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任翔站在奶奶的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奶奶，我要上学去了。”
“好，我的乖孙儿，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
“知道了。奶奶，再见。”他欢快地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家门儿。
“树上的鸟儿不要叫，我今天早早就起床了，太阳公公眯眯笑，我的心里乐滔滔。奶奶和妈妈的话我要牢记在心上：尊敬师长，团结同学。热爱劳动，努力学习。”
“哎，爸爸回来了!”任翔张开双臂，扑向父亲的怀抱。
“哎哟，总算赶上了。”任其气喘吁吁道。维卡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为丈夫擦拭着头上的汗珠：“你工作忙，就不要急着往回赶了。”
“那可不行，儿子，来，上马！”任翔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百米冲刺的速度，上了父亲魁梧壮实的背上。“儿子，你就像一只上了套的磨驴，竞争的人生就要开始了。要好好加油，为爸爸妈妈争光，知道吗?”
“没问题，老爸。”一家人说笑着向学校走去。
校门口，彩旗飘扬，锣鼓喧天，阵阵嘹亮的小号让人血液澎湃。两只眼睛眯得像月牙儿似的任翔高兴地和父母挥手告别。任其紧紧握着维卡的手，感慨万千：“我们的儿子长大了。”这时,一个摩登女郎走过来猛地撞了维卡一下，任其敏捷地扶稳了妻子，然后黑沉着脸，愤怒地吼着：“你这人是怎么搞的?这么宽的马路偏往人身上撞，眼睛长到后脑勺上了?”
“哎呀，真是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对方赔礼道谦着。
“没关系。”维卡和颜悦色地说。
“你真是宽宏大量啊。先生，你要是不放心，我陪你的夫人上医院检查一下?”她满是挑衅又略带得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任其。
任其一时愣住了，像个木偶般地呆站在那里：“是白萨莎?”惧怕慌张的他顿感跌进了无底的深渊。
“老公，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维卡焦急地问。
“哎哟。你丈夫是不是得了急病?看他浑身哆索着，额上还沁着那么多汗珠。”白萨莎装腔作势地去搀抚，任其好似被电击了似的，下意识地抽回了手，惶恐不安道：“我没事儿，你去忙吧。”白萨莎嫣然一笑，款款而去。不一会儿，任其的手机响了，他看到了不远处在打电话的白萨沙，任其无不谦意地说道：“老婆，对不起，是工地的电话，那儿还有许多事儿等着我处理，我走了。”
“可你的身体这样，能行吗?千万不要硬撑啊。”维卡担心地说。
“没什么，刚才主要是看你被撞着了，一股急火上头，这会儿没事儿了，我早去早回，拜拜。”他走得飞快，好似一阵急遽的旋风。
一家宾馆里，任其目然呆坐在沙发上，他心里非常难过，可这种痛苦的感觉却无法向热情温柔又有智慧的妻子倾诉。他很想哭，可热泪涌上了眼眶又缩了回去。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要紧的是该怎么对付眼前这个颐指气使的女人。”白萨莎微笑着走到他跟前，万般柔情的附在他的耳边撩拨着：“我的白马王子，我真的非常爱你，一看见你和她在一起，我嫉妒的就要发疯，你应该只属于我一个人，我决不允许你接触任何别的女人，哪怕是她们碰着你一根手指头都不行。我现在不急着逼你和我结婚，可我会拖你个三年五载，看谁能耗得过谁。你现在已经爬上了高高的梯子，不顺从我，我就把这梯子砍断，摔死你。记住，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我得不到的，就一定要把他毁掉，任何人也别想得到。”听了这番话，任其忽然对白萨莎的前夫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以前他觉的自己很对不起她的前夫，总有一种内疚感，“而现在你真的应该感谢我，因为是我把你解放出来了，你恢复了自由，而我却不幸地被她击中，鲜血淋漓，可她却无视我的哀嚎、苦痛、呻吟，依旧残忍地把我玩于股掌之中，这个顾不上锅台、丈夫和孩子却整日忙着射击的女人，这个专横自私、独占欲极强、不守妇道而又残酷的女人，这个自以为长得像孔雀一样美丽却时时为自己有一双丑陋的大脚而感到悲哀的女人，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女人，这个欲壑难填的女人，你就是再漂亮，也不过是猪鼻子上挂花环，和你这个不会温顺忍让，更不可能与我同甘共苦的女人结婚，岂不等于往自个儿身上绑个手雷?这个只知道要貂皮大衣，只懂物质享受的女人，一旦我满足不了她的欲望，她就立刻会追求新的爱情，进入另一个享乐世界，她才不管我的身体和精神是否被她吸空呢，到那时，我就会像她的前夫一样稳稳地戴上一顶绿帽子。我真的不能再饮鸩止渴了。洁白无瑕的妻子已经来到了我身边，就是说，春天的新鲜蔬菜到了，还用吃那冬天的干菜吗?”想到这里，他自言自语地说：“我们都面对现实吧，我们是不会有结局的，你根本就不适合于我，一旦婚姻把我们拴在一起，你对我就不再重视，会马上开始以同样的热情去追求比我更能满足你的男人，你的感情是流动的，不会只特定地爱我一个人，就是说今天你可以去吻一个男人，只因为他长相英俊；明天你又可以爱另外一个男人，那是由于他有极高的经商才能；后天你还又会欣喜的面对另外一个男人，你只是想把他们都控制在你的手心里，跪拜在你的石榴裙下而已。你这种女人是不能用婚姻的绳索来束缚的。”
“听起来你对我的分析还蛮有道理的，我也许会因为对男方愿望的破灭而失去对他的兴趣。那你们男人是如何评价我这样的新潮女人?”
任其想说：“自以为是的女人，正直的好男人怎会看得起你？你呀，不过是一个公厕而已。”可又怕这大实话说出来动了她的肝火，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一旦闹反了，就更不好收场。
他略沉吟了片刻，说道：“我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各自回归到自我跑道上。只有那种专心做家事，耐心等候丈夫回家的女人才适合于我，就比如像我老婆。所以，我们的关系就到此结束吧，分手吧，再这样下去，对辛苦在家守候的老婆太不公平了。”
“你得了便宜就想溜，有那么容易吗?”白萨莎愤然道。
“像你这种开放的女人是不应该有吃亏的感觉，那是一不小心失足的、传统的、小家碧玉的女人才会有的想法。”
“你说的不错，不过，要想什么时候结束这场游戏，得我说了算。否则，你刚才也看见了，我是怎样向你老婆示威的，强者是我，而不是她，我想你也不愿无端地打乱她平静安宁的生活吧?”
“我警告你，她是无辜的，决不允许你再煞费苦心地伤害她半点儿。”任其正色道。
“刚才，在马路边时，我也是迫不得己，看你们难解难分的样子，我就怒火中烧。嘻嘻，想起你们俩刚才那副模样我就忍俊不住想笑，你吧，是目瞪口呆魂飞魄散；她呢，是如堕云里雾中，你很在乎她的感受，是吗?好，我可以答应你，不再去找她的麻烦，但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直到我厌弃你为止。”
任其沮丧地双手抱头：“完了，看来，我注定是要为这场游戏付出沉重代价的，我真的是要被她控制了，这个女人，她是想要彻底地摧垮我。我的事业才刚起步，既不想和她来个鱼死网破，更不愿让妻子知道，伤害她的感情，我该怎么办?”
白萨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你放心，你在我这儿呆的时间是有限的，我也不可能永远只爱你一个，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合适人选，我也只好牵萝补屋。待我厌倦你的时候，也是你们夫妻团聚的一天。其实，我们两个才真的是天造一对，地造一双的好伴侣，我们都喜欢金钱，追逐名利，用情不专，你比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偷情，最终是以付出自己的家庭为代价的，而你呢，却来回把情话对着两个女人耳边说，累不累呀?你并不爱你的妻子，和我一样，你也是只爱自己。因为不管男女，如果真正爱对方，首先是为对
方守住贞洁，让对方不受污点，而你呢，你所做的一切，只能硬是叫她痛苦。”
“不，我不是有意伤害她，决不是，我更不愿意失去她对我的尊敬。”任其辩解着。
“你呀，可真是个贪心的孩子。我也奉劝你一句，面对现实吧，熊和鱼掌是不能兼得的。还是一心一意地跟我好几年，等我有了更可意的对象，你就可以自由了，来吧，我的心肝。”白萨莎双手捧起他的脸。任其长叹一声：“唉，就像酒鬼戒不了酒一样啊。得源于她，我只好继续挥霍那最原始的兽性。”
（5）
“喂，小天使，起来吧，快从美梦中醒来，我是小喜鹊，正在快乐的造新房，你也该起床上学堂了。”维卡娓娓动听的声音让任翔睁开了惺松的双眼：“妈妈，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一个叔叔来到我们班，他送给我们老师一束鲜花，我们老师的脸也笑得像花似的，看我也怪顺眼，轻轻地摸着我的头，一个劲儿地夸我乖，我是第一次受到老师的表扬，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在梦里就一个劲儿地笑。妈妈，今天会不会有叔叔给我们老师送花啊?我的梦会是真的吗?”
“送花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维卡问。
“是啊，我从来没见老师对我笑过。”
“噢，那你在学校开心吗?”
“我——，不好说。妈妈，今天是星期几呀?”任翔问。
“星期五。”维卡答道。
“哎哟，妈妈，我肚子疼，不能去上学了，您去给我请个假吧。”
这时，喝得醉熏熏的任其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维卡忙上前把他搀扶到床上：“回来了?你先躺下，我去泡点儿热茶。”
“我没事儿，没喝多。喂，懒家伙，你怎么到现在还不起床去上学啊?”任其一把掀开了儿子的被子。“孩子不舒服，我待会儿去给他请个假，然后再带他到医院看一下。”维卡说。
“不，妈妈，我不去医院，只要在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你就是没病!想偷懒，是不是?起来，给我上学去，你要是再不动，我可就把你拖进学校去了。”任其借着酒劲儿去拉儿子。
“不，我今天就是不去上学，打死我，也不去。”任翔执拗道。
“嘿，真是长大了，敢和我较劲儿了。”任其把巴掌举到了天空，本想着吓唬他一下，可没想到，任翔却把脖子一拧：“打吧，我今天就是不去。”
看儿子敢和自己顶撞，任其火了，他气急败坏地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任翔也毫不示弱的抓起了床头柜上的玩具扔在了地上。“你，小子，现在求饶还来得极，要不然我会把你的屁股打烂。”任其声色俱厉。
“我决不会求饶的。”任翔大声喊着，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一听这话，任其气得抡圆了胳膊，一步步逼近任翔。
“一大早的，你们爷俩唱得是哪一出啊?打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吆喝声。你也是的，这么久不回来，好容易回趟家，还对儿子挥胳膊抡拳的，像话吗?”晨练回来的任母埋怨道。
“妈，您看这孩子多不争气，我这么拼命地干，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他好好学习，用知识改变命运，您瞧，该上学了，他却赖在在被窝里死活不出来，您说，该不该打?”
