧。”
“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说不吃就不吃。”他气哼哼地走进卧室。
门铃响，巴拉拉刚把门打开，白萨莎一阵旋风般地闯了进来：“哇，你这新居我还是头一次来，真是够大的，有二百多平米吧?巴拉拉你可真有福气，房子是越换越大，我敢说，你很快就会住上别墅了。”巴拉拉压低着嗓门：“嘘！小点声，他在卧室里。”
“他不是出国了吗?”白萨莎问。
“刚回来，你们娘俩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儿吗?”
“我才从前面那家歌舞厅出来，看你这儿还亮着灯，想你是思夫睡不着，就上来陪你喽，没想到你先生回来了，我只好到一个朋友的宿舍里住，我把安纯留下，明天让她和向往一起上学。”向往跑了出来，亲热地拉着安纯的手回到自己房间。
“萨莎，孩子不在，我想说你两句，你怎么能带孩子到那种地方?你看把孩子的眼圈熬得乌黑，她正是生长发育的时候，可不能把孩子给毁了。如果你下次再去娱乐，就让她爸看着她嘛。”
“我们离婚了，安纯的事儿我不想让他管。”
“离婚?!怎么好好的突然离婚了?你丈夫是一个多厚道的人，知识渊博，性格也好，你怎么会和他离婚呢?萨莎，别说朋友不帮你说话，肯定是你的错。”
“是我抛弃了他，我想挣脱让我窒息的婚姻枷锁，既然对方没有让你快活的资本，我就有权力关闭这扇死亡的门，用身体去撞开另一扇里面充满了欢乐的大门，我们应该和男人一样，没必要压制自己的真实感情。”
“可孩子呢，我们在寻求欢乐的同时，也给孩子的心灵带来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我自己将来的人生还未确定，我才不想去担负别人的人生，再说我根本就不喜欢孩子，怀上安纯也是他悄悄地把药给换了，这才糊里糊涂极不情愿地做了母亲，我至始至终就没有喜欢上这个角色。”
“那你为什么不把孩子留给她爸爸呢?他是那么疼安纯。”
“这是法院判的，说是女孩子跟着母亲比较方便。最主要的是孩子跟谁，房子就属于带孩子的那一方，我挺划算的，房子归我，家里的一分钱，一件物品他都没有要，只拎了一个自己的衣服包裹就走了。我们俩的事儿就此画上了句号。该我说你了，这一次你真该和他到国外转一转，多好的机会呀。”
“他们出去是考察学习的，家属跟着多影响他的工作。”
“什么学习?这是他们用公款出去游玩的一个借口，我要是你，早跟着他把世界转遍了，我可不像你，公私分明，从不爱占便宜，就会委屈自己。他这次去了那么多地方，一定给你们娘儿俩带来很多好东西吧，赶明儿我来开开眼。”
“不瞒你说，旅行包是很沉，不过没有一样东西是带给我们母子的，全是孝敬他上司的。你进门前，父子俩因为买东西的事儿刚闹完。”
“你真是太好说话了。行了，不耽误你们了，有机会我再来和你聊。”
“黑灯瞎火的你就别再跑了，就在我这儿凑和一宿吧。”
“不行啊，你们久别胜小婚，我可是个知趣的人。顺便提醒一下，你要当心点儿，你已经做了三次流产了，可是不敢再有下一回了，太损身体。”
“我倒是想流，这样他就会给我两天好脸色。”
“你用如此代价换来得宠，也太凄惨了，拜拜。”送走白萨莎，儿子屋里的说话声吸引了巴拉拉，她侧耳细听着。
“安纯妹妹，我讲了这么多笑话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啊?”
“哥哥，我爸爸和妈妈离婚了。爸爸走了，他再也不回来了，我想爸爸，天天做梦都梦见他，我好想爸爸啊，大人们为什么要离婚哪。”说完，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好妹妹，别哭了，嗓子都哭坏了。大人的事儿我们小孩子是管不了的。他们要想离，我们也没办法，好妹妹，只要你能开心，我这里的玩具全都送给你。”“谢谢哥哥，我不要。再好的玩具我都不会开心，我只想要爸爸。”
“那我就当个武林侠客，背着闪着亮光的宝剑，四面八方地帮你找爸爸，好吗?”
“可是走路太慢了，还是让我扮做仙女吧，长一对会飞的翅膀，忽的一下就飞到云彩上，然后，风就吹着云彩，一会儿东，一会儿西，那找起我爸爸来该有多快啊。”
“可我们是人类啊，不可能有翅膀的。哎，我有办法了，等我长大了，就当一名飞行员，你坐着我开的飞机去找爸爸，好吗?”
“好呀。哥哥，我们把心愿写下来，埋在土里面，让土地公公也帮我们一起实现我们的愿望。”
“好的。我先在花盆里挖坑，你写条子。”两个人在屋里忙活起来。
“唉——”巴拉拉长吁短叹着走进自己的卧室。见丈夫正倚着床头看报纸，她边脱衣服边轻声低语着：“萨莎离婚了，对孩子的伤害可真不小啊。刚才我在向往的门口听见两个人的谈话，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啊，萨莎也真是的，那么好的丈夫她却不要，她以为再婚的路就是那么好走啊?麻烦事儿多着呢。”
向耷头也不抬地说：“现实的婚姻总是和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婚姻有很大距离，我就佩服白萨莎，能够勇敢走出离婚这一步，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好吗?你们男人真是奇怪，总觉得别人的老婆是最好的。她抛弃丈夫，仅仅因为丈夫不能给她丰厚的物质享受。她从不关爱女儿，只因为她不喜欢孩子。她虚荣、放纵、任性、自私、暴躁，唯一有的就是一个性感的身段和漂亮的脸蛋，可你们从来没有想过，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外在的东西很快就会枯萎凋谢的，只看皮不看瓤的可怜男人啊，我们这些心灵美的女人真为你们感到悲哀。”
“闭上你的嘴巴，絮叨的婆娘，总是把问题看得那么绝对，古板的脑子从不会变通地去认识一个事物。离婚和结婚是一样的，都是自己自愿做出的改变自我人生的一个决定，就好像两个人一起走到十字路口，不能再往同一个方向去了，分道扬镳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也许他们各自在自己的小路上自我人生会演绎得更充分。不是天下所有的人都是你该训斥的学生，别人的事儿也用不着你在这儿大发感慨，真是杞人忧天。”他不满地抖了抖手中的报纸。
巴拉拉忙打住话头：“好了，不说了，因为别人的事影响我们夫妻感情，多不划算，那我先睡了，你也别太晚了。”巴拉拉背过身去，不一会儿，她便故意梦呓着蹬开被子，用浑圆雪白的四肢摆了一个造型，想以此向丈夫调情。要知道，她可是用最香的浴液在浴池里浸泡了好长时间呢。临上床前又往身上略施淡粉。向耷长叹一口气，把压在他身上的那条腿像扔木棍似的给撂了出去，然后抓起被子重重地砸在她的造型上，背对着她，继续阅览报纸。
巴拉拉从锃亮的木墙群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股屈辱和委屈涌上心头：“我白晾着，没有激情，没有火热，没有迎合的他竟然让我白晾着。”泪水悄悄地滑落下来：“他为什么不欣赏我?为什么对我没有‘性’趣?他出去了那么久，又正是年青力壮的时候，不可能没有欲望的，是不是他在外面已经有了?这不可能的，他应该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和前途，怎么会自毁前程?要不就是自己的问题，年老色衰，已经不再吸引他了。虽然从结婚到现在他对我一直是若即若离，可夫妻生活还算正常，也许天下夫妻大概都是如此。可现在呢，他对我已经开始厌倦了，完全彻底的不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我才三十二岁，后半生就这样跟一个对自己麻木不仁犹如石头般没有情感的人过完这一辈子吗?不，绝不!”忽然，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渴望，她轻轻地往外吐着气，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丈夫关台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唉，现实啊，我这后半生就这样被他葬送掉。”
