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妈妈，我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好朋友，向往，你已经认识了，这位是李军。”
“阿姨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问好。
“你们好!任翔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非常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维卡热情招呼着。
“妈妈，我们有点儿饿。”
“刚烙好的油饼，还热着呢，孩子们，洗洗小手，尝尝阿姨的手艺。”维卡忙着为孩子们张罗饭菜。
孩子们美滋滋地边吃边不住地咂嘴点头：“真好吃。”看孩子们吃得香甜可口，维卡乐了：“慢点儿吃，孩子们，别噎着，喝点儿粥。”
“妈妈，我们吃饱了，现在浑身是劲儿，我们替您去戏院接奶奶，好吗?”
“不用，你们先把作业完成，然后去踢会儿球。孩子们，你们喜欢读书吗?”维卡问。
“喜欢。”向往用清脆的声音答道：“我妈妈说，学问是铸器工具，不学习，便是毁了自己。妈妈还说，人生最大的不幸是无知，要想吃蜜，就得养蜂，所以要想把自己这块儿材料铸造成器，就必须学习。阿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来当个建筑工程师。任翔，你呢，长大想干什么？”
任翔说：“我的愿望是当个科学家，我想探究月球上的奥秘。李军，你呢?”
“我妈妈说，一个城市的辉煌，除了要靠一些大学问家以外，更多的要靠许许多多小人物的默默奉献，所以，我长大后想像妈妈那样，当个现代化的城市美容师。”
维卡向他们竖起了大拇指：“你们真了不起，都有自己伟大的目标。准备好了，就去做吧，孩子们，努力吧，我相信你们都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听到这话，三个孩子的眼里都溢出心底的甜蜜微笑。
任其回到家，一脸骄傲地递给维卡一个信封：“拿去吧，这个月的生活费。”
维卡眉头微蹙：“他觉得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惠，他把我的殷勤、委屈看作如同鸡打鸣一样稀松平常。我现在该做的是，走上前，向重又故态复萌的他说出我悲痛的感受，迟早我们是要共同面对的，任何不能发泄出来而又不能由自己去化解的愤怒戳害的最终还是自己。面对如此的困惑，我们应该共同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她刚想开口，丈夫那娓娓动听的话语传来：“老婆，对你，我的怀抱永远是敞开的，你可以随时扑过来。您可能想问我，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回家看看?因为我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创业阶段就是这样的。不过，老婆，你一百个放心，我是永远爱你，爱这个家的，男人心里更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庭结构，这样，我们才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把事业干成功啊。”
看着他心花怒放的脸上带着动人的微笑，听着他一番言不由衷的表白，一种受愚弄的感觉让维卡的心更加失落：“当已经抛弃尊严和忠实之心的你啊，对我最好的方法就是说谎，爱情呀，其实你并不是坚不可摧，你是那么的脆弱，只需要谎言和背叛就能彻底地把你击垮。夫妻之间不需要说那么多话，只要看眼神就明白了：他既不想拒绝婚姻的完整，也不想丢掉他所追求的自由。滋生这罪恶的土壤，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够解决的。家将不家啊，心充满了无限的悲哀。这窒息的屋子，总要有人去为它打开窗户。”维卡面对着灵魂已游离，只剩下躯壳的男人，任其坦然地站在愁眉不展的妻子跟前，俩人开始了心里独白：“老公，我不能看着你掉进坑里，用一生的时间往外爬，拉着我的手，我会竭尽全力地把你拉上来的。我不能让您一辈子错下去呀。”维卡的目光里充满着期待。
“妻呀，我的生命属于我个人，岂能由别人来左右?你犹如烛光的生命照在黑暗，可黑暗并不愿接受光。提醒我是你的事儿，可做不做是我的事儿，因为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选择权力，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而不是由你来告诉我该怎样做。”任其的眼里透着执拗。
“可我也决不会跳到那黑洞里，和你一起龌龊地爬行，堕落是危险的，倘若沉湎其中，家怎会兴盛?这也不是生活的意义啊。上来，好吗？看着面目全非的你，我心里真的是非常难过。让我们一起打扫已荒芜的爱情园地，让我们重新开始。”维卡的双眸里包含着真诚。
“妻呀，面对不断冲向海滩上的波浪，毫无畏惧勇敢的我应该是在大浪中遨游，而不是逃跑。无论发生什么，我变化了，你也应该适应变化。你的职责是无条件的服从丈夫及照顾好家人。”任其的目光坚定。维卡的眼里流露出失望：“心里对白结束吧，如果不是他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觉悟，我就是说破了嘴皮也是没用的。他是一路不回头、不计后果的继续颠狂下去。我也不能再欣赏他，由衷地为他感到骄傲。以前所追求的美好爱情全都化为乌有，我的生活也再没了依靠，可我脚下的路还得走下去。不得不自问：他爱我吗?我还爱他吗?爱情似乎是很遥远的梦。现实是：他在残酷地践踏着我的感情，粉碎着我平静安宁的生活，让我陷入绝望、凄苦和不安之中。我要做的是什么?宽恕他?!”