“我的乖孙儿，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告诉奶奶。”老太太慈祥地抚摸着孙子的头。
“我肚子疼。”任翔捂着肚子。
“听见了吗?我孙子生病了。你这当爹的也不问清楚。孙子，待会儿让你妈带你去医院看病，奶奶这就去学校给你请假去。”
老太太迈开小脚急急地离去。
维卡摆好早餐，柔声细气地说：“吃饭吧。”
任其长叹一声：“我不想吃，唉，真是心烦意乱，不知所从啊。”
维卡弯腰把地上的玩具拾了起来。任翔附在妈妈的肩头：“对不起，妈妈，我心情特别不好，所以才发脾气扔玩具的。”
“孩子，我能理解你，你虽小，可也是人，有喜怒哀伤和发脾气的权力。”
“妈妈，您真好!”他呜咽着扑进母亲的怀里，两串泪水扑簌簌地淌下来。
维卡给儿子擦拭着眼泪：“孩子，别伤心，来，静静地躺在妈妈的怀里，稳定一下急躁的情绪，慢慢地说，你心中的委屈。妈妈永远是你的倾听着。说吧，孩子，把心中的困惑说出来，我们一起来寻找答案，我只希望你还能像从前那样快活有朝气。”
“妈妈，您说过，每个人身上都有优点和缺点，还让我多看别人的优点，可老师为什么总是喜欢盯着我的缺点看，整天都看我不顺眼，总是不断地批评我，抹桌子、扫地我样样都抢着干，老师看见了也不表扬我。”
“孩子，人不能总是在表扬里生活，要学会接受批评，如果这种批评对你有所帮助和进步的话。”维卡说。
“上课提问，我总是把手举的老高，她总是不叫我，妈妈，老师压根儿就不喜欢我，还说我是从乡下里来的。同学们也很疏远我，我心里真是很难过，每天晚上睡觉都梦见老师吻我，夸我是个让人爱的好孩子，然后全班同学都向我鼓掌。好几次都把我高兴得从梦里笑醒了，可一上学，我就又该烦了。最让我头疼的就是星期五，因为班上要评红旗，然后再选个最差的，站到讲台上让大家批，不管我这周做得再努力，也都是失败，每次站在讲台上的都是我，全班同学都嘲笑我，我的心里好难过啊，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我问他们，为什么总选我？他们说，谁让你是农村的。老师讨厌我，同学们笑话我，都说我和讲台成了好兄弟，妈妈，我真的想和讲台兄弟告别，我真的很害怕上学，呜——，呜。”
躺在床上的任其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他猛地跳下床，冲到儿子跟前，抓住他的两个肩膀，使劲儿地摇晃着：“为什么你不反抗?你应该进行抗争的!你应该做出反应的!不要对他们乞哀告怜，要气宇轩昂地举起你那双结实的拳头，向他们挥过去，揍他个满地找牙，把他们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上学去吧，就按我的方法去做，看谁以后还敢再欺负你。”见丈夫情绪如此反常，维卡蹲在儿子身边轻轻地耳语了几句，任翔笑眯眯地应着，随后，拿起一个足球，一溜烟儿跑了出去。维卡坐在床头，边给丈夫按摩边和风细雨地说：“老公，你今天情绪很激动，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我知道你在外面很辛苦，做事儿不要太勉强，凡事不要太为难自己。”
“没事儿，维卡，我只是恨铁不成钢。你是知道的，我该有多爱他，不想让他养成自卑怯懦的性格，我希望他逢一必争，做个生活的强者；希望他多学知识。”
“教育孩子好好学习是对的，但培养健康的心里素质，帮助孩子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也同样是重要的。孩子的健康成长，必须要有良好的人际空间。他最近情绪一直不太好，不爱说话，脾气也大，我应该到学校和老师交流一下。”维卡说。
“不用太呵护他，放手大胆地让他走出家庭，让他在和同龄人接触中懂得，这个世界不是谁都会围着他转的，让孩子在磕磕碰碰中接受挫折教育也是必要的。”
“他毕竟是孩子，在阳光蓝天下生活的他应该是快乐的，我不愿看到他流泪哭泣，我希望孩子有个属于自己的童话天地，希望他自由奔放活泼开朗地成长。我下午会早点儿到学校去的。”
“真是辛苦你啊，前一段是刚进城不适应的妈闹腾，你得天天围着她转，现在她终于和一群老年人在打拳看戏中找到了乐趣，孩子又该让你费心了。老婆，我报答您的最好方式，就是尽快摘掉咱家的贫穷帽子。我们会很快搬出这个挨着车棚只有十几平米的简陋房，我们马上就会有城市户口，像他们城市人一样，住进那高楼里。维卡，为了实现让你们生活得更好的目标，我不得不在金钱的王国里，撕杀拼搏，如果真有一天，我体力不支摔到了，你会不会看轻我?”任其问。
“人生谁能没个闪失?把你扶起，掸掉身上的尘土，手牵手，继续走。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哪。”维卡宽慰道。
“我知道你是一个知情达理的人，可我总是这么不着家，为了工作，又不得不做些应酬。有时候真的也很苦恼，可又没办法，做生意就是这样的，需要联络感情。我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只怕时间长了，你会认为我是堕落。”任其内疚道。
“我明白，现在社会竞争激烈，男人是一家的顶梁柱，心里上是有很大的压力，夫妻间要相互信任，我知道，很多时候，你也是很无奈的，我是你的妻子，除了理解你、守候家以外，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平安、健康。累了，就想着回家来好好歇歇脚。”
“对不起，刚才借着酒劲儿有点儿失控了，你不会怪我吧?”
“没关系，心里窝着气对身体也没好处。”
“谢谢，你总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其实男人也渴望过正常人的生活。知道吗，我很依恋您，和你在一起，总有一种安宁、祥和、踏实的感觉。”他紧紧地偎在妻子的怀里，不一会儿，便沉浸在梦乡里。他就像天上的鸟儿，不停地飞，现在落回到窝里，所有的辛苦、劳累和倦怠都在这温暖的怀抱里溶化了。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安静地不用设任何防线的稳稳得睡上一觉。睡的正酣的他被手机声惊醒。他打了一个哈欠：“哎呀，我又该走了，冲风号又吹响了，人们都在拼命往前跑，那嘹亮的号声让我激动不已，忍不住地就想往外冲，又得去投入战斗了。”
从门外进来的任翔忙从竹筐里拿出两个馒头塞进他的手里；“爸爸，带上它，你一定能打胜仗。”
任其拍着儿子的头，语重心长道：“儿子，记住，像爸爸一样，遇到困难决不畏缩，勇往直前，用尽全力拼搏，朝那人生的柱子上爬，生活就是攀登，附在他们的身上，一点儿点儿的直攀到柱子的顶端，那才是英雄，明白吗?”
“不明白，我经常只是一个人爬树，上面和下面都没有人哪。再说了，我只能附在树上，附在人身上那不把别人给踹下来了，摔着了怎么办?”任翔一脸困惑。
“儿子，你还太小，爸爸讲得道理有些深奥，简单地说，我们不欺负别人，但只要别人招惹上你，咱就一定要出手，直打得他告饶为止，记住，坚强地维护自尊，永不为自己是农民的儿子而放弃努力。”
“好的，爸爸，我们俩都不作狗熊，来，让我们击掌。”任翔答应着。
父子俩把手掌击得啪啪响。
道别父亲，任翔激动地磨拳擦掌。“妈妈，下午我就去上学，谁要敢欺负我，我就让他好好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维卡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孩子，解决问题只能靠拳头吗?能不能动动脑子想点儿别的办法?”任翔歪着头想了想，很认真地说：“能!比如说，在他困难的时候帮助他，这样我们就成为好朋友了，他就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
“我相信我的儿子会用自己的智慧找出和小朋友相处的办法，要多想想自己的长处。”
“妈妈，我知道了。”
下午，为了解儿子在学校的情况，维卡早早地来到了班上，一阵悠扬的歌声从窗口传来，循声望去，只见孩子们正随着节奏晃动着身子，唱得是那么认真。正在张望儿子的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儿子正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讲台上，好像一个被审讯的犯人。一位三十左右双眉紧蹙的女老师，拍了一下手，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她走到任翔跟前严厉地训斥着：“你瞧瞧你的样儿?上课就你的怪问题多，想故意在听课的校长面前难为我，让我出丑，是不是?”任翔不住地摇着脑袋。
女教师一声怒吼：“大声回答我!”任翔被这突然间喊出的高调吓得一个机灵。
“同学们，你们大家说，像这样故意扰乱课堂秩序的孩子是不是坏孩子?”
“是!”
“那这一周他是什么旗呀?”
“还是黑旗!”人声鼎沸。此情此景，让维卡感到自己的心仿佛撕裂般的难受，她的嘴唇颤抖着，她强压着心中无限的悲哀，推开了教室门，径直走上了讲台，一把拉起儿子就走。
任翔看见母亲走进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含着羞愧。面如土色的他忙把母亲拉出门外，焦躁不安地说：“妈妈，你怎么进来了?你赶快出去，到学校门口等我，我们班还没有放学呢。”
“孩子，妈妈接你一块儿走。”
“不，你快走，我求您了。”维卡见儿子两眼含泪，急得抓耳挠腮，她心里难过极了，不想让孩子难为的她便转身佯装离开的样子。
任翔急如星火地走进教室。不一会儿，老师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老师您好，我是任翔的母亲，我能不能和您谈谈?”