失落、酸楚的感觉又从胸中溢满出来：“以后的每晚都会是在寂寞的泪水中入梦，女人哪，压抑着自己的性情过活吧。”一股睡意袭来，她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向耷同样也浮想联翩，难以入眠。在国外那么久，他确实也想家，想妻子。可一见到妻子那风风火火像球一样滚来滚去的肥胖身体，和她那双犀利的眼光放射着剑一般的射线，他心理上怎会没有消褪和疲惫?他明白，以前自己的每一次都是夹杂着心理上的不情愿和某些杂念：“闭上眼睛，就当是和年轻貌美春意盎然的人在一起吧。”他总是这样聊以□□。天长日久，他也觉着活得很累，可也找不出联络夫妻感情的途径，因为他知道两人在做事做人方面是大相径庭的，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股道上跑的车。他所孜孜不倦追求的高官厚禄是她不屑一顾的；而她那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也让他觉得可笑。尽管老婆不是自己的红颜知己，却又必须和她和平共处在一个屋檐下，因为家庭的圆满也是他仕途上的一个条件。吃饭、看报、看电视、睡觉，这就是他在家的主要内容。当然，他也有对老婆最大不满可又无法对任何人提及的两件心事：一是他至今没有搞清楚自己娶的这个女人是不是处女。新婚第一夜未见红的疑惑一直在心头萦绕。这也对一个自小在农村长大，婚前从未碰过任何女人的他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本以为幸福而如愿地找了一个城市姑娘，没想到命运对自己如此残酷，竟娶了一个不清白的人，辜负了自己婚前多年的毅力，尽管在蜜月中妻子对他柔情似水，百依百顺，他对妻子也从不多说一句严厉话，可对她纯洁的幻想已打破，心中就这样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巴拉拉以她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她是一个传统、正派的善良女人，可一想起新婚那晚，他就深感遗憾。这第二件最让他精神受刺激的就是老婆生孩子的事儿。那天，巴拉拉狼似的嗥叫着，在床上翻滚着，看着如此不配合的产妇，大夫只好把他叫进去安抚产妇，以配合生产。他走进了产房，看到了老婆产子的全过程。开始是好奇，他惊讶地看见了孩子的长发在那圣地里面飘着，很有趣。紧接着那□□官在自己眼前大开，伴随着妻子撕心裂肺的叫喊，一团血淋淋的东西被弄出来了，血水顺着妻子的大腿流了下来，那个曾经容纳他、给他以欢乐的地方，应该是浪漫的憧憬，美丽的花园和永不可探索的谜，如今，他却目睹了那丝毫没有任何美感的纯属动物性行为的场景。他也是有感知的男人，在经过不舒服、丑陋、惊讶一系列心理反应后，接下来的就是对妻子性幻想的破灭及对她□□官的反感和抵触：“唉，这个让我倦怠、苦恼可还要和她在一起过完后半生的女人啊。”他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漆黑的夜把这对同床异梦的夫妻带进了虚幻的世界。
巴拉拉一觉醒来，便觉得头昏沉沉的。她回味着昨晚的梦：一个男人亲切的用大手抚摸着她的乌发，她好开心，可这个男人却要求占有她，她无论如何也不从，便奋力挣扎着，白萨莎赶了过来，把她从那个男人的手中抢了出来，巴拉拉拼命逃跑，跑了一阵，回头一看，白萨莎却百般柔情地献给了那个男人，她心里是既感动又有说不出的失落，这种感觉在梦里也会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就好像真的一样。“我为什么总做这样的梦?真是患了严重的感情缺乏症?这么多年来，夏去冬来，冬去春回，他每天给予我的就是极端的挑剔，恶语相加，一脸的瞧不起，我一直搞不清楚丈夫为什么不爱自己。照我的判断，他应该爱我，因为无论从家庭、学历、能历、长相还是人品，她都高丈夫一筹，他没有理由不对我好。我也正是抱着这个分析结果，一直对他的冷漠给以开脱：也许他在外面工作的不开心，也许天下丈夫都一样，也许丈夫天生就是这种性格。可通过这次接机，才真正明白，这世上有对自己妻子关心、尊重、体贴的好丈夫，自己的丈夫同样也会谦恭和颜悦色的说话，不过，不是对她，而是对别人。”现在她真的开始对丈夫有了怨恨，也逐渐搞清楚了自己在丈夫心目中的份量。
“我不过是他眼中的一条狗，高兴了就向我摆摆手，我就摇尾乞怜地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欢快摸样；不高兴了就呵斥我、拿脚踹我，主人并不真正喜欢我，可却要收留我，原因就是养狗表明了主人的闲情逸致。它能让主人解闷，能满足主人居高临下的心态，它也是忠诚的象征。造物的主啊，你枉把我造成一个女人，没人知道我的渴望，没谁凝视我的灵魂，又会有谁去欣赏我那内心深处的富饶?我不愿被他像动物般的对待，我不想任凭他消磨我的热情，我——”
“你——，直楞着一双眼发什么呆?不知道该做早餐了?”向耷喝斥道。
巴拉拉不高兴地跳下床：“自己的事儿自己做，我要带孩子回娘家。”
（1）
夕阳下，肩上背着一捆柴的维卡左手拿着小树枝赶着鸡和鸭，右手拿着口琴吹着回家的小调儿，骑在牛背上五岁左右的任翔随着那悠扬的小曲儿信口无腔地唱着，树上的小鸟和他比赛着歌喉，真是一曲美妙的合奏!野鹤应拍起舞，田间老翁乐呵呵地摸着雪白的胡须，听得入迷的老婆婆竟忘了把饭喂到小孙子嘴里，白胖的小孙子欢快地跳起，吃了勺子里的饭，然后，小企鹅般摇摇晃晃地朝远处跑去。
“好一道黄昏下的美丽风景啊，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到此投递的邮递员不觉感慨。
“邮递员叔叔，有我爸爸的信吗?”任翔兴奋地朝邮递员挥着手。
“有，小家伙，快让你妈妈来签个字。”
“啊，爸爸终于来信了，等的像长颈鹿一样的脖子，这一回你可以缩回去，好好歇歇了。妈妈，快冲。”“好咧。”维卡把柴从肩上卸下，然后箭一般地飞了出去。
鸡、鸭欢蹦乱跳地跟在她后面奔跑着。
“妈妈，快过来，把信揣在我的怀里。”
维卡把儿子从牛背上放到自己肩上：“乖儿子，咱们快去把喜讯传给太奶奶他们。”她像一只蝴蝶在田野上飞了起来，飞进村子，飞到了自家小院。
“太奶奶、奶奶，我爸爸来信了。”
“哎哟，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这小子的信盼到了。孙媳妇，把信念给我们听听。”老人们的脸上透着兴奋。维卡把信拆开，朗朗地读了起来：“亲爱的奶奶、爸爸、妈妈及维卡母子：您们都还好吗?我在这里工作的很顺利，身体也很好，唯一不足的就是非常想念你们，这次随信寄回五百元钱，你们都买点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另外，你们大家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别让我牵挂。维卡，您还好吗?翔翔怎么样了?相信他在您的精心呵护下，一定聪明又健康。家里的老少都指望您了，拜托您好好照顾他们，多谢了。好了，由于时间关系，信就写到这里吧。此致敬礼任其。”念完信，一丝淡淡的惆怅涌上她的心头，她把信封里的钱取出来交给老人，抿嘴笑着和老人们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坐在床边的维卡拿着信，纵然翻来复去，还是那几句家常语，又拿起信封倒了倒，她多么渴望丈夫能用醉人的甜言蜜语再单独给她写几句：“老公啊，我啊，正受着相思的煎熬：我的脸儿苍白憔悴；我那丰满的腰身正变得如此瘦削；还有那激动狂热的心跳，这些您都应该感应得到啊，为什么您却如此吝啬，不给我一句爱慕的话语?我不在乎春去春来花落花开；不在乎三九寒风；不在乎田间的辛勤劳作；不在乎黑夜孤灯相伴的寂寞；不在乎激情只在梦中，只要人生路上有您相伴，只要您还把我来惦念．”
忽然，从她背后伸过来一双小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百灵鸟般宛转动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妈妈，请您猜猜我是谁?”