“妻呀，不管生活是坎坷、贫穷、多灾多难还是富有、健康，我都不会抛弃你，我爱你!爱妻!”任其热情高涨道。
“爱情，如果不是处于灵魂深处真心发出，和破锣发出的声音有何两样?”维卡心理道。
“老婆，我准备和朋友去武汉干几年，我很快就会挣很多钱给您。”任其说。
维卡一声长叹，眼神开始交流：“钱多又有何用?随之而来的是眼泪多，麻烦多，苦恼也多，钱并不是一切。”
任其不耐烦道：“不要再劝我了，现在环境改变了，形势发生了变化，再拿好好工作、天天向上的标准要求我合适吗?注意点儿吧，我对你的规劝有点儿反感了。针无两头尖，所以，我是不可能回心转意的，我是成年人，也会为自己负责的，尊重我的选择吧。你也不是那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头上的女人。看好孩子，守好家，做个好太太，才是您的本分，让您穿缎戴金是我的责任。”
“我要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种放心和踏实，只想要安宁的生活，只希望自己的生命得到尊重，只想要你能自觉遵守最起码的道德底线，这也是操守在自己内心的基本修炼。”维卡一双渴望的眼神望着丈夫。
“对我有怨恨吗?”任其和她对视着。
“没有。因为恨只能使我的精神枯萎和扭曲。”望着面无愧色的他，听着他内心深处的狡辩，维卡痛苦万分：“他一点儿都不感到脸红，好象竭力证明自己在维护一个真理一样。面对如此固执己见，如此良莠不分、堕落的丈夫，我唯一恰当地反应是保持沉默。是啊，目前的我除了接受，还有得选择吗?我明白，夫妻之间是谁也改变不了谁的。戴着一副温情脉脉仁慈面具下的丈夫啊，你在对我进行着极大的伤害，你杀戮着我的精神，毁坏着我的家园，粉碎着我对生活的憧憬，我的心是如此的困惑和复杂，我的心是如此的空落，今生的我只有在你的谎言中无奈地等待遥遥无期的消息?而我该拿什么来维护我做女人的尊严?他极端的个人主义，使我只能用妥协的办法来延续婚姻，既使不能再组成理想的家庭，但起码维持这个家会给孩子减少很多不幸。上苍啊，就让我嘴嚼着灾难，以此换来儿子的安宁吧。”
一轮圆月，向大地轻洒着它的银辉。
“圆月啊，如此皎洁的透过朱红的窗棂，以为我们是地球上的一对恩爱夫妻，怨月啊，难为人。他虽然近在身边，心却游离得很远，我散出的也不是为妻的满腔热情，而是泪水滴滴。他是如此的强大，而我却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哀悼的我呀，穿着白衣，手中擎着白色的蜡烛，就在这片废墟上忧伤地缓缓而行。我的人生舞台就在这儿了，从轨道的开始也就是结束，无法逃避的屈辱，永世不得超生的痛楚，这女人至深至大的悲哀啊，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您该知道，我这颗悬着的心是多么的伤悲。”
月亮似乎在安慰维卡：“我很明白你此时的感受。刚才我也看见了你的心灵做出的坚韧反应，你以最尊严的目光和他进行心灵的交流，你以最谦恭的方式邀请他回到理性和规则中来，可他却执迷不悟，自甘堕落，言者谆谆，听者藐藐。唉，一边是这般断井颓垣的情景，一边是你对生命的珍重和爱的秉承，虽说在你心中早已有了正确的判断和方向，可真要实施，一向做事果敢的你还是会犹豫不决。其实，男性有太多的弱点，你要学会永远给自己保留一部分，这样，你的路才会越走越宽。女人的希望不要寄托在爱情身上，人生如白驹过隙，该放弃的就必须放弃，否则，苦痛将会伴你一生。振作起来，你生活中的依靠虽然没有了，但你还有孩子，不能让他和你一起生活在悲苦中吧?