“到我办公室里谈吧。”
“在谈之前，我有个请求，先让罚站的孩子从讲台上下来，好吗?刚才我站在讲台上的一刹那，看见了全班同学冷漠、麻木的目光，那种感觉真是糟透了，非常的不舒服。孩子都是有自尊心的，您这样做，太伤孩子的感情了。”
“那你就叫他先下来吧。”老师不以为然地说道。维卡迅速向教室跑去，恰巧与背着书包欢呼放学的孩子们打个照面，他们似乎早已经把罚站的同学给忘记了。见儿子仍旧一脸沮丧地站在讲台上，她走过去，温柔地把孩子揽在怀里：“下去吧，儿子，你们班已经放学了。”
这时，有几个从他身边走过的调皮男生对着任翔做着鬼脸。
“妈妈，求您快走，别站在我身边，您又不是坏孩子。”
“任翔。”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喊道。
“是——，班长。”
“你下来吧，反正老师都已经走了，我也要锁门了。”
“谢谢向往班长。”任翔毕恭毕敬地说。
“对不起，妈妈，我又罚站了，给你丢脸了。”他低垂着头，两手一个劲儿地搓着衣角。
“好孩子，别伤心，别难过，在妈妈眼里，你永远是最优秀的。忘记不愉快，明天妈妈带你郊游去。”“妈妈，您真好，谢谢您。”
“你先在这儿等着妈妈，我去找找你们老师，很快就回来。”
“阿姨，您放心去吧，我在这儿陪着他玩一会儿。”向往说。
“多谢你了，小班长。”见妈妈离开，任翔轻声地问：“班长，别人都不愿意和我玩儿，为什么你敢和我玩儿?不怕老师批评你吗?”
“不怕。因为我有个局长老爸罩着我。走，我们到操场上玩游戏去。”俩个人兴高采烈地奔向操场。
“妈妈，您等我很久了吗?为什么不叫我?”见母亲在学校门口等待，任翔急三火四跑到维卡跟前。
“看你们在操场上玩得挺开心的，就不忍心打扰你们。孩子，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给你调个班怎么样?换个环境，会更利于你健康成长。”
“妈妈，都是我表现不好。”
“孩子，不要这样说，不是我们不够努力，而是一些外在的因素。”维卡安慰着孩子。
“阿姨，是不是因为我们老师不喜欢翔翔，您才让他调班的?老师总说他不是好孩子，可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他的性格很活泼，脑子也很聪明，还爱劳动，他还借给我橡皮用，帮助过我呢。”一旁的向往夸赞道。
“那我不是坏孩子了?”任翔问。
“我认为不是。”向往班长说。
“那为什么老师这么讨厌我?”
“就因为你是从农村来的呗，所以老师就总找你的茬儿。”向往分析道。
“那你嫌不嫌我是从乡下来的?”
“当然不了，我还想和你做好朋友呢。”向往真诚地说。
“真的吗?我们拉勾。”喜出望外的任翔乐得一蹦老高。这时，挎着皮包的任翔的班主任和另外一个老师走了过来，维卡和两个孩子忙彬彬有礼地向老师问好。班主任对她们母子置之不理，却无限柔情地抚摸着向往的头，骄傲得向一旁的老师介绍说：“这是我们班的王子，也是我最得意的宝贝，一看就是个做领袖人物的。这样的孩子，老师一看就喜欢，不像那些让老师一看见就头疼的滚刀肉。”
她的眼瞥了一下任翔，脸臊的通红的任翔忙垂下了头。
“还行，他自个儿还有自知之明，只是他的家长太自不量力了，也不看看自个儿从哪儿来的，装得像个大学教授似的，说什么我的言行举止会在孩子的心里烙下深深的痕迹，好的的环境有利于孩子的身心发展，他的自尊和健全的性格都来源于我的表扬和鼓励，什么应该推行赏识教育等等。那理论真是一套套的，也不看自己的孩子有没有让老师可赞叹的地方，哼。”听着班主任讥讽的语言，望着谨小慎微的儿子，维卡真是心如刀绞。
“再这样下去，对孩子的心里发展势必要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啊，不能再任由她践踏孩子的尊严了。”想到这儿，她毅然决然地走上前，低声对班主任附耳道：“跟我走一趟。”见维卡不容置否的样子，班主任满脸疑惑地问：“去哪儿?”
“去校长室。你无视我们的人格尊严，但你应该能和校长沟通，我也想当他的面质问一下，你这样的素质和修养做老师合适吗？我毫不犹豫地把孩子交了出来，我交给你们的不仅是孩子，更是自己的希望和信任。请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每天都被校长拎到台前批评，被同事们用嘲弄的目光盯着，你的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你的工作效率能上去吗?”
“是啊，老师，别看我们年龄小，也是个人啊，是有头脑、灵魂和思想的。”任翔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声音清脆而响亮。
班主任被这母子的气势震呆了：“是——是。对不起，我应该尊重你们。我最近刚刚被男朋友甩了，心情不好，性情是有些古怪，但我不该把个人的事情带到工作中来。任翔只是有些好动，我应该循循善诱地说服教育，而不是厌倦放弃，更不应该跟您说他是应该放弃的坏坯子，我伤了一个做母亲的心，也给孩子稚嫩的心灵带来了伤害，求您，别告到校长那儿，我们都是聘用制，找个工作真的很不容易。”
“那好，你既然认错，我也不想深究，我无权干涉你的思想，但我却有足够的理由把孩子带走，带到适合他身心发展的、尊重他，理解他，鼓励他的导师那儿去，再见。”她拉起儿子大步流星地离去。
“老师，再见。妈妈，您刚才好棒!下周我是不是该到新班去了?”
“我会说服校长的。任翔，老师不是神秘的，她之所以高高的站在讲台上，只是便于和全班的同学进行交流，你可以尊敬她，但没必要向她跪求，老师也不是一切都对，一切都知道，所以——”
“我知道，妈妈，只要她认错了，我应该宽恕她才是。到新的班以后，我就表现得棒棒的，我再也不想被罚站了。妈妈，你是不知道，站在讲台上被大家盯着看，感觉很羞愧呀，我总在想，要是脚下有个地缝能钻进去那该多好啊。”
“阿姨，我到家了，再见。任翔，你过来，我给你说几句话。”向往的眼里闪耀着热情的光。
两个人在一旁嘀咕了一阵，向往便蹦蹦跳跳地走了。任翔欢快地跑到妈妈跟前。“有什么好事儿吗?看你那张小嘴高兴得合不拢。”
“向往说，他会和我调到一个班去，真是太开心了。妈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人和人为什么是不一样的?要分农村的、城市的；富的，穷的。我们农村来的就要被讨厌，爸爸是当官的孩子就会被喜欢?什么时候我能成为有钱人?”
“孩子，你现在就很富有啊!”
“怎么会?我没有钱，吃的、穿的都很普通，我们还住在又黑又小的平房，连个新自行车都没有。”
“可你有个传家宝啊。”维卡说。
“啊，在哪儿?”任翔一脸迷茫。
“闭上眼睛，跟着我说两句话。”维卡嘱咐着。
“我懂，那叫魔语。”
“我能行，因为我和你们大家都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我最棒，永远都为自己原来的好品质而骄傲!好了，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胸前多了什么?”
“多了一个心形状的锦囊，里面装了什么?我能看看吗?”任翔好奇地问。
维卡故作神秘地说：“这是我们家祖传的宝物，它能保佑你平安，也能帮助你渡过难关。记住，当你垂头丧气的时候，就手摸宝物，念刚才那两句魔语，你就会立刻知道该怎么做。我很了解你想打开宝物的心理，但是现在不能打开，因为天机不可泄漏，只有你到了上大学那天，才能打开它，能守着这个约定吗?”“当然能了。妈妈，我再也不会自卑了，我也敢和城市孩子竞争了。”
“为什么?”
“因为我有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传家宝啊。我也不再有苦恼了，因为我虽然不是富人，可也不是穷人，我是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看，我有爸爸、妈妈、奶奶的关爱，我能吃饱穿暖，能上学，有向往这样的好朋友，妈妈，您是不是很希望我像向往那样当个班长?”
“不，孩子，妈妈只希望你不要过早的失去天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童话天地；只希望你的个性不要受到压抑，继续自由、奔放、活泼开朗地成长；只希望你不要再流泪哭泣，让快乐欢笑永远伴随你。”
周末，维卡带着儿子去爬山。
“啊，妈妈，我们终于爬上山顶了。”喜悦飞上维卡母子俩的眉梢，他们兴奋地拥抱，维卡满怀激情地吟诵着：“我们登上了山顶，敞开衣襟，让自由的风吹拂胸怀，真是心旷神怡。眺望远方，大千世界如此宽阔，顿感自己是何等渺小无比；俯瞰着山下，平川、江河及熙来攘往的人流，此时激荡的心潮有谁能知晓?”
“山顶上的清风拂面而过，打开我们的胸怀，尽情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柔柔的太阳照在我们身上，来吧，百灵和杜鹃，和我们一起放声歌唱。我爱山高高，我爱云飘飘，我爱水柔柔，我爱花儿娇，祖国山河美如画，我心里感到无比自豪。妈妈，走，我们到山坡上采花，捉蝴蝶、逮蚂蚱去。”
“好哇。”维卡爽快地答应。俩人撒开双腿，奔跑起来，畅快的笑声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上久久回荡着。
（6）
“妈妈，你是不是要去接爸爸?”
“是啊，天要下雨了，我去工地给你爸送些衣服和雨具。”
“爸爸已经有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很想他，我能不能和您一起去工地看看爸爸?”
“好孩子，早点儿睡，明天还要上学呢。这样吧，我把你的话捎给你爸爸，让他有空的话常回家看看，好吗?”