“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不对。”
“是一只让人喜欢的小花猫?”
“不对。”
“那就是胖嘟嘟的圆脸上嵌着一个高高的翘鼻子，长长的睫毛下闪着一对水灵灵大眼睛的任翔小朋友了。”“咯咯咯”随着响起一串清脆的笑声，任翔松开了小手：“这次猜对了，让我奖励您一下，妈妈，闭上您的眼睛。”
维卡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妈妈，让我亲亲您的眼睛，您的眼睛就会像明亮的星星一样；亲亲您的脸蛋，您的脸就会像花儿一样漂亮；亲亲您的头发，您的头发就会像发黑的碳一样。亲完了，睁开眼睛吧。”
“谢谢我的好儿子。”她把儿子揽在怀里，不停地吻着他乌黑厚密的头发。
“孙媳妇——孙媳妇—”维卡答应着，忙起身把老太太搀扶到床边：“奶奶，您请坐。”
“孙媳妇，刚才我们通过了一项重要决定，那就是派你做代表去城市看看任其。”
“真的?!”喜悦飞上维卡的眉梢。但很快，她的嘴角便浮起了一丝无奈：“不行啊，奶奶，家里这一摊儿，我实在走不开啊。”
“唉，我们都好比是放在你手里的刺猬——撂不下又扔不掉，不过，这次你就放心地出门，呆会儿我就找人去给任其他表姑捎话去，让她过来照应几天。你们俩这么久不见了，都一定互相惦念着对方。哎，顺便再给他捎些过冬的衣服。”
维卡忙从床头拒里拿出一个包裹：“奶奶，我早就把他的棉衣给准备好了。”老太太打开包裹，摸着厚实软活的棉衣，不觉赞叹；“不错!不错!这活儿做得挺细的。现在的年青人很少会做针线话儿了，哎哟，我的孙儿就是有福气。行，你明天早上就出发。乖孙子，过来让太奶奶抱。嘿，瞧你的鼻涕流到嘴里了，自产自销啊!哈哈——”
“哇，太奶奶，您一笑，额上的皱纹就像煤堆里找蚂蚁——难找。”祖孙俩互相开着玩笑。
维卡一边在厨房里忙着晚饭，一边欢乐地哼唱着。
夜深人静，心胸翻腾着激动浪花的维卡还在对着镜子设计着自己的装束：“我愿丈夫心，化做光明烛，不照风情万种，只照我的俭装束。”望着镜子里朴素而又带些羞涩的美丽少妇，她甜甜地笑了，因为她的心已经张开了飞翔的翅膀，飞到了丈夫的身旁。
维卡风尘仆仆地下了火车，她手里拿着地址，一路打听着来到了任其的住处。她轻轻地叩着门，里面没人答应，她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维卡怀顾四周，屋子挺宽敞的，收拾的也挺干净，冷暖空调，沙发，电视一应俱全，这时走廊里响起了丈夫从心底里唱出来的情歌，维卡激动的心狂热地跳动着，幸福的笑脸像池塘里开得盛大的荷花一样。她忙拎起包裹藏进了壁柜里，她要趁丈夫不注意的时候，突然降临到他身边，着着实实地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端着脸盆的任其欢欢喜喜地走了进来。
“老公——老公——，我回来了。”袒胸露臂的白萨莎笑吟吟地站在任其面前：“看我这衣服怎么样?是不是很性感?”维卡轻轻得把柜门推开一条缝，只见自己丈夫那一双放着明亮光彩的眼睛正如痴如醉地欣赏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很美，很美!你这要是走在街上，回头率肯定相当高。”
“那当然，要的就是这效果。哎，你也得与我般配，快把你这身破旧的衣服脱下，扔到垃圾箱里，换上我给你买的名牌衣服。”维卡看着穿得笔挺西装，洋洋得意地在镜子前不停自转的丈夫，再望望自己手中赶了几天几夜才做出来的御寒衣服，心中不觉委屈：“唉，我千里迢迢送来的这些衣物，他并不需要啊。”“喂，老公，该到床上帮我按摩了。”
“明白了，我的女王。”任其一把抱住她：“你这蛊惑人心的小妖精，你总是让我魂魄飞出身体。”
“我爱死你了，老公，你永远只能属于我一个人。”白萨莎喃喃着。他们大声喘着气，不停地呻吟着，声声如铁锤砸在维卡的心上：“这就是我的丈夫?这就是我全身心爱过的男人?这就是我毫不犹豫地辞掉教师工作；辞别亲人，千里迢迢的跟着他，把自己的终生相托付的人?”她犹如一股欢乐的小溪突然来到了沙漠，又好像灵魂被扔进了龌龊的炼狱里：震惊、无助、愤怒、痛苦之火一下子把她吞噬。
一对疲惫的男女终于睡着了，那即将窒息的生命也从灰烬中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维卡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精疲力竭的她凄然地坐在街旁，抬头望，天空黑漆漆的，没有星星，不见月亮，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夜莺圆睁着一双亮眼，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孤独的维卡无奈地嚼着嘴里的涩果：“生活中还有什么事情比自己最信任的人所背叛更为痛苦呢?有谁能治疗我的伤痛?我疲惫的头颅又能靠在谁的肩上?为什么啊?这究竟是为什么?薄情的丈夫啊，你那爱情誓言在哪里?你怎会把你的诺言忘记?我本是一个怀藏爱情的骄傲女人，可如今你却让我羞辱地做着一个毫无任何尊严的妻子!为什么你把夫妻别离看得那么轻易?为什么你要玩情欲的游戏?负心的男人啊，我时刻牵挂着你的冷暖；我每晚都在梦里把你呼喊；我一路艰辛地寻你而来，谁曾想你却和娇客卿卿我我，沉浸在醉魂蜜梦中。你啊，在逍遥欢笑，可知我悲断肝肠!苍天啊，苍天，我何罪之有?为什么却用如此利刃刺我心窝?苍天啊，苍天，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只想和自己相爱的人牵手走完自己的一生，难道我的要求过份吗?可怜我枉有一颗痴情的心；可怜我的情感被如此践踏；可怜我的命比纸薄，今生不会再有爱的指望；可怜我这无魂的躯体不知该游向何方!”悲痛欲绝的维卡再也无力支撑虚弱的身体，她慢慢地倒了下去。
从碧蓝的天空上徐徐飘下来一件翼衣，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孩子，快把你手里的包裹扔掉，穿上这带有翅膀的衣裳，和我一起自由翱翔在高处那更纯清更新鲜的空气里。”
“您要带我走吗?可我怎能潇洒的挥手向小屋说再见，那里老的体弱多病，小的需要我这亲娘，我怎忍心把他们丢。”
“可你曾想过，你为他挑着人生的重担，至真至诚地奉献着你的全部，而他却每日悠哉，风花雪月，这种背信弃义的人何需再放入心中?你又何必再为他辛苦劳累?拥着寒冷、冬夜、眼泪和寂寞的孩子，跟我走吧，这就出发，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和自由。”
“我走了，谁为我儿做那换季的衣裳?迢迢长途，谁会为我儿阻挡那荆棘?原谅我，我不能跟您走，我还有保护那可怜小羔羊的职责。您瞧，我的儿子张开双臂向我跑过来了，我听见了儿子的呼喊声：妈妈，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啊。”神智昏迷的维卡感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抓住，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借着昏暗的灯光，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正躺在她的身边，他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肮脏的破衣烂衫上沾着斑斑血迹，嘴里不停地在喃喃自语。