一个人活着没有比精神更为重要了，信任危机这样一个令人苦恼的事实摆在你的面前，你却一直不忍心揭穿他，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会改变。弦断犹可续，心去最难留。他有他的繁华，你有你的追求；他有他飞翔的兴奋，你有你走路的乐趣。一个人只能为爱情痛哭一次，第二次就不能再流泪，应该选择的是坚强，把这割舍不下的心魔从心里驱逐出去，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毕竟，这世上真正能把握的只有自己的感情。如今，在这喧啸的都市里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理想境界对你们人类来说的确很遥远。但不管怎样，桨还在你的手里，你心中还有星星般明亮的希望在闪烁着。我相信，任何灾难，都无法阻挡你天使般的微笑和追求光明的勇气，就像我，永不会拒绝向大地轻洒自己的银辉一样。孩子，人活着不易，人生不满白，常怀千岁忧。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可肩上的责任却是终生的。人生舞台就像火车在轨道上运行，也是一个目的到达另一个目的，一个希望到达另一个希望的过程。”
维卡心潮澎湃：“是啊，生活犹如冲击运动，命运总是把一排波浪推在我眼前，被其中一个巨浪打翻，来不及喘气的我必须赶快站起，留心下一个波浪。难道我情愿做这样一个期待着、灵魂却总是在煎熬着的妻子?”
花团锦簇的公园里，任其一家三口走在幽静的长廊曲径上，任翔欢快地说：“我真幸福，我觉得咱们家是世界上最好的家，爸爸，您说是吗?”
“当然。我和你妈的关系就如同小提琴，在同一旋律上和谐颤动，又能彼此独立，我们的家是完美无缺的。”
维卡心中长叹：“哪有完美的家?!我们夫妻就像两个漫长旅行的旅客，关系客气友好。既然如此，怎能把自己的希望和幸福盲目地寄托在对方伴侣身上，只有自己呼吸才能生存，任何人也不可能代替我的呼吸。”
“爸爸、妈妈，您们快看，天上有那么多鸽子，它们还不时快乐地变换着对形，真好呀，我真想带回家去养几只。爸爸，它们什么时候下来呀?”任翔问。“飞累了，饿了，自然就下来了。”任其说。
“它们就各自回自己的家了，对吗?它们的家在哪儿?远吗?它们会不会迷路啊?”
“会呀。”
“那怎么办?”
“找不到回家的路，那它只好一直在天空中流浪。”
“那它如果要是不飞，不就不会和家里人失散了？”
“可它是属于蓝天的，翅膀张开，开心地飞翔才是它最大的快乐。”
听着父子俩的对话，看着丈夫挺胸而立，欣喜四顾，一股哀伤和惆怅陡然涌上维卡的心头：“踌躇满志的你啊，此时怎会感知为妻的忧愁。如果你以为所追求的自由就是你最大的快乐，我还能说什么?我就是再痛苦也是没有用的，因为它既改变不了昨天的事实，也不可能提前走进明天，坚定不移地走好自己脚下这条通往前方的路才是主要的。丈夫啊，我将以忍受苦难的勇气和力量，来较量你所制造苦难的能力；我将会用灵魂的力量来抵御你对我情感的践踏，直到你回头，直到我奄奄一息，直到你自己主动撤出罪孽的怪圈。坦然面对现实，积极修复创伤，重在体内孕育新的希望，让悠扬的歌声重新在心底奏响，让美丽的憧憬伴随着在泥泞道路上跋涉的我。你让我感知痛苦，就是想看我是否麻木？我是不会因为你的不忠而垮掉自己；不会因为你的离去而焦灼地等待不可知的将来；不会因为你曾有过的海誓山盟而苦苦沉浸在爱情到底是什么的思索中。虽然我并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可我知道，坐在绣楼里的是维卡，走在这荆棘路上还是维卡，我就是我!”