“好的。妈妈，今天晚上我睡不着，明天要到新班级了，不知道老师和同学们会不会喜欢我这个农村孩子，我有点儿发愁。”
“孩子，不要忧愁，因为它改变不了什么，多一分愁，就少了十分信心和快乐。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是不好的一面，关键在于自己如何去对待，既可以选定认为它是自身的残疾，也可以把他选定是自己的独特之处，选择结果，将决定我们今后该如何度过一生，快乐还是悲哀。”
“我明白了，我要为自己是班上独一无二的农村人感到骄傲，我要主动出击，融入到新朋友的圈子里。”“对呀，积极创造机会让大家认识你，接纳你，比如，主动邀请他们放风筝、聚会、踢球，这样可以加深你们之间的友谊。”维卡建议道。
“妈妈，这下我能睡着了，妈妈，您路上小心点儿，晚安。”一着枕头的任翔很快进入了梦乡。
晚风瑟瑟地吹着，带来丝丝凉意，惦念着丈夫的维卡加快了脚步。
“得儿，驾，我的老公快快跑。”一个男人正低着头，背着女人旋风似的从她面前闪过。
“好一对如胶似膝的恩爱夫妻。”维卡在心里为他们祝福。
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我的白小姐，别再闹了，要从我背上掉下来了，哎哟，真是累得我够呛。”
“那好吧，老公，先停下来让你休息片刻。”俩人相偎依着站在路边。
“老公，记住，你的后背是我的领地，你的怀抱也应该属于我，来，抱着我继续走，快点儿啊，你在犹豫什么呢?”白萨莎催促道。
任其在心里唉叹：“她需要我，我也无法拒绝她的魔力，抵御她的诱惑，可和她在一起，内心又充满了对前途的担忧，但郁闷和对她的的怨恨又时常被一阵激情融化，这些过后呢，等待我的还是生活。此时，我也真切感受到了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的疲惫，如果让我做出唯一选择的话，我只会要妻子。其实，我并没有真正爱上白萨莎。在那漫长孤独的冬天里，她只是我摆脱寂寞的一济良药，现在春天来了，我渴望在明媚的阳光下和家人开始新的生活。唉，以为自己是灵性动物，知利害，懂进退，可现在真是欲罢不能啊。”想到这儿，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抱起白萨莎快步而去。
“唉，恋着新枝的鸟逍遥去了，为什么最不设防、最信任的人却总是随时做出让你意想不到、深深伤害你的事儿。”维卡仿佛一尊木雕似地伫立在街头，两眼怔怔地凝视着丈夫的背影，茫然找不出思路。
几分钟前还沉浸在对丈夫的深情牵挂之中，几分钟后，丈夫却一盆冷水泼来，把她从头到脚浇个透心凉，真是晴天飞霹雳啊。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夫君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的花心究竟要分给多少女人?我好难过，情再浓，也留不住你离去的脚步。”满脸无奈的维卡对丈夫那种低俗的类似动物般随心所欲的品行感到失望。
“他的本性真是如此?真的无法用理智来控制和规范自己的行为?难道从我的身上真得不到他所需要的幸福?他是只小鸟，飞来飞去抓不着；他是只鸽子，不知道他要飞向何方啊?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所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备好水和食物，还要在门前的杆子上高高地拴根红线，以便他认准回家的路。”
前方，那一片漆黑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
“我应该在他轻快离开之前说声再见，可我却没有做到，因为我依旧在爱他，爱到如连体婴儿般骨肉相连，若真说分离，不可能如拾起一片树叶般微笑，也不会像唱一首歌那样轻松，可我又必须面对现实，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秋风把帐子吹透，静听着窗外的风声，更感寂寞凄凉。也许成为妇人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路该会是一路坎坷。丈夫的再次背叛对我无疑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这种可怕的背叛我不能再接受，时间还未把我内伤痊愈，现在他又狠狠地给我一击，把我抛下无底的深渊。捂着被撕裂的伤口，再度陷入沉思。如果说第一次是你意志的暂时屈服，不能让你做独立正确的判断，那么这错误的第二步又该如何解释?你怎会将忠信、爱情一概抛弃，鬼使神差地跌进陷井，达到这种程度，却不觉得羞耻，反而面带笑容，一脸舒服。爱情应该是每个人一生中绽放的最为灿烂的生命之花。可为什么我们的爱情园地却变成荆棘丛生，□□蜥蜴称霸的荒芜庄园?无法提防的我就这样被巨蝎蛰着，我知道，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不能拖延等待的，可我无法逃离，因为此时的我正被幽灵死死地缠着，为的是让我在此地，在痛定思痛中感悟人生。为什么我们俩的感情搀杂着那么多的恐惧与苍白?是什么原因让单纯的爱情错失于同一条情感小道，并最终走向陌路。误会、分离、期待、希望及对彼此的完全错认，我曾经倾心相爱的人啊，你已经做出决定，让我毁灭，毫不留情，我已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爱的路既然已被你切断，我也没必要趴在地上，抱着那‘死去的’东西痛哭，那么我要做的是把握好自己的生命，我必须自立，在现代这个时期，丈夫的肩真的是靠不住，他已经改变了，我要做的是如何改变自己。放弃自我是女人的悲哀，再把一生寄托在男人的身上，则是女人更大的不幸。做为女人，首先希望的是把贤妻良母这个课题做好，可作为人妻，我不得不痛苦地说一句，我失败了。因为婚姻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美丽的家园不是由于我的热情及爱情所决定的，既使我怎么高叫努力建好一个美好快乐的家庭，既使我怎么告诫自己要慎言行，可建立在这美好基础上的犹如大岩盘的丈夫不停地移动着，那么家的和平、幸福、安宁就只能是个幻梦而已，因为他是改变这个动向力量的权威者。我一次次地努力靠近他，但事情并没有向着我所希望的方向发展。这是我的家啊，可狼和狐狸总喜欢光顾我的巢窝，只因为里面有它们喜欢的伴儿。我只想好好地守着，可总也看不住。无奈啊，无情的丈夫又把那沉重的十字架压在我的背上。他又在我心上竖起一座悲伤的坟，他又把我领上了荆棘的道路，我也只有孤独寂寞的独自在路上行，因为人生是一场不能中途退下的竞走。心苦涩，心难过，希望破灭，现实粉碎着我的感情，我为自己体不力支而感到痛苦。家败我耻，但我决不会把这破碎的家弃而了之，我必须拾起这七零八落的碎片，把它们再拼成一幅完整的家庭图。我有责任为孩子撑起一片蔚蓝的天，给孩子辟一块儿干净的乐土，让他无忧虑的歌唱嬉戏。”
窗外雷霆交加，震耳欲聋的闷雷让人心胆俱碎，一阵狂风暴雨后，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维卡打开门，只见一个乞丐正坐在屋檐下。维卡忙请他进屋，呈上一杯热茶，又给他拿来一些食物和干净的衣服。
“谢谢您，听说您乐善好施，今一相见，果然如此。虽天意无常，可我还是要以最诚挚的心，把世界上最大的礼物——祝福送给您。”他深深地向维卡鞠了一躬，然后，飞步出门，犹如闪电似的闪进黑夜里。
这时，皎洁的月光低低射过朱红的窗棂，照着失眠的人儿难以合眼。维卡望着窗外，庭院的菊花紧锁眉头，无力地卧在枝头，雕谢的化瓣铺着地面。
“无可奈何，繁花任你无声落，有谁能理解，此时此刻，是什么情感涌上我的心头?心中真是乱如麻，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荡：他是假的，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天使。天上的月亮，你为何只朦胧的露出半边脸，犹如独抱琵琶半掩面的红颜，在弹一曲高山流水，小女我敢问：知音可下凡尘?”
月亮似乎在说：“我是一面镜子，照到了你那碧雪晶莹的真情魂魄，在这碧空宁静的蓝天以神圣的方式凝视着你的灵魂，素朴薄施脂粉的你，又好比水中软又柔的水草，你是束不住这流水的。我知道你的深奥，你潜在的富饶，我明白，你在经受着灾难和煎熬，你正在努力为自己生活周围抹上绿荫，我也真想变成一块儿篱笆，去阻挡那似猛兽般的洪流。对于地球上那些新新人类，我真感到无奈，面对他的堕落，更是不知所措，人心真是无底深潭啊，根本探不到底。世间就是这么不公平，你付出这么巨大努力，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你播下爱的种子，却未能收获情的果实。曾是珍珠一颗，敢与璀璨星星相比的女人；曾是金玉肌肤，如今却背着沉重十字架爬坡的女人啊，我只有很遗憾地说，这世上最易变、易逝的就是爱情。如同不能预约生长一样，人也不能预约爱情有多长。想想看，你为什么要生存?希望得到什么?自己目前的需要是什么?女人该怎样活着才有意义?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生命更是需要相互尊重的，你再为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守候，值得吗?有很多事情是你根本无法控制、也无法预料的，灾难也不会因为你的善良就不降临到你的头上，既然来了，就只有面对和承受吧。”月亮在和她交流。
“他再次从我这里逃遁，从竹篱茅舍里逃脱，我无话可说，心，从此不再有安宁，家，从此不再有和平，得失随缘吧，只有一切顺从自然。他现在如同骑上没有闸皮的自行车下大坡，前途未卜，他连自己的人生都担负不了，怎能指望他担负起全家的责任?我不能就这样无奈地等待不可预知的人生，船上还有纯真的歌声和那双期盼的眼睛，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哀怨那个引起我悲哀的人。如何保护好我的家人，把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是我所想的。接过他扔下的舵，绕过险滩暗礁是我必须要做的。心也要平静，因为愤怒、怨恨、自虐是毫无意义的，只能掏空我的美丽。”
月亮赞许道：“你说得很对。孩子，现如今这个年代，爱情真是一个奢侈品，放弃吧，不再想他，他是个成年人，我们是不可能左右他的思想，更不可能教他怎样成佛，人只有自己拯救自己。有些时候，你们人类真的是很无奈，面对他的堕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你，他今后的路只有靠他自己的良心做领航员吧，生活都不会是按照我们的意愿去进行的。”
维卡若有所思：“是的，生活有很多时候是由不得我去选择，可我有权做个最好的自己。在准备扬起新生活风帆之前，扪心自问：什么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我是应该尊重自己的生命，还是要把改造丈夫作为自己终身工程?人生短促，人心深不可测，我没必要用一生在这潭边琢磨，因为我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做，虽不再有美丽的爱情，但并不标志着我生命的结束。婚姻也不仅仅是女人的全部。善待自己，好好生活，活出质量，活出诗意。在自我疗伤重新恢复心中安宁的过程中，在体内产生一股追求事业和自我价值实现的新力量。女人只有投资自己，路才会越走越宽；只有自我不断成长，才是一个女人的唯一希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以享受生活的心理去面对、承受、理解所降临到我头上的一切，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就坚持走下去。”
月亮把柔和的光倾泻下来，流泻在小屋，泻在那张可爱稚气的脸上。维卡久久地望着睡梦中脸上洋溢着甜蜜微笑的儿子，困惑的心得到一丝安慰：“肆虐的洪水可以把我的家园淹没，可淹不掉我的精神和我们母子之情，我要带着孩子一起走出困境!”
“嫂子，我已经把你的衣服和床单收回来了。”见胖嫂心急火燎地从外面赶回，维卡忙招呼着。胖嫂答应着走进小屋：“眼看天要下雨了，就着急忙慌地往家赶，哎哟，你还帮我叠得整整齐齐，真是太谢谢你了。你这小屋收拾得多干净。这刺绣多漂亮，在哪儿买的?我也想买几套。”
“是我自己绣的。”维卡说。
“啊，真是巧手啊，我要跟你学刺绣的手艺，你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徒弟。不瞒你说，失业这么多年，没有一技之长的我是什么都干过，可也只能免强维持个温饱。我们女人真是不容易，既要顾家庭，还要和男人一起出外讨生活，哟，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快回去给儿子做饭，师傅，明儿见。”她毕恭毕敬地给维卡鞠了一躬后，便一溜烟跑地进了自家的门洞。
维卡笑了：“真是个豪爽之人。”
任翔站在奶奶的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奶奶，我要上学去了。”
“好，我的乖孙儿，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
“知道了。奶奶，再见。”他欢快地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家门儿。
“树上的鸟儿不要叫，我今天早早就起床了，太阳公公眯眯笑，我的心里乐滔滔。奶奶和妈妈的话我要牢记在心上：尊敬师长，团结同学。热爱劳动，努力学习。”
“哎，爸爸回来了!”任翔张开双臂，扑向父亲的怀抱。
“哎哟，总算赶上了。”任其气喘吁吁道。维卡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为丈夫擦拭着头上的汗珠：“你工作忙，就不要急着往回赶了。”
“那可不行，儿子，来，上马！”任翔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百米冲刺的速度，上了父亲魁梧壮实的背上。“儿子，你就像一只上了套的磨驴，竞争的人生就要开始了。要好好加油，为爸爸妈妈争光，知道吗?”