维卡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烫得厉害，她忙抱起孩子朝医院跑去。
“孩子，你醒了，来，喝点儿粥。”孩子望望四周，又看看和蔼可亲的维卡，一脸狐疑：“我这是在哪儿?”邻床的病友笑嘻嘻地说：“小朋友，你是在医院，你妈妈这几天可真是辛苦啊，每天都给你按摩、擦洗讲故事。”
“阿姨，谢谢你。可我是个小乞丐，没办法报答你。阿姨，我要出院，我不能再花你的钱了。”
看着懂事的孩子，维卡亲切地抚摸着他的头：“我叫维卡，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儿?等你的身体痊愈了，阿姨就把你送回家，好吗?”
孩子低下了头，嗫嚅着：“我——。”病友惊讶地瞪着眼睛：“原来你们不是母子啊，小朋友，那你的妈妈呢?”
“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得病死了，爸爸娶了一个新妈妈，又给我生了一个小弟弟。去年，爸爸开大货车发生了事故，爸爸也离开了我。有一天，我很饿，偷喝了弟弟的奶，新妈妈就把我赶出了家，从那以后，我就在外面流浪。白天，我要饭吃，晚上就睡在马路边、屋檐下。前几天，一个叔叔把我给撞了，他扔给我一个面包就开车走了，我从来就没有吃过面包，分了好几天才把它吃完。”看着他瘦弱的身体，听着那本不该从这个年龄口中说出的艰辛，维卡只觉得心酸，她不敢想像，倘若让这个孩子继续流浪，后果会怎样，也许会冻死，也许会饿死，或许还会发生什么意外。我应该为孩子做些什么，让他永远结束风餐露宿的生活。
“孩子，阿姨给你起个名字，叫阳光，好不好?希望你以后每一天的生活都被阳光照耀着，再也不会到处乞讨，吃饱穿暖，还有学上。”
“维阿姨，这是真的吗?”阳光紧紧抓住维卡的手，就好像掉进水里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在维卡的精心调理下，阳光很快恢复了健康。接下来，维卡不停地奔波在电视台和报社之间，她希望能为阳光找到一个合适的寄养家庭。在维卡的努力下，阳光终于被一对善良的中年夫妇领养。办完领养手续，阳光不住地向维卡致谢：“谢谢维妈妈给我找了一个家，以后，我再也不用到处流浪了，我还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背着书包上学读书，我真是太幸福了。”阳光把自己画的画送给维卡作为留念，望着这张充满稚气和极富想象力的邀游太空的绘画，维卡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真棒!小画家。来，给我签个名。”阳光的眼睛里露出满足、自豪和感激。因为这是他生平以来第一次受到表扬，他接过画，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阳光。
告别了阳光，维卡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孩子，我好牵挂你，今天很冷，你是不是把厚厚的棉衣穿在了身上?穿上它暖和，不冻关节；孩子，饭不要吃冷的；
晚上不要瞪被子；白天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爬高上低；游戏时，就在村子附近，不要跑得太远，以免迷了路。”这时，一个稚嫩的童音在她背后轻声呼喊着：“妈妈——”她忙应答，回头一看，一个胖胖的两岁龄童张开双臂，朝着自己的妈妈扑过去。
“原来不是我的娃。”她的眼泪刷刷地落下：“儿啊，儿，妈妈好想你呀。是啊，当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时，保护好孩子应该是放在第一位的。是我把他带到这个人世，他的脚太小太嫩，他还如此年幼无知，他又怎能走过人生路上的沼泽，孩子需要我的呵护，需要我为他辟一块温暖的栖身乐土，他童话般的世界应该是游戏、鲜花、阳光雨露和小鸟般的欢唱，女人不仅仅只为爱情而活，还有自己应该尽的责任啊，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既然走上了，那么所有的一切我都应该去面对，去承担。现在，我要选择的是守卫，老少都需要我啊。”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他迈着大步与她擦肩而过：“他急匆匆的在漆黑的夜赶路，是要去哪里?路遥?路近?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往家中赶?我们虽无缘相识，可我们都是无依无靠的赶路人，人生就是这样不停地赶路，有缘就结伴而行，无缘对面手难牵，在这迢迢征途上，迎着太阳走，伴着日落行，心中的希望就是自己走下去的力量。”
（2）
维卡向前眺望，只见老太太正倚在自家小院门前的那棵树上四处张望着：“奶奶——”维卡疾步走上前，老人那双慈爱的眼神让她感到亲切。“哎哟，孙媳妇，你可回来了，真让奶奶想死了，你这一走，我们真是交椅折了背——没有依靠了。看看，就这几天，人就瘦了一圈，这城里的水土可是没咱乡下养人。”老太太伸出枯树般的手指，心疼地抚摸着维卡苍白、削瘦的脸颊。
任其的表姑闻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侄媳妇，你可回来了，这一家老弱病残的，真是够受的，在这儿呆了几天，就好像是几年似的，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该回家了。哦，对了，翔翔出去玩了，放心，天一黑准回来。”她边说，边把解下的围裙塞进维卡的手里。维卡忙从背包里掏出两包点心递给表姑：“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谢谢表姑，您走好。”
“哎，孙媳妇，任其这小子还好吧?他瘦了没有?城里的生活他习不习惯?”欣喜的老太太满怀的关爱禁不住流露在她的脸上。
“习惯，他一切都很好。”维卡走进屋，笑眯眯的向婆婆打着招呼：“妈，我回来了，这是任其让我给你们带回来的点心。”手捧着自己喜欢吃的食物，老人们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看着她们光彩舒展的面孔，维卡也绽开了花瓣似的笑脸。
手里拿着妈妈照片的任翔正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大声吆喝着：“我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望了西山，望东山，看着太阳又下山，妈妈怎么还是瞧不见。眼泪汪汪啊，妈妈，求您快点回家吧。”
维卡用手捂着儿子的眼睛，轻声细语地说：“小朋友，请你数三下，你的妈妈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任翔很认真地数着：“一、二、三。”维卡松开了双手：“啊，妈妈，妈妈回来了。”任翔小鸟般地欢蹦乱叫。
维卡一把抱住儿子，母子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任翔摸着妈妈冰凉的手，掀起了棉袄，露出了白白的小肚皮：“妈妈，我这儿最暖和，快把手放进来，我帮你暖一暖。”
维卡象征性地放了一下，忙把他的棉袄掖好：“真是个好孩子，谢谢你。妈妈不在家的时候，表现得怎么样啊?”