“好一个不逃避现实勇敢接受挑战的女子；好一个感伤、绮丽同时具备的女子，让天庭上的我们望尘莫及。”苍天为之震撼。
站台上，任其正在向妻儿热烈拥抱告别，然后恋恋不舍地上了火车。一声长笛，滚滚车轮徐徐地前进着。任其把头伸出窗外，不停地挥手大声呼喊着：“儿子，爱妻，我爱你们，等着我回来！”任翔挥着小手帕，跟着火车边跑边喊：“爸爸，爸爸，您可一定早点儿回来啊，我会非常想您的。”
维卡却头也不回地朝出口处走去：“唉，越漂越远的你呀，不知你的命运将会如何?人生真是聚散无常啊，随他去吧，忘了他吧，不再想他了，人生旅途虽有停站，但我不可能在这个站台上永久地停留。”
火车渐渐远去，任翔转身紧跑几步，赶上妈妈：“妈妈，您听见爸爸在叫您吗?”
“听见了，听声音是离咱们越来越远。”她仍然连头也不会地继续往前走。
“可您为什么不和我一样跟着火车追爸爸呢？”“火车已经开走了，再跟在它的后面叫着‘火车’‘火车’有什么意义吗？永远不要留恋已经开走的火车。”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8）
路边地摊上，时不时地传来维卡清亮圆润的叫卖声，悦耳的声音犹如柔和吹绿的春风，使人流连忘返。这时，几个穿制服的人从一辆蓝色的车上跳下，朝他们这边跑来，惊慌失措的小贩们四散而逃。见此情景，维卡一边迅速地收拾着物品，一边对正在全神贯注做作业的儿子说道；“孩子，游戏的时间到了，我们比比，看谁跑得最快。”
“好啊，这次肯定还是我第一个摸到咱家门前的树。”动作如同松鼠般灵巧的任翔，一眨眼就窜得无影无综了。
“妈妈，今天晚上我和您一起去卖报纸，行吗?”
“不行，你明天早上还要上学。”
“那您明天早上能送我上学吗?”
“真是抱歉，明早天不亮妈妈就要去车站搬货。”
“妈妈，您可真辛苦啊。我真想快点儿长大，帮您干活。妈妈，您别动，您头上有一根白发，让我帮您拔掉。静悄悄的夜，我就着昏暗的灯光，为妈妈数着头上的白发，一根，两根，我呀，真不想让亲爱的妈妈变老，妈妈啊，请您允许我把您的白发一根根地拔下，行吗?妈妈的脸上出现了皱纹，我用心数着，一条，两条，我呀，真不想让亲爱的妈妈变老，妈妈，请您允许我用小手把您的皱纹抚平，行吗?妈妈那双勤劳的手裂开了口，一道，两道，我呀，真不想让亲爱的妈妈变老，妈妈，请您允许我多给您擦些手油，行吗?妈妈，让我再用小拳头捶捶您的背，我不想让亲爱的妈妈累驼了背。妈妈，来，照照镜子，里面的您是不是又像霞光里的花一样漂亮啊。”
维卡把儿子搂在怀里，心情激动：“谢谢，谢谢懂事的好儿子。”
“妈妈，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您，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先听坏消息吧。”
“我今天下课的时候，爬上了很高的攀登架上，老师让我写检查，明天还要当着全班同学念。”
“那你觉得自己做的对吗?”