“没问题，老爸。”一家人说笑着向学校走去。
校门口，彩旗飘扬，锣鼓喧天，阵阵嘹亮的小号让人血液澎湃。两只眼睛眯得像月牙儿似的任翔高兴地和父母挥手告别。任其紧紧握着维卡的手，感慨万千：“我们的儿子长大了。”这时,一个摩登女郎走过来猛地撞了维卡一下，任其敏捷地扶稳了妻子，然后黑沉着脸，愤怒地吼着：“你这人是怎么搞的?这么宽的马路偏往人身上撞，眼睛长到后脑勺上了?”
“哎呀，真是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对方赔礼道谦着。
“没关系。”维卡和颜悦色地说。
“你真是宽宏大量啊。先生，你要是不放心，我陪你的夫人上医院检查一下?”她满是挑衅又略带得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任其。
任其一时愣住了，像个木偶般地呆站在那里：“是白萨莎?”惧怕慌张的他顿感跌进了无底的深渊。
“老公，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维卡焦急地问。
“哎哟。你丈夫是不是得了急病?看他浑身哆索着，额上还沁着那么多汗珠。”白萨莎装腔作势地去搀抚，任其好似被电击了似的，下意识地抽回了手，惶恐不安道：“我没事儿，你去忙吧。”白萨莎嫣然一笑，款款而去。不一会儿，任其的手机响了，他看到了不远处在打电话的白萨沙，任其无不谦意地说道：“老婆，对不起，是工地的电话，那儿还有许多事儿等着我处理，我走了。”
“可你的身体这样，能行吗?千万不要硬撑啊。”维卡担心地说。
“没什么，刚才主要是看你被撞着了，一股急火上头，这会儿没事儿了，我早去早回，拜拜。”他走得飞快，好似一阵急遽的旋风。
一家宾馆里，任其目然呆坐在沙发上，他心里非常难过，可这种痛苦的感觉却无法向热情温柔又有智慧的妻子倾诉。他很想哭，可热泪涌上了眼眶又缩了回去。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要紧的是该怎么对付眼前这个颐指气使的女人。”白萨莎微笑着走到他跟前，万般柔情的附在他的耳边撩拨着：“我的白马王子，我真的非常爱你，一看见你和她在一起，我嫉妒的就要发疯，你应该只属于我一个人，我决不允许你接触任何别的女人，哪怕是她们碰着你一根手指头都不行。我现在不急着逼你和我结婚，可我会拖你个三年五载，看谁能耗得过谁。你现在已经爬上了高高的梯子，不顺从我，我就把这梯子砍断，摔死你。记住，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我得不到的，就一定要把他毁掉，任何人也别想得到。”听了这番话，任其忽然对白萨莎的前夫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以前他觉的自己很对不起她的前夫，总有一种内疚感，“而现在你真的应该感谢我，因为是我把你解放出来了，你恢复了自由，而我却不幸地被她击中，鲜血淋漓，可她却无视我的哀嚎、苦痛、呻吟，依旧残忍地把我玩于股掌之中，这个顾不上锅台、丈夫和孩子却整日忙着射击的女人，这个专横自私、独占欲极强、不守妇道而又残酷的女人，这个自以为长得像孔雀一样美丽却时时为自己有一双丑陋的大脚而感到悲哀的女人，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女人，这个欲壑难填的女人，你就是再漂亮，也不过是猪鼻子上挂花环，和你这个不会温顺忍让，更不可能与我同甘共苦的女人结婚，岂不等于往自个儿身上绑个手雷?这个只知道要貂皮大衣，只懂物质享受的女人，一旦我满足不了她的欲望，她就立刻会追求新的爱情，进入另一个享乐世界，她才不管我的身体和精神是否被她吸空呢，到那时，我就会像她的前夫一样稳稳地戴上一顶绿帽子。我真的不能再饮鸩止渴了。洁白无瑕的妻子已经来到了我身边，就是说，春天的新鲜蔬菜到了，还用吃那冬天的干菜吗?”想到这里，他自言自语地说：“我们都面对现实吧，我们是不会有结局的，你根本就不适合于我，一旦婚姻把我们拴在一起，你对我就不再重视，会马上开始以同样的热情去追求比我更能满足你的男人，你的感情是流动的，不会只特定地爱我一个人，就是说今天你可以去吻一个男人，只因为他长相英俊；明天你又可以爱另外一个男人，那是由于他有极高的经商才能；后天你还又会欣喜的面对另外一个男人，你只是想把他们都控制在你的手心里，跪拜在你的石榴裙下而已。你这种女人是不能用婚姻的绳索来束缚的。”
“听起来你对我的分析还蛮有道理的，我也许会因为对男方愿望的破灭而失去对他的兴趣。那你们男人是如何评价我这样的新潮女人?”
任其想说：“自以为是的女人，正直的好男人怎会看得起你？你呀，不过是一个公厕而已。”可又怕这大实话说出来动了她的肝火，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一旦闹反了，就更不好收场。
他略沉吟了片刻，说道：“我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各自回归到自我跑道上。只有那种专心做家事，耐心等候丈夫回家的女人才适合于我，就比如像我老婆。所以，我们的关系就到此结束吧，分手吧，再这样下去，对辛苦在家守候的老婆太不公平了。”
“你得了便宜就想溜，有那么容易吗?”白萨莎愤然道。
“像你这种开放的女人是不应该有吃亏的感觉，那是一不小心失足的、传统的、小家碧玉的女人才会有的想法。”
“你说的不错，不过，要想什么时候结束这场游戏，得我说了算。否则，你刚才也看见了，我是怎样向你老婆示威的，强者是我，而不是她，我想你也不愿无端地打乱她平静安宁的生活吧?”
“我警告你，她是无辜的，决不允许你再煞费苦心地伤害她半点儿。”任其正色道。
“刚才，在马路边时，我也是迫不得己，看你们难解难分的样子，我就怒火中烧。嘻嘻，想起你们俩刚才那副模样我就忍俊不住想笑，你吧，是目瞪口呆魂飞魄散；她呢，是如堕云里雾中，你很在乎她的感受，是吗?好，我可以答应你，不再去找她的麻烦，但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直到我厌弃你为止。”
任其沮丧地双手抱头：“完了，看来，我注定是要为这场游戏付出沉重代价的，我真的是要被她控制了，这个女人，她是想要彻底地摧垮我。我的事业才刚起步，既不想和她来个鱼死网破，更不愿让妻子知道，伤害她的感情，我该怎么办?”
白萨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你放心，你在我这儿呆的时间是有限的，我也不可能永远只爱你一个，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合适人选，我也只好牵萝补屋。待我厌倦你的时候，也是你们夫妻团聚的一天。其实，我们两个才真的是天造一对，地造一双的好伴侣，我们都喜欢金钱，追逐名利，用情不专，你比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偷情，最终是以付出自己的家庭为代价的，而你呢，却来回把情话对着两个女人耳边说，累不累呀?你并不爱你的妻子，和我一样，你也是只爱自己。因为不管男女，如果真正爱对方，首先是为对
方守住贞洁，让对方不受污点，而你呢，你所做的一切，只能硬是叫她痛苦。”
“不，我不是有意伤害她，决不是，我更不愿意失去她对我的尊敬。”任其辩解着。
“你呀，可真是个贪心的孩子。我也奉劝你一句，面对现实吧，熊和鱼掌是不能兼得的。还是一心一意地跟我好几年，等我有了更可意的对象，你就可以自由了，来吧，我的心肝。”白萨莎双手捧起他的脸。任其长叹一声：“唉，就像酒鬼戒不了酒一样啊。得源于她，我只好继续挥霍那最原始的兽性。”
（5）
“喂，小天使，起来吧，快从美梦中醒来，我是小喜鹊，正在快乐的造新房，你也该起床上学堂了。”维卡娓娓动听的声音让任翔睁开了惺松的双眼：“妈妈，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一个叔叔来到我们班，他送给我们老师一束鲜花，我们老师的脸也笑得像花似的，看我也怪顺眼，轻轻地摸着我的头，一个劲儿地夸我乖，我是第一次受到老师的表扬，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在梦里就一个劲儿地笑。妈妈，今天会不会有叔叔给我们老师送花啊?我的梦会是真的吗?”
“送花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维卡问。
“是啊，我从来没见老师对我笑过。”
“噢，那你在学校开心吗?”
“我——，不好说。妈妈，今天是星期几呀?”任翔问。
“星期五。”维卡答道。
“哎哟，妈妈，我肚子疼，不能去上学了，您去给我请个假吧。”
这时，喝得醉熏熏的任其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维卡忙上前把他搀扶到床上：“回来了?你先躺下，我去泡点儿热茶。”
“我没事儿，没喝多。喂，懒家伙，你怎么到现在还不起床去上学啊?”任其一把掀开了儿子的被子。“孩子不舒服，我待会儿去给他请个假，然后再带他到医院看一下。”维卡说。
“不，妈妈，我不去医院，只要在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你就是没病!想偷懒，是不是?起来，给我上学去，你要是再不动，我可就把你拖进学校去了。”任其借着酒劲儿去拉儿子。
“不，我今天就是不去上学，打死我，也不去。”任翔执拗道。
“嘿，真是长大了，敢和我较劲儿了。”任其把巴掌举到了天空，本想着吓唬他一下，可没想到，任翔却把脖子一拧：“打吧，我今天就是不去。”
看儿子敢和自己顶撞，任其火了，他气急败坏地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任翔也毫不示弱的抓起了床头柜上的玩具扔在了地上。“你，小子，现在求饶还来得极，要不然我会把你的屁股打烂。”任其声色俱厉。
“我决不会求饶的。”任翔大声喊着，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一听这话，任其气得抡圆了胳膊，一步步逼近任翔。
“一大早的，你们爷俩唱得是哪一出啊?打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吆喝声。你也是的，这么久不回来，好容易回趟家，还对儿子挥胳膊抡拳的，像话吗?”晨练回来的任母埋怨道。
“妈，您看这孩子多不争气，我这么拼命地干，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他好好学习，用知识改变命运，您瞧，该上学了，他却赖在在被窝里死活不出来，您说，该不该打?”