“还行。只调皮了一次。就是那一天，我在这儿等你的时候，有一只小松鼠瞪着眼睛在看我，我就走上前，问它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等妈妈，谁知道，我刚一问完，它就逃跑了，我就使劲儿在它后面追，追了很远，就迷了回家的路，再最后，我被一个叔叔送回了家。回家一看，哇，太奶奶、姑奶奶、奶奶，他们的眼睛哭得都像核桃一样大。奶奶说，我如果再傻胖子打把式——瞎胡闹的话，你就不回来了，哈哈，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奶奶这回可是猴子扑嫦娥——”“什么意思?”
“就是瞎想呗。”
维卡笑了：“这孩子，跟着你太奶奶学得一套一套的，我们回家了。”
“妈妈，您很辛苦，我自己下来走。”母子俩手牵着手，向山坡下走去。“妈妈，您看，树上有一只小鸟在唱歌。我和它对唱，好不好?”
“好啊!”
“妈妈是大树，我是一只小鸟，我的安乐窝就在大树上，我每天都在枝丫上快活地唱啊唱；妈妈是大树，我是小鸟，管它刮风还是下雨，我都能在妈妈搭的窝里安然睡觉。妈妈，我唱得好不好?”
“非常好!儿子，是谁教你的?”
“没谁教，刚才我看见小鸟，就自已想出来了。妈妈，您见着爸爸了吗?他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回来啊?他不想翔翔吗?”
“当然想了。”维卡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你看，这是爸爸让我捎给你的，他还让我告诉你，他现在工作很忙，等他一有空，就立刻回家看翔翔。”任翔剥了—块儿糖放进妈妈的嘴里，然后自已又放进嘴里一块儿，甜滋滋地咂着小嘴，开心地笑了：“好甜啊!”他甩着手，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
“啦啦啦，啦啦啦，老爸的糖果陪着我，我多呀多快活。”
这时，几个扎着马尾辫的青春少女从维卡身边走过，随着响起的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引起了她的沉思：“以前我也曾经这么无忧无虑地欢笑，可如今心中却有拂不去的乌云，无奈地等待着他对我的最后判决，顺其自然吧，边走边看，有遮雨的地方，就在瓦下避避，无立锥之地，再大的风雨也得往前走啊。人哪，有时候真的无法按自己的意愿选择脚下的路。不知我心中哀愁的寒风啊，狂怒地鞭打在我的脸庞上，默默地，我站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不会再有人为我遮挡；默默地，我站在寒风里，薄情的丈夫正在快活风流，从此再不会对我有真情义。”
“妈妈，快来帮帮我。”维卡忙收回自己的思绪：“我应该把心情好好整理一下，如果我忧虑，孩子的性格怎会活泼开朗?我虽无法左右无常的人生，可自己的心态总可以掌握，微笑、微笑，再微笑，因为朝气蓬勃的儿子需要我的笑容。”想到这儿，她赶忙跑到了儿子跟前：“什么事儿？孩子？”
“我们该回家了，妈妈，咱们坐火车，快点到家。我当火车头，你当车厢。”
维卡顺从地搂着儿子的腰，“呜”的一声长鸣，
“火车开了——”任翔高兴地甩开“车厢”，刚跑几步，就被一根枯树藤绊了一个跟头，他哇哇大哭。“孩子，自己站起来，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任翔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清澈明亮的眼睛望着维卡：“妈妈，我是不是很勇敢?”
“是的。”维卡掏出手帕给孩子擦着脸上的泪痕：“来，我的小马驹，上来，让我载着你。”
任翔忙把蹲在地上的妈妈拉起来：“不，老马刚刚跑过长途，一定非常辛苦，我要自己快马加鞭地朝前奔跑。妈妈，你看见天上的月亮了吗?我们和它一起赛跑吧。”俩人憋足劲儿跑着，穿过一条条小道，折入森林，跨过小桥，一到家门口，闪电似的进了小院，任翔气喘吁吁地说“妈妈，我们跑得那么快，月亮一定落在很后面去了。”
维卡指了指天上，任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哇，它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呢。为什么月亮跑得和我一样快呢?妈妈，等我长大了，就开个宇宙飞船到太空上问问它，你说好不好?”
“好，妈妈相信你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不过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帮妈妈烧火做晚饭。”
“不，我今天不想烧火，我要去做个能够上天的火箭。”他一脸坚定的神情。看他那一副显得认真而又滑稽的表情，维卡不由的乐了：“行，小科学家，搞发明去吧。”她的话音还没落，任翔便不见了踪影。
夜深人静，一轮弯月飘在天边，维卡给酣睡的儿子盖好被子，便习惯地坐在桌前，提笔给丈夫写信。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便长叹一声：“初恋曾有多少情，初恋曾有多少真，如今美梦已破碎，为谁笔墨纸上和泪?”她扔下手中的笔，拿起了桌子上的一面镜子，望着镜子里面那双闪着泪光的忧伤眼睛，眼泪掉了下来。
（3）
春天来了，碧蓝的天，翠绿的地，秀丽的青山笼罩在薄薄的云雾里。垂柳在春风中飘拂，布谷鸟在空中欢快地叫着，愉快的劳动歌声在田间回荡，维卡尽情地饱览着春天的景色。
“春天来了，春天来了，春色布满了天涯，田野里开满了美丽的鲜花，让我采一束送给亲爱的妈妈。”任翔蹦蹦跳跳地跑到维卡跟前：“妈，这是我送给你的春天的礼物，请您收下。”接过喷着醉人芳香的花朵，维卡甜蜜地笑了：“啊，太美了，谢谢我的宝贝儿子。”“妈妈，我们在春天里许个愿吧。”母子俩两眼微闭，双手合拢。“妈妈，你许的是什么愿啊?”
“我许的是——”
“啊，您别说，让我来猜，您许的一定和我的一样，都是让爸爸早点儿回来，对吗?”
“啊，嗯，是吧。”
“太好了，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因为我们许的愿是一样的，爸爸一定能听见。”
“想爸爸了?”
“当然，肚子都想疼了。妈妈，你看那只白天鹅。”维卡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洁白的天鹅浮在绿水上，用嘴衔着草造窝，涨潮了，一个浪打来，把它的几个蛋顺水冲走，它并没有灰心，依旧在忙碌着，一根又一根地把草衔到即将搭好的窝巢旁，希望能保住剩下的一个蛋，河水并没有因为天鹅的努力而放弃对它的冲击，白天鹅悲伤地望着最后一枚蛋被无情的水带走，随即，它又继续埋头开始造窝。
维卡被白天鹅不屈的性格和勇于向大自然挑战的勇气深深折服：“是啊，失去的已经失去了，我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忠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能让不该失去的再失去，尽快走入正常的生活轨道，尽快把碎了的心缝补好。是啊，春天来了，大地充满生机，到处荡漾着春意；春天来了，我要随万物一起加入春的行列里，来吧，春天，让我拥抱你!”
（4）
机场出口处，手捧鲜花的巴拉拉正和儿子一起翘首期盼着向耷的身影，三五成群的人乘电梯下来了，巴拉拉的眼里溢出激动和喜悦的光芒：“你爸爸该出来了，他见到我们一定会大吃—惊的。”
“为什么?”向往问。
巴拉拉高兴地说：“第一，此时是凌晨一点，他不会想到咱们会坐两个小时的车在此等候他，他一定想着我们正在家睡大觉呢。”
“第二，出门在外的人如果一迈进家乡的领土就有亲人迎接，那种感觉当然是非常的幸福了。喂，宝贝，快看，你爸爸出来了，咱们上前献花。”向耷正和单位里的同事谈笑风生地走过来，母子俩以万般炽热的情感上前献花，真诚地道着：“您们辛苦了!热烈欢迎您们回家。”向耷接过妻子手中的花，顺手递给旁边的一个服务员，小姑娘连声道谢。而他的同事此时已把花献给了拥入他怀里的妻子。瞟一眼花从中微笑的脸颊，巴拉拉的心里非常不痛快：“他是怕老婆吃醋，借花献佛，至于吗？真是自作多情，更何况我的主要任务是来接自己的丈夫。可又怎样？丈夫也并不领我的情，不管是接车还是接机，他总会把象征着爱情的玫瑰花随意送给旁边的人，为什么他这么不在意我对他的这份真情?”想到这儿，她赌气的甩开膀子就走。
“喂，回来，怎么不知道过来提行李。”丈夫叫住了她。巴拉拉沉着脸转身走回去，拎起行李就走。
“妈妈，沉吗?我来帮您。”向往懂事地说。
“不用，谢谢儿子。”
“妈妈，这么重的包，爸爸一定给我买了很多好东西吧?”向往满脸期待。
“那还用说。”母子俩边唠边向公共汽车站走去。
“这边，这边。专门有小车在那儿等着呢。”向耷喊道。
“哦，我想着你们凌晨回来，不会有人来接呢。”巴拉拉说。
向耷没理她，大踏步地朝前走着。
“爸爸，您慢点儿，我和妈妈都赶不上您了，瞧，妈妈累得都没劲儿了，我们来接的您的时候坐了好长时间的汽车，妈妈晕车，吐得好厉害呢。”
“谁让你们来接呢?哼。真是麻烦，小车不大，添上你们两个恐怕都难坐下。还有啊，你以后别尽干些犯傻的事儿，还给别人的丈夫献花呢。”向耷埋怨道。“我想你们一块儿从国外回来，光给你献，把别人晾着，情理上也说不过去，再说，我也没想到他老婆也会来接机。”巴拉拉解释道。
“总以为自己做得是第一，你呀，差远了。献花时口里还振振有词，好像你是领导似的，谁认你？”向耷嘲讽道。走到车前，向耷的同事忙从巴拉拉手中接过行李：“嫂子，您和孩子坐前面吧。”
“这车能坐下吗，不行的话，我带儿子坐公交车回去。”巴拉拉说。
“没事儿，稍微挤一下就行，嫂子，您请上车。”车子启动了，风从窗外吹进来，带来了凉意，巴拉拉脱下外罩给儿子盖上，困倦的向往很快就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身后的说话声引起了巴拉拉的注意，她留神地听着小夫妻俩的谈话，老婆在兴高采烈地谈着单位里的事儿，丈夫不时用极温和的语气，饶有兴趣地提问着：“哦，就是那个张慧吧?真是太有趣了。”
“她的丈夫不仅对她体贴入微，而且对她单位里的同事也了如指掌，这是一对沟通交流得非常好的夫妻啊”巴拉拉心中羡慕不己。接下来是这位同事向她的老婆绘声绘色地叙述着国外的见闻，车里不时传来这个女人开心的笑声，耳闻目睹着这对恩爱的夫妻，再想想自己，巴拉拉唏嘘感慨，不由得悲上心头：“自己结婚这么多年，丈夫从没有这么和颜悦色的对自己说过话，更没有真正地进行过沟通和交流。一张口就是吆三喝四，对我横眉冷对，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总以为他天生就是这种性格，不是的，听，他现在正用多么温柔的语气和他同事的老婆说话，还可以想像得出他和这位女士谈话时开心的大嘴一定咧到了耳朵旁；我原以为现代的丈夫都和是和自己的丈夫一样，今天我才真正的感到天下有对老婆尊重的丈夫啊，只是自己没有福气碰到。向耷啊，向耷，我对你就是做得再多，你也从没有领情过，为什么你对我一点儿情分都没有?我的自身条件并不比身后的女人差啊。”她越想越难过，眼泪啪哒啪哒地滴落下来。向往睁开了眼睛，他摸了摸脖子，惊呼着：“哇，司机叔叔，你的车还漏雨呢。”
“小朋友，不可能的，外面又没下雨，一定是你刚才在梦中看见雨了吧?”巴拉拉忙擦着眼睛。向往仰起脸：“咦，妈妈，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红啊?”
“哦，是窗外的一粒砂子迷住了眼睛。”巴拉拉掩饰着。
“嫂子，那您把旁边的窗户赶紧关上吧。”向耷的同事关心地说。
“不用管她，就她的事儿多。”向耷不耐烦道。
车里的人好像闻到了这对夫妻的火药味儿，便都知趣地选择了沉默。汽车在静谧的气氛中风驰电掣般地行驶着。
“爸爸、妈妈，我们到家了。”向往欢叫着。
“小胡啊，和你妻子一起上楼坐坐，喝杯茶。”向耷热情地邀情着。
“不用了，向处，我还要先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那好，你可一定要转答我对两位老人家的问候啊。”向耷亲切地嘱咐道。汽车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巴拉拉话中有话地说：“看人家小胡，不尽对老婆好，而且对她娘家人也想得那么周到，他老婆长得也不怎么样，可运气真好啊。”
“你是在埋怨我对你家人不好，是吧?”向耷反问道。巴拉拉心里说：“何止是不好，连对老人家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你爹娘不过是一对退休工人，而人家的岳父大人是在位的厅级干部。”
“真正的爱是不应该分什么高低贵贱的。”巴拉拉小声嘟哝着。
“在那儿嘟囔什么呢? 还不麻利点儿上去开门。”向耷责备道。
巴拉拉把行李扛上肩头，匀称地摆动着滚圆的腰肢，她扛重物已经扛出了经验，知道怎样做才会跑得又快又不累人。她很快和向耷拉开了距离，向耷看着他的背影不停地摇头叹气。
（5）
“爸爸，快进来，您看，怎么样?”向往欣喜地问。墙上是欢迎的标语、漫画，客厅的壁镜上沾满了彩色小汽球，屋子中央吊着拉花，桌子上摆着清香四溢的鲜花。向耷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每次回来不都是这老一套，毫无新意。”
“可这是我们的心哪，这镜子上的那么多彩球都是我和妈妈一个个地用嘴吹起来的，吹得我们的腮帮子都肿了。”说完，向往开心地唱着我真快乐，跑到了向耷的行李前，拉开了拉锁。没过一会儿，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正在厨房下饺子的巴拉拉慌忙赶出来：“怎么了?儿子，哪儿受伤了?”