“我的乖孙儿，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告诉奶奶。”老太太慈祥地抚摸着孙子的头。
“我肚子疼。”任翔捂着肚子。
“听见了吗?我孙子生病了。你这当爹的也不问清楚。孙子，待会儿让你妈带你去医院看病，奶奶这就去学校给你请假去。”
老太太迈开小脚急急地离去。
维卡摆好早餐，柔声细气地说：“吃饭吧。”
任其长叹一声：“我不想吃，唉，真是心烦意乱，不知所从啊。”
维卡弯腰把地上的玩具拾了起来。任翔附在妈妈的肩头：“对不起，妈妈，我心情特别不好，所以才发脾气扔玩具的。”
“孩子，我能理解你，你虽小，可也是人，有喜怒哀伤和发脾气的权力。”
“妈妈，您真好!”他呜咽着扑进母亲的怀里，两串泪水扑簌簌地淌下来。
维卡给儿子擦拭着眼泪：“孩子，别伤心，来，静静地躺在妈妈的怀里，稳定一下急躁的情绪，慢慢地说，你心中的委屈。妈妈永远是你的倾听着。说吧，孩子，把心中的困惑说出来，我们一起来寻找答案，我只希望你还能像从前那样快活有朝气。”
“妈妈，您说过，每个人身上都有优点和缺点，还让我多看别人的优点，可老师为什么总是喜欢盯着我的缺点看，整天都看我不顺眼，总是不断地批评我，抹桌子、扫地我样样都抢着干，老师看见了也不表扬我。”
“孩子，人不能总是在表扬里生活，要学会接受批评，如果这种批评对你有所帮助和进步的话。”维卡说。
“上课提问，我总是把手举的老高，她总是不叫我，妈妈，老师压根儿就不喜欢我，还说我是从乡下里来的。同学们也很疏远我，我心里真是很难过，每天晚上睡觉都梦见老师吻我，夸我是个让人爱的好孩子，然后全班同学都向我鼓掌。好几次都把我高兴得从梦里笑醒了，可一上学，我就又该烦了。最让我头疼的就是星期五，因为班上要评红旗，然后再选个最差的，站到讲台上让大家批，不管我这周做得再努力，也都是失败，每次站在讲台上的都是我，全班同学都嘲笑我，我的心里好难过啊，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我问他们，为什么总选我？他们说，谁让你是农村的。老师讨厌我，同学们笑话我，都说我和讲台成了好兄弟，妈妈，我真的想和讲台兄弟告别，我真的很害怕上学，呜——，呜。”
躺在床上的任其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他猛地跳下床，冲到儿子跟前，抓住他的两个肩膀，使劲儿地摇晃着：“为什么你不反抗?你应该进行抗争的!你应该做出反应的!不要对他们乞哀告怜，要气宇轩昂地举起你那双结实的拳头，向他们挥过去，揍他个满地找牙，把他们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上学去吧，就按我的方法去做，看谁以后还敢再欺负你。”见丈夫情绪如此反常，维卡蹲在儿子身边轻轻地耳语了几句，任翔笑眯眯地应着，随后，拿起一个足球，一溜烟儿跑了出去。维卡坐在床头，边给丈夫按摩边和风细雨地说：“老公，你今天情绪很激动，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我知道你在外面很辛苦，做事儿不要太勉强，凡事不要太为难自己。”
“没事儿，维卡，我只是恨铁不成钢。你是知道的，我该有多爱他，不想让他养成自卑怯懦的性格，我希望他逢一必争，做个生活的强者；希望他多学知识。”
“教育孩子好好学习是对的，但培养健康的心里素质，帮助孩子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也同样是重要的。孩子的健康成长，必须要有良好的人际空间。他最近情绪一直不太好，不爱说话，脾气也大，我应该到学校和老师交流一下。”维卡说。
“不用太呵护他，放手大胆地让他走出家庭，让他在和同龄人接触中懂得，这个世界不是谁都会围着他转的，让孩子在磕磕碰碰中接受挫折教育也是必要的。”
“他毕竟是孩子，在阳光蓝天下生活的他应该是快乐的，我不愿看到他流泪哭泣，我希望孩子有个属于自己的童话天地，希望他自由奔放活泼开朗地成长。我下午会早点儿到学校去的。”
“真是辛苦你啊，前一段是刚进城不适应的妈闹腾，你得天天围着她转，现在她终于和一群老年人在打拳看戏中找到了乐趣，孩子又该让你费心了。老婆，我报答您的最好方式，就是尽快摘掉咱家的贫穷帽子。我们会很快搬出这个挨着车棚只有十几平米的简陋房，我们马上就会有城市户口，像他们城市人一样，住进那高楼里。维卡，为了实现让你们生活得更好的目标，我不得不在金钱的王国里，撕杀拼搏，如果真有一天，我体力不支摔到了，你会不会看轻我?”任其问。
“人生谁能没个闪失?把你扶起，掸掉身上的尘土，手牵手，继续走。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哪。”维卡宽慰道。
“我知道你是一个知情达理的人，可我总是这么不着家，为了工作，又不得不做些应酬。有时候真的也很苦恼，可又没办法，做生意就是这样的，需要联络感情。我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只怕时间长了，你会认为我是堕落。”任其内疚道。
“我明白，现在社会竞争激烈，男人是一家的顶梁柱，心里上是有很大的压力，夫妻间要相互信任，我知道，很多时候，你也是很无奈的，我是你的妻子，除了理解你、守候家以外，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平安、健康。累了，就想着回家来好好歇歇脚。”
“对不起，刚才借着酒劲儿有点儿失控了，你不会怪我吧?”
“没关系，心里窝着气对身体也没好处。”
“谢谢，你总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其实男人也渴望过正常人的生活。知道吗，我很依恋您，和你在一起，总有一种安宁、祥和、踏实的感觉。”他紧紧地偎在妻子的怀里，不一会儿，便沉浸在梦乡里。他就像天上的鸟儿，不停地飞，现在落回到窝里，所有的辛苦、劳累和倦怠都在这温暖的怀抱里溶化了。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安静地不用设任何防线的稳稳得睡上一觉。睡的正酣的他被手机声惊醒。他打了一个哈欠：“哎呀，我又该走了，冲风号又吹响了，人们都在拼命往前跑，那嘹亮的号声让我激动不已，忍不住地就想往外冲，又得去投入战斗了。”
从门外进来的任翔忙从竹筐里拿出两个馒头塞进他的手里；“爸爸，带上它，你一定能打胜仗。”
任其拍着儿子的头，语重心长道：“儿子，记住，像爸爸一样，遇到困难决不畏缩，勇往直前，用尽全力拼搏，朝那人生的柱子上爬，生活就是攀登，附在他们的身上，一点儿点儿的直攀到柱子的顶端，那才是英雄，明白吗?”
“不明白，我经常只是一个人爬树，上面和下面都没有人哪。再说了，我只能附在树上，附在人身上那不把别人给踹下来了，摔着了怎么办?”任翔一脸困惑。
“儿子，你还太小，爸爸讲得道理有些深奥，简单地说，我们不欺负别人，但只要别人招惹上你，咱就一定要出手，直打得他告饶为止，记住，坚强地维护自尊，永不为自己是农民的儿子而放弃努力。”
“好的，爸爸，我们俩都不作狗熊，来，让我们击掌。”任翔答应着。
父子俩把手掌击得啪啪响。
道别父亲，任翔激动地磨拳擦掌。“妈妈，下午我就去上学，谁要敢欺负我，我就让他好好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维卡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孩子，解决问题只能靠拳头吗?能不能动动脑子想点儿别的办法?”任翔歪着头想了想，很认真地说：“能!比如说，在他困难的时候帮助他，这样我们就成为好朋友了，他就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
“我相信我的儿子会用自己的智慧找出和小朋友相处的办法，要多想想自己的长处。”
“妈妈，我知道了。”
下午，为了解儿子在学校的情况，维卡早早地来到了班上，一阵悠扬的歌声从窗口传来，循声望去，只见孩子们正随着节奏晃动着身子，唱得是那么认真。正在张望儿子的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儿子正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讲台上，好像一个被审讯的犯人。一位三十左右双眉紧蹙的女老师，拍了一下手，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她走到任翔跟前严厉地训斥着：“你瞧瞧你的样儿?上课就你的怪问题多，想故意在听课的校长面前难为我，让我出丑，是不是?”任翔不住地摇着脑袋。
女教师一声怒吼：“大声回答我!”任翔被这突然间喊出的高调吓得一个机灵。
“同学们，你们大家说，像这样故意扰乱课堂秩序的孩子是不是坏孩子?”
“是!”
“那这一周他是什么旗呀?”
“还是黑旗!”人声鼎沸。此情此景，让维卡感到自己的心仿佛撕裂般的难受，她的嘴唇颤抖着，她强压着心中无限的悲哀，推开了教室门，径直走上了讲台，一把拉起儿子就走。
任翔看见母亲走进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含着羞愧。面如土色的他忙把母亲拉出门外，焦躁不安地说：“妈妈，你怎么进来了?你赶快出去，到学校门口等我，我们班还没有放学呢。”
“孩子，妈妈接你一块儿走。”
“不，你快走，我求您了。”维卡见儿子两眼含泪，急得抓耳挠腮，她心里难过极了，不想让孩子难为的她便转身佯装离开的样子。
任翔急如星火地走进教室。不一会儿，老师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老师您好，我是任翔的母亲，我能不能和您谈谈?”