向往哽咽着：“我翻来找去，没有一样东西是我的。妈妈，你不是说这一次爸爸去的地方最多，时间也最长，一定会给我带回来好多东西吗?”
“混帐东西，老子的气还没喘匀，你就开始索要，老子这辈子欠你的？”向耷愤愤不平。
巴拉拉忙劝着：“算了，别吵了，小孩子的心是可以理解的嘛。我有没有礼物无所谓，可他毕竟是孩子，眼巴巴地盼着你回来，做父亲的总该表示一下心意吧。”
“孩子怎么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正光着脚在地里干活呢，他都是被你给宠坏了。”巴拉拉正想分辩，忽然想起了什么，边急速奔向厨房。不一会儿，她端上了一盘饺子：“快来趁热吃吧，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向耷一看饺子便火冒三丈：“不知道我不喜欢吃烂饺子吗?”
“对不起，刚才只顾给你们爷俩劝架了，饺子多煮了一会儿，不过，也只是烂了两三个，你就将就着吃吧。”
“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说不吃就不吃。”他气哼哼地走进卧室。
门铃响，巴拉拉刚把门打开，白萨莎一阵旋风般地闯了进来：“哇，你这新居我还是头一次来，真是够大的，有二百多平米吧?巴拉拉你可真有福气，房子是越换越大，我敢说，你很快就会住上别墅了。”巴拉拉压低着嗓门：“嘘！小点声，他在卧室里。”
“他不是出国了吗?”白萨莎问。
“刚回来，你们娘俩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儿吗?”
“我才从前面那家歌舞厅出来，看你这儿还亮着灯，想你是思夫睡不着，就上来陪你喽，没想到你先生回来了，我只好到一个朋友的宿舍里住，我把安纯留下，明天让她和向往一起上学。”向往跑了出来，亲热地拉着安纯的手回到自己房间。
“萨莎，孩子不在，我想说你两句，你怎么能带孩子到那种地方?你看把孩子的眼圈熬得乌黑，她正是生长发育的时候，可不能把孩子给毁了。如果你下次再去娱乐，就让她爸看着她嘛。”
“我们离婚了，安纯的事儿我不想让他管。”
“离婚?!怎么好好的突然离婚了?你丈夫是一个多厚道的人，知识渊博，性格也好，你怎么会和他离婚呢?萨莎，别说朋友不帮你说话，肯定是你的错。”
“是我抛弃了他，我想挣脱让我窒息的婚姻枷锁，既然对方没有让你快活的资本，我就有权力关闭这扇死亡的门，用身体去撞开另一扇里面充满了欢乐的大门，我们应该和男人一样，没必要压制自己的真实感情。”
“可孩子呢，我们在寻求欢乐的同时，也给孩子的心灵带来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我自己将来的人生还未确定，我才不想去担负别人的人生，再说我根本就不喜欢孩子，怀上安纯也是他悄悄地把药给换了，这才糊里糊涂极不情愿地做了母亲，我至始至终就没有喜欢上这个角色。”
“那你为什么不把孩子留给她爸爸呢?他是那么疼安纯。”
“这是法院判的，说是女孩子跟着母亲比较方便。最主要的是孩子跟谁，房子就属于带孩子的那一方，我挺划算的，房子归我，家里的一分钱，一件物品他都没有要，只拎了一个自己的衣服包裹就走了。我们俩的事儿就此画上了句号。该我说你了，这一次你真该和他到国外转一转，多好的机会呀。”
“他们出去是考察学习的，家属跟着多影响他的工作。”
“什么学习?这是他们用公款出去游玩的一个借口，我要是你，早跟着他把世界转遍了，我可不像你，公私分明，从不爱占便宜，就会委屈自己。他这次去了那么多地方，一定给你们娘儿俩带来很多好东西吧，赶明儿我来开开眼。”
“不瞒你说，旅行包是很沉，不过没有一样东西是带给我们母子的，全是孝敬他上司的。你进门前，父子俩因为买东西的事儿刚闹完。”
“你真是太好说话了。行了，不耽误你们了，有机会我再来和你聊。”
“黑灯瞎火的你就别再跑了，就在我这儿凑和一宿吧。”
“不行啊，你们久别胜小婚，我可是个知趣的人。顺便提醒一下，你要当心点儿，你已经做了三次流产了，可是不敢再有下一回了，太损身体。”
“我倒是想流，这样他就会给我两天好脸色。”
“你用如此代价换来得宠，也太凄惨了，拜拜。”送走白萨莎，儿子屋里的说话声吸引了巴拉拉，她侧耳细听着。
“安纯妹妹，我讲了这么多笑话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啊?”
“哥哥，我爸爸和妈妈离婚了。爸爸走了，他再也不回来了，我想爸爸，天天做梦都梦见他，我好想爸爸啊，大人们为什么要离婚哪。”说完，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好妹妹，别哭了，嗓子都哭坏了。大人的事儿我们小孩子是管不了的。他们要想离，我们也没办法，好妹妹，只要你能开心，我这里的玩具全都送给你。”“谢谢哥哥，我不要。再好的玩具我都不会开心，我只想要爸爸。”
“那我就当个武林侠客，背着闪着亮光的宝剑，四面八方地帮你找爸爸，好吗?”
“可是走路太慢了，还是让我扮做仙女吧，长一对会飞的翅膀，忽的一下就飞到云彩上，然后，风就吹着云彩，一会儿东，一会儿西，那找起我爸爸来该有多快啊。”
“可我们是人类啊，不可能有翅膀的。哎，我有办法了，等我长大了，就当一名飞行员，你坐着我开的飞机去找爸爸，好吗?”
“好呀。哥哥，我们把心愿写下来，埋在土里面，让土地公公也帮我们一起实现我们的愿望。”
“好的。我先在花盆里挖坑，你写条子。”两个人在屋里忙活起来。
“唉——”巴拉拉长吁短叹着走进自己的卧室。见丈夫正倚着床头看报纸，她边脱衣服边轻声低语着：“萨莎离婚了，对孩子的伤害可真不小啊。刚才我在向往的门口听见两个人的谈话，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啊，萨莎也真是的，那么好的丈夫她却不要，她以为再婚的路就是那么好走啊?麻烦事儿多着呢。”
向耷头也不抬地说：“现实的婚姻总是和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婚姻有很大距离，我就佩服白萨莎，能够勇敢走出离婚这一步，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好吗?你们男人真是奇怪，总觉得别人的老婆是最好的。她抛弃丈夫，仅仅因为丈夫不能给她丰厚的物质享受。她从不关爱女儿，只因为她不喜欢孩子。她虚荣、放纵、任性、自私、暴躁，唯一有的就是一个性感的身段和漂亮的脸蛋，可你们从来没有想过，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外在的东西很快就会枯萎凋谢的，只看皮不看瓤的可怜男人啊，我们这些心灵美的女人真为你们感到悲哀。”
“闭上你的嘴巴，絮叨的婆娘，总是把问题看得那么绝对，古板的脑子从不会变通地去认识一个事物。离婚和结婚是一样的，都是自己自愿做出的改变自我人生的一个决定，就好像两个人一起走到十字路口，不能再往同一个方向去了，分道扬镳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也许他们各自在自己的小路上自我人生会演绎得更充分。不是天下所有的人都是你该训斥的学生，别人的事儿也用不着你在这儿大发感慨，真是杞人忧天。”他不满地抖了抖手中的报纸。
巴拉拉忙打住话头：“好了，不说了，因为别人的事影响我们夫妻感情，多不划算，那我先睡了，你也别太晚了。”巴拉拉背过身去，不一会儿，她便故意梦呓着蹬开被子，用浑圆雪白的四肢摆了一个造型，想以此向丈夫调情。要知道，她可是用最香的浴液在浴池里浸泡了好长时间呢。临上床前又往身上略施淡粉。向耷长叹一口气，把压在他身上的那条腿像扔木棍似的给撂了出去，然后抓起被子重重地砸在她的造型上，背对着她，继续阅览报纸。
巴拉拉从锃亮的木墙群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股屈辱和委屈涌上心头：“我白晾着，没有激情，没有火热，没有迎合的他竟然让我白晾着。”泪水悄悄地滑落下来：“他为什么不欣赏我?为什么对我没有‘性’趣?他出去了那么久，又正是年青力壮的时候，不可能没有欲望的，是不是他在外面已经有了?这不可能的，他应该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和前途，怎么会自毁前程?要不就是自己的问题，年老色衰，已经不再吸引他了。虽然从结婚到现在他对我一直是若即若离，可夫妻生活还算正常，也许天下夫妻大概都是如此。可现在呢，他对我已经开始厌倦了，完全彻底的不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我才三十二岁，后半生就这样跟一个对自己麻木不仁犹如石头般没有情感的人过完这一辈子吗?不，绝不!”忽然，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渴望，她轻轻地往外吐着气，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丈夫关台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唉，现实啊，我这后半生就这样被他葬送掉。”
失落、酸楚的感觉又从胸中溢满出来：“以后的每晚都会是在寂寞的泪水中入梦，女人哪，压抑着自己的性情过活吧。”一股睡意袭来，她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向耷同样也浮想联翩，难以入眠。在国外那么久，他确实也想家，想妻子。可一见到妻子那风风火火像球一样滚来滚去的肥胖身体，和她那双犀利的眼光放射着剑一般的射线，他心理上怎会没有消褪和疲惫?他明白，以前自己的每一次都是夹杂着心理上的不情愿和某些杂念：“闭上眼睛，就当是和年轻貌美春意盎然的人在一起吧。”他总是这样聊以□□。天长日久，他也觉着活得很累，可也找不出联络夫妻感情的途径，因为他知道两人在做事做人方面是大相径庭的，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股道上跑的车。他所孜孜不倦追求的高官厚禄是她不屑一顾的；而她那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也让他觉得可笑。尽管老婆不是自己的红颜知己，却又必须和她和平共处在一个屋檐下，因为家庭的圆满也是他仕途上的一个条件。吃饭、看报、看电视、睡觉，这就是他在家的主要内容。当然，他也有对老婆最大不满可又无法对任何人提及的两件心事：一是他至今没有搞清楚自己娶的这个女人是不是处女。新婚第一夜未见红的疑惑一直在心头萦绕。这也对一个自小在农村长大，婚前从未碰过任何女人的他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本以为幸福而如愿地找了一个城市姑娘，没想到命运对自己如此残酷，竟娶了一个不清白的人，辜负了自己婚前多年的毅力，尽管在蜜月中妻子对他柔情似水，百依百顺，他对妻子也从不多说一句严厉话，可对她纯洁的幻想已打破，心中就这样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巴拉拉以她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她是一个传统、正派的善良女人，可一想起新婚那晚，他就深感遗憾。这第二件最让他精神受刺激的就是老婆生孩子的事儿。那天，巴拉拉狼似的嗥叫着，在床上翻滚着，看着如此不配合的产妇，大夫只好把他叫进去安抚产妇，以配合生产。他走进了产房，看到了老婆产子的全过程。开始是好奇，他惊讶地看见了孩子的长发在那圣地里面飘着，很有趣。紧接着那□□官在自己眼前大开，伴随着妻子撕心裂肺的叫喊，一团血淋淋的东西被弄出来了，血水顺着妻子的大腿流了下来，那个曾经容纳他、给他以欢乐的地方，应该是浪漫的憧憬，美丽的花园和永不可探索的谜，如今，他却目睹了那丝毫没有任何美感的纯属动物性行为的场景。他也是有感知的男人，在经过不舒服、丑陋、惊讶一系列心理反应后，接下来的就是对妻子性幻想的破灭及对她□□官的反感和抵触：“唉，这个让我倦怠、苦恼可还要和她在一起过完后半生的女人啊。”他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漆黑的夜把这对同床异梦的夫妻带进了虚幻的世界。
巴拉拉一觉醒来，便觉得头昏沉沉的。她回味着昨晚的梦：一个男人亲切的用大手抚摸着她的乌发，她好开心，可这个男人却要求占有她，她无论如何也不从，便奋力挣扎着，白萨莎赶了过来，把她从那个男人的手中抢了出来，巴拉拉拼命逃跑，跑了一阵，回头一看，白萨莎却百般柔情地献给了那个男人，她心里是既感动又有说不出的失落，这种感觉在梦里也会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就好像真的一样。“我为什么总做这样的梦?真是患了严重的感情缺乏症?这么多年来，夏去冬来，冬去春回，他每天给予我的就是极端的挑剔，恶语相加，一脸的瞧不起，我一直搞不清楚丈夫为什么不爱自己。照我的判断，他应该爱我，因为无论从家庭、学历、能历、长相还是人品，她都高丈夫一筹，他没有理由不对我好。我也正是抱着这个分析结果，一直对他的冷漠给以开脱：也许他在外面工作的不开心，也许天下丈夫都一样，也许丈夫天生就是这种性格。可通过这次接机，才真正明白，这世上有对自己妻子关心、尊重、体贴的好丈夫，自己的丈夫同样也会谦恭和颜悦色的说话，不过，不是对她，而是对别人。”现在她真的开始对丈夫有了怨恨，也逐渐搞清楚了自己在丈夫心目中的份量。
“我不过是他眼中的一条狗，高兴了就向我摆摆手，我就摇尾乞怜地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欢快摸样；不高兴了就呵斥我、拿脚踹我，主人并不真正喜欢我，可却要收留我，原因就是养狗表明了主人的闲情逸致。它能让主人解闷，能满足主人居高临下的心态，它也是忠诚的象征。造物的主啊，你枉把我造成一个女人，没人知道我的渴望，没谁凝视我的灵魂，又会有谁去欣赏我那内心深处的富饶?我不愿被他像动物般的对待，我不想任凭他消磨我的热情，我——”
“你——，直楞着一双眼发什么呆?不知道该做早餐了?”向耷喝斥道。
巴拉拉不高兴地跳下床：“自己的事儿自己做，我要带孩子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