“到我办公室里谈吧。”
“在谈之前，我有个请求，先让罚站的孩子从讲台上下来，好吗?刚才我站在讲台上的一刹那，看见了全班同学冷漠、麻木的目光，那种感觉真是糟透了，非常的不舒服。孩子都是有自尊心的，您这样做，太伤孩子的感情了。”
“那你就叫他先下来吧。”老师不以为然地说道。维卡迅速向教室跑去，恰巧与背着书包欢呼放学的孩子们打个照面，他们似乎早已经把罚站的同学给忘记了。见儿子仍旧一脸沮丧地站在讲台上，她走过去，温柔地把孩子揽在怀里：“下去吧，儿子，你们班已经放学了。”
这时，有几个从他身边走过的调皮男生对着任翔做着鬼脸。
“妈妈，求您快走，别站在我身边，您又不是坏孩子。”
“任翔。”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喊道。
“是——，班长。”
“你下来吧，反正老师都已经走了，我也要锁门了。”
“谢谢向往班长。”任翔毕恭毕敬地说。
“对不起，妈妈，我又罚站了，给你丢脸了。”他低垂着头，两手一个劲儿地搓着衣角。
“好孩子，别伤心，别难过，在妈妈眼里，你永远是最优秀的。忘记不愉快，明天妈妈带你郊游去。”“妈妈，您真好，谢谢您。”
“你先在这儿等着妈妈，我去找找你们老师，很快就回来。”
“阿姨，您放心去吧，我在这儿陪着他玩一会儿。”向往说。
“多谢你了，小班长。”见妈妈离开，任翔轻声地问：“班长，别人都不愿意和我玩儿，为什么你敢和我玩儿?不怕老师批评你吗?”
“不怕。因为我有个局长老爸罩着我。走，我们到操场上玩游戏去。”俩个人兴高采烈地奔向操场。
“妈妈，您等我很久了吗?为什么不叫我?”见母亲在学校门口等待，任翔急三火四跑到维卡跟前。
“看你们在操场上玩得挺开心的，就不忍心打扰你们。孩子，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给你调个班怎么样?换个环境，会更利于你健康成长。”
“妈妈，都是我表现不好。”
“孩子，不要这样说，不是我们不够努力，而是一些外在的因素。”维卡安慰着孩子。
“阿姨，是不是因为我们老师不喜欢翔翔，您才让他调班的?老师总说他不是好孩子，可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他的性格很活泼，脑子也很聪明，还爱劳动，他还借给我橡皮用，帮助过我呢。”一旁的向往夸赞道。
“那我不是坏孩子了?”任翔问。
“我认为不是。”向往班长说。
“那为什么老师这么讨厌我?”
“就因为你是从农村来的呗，所以老师就总找你的茬儿。”向往分析道。
“那你嫌不嫌我是从乡下来的?”
“当然不了，我还想和你做好朋友呢。”向往真诚地说。
“真的吗?我们拉勾。”喜出望外的任翔乐得一蹦老高。这时，挎着皮包的任翔的班主任和另外一个老师走了过来，维卡和两个孩子忙彬彬有礼地向老师问好。班主任对她们母子置之不理，却无限柔情地抚摸着向往的头，骄傲得向一旁的老师介绍说：“这是我们班的王子，也是我最得意的宝贝，一看就是个做领袖人物的。这样的孩子，老师一看就喜欢，不像那些让老师一看见就头疼的滚刀肉。”
她的眼瞥了一下任翔，脸臊的通红的任翔忙垂下了头。
“还行，他自个儿还有自知之明，只是他的家长太自不量力了，也不看看自个儿从哪儿来的，装得像个大学教授似的，说什么我的言行举止会在孩子的心里烙下深深的痕迹，好的的环境有利于孩子的身心发展，他的自尊和健全的性格都来源于我的表扬和鼓励，什么应该推行赏识教育等等。那理论真是一套套的，也不看自己的孩子有没有让老师可赞叹的地方，哼。”听着班主任讥讽的语言，望着谨小慎微的儿子，维卡真是心如刀绞。
“再这样下去，对孩子的心里发展势必要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啊，不能再任由她践踏孩子的尊严了。”想到这儿，她毅然决然地走上前，低声对班主任附耳道：“跟我走一趟。”见维卡不容置否的样子，班主任满脸疑惑地问：“去哪儿?”
“去校长室。你无视我们的人格尊严，但你应该能和校长沟通，我也想当他的面质问一下，你这样的素质和修养做老师合适吗？我毫不犹豫地把孩子交了出来，我交给你们的不仅是孩子，更是自己的希望和信任。请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每天都被校长拎到台前批评，被同事们用嘲弄的目光盯着，你的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你的工作效率能上去吗?”
“是啊，老师，别看我们年龄小，也是个人啊，是有头脑、灵魂和思想的。”任翔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声音清脆而响亮。
班主任被这母子的气势震呆了：“是——是。对不起，我应该尊重你们。我最近刚刚被男朋友甩了，心情不好，性情是有些古怪，但我不该把个人的事情带到工作中来。任翔只是有些好动，我应该循循善诱地说服教育，而不是厌倦放弃，更不应该跟您说他是应该放弃的坏坯子，我伤了一个做母亲的心，也给孩子稚嫩的心灵带来了伤害，求您，别告到校长那儿，我们都是聘用制，找个工作真的很不容易。”
“那好，你既然认错，我也不想深究，我无权干涉你的思想，但我却有足够的理由把孩子带走，带到适合他身心发展的、尊重他，理解他，鼓励他的导师那儿去，再见。”她拉起儿子大步流星地离去。
“老师，再见。妈妈，您刚才好棒!下周我是不是该到新班去了?”
“我会说服校长的。任翔，老师不是神秘的，她之所以高高的站在讲台上，只是便于和全班的同学进行交流，你可以尊敬她，但没必要向她跪求，老师也不是一切都对，一切都知道，所以——”
“我知道，妈妈，只要她认错了，我应该宽恕她才是。到新的班以后，我就表现得棒棒的，我再也不想被罚站了。妈妈，你是不知道，站在讲台上被大家盯着看，感觉很羞愧呀，我总在想，要是脚下有个地缝能钻进去那该多好啊。”
“阿姨，我到家了，再见。任翔，你过来，我给你说几句话。”向往的眼里闪耀着热情的光。
两个人在一旁嘀咕了一阵，向往便蹦蹦跳跳地走了。任翔欢快地跑到妈妈跟前。“有什么好事儿吗?看你那张小嘴高兴得合不拢。”
“向往说，他会和我调到一个班去，真是太开心了。妈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人和人为什么是不一样的?要分农村的、城市的；富的，穷的。我们农村来的就要被讨厌，爸爸是当官的孩子就会被喜欢?什么时候我能成为有钱人?”
“孩子，你现在就很富有啊!”
“怎么会?我没有钱，吃的、穿的都很普通，我们还住在又黑又小的平房，连个新自行车都没有。”
“可你有个传家宝啊。”维卡说。
“啊，在哪儿?”任翔一脸迷茫。
“闭上眼睛，跟着我说两句话。”维卡嘱咐着。
“我懂，那叫魔语。”
“我能行，因为我和你们大家都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我最棒，永远都为自己原来的好品质而骄傲!好了，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胸前多了什么?”
“多了一个心形状的锦囊，里面装了什么?我能看看吗?”任翔好奇地问。
维卡故作神秘地说：“这是我们家祖传的宝物，它能保佑你平安，也能帮助你渡过难关。记住，当你垂头丧气的时候，就手摸宝物，念刚才那两句魔语，你就会立刻知道该怎么做。我很了解你想打开宝物的心理，但是现在不能打开，因为天机不可泄漏，只有你到了上大学那天，才能打开它，能守着这个约定吗?”“当然能了。妈妈，我再也不会自卑了，我也敢和城市孩子竞争了。”
“为什么?”
“因为我有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传家宝啊。我也不再有苦恼了，因为我虽然不是富人，可也不是穷人，我是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看，我有爸爸、妈妈、奶奶的关爱，我能吃饱穿暖，能上学，有向往这样的好朋友，妈妈，您是不是很希望我像向往那样当个班长?”
“不，孩子，妈妈只希望你不要过早的失去天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童话天地；只希望你的个性不要受到压抑，继续自由、奔放、活泼开朗地成长；只希望你不要再流泪哭泣，让快乐欢笑永远伴随你。”
周末，维卡带着儿子去爬山。
“啊，妈妈，我们终于爬上山顶了。”喜悦飞上维卡母子俩的眉梢，他们兴奋地拥抱，维卡满怀激情地吟诵着：“我们登上了山顶，敞开衣襟，让自由的风吹拂胸怀，真是心旷神怡。眺望远方，大千世界如此宽阔，顿感自己是何等渺小无比；俯瞰着山下，平川、江河及熙来攘往的人流，此时激荡的心潮有谁能知晓?”
“山顶上的清风拂面而过，打开我们的胸怀，尽情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柔柔的太阳照在我们身上，来吧，百灵和杜鹃，和我们一起放声歌唱。我爱山高高，我爱云飘飘，我爱水柔柔，我爱花儿娇，祖国山河美如画，我心里感到无比自豪。妈妈，走，我们到山坡上采花，捉蝴蝶、逮蚂蚱去。”
“好哇。”维卡爽快地答应。俩人撒开双腿，奔跑起来，畅快的笑声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上久久回荡着。
（6）
“妈妈，你是不是要去接爸爸?”
“是啊，天要下雨了，我去工地给你爸送些衣服和雨具。”
“爸爸已经有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很想他，我能不能和您一起去工地看看爸爸?”
“好孩子，早点儿睡，明天还要上学呢。这样吧，我把你的话捎给你爸爸，让他有空的话常回家看看，好吗?”
“好的。妈妈，今天晚上我睡不着，明天要到新班级了，不知道老师和同学们会不会喜欢我这个农村孩子，我有点儿发愁。”
“孩子，不要忧愁，因为它改变不了什么，多一分愁，就少了十分信心和快乐。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是不好的一面，关键在于自己如何去对待，既可以选定认为它是自身的残疾，也可以把他选定是自己的独特之处，选择结果，将决定我们今后该如何度过一生，快乐还是悲哀。”
“我明白了，我要为自己是班上独一无二的农村人感到骄傲，我要主动出击，融入到新朋友的圈子里。”“对呀，积极创造机会让大家认识你，接纳你，比如，主动邀请他们放风筝、聚会、踢球，这样可以加深你们之间的友谊。”维卡建议道。
“妈妈，这下我能睡着了，妈妈，您路上小心点儿，晚安。”一着枕头的任翔很快进入了梦乡。
晚风瑟瑟地吹着，带来丝丝凉意，惦念着丈夫的维卡加快了脚步。
“得儿，驾，我的老公快快跑。”一个男人正低着头，背着女人旋风似的从她面前闪过。
“好一对如胶似膝的恩爱夫妻。”维卡在心里为他们祝福。
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我的白小姐，别再闹了，要从我背上掉下来了，哎哟，真是累得我够呛。”
“那好吧，老公，先停下来让你休息片刻。”俩人相偎依着站在路边。
“老公，记住，你的后背是我的领地，你的怀抱也应该属于我，来，抱着我继续走，快点儿啊，你在犹豫什么呢?”白萨莎催促道。
任其在心里唉叹：“她需要我，我也无法拒绝她的魔力，抵御她的诱惑，可和她在一起，内心又充满了对前途的担忧，但郁闷和对她的的怨恨又时常被一阵激情融化，这些过后呢，等待我的还是生活。此时，我也真切感受到了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的疲惫，如果让我做出唯一选择的话，我只会要妻子。其实，我并没有真正爱上白萨莎。在那漫长孤独的冬天里，她只是我摆脱寂寞的一济良药，现在春天来了，我渴望在明媚的阳光下和家人开始新的生活。唉，以为自己是灵性动物，知利害，懂进退，可现在真是欲罢不能啊。”想到这儿，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抱起白萨莎快步而去。
“唉，恋着新枝的鸟逍遥去了，为什么最不设防、最信任的人却总是随时做出让你意想不到、深深伤害你的事儿。”维卡仿佛一尊木雕似地伫立在街头，两眼怔怔地凝视着丈夫的背影，茫然找不出思路。
几分钟前还沉浸在对丈夫的深情牵挂之中，几分钟后，丈夫却一盆冷水泼来，把她从头到脚浇个透心凉，真是晴天飞霹雳啊。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夫君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的花心究竟要分给多少女人?我好难过，情再浓，也留不住你离去的脚步。”满脸无奈的维卡对丈夫那种低俗的类似动物般随心所欲的品行感到失望。
“他的本性真是如此?真的无法用理智来控制和规范自己的行为?难道从我的身上真得不到他所需要的幸福?他是只小鸟，飞来飞去抓不着；他是只鸽子，不知道他要飞向何方啊?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所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备好水和食物，还要在门前的杆子上高高地拴根红线，以便他认准回家的路。”
前方，那一片漆黑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
“我应该在他轻快离开之前说声再见，可我却没有做到，因为我依旧在爱他，爱到如连体婴儿般骨肉相连，若真说分离，不可能如拾起一片树叶般微笑，也不会像唱一首歌那样轻松，可我又必须面对现实，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秋风把帐子吹透，静听着窗外的风声，更感寂寞凄凉。也许成为妇人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路该会是一路坎坷。丈夫的再次背叛对我无疑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这种可怕的背叛我不能再接受，时间还未把我内伤痊愈，现在他又狠狠地给我一击，把我抛下无底的深渊。捂着被撕裂的伤口，再度陷入沉思。如果说第一次是你意志的暂时屈服，不能让你做独立正确的判断，那么这错误的第二步又该如何解释?你怎会将忠信、爱情一概抛弃，鬼使神差地跌进陷井，达到这种程度，却不觉得羞耻，反而面带笑容，一脸舒服。爱情应该是每个人一生中绽放的最为灿烂的生命之花。可为什么我们的爱情园地却变成荆棘丛生，□□蜥蜴称霸的荒芜庄园?无法提防的我就这样被巨蝎蛰着，我知道，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不能拖延等待的，可我无法逃离，因为此时的我正被幽灵死死地缠着，为的是让我在此地，在痛定思痛中感悟人生。为什么我们俩的感情搀杂着那么多的恐惧与苍白?是什么原因让单纯的爱情错失于同一条情感小道，并最终走向陌路。误会、分离、期待、希望及对彼此的完全错认，我曾经倾心相爱的人啊，你已经做出决定，让我毁灭，毫不留情，我已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爱的路既然已被你切断，我也没必要趴在地上，抱着那‘死去的’东西痛哭，那么我要做的是把握好自己的生命，我必须自立，在现代这个时期，丈夫的肩真的是靠不住，他已经改变了，我要做的是如何改变自己。放弃自我是女人的悲哀，再把一生寄托在男人的身上，则是女人更大的不幸。做为女人，首先希望的是把贤妻良母这个课题做好，可作为人妻，我不得不痛苦地说一句，我失败了。因为婚姻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美丽的家园不是由于我的热情及爱情所决定的，既使我怎么高叫努力建好一个美好快乐的家庭，既使我怎么告诫自己要慎言行，可建立在这美好基础上的犹如大岩盘的丈夫不停地移动着，那么家的和平、幸福、安宁就只能是个幻梦而已，因为他是改变这个动向力量的权威者。我一次次地努力靠近他，但事情并没有向着我所希望的方向发展。这是我的家啊，可狼和狐狸总喜欢光顾我的巢窝，只因为里面有它们喜欢的伴儿。我只想好好地守着，可总也看不住。无奈啊，无情的丈夫又把那沉重的十字架压在我的背上。他又在我心上竖起一座悲伤的坟，他又把我领上了荆棘的道路，我也只有孤独寂寞的独自在路上行，因为人生是一场不能中途退下的竞走。心苦涩，心难过，希望破灭，现实粉碎着我的感情，我为自己体不力支而感到痛苦。家败我耻，但我决不会把这破碎的家弃而了之，我必须拾起这七零八落的碎片，把它们再拼成一幅完整的家庭图。我有责任为孩子撑起一片蔚蓝的天，给孩子辟一块儿干净的乐土，让他无忧虑的歌唱嬉戏。”
窗外雷霆交加，震耳欲聋的闷雷让人心胆俱碎，一阵狂风暴雨后，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维卡打开门，只见一个乞丐正坐在屋檐下。维卡忙请他进屋，呈上一杯热茶，又给他拿来一些食物和干净的衣服。
“谢谢您，听说您乐善好施，今一相见，果然如此。虽天意无常，可我还是要以最诚挚的心，把世界上最大的礼物——祝福送给您。”他深深地向维卡鞠了一躬，然后，飞步出门，犹如闪电似的闪进黑夜里。
这时，皎洁的月光低低射过朱红的窗棂，照着失眠的人儿难以合眼。维卡望着窗外，庭院的菊花紧锁眉头，无力地卧在枝头，雕谢的化瓣铺着地面。
“无可奈何，繁花任你无声落，有谁能理解，此时此刻，是什么情感涌上我的心头?心中真是乱如麻，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荡：他是假的，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天使。天上的月亮，你为何只朦胧的露出半边脸，犹如独抱琵琶半掩面的红颜，在弹一曲高山流水，小女我敢问：知音可下凡尘?”
月亮似乎在说：“我是一面镜子，照到了你那碧雪晶莹的真情魂魄，在这碧空宁静的蓝天以神圣的方式凝视着你的灵魂，素朴薄施脂粉的你，又好比水中软又柔的水草，你是束不住这流水的。我知道你的深奥，你潜在的富饶，我明白，你在经受着灾难和煎熬，你正在努力为自己生活周围抹上绿荫，我也真想变成一块儿篱笆，去阻挡那似猛兽般的洪流。对于地球上那些新新人类，我真感到无奈，面对他的堕落，更是不知所措，人心真是无底深潭啊，根本探不到底。世间就是这么不公平，你付出这么巨大努力，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你播下爱的种子，却未能收获情的果实。曾是珍珠一颗，敢与璀璨星星相比的女人；曾是金玉肌肤，如今却背着沉重十字架爬坡的女人啊，我只有很遗憾地说，这世上最易变、易逝的就是爱情。如同不能预约生长一样，人也不能预约爱情有多长。想想看，你为什么要生存?希望得到什么?自己目前的需要是什么?女人该怎样活着才有意义?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生命更是需要相互尊重的，你再为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守候，值得吗?有很多事情是你根本无法控制、也无法预料的，灾难也不会因为你的善良就不降临到你的头上，既然来了，就只有面对和承受吧。”月亮在和她交流。
“他再次从我这里逃遁，从竹篱茅舍里逃脱，我无话可说，心，从此不再有安宁，家，从此不再有和平，得失随缘吧，只有一切顺从自然。他现在如同骑上没有闸皮的自行车下大坡，前途未卜，他连自己的人生都担负不了，怎能指望他担负起全家的责任?我不能就这样无奈地等待不可预知的人生，船上还有纯真的歌声和那双期盼的眼睛，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哀怨那个引起我悲哀的人。如何保护好我的家人，把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是我所想的。接过他扔下的舵，绕过险滩暗礁是我必须要做的。心也要平静，因为愤怒、怨恨、自虐是毫无意义的，只能掏空我的美丽。”
月亮赞许道：“你说得很对。孩子，现如今这个年代，爱情真是一个奢侈品，放弃吧，不再想他，他是个成年人，我们是不可能左右他的思想，更不可能教他怎样成佛，人只有自己拯救自己。有些时候，你们人类真的是很无奈，面对他的堕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你，他今后的路只有靠他自己的良心做领航员吧，生活都不会是按照我们的意愿去进行的。”
维卡若有所思：“是的，生活有很多时候是由不得我去选择，可我有权做个最好的自己。在准备扬起新生活风帆之前，扪心自问：什么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我是应该尊重自己的生命，还是要把改造丈夫作为自己终身工程?人生短促，人心深不可测，我没必要用一生在这潭边琢磨，因为我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做，虽不再有美丽的爱情，但并不标志着我生命的结束。婚姻也不仅仅是女人的全部。善待自己，好好生活，活出质量，活出诗意。在自我疗伤重新恢复心中安宁的过程中，在体内产生一股追求事业和自我价值实现的新力量。女人只有投资自己，路才会越走越宽；只有自我不断成长，才是一个女人的唯一希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以享受生活的心理去面对、承受、理解所降临到我头上的一切，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就坚持走下去。”
月亮把柔和的光倾泻下来，流泻在小屋，泻在那张可爱稚气的脸上。维卡久久地望着睡梦中脸上洋溢着甜蜜微笑的儿子，困惑的心得到一丝安慰：“肆虐的洪水可以把我的家园淹没，可淹不掉我的精神和我们母子之情，我要带着孩子一起走出困境!”
“嫂子，我已经把你的衣服和床单收回来了。”见胖嫂心急火燎地从外面赶回，维卡忙招呼着。胖嫂答应着走进小屋：“眼看天要下雨了，就着急忙慌地往家赶，哎哟，你还帮我叠得整整齐齐，真是太谢谢你了。你这小屋收拾得多干净。这刺绣多漂亮，在哪儿买的?我也想买几套。”
“是我自己绣的。”维卡说。
“啊，真是巧手啊，我要跟你学刺绣的手艺，你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徒弟。不瞒你说，失业这么多年，没有一技之长的我是什么都干过，可也只能免强维持个温饱。我们女人真是不容易，既要顾家庭，还要和男人一起出外讨生活，哟，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快回去给儿子做饭，师傅，明儿见。”她毕恭毕敬地给维卡鞠了一躬后，便一溜烟跑地进了自家的门洞。
维卡笑了：“真是个豪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