“不对。因为老师说，那太高了，很容易出危险，所以禁止我们往上面爬，我已经知道错了，也愿意写检查，可就是不想当着大家的面念，那样很丢脸。”
“那你把自己的想法给老师说了?”
“说了，可老师还是坚持让我面对大家。妈妈，我该怎么办?”
“接受惩罚呗。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个小建议，上台前，你就想，我上台要念的不过是一篇作文而已，这样，你不就能够勇敢地站在同学们的面前了吗?”
“那我明天就试试吧。坏消息说完了，该报告好消息了：我成功地竞选上了班长的职务。”
维卡称赞道：“你真棒!哎，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当班长啊?”
“当然是想管着同学们了。”
“我理解你的想法，不过，你要想在这个位置上坐得久一些，光凭这一点是不够的。”
“我知道，我会按竞选演讲上所说的去做：多帮助同学；多给集体做好事，妈妈，你相信我能做个好班长吗?”
“我相信，我会一直给你喊加油的。”
“谢谢好妈妈，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晚安，妈妈。”维卡满怀怜爱地吻别了睡梦中的儿子，然后，拎起一大摞报纸出了门。
数月后的清晨，光彩夺目的维卡站在镜前，满怀热情地对着镜中微笑的自己说道：“清早我感到精神爽朗，我有极高的才能天赋，我有健康的身体和坚持精神，我有属于自己的大脑自由广场，我具备如此多的优点，对工作我一定积极去做。”
“维老板——，好消息呀，我们又接到不少定单，您快来瞧瞧。”维卡的背后传来了胖嫂春雷般洪亮的声音。维卡接过定单，那双光彩熠熠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看来，我们的刺绣童装还是很有市场的。不过，依我们现有的条件要想完成这些定单是很困难的。下一步我们要做的是：添置机器，到南方招收熟练刺绣女工。”
“这任务交给我来办，我舅舅就是在武汉做服装生意的，办起事来应该方便些。我这就去订车票。”胖嫂自告奋勇。
“路上多当心，孩子放在我这儿你不用操心。”维卡关切地叮嘱着。
“我这个淘气儿子又该给你添麻烦了。他常说，最幸福开心的时候就是在你这儿住的时候。现在我这儿子的变化真是很大，脾气不躁了，性格比以前开朗多了，最让我高兴的是他能特别自觉的学习，维老板，这一切都多亏了您呀。我唯一能报答你的就是鞠躬尽瘁的为你工作，我得赶快走了，还能赶上一小时后的火车。”
说完，胖嫂箭一般地飞出了门。
第五章
（1）
武汉城市。正在路边熟睡的安纯被公鸡的打呜声惊醒，她睁开眼，感觉下身湿漉漉的，用手一摸，不觉惊讶万分：“天哪，怎么都是血，是谁刺伤了我?!”她自查全身，完好无损：“我没有受伤啊?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不觉纳闷。来不及多想，她慌忙往路边的公厕跑，羞愧、恐惧又不可思义：“我是不是就要死了?我该怎么办?对，先得止住血。”她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慢慢往公厕外挪着步子。老远，她就看见一个流浪儿在翻她的东西，她双手提着裤子，迅速地跑到流浪儿跟前：“喂，这是我的包裹，请你还给我。”
两个人抢夺着包裹，忽然，一块儿血布从安纯的裤腿里掉了出来，流浪儿惊叫着：“哇，你身上流了那么多血?布都湿透了，可不是我打的，再说，我也没有打你啊，你赶快去医院看看吧。”说完，他松开了和安纯抢夺的手，迅速跑开了。
羞得满脸通红的安纯忙拾起地上的布，从自己被子里拉出一些棉花，然后，又仓促地跑进了公厕。
一声“我的妈呀!”惊叫，差点儿没把全神贯注的安纯吓坐在地上，她慌忙提起裤子，抬起头，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正用一脸疑惑和惊讶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外星人，惊魂未定的安纯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阿姨，我——，我——”看着这个稚气未脱、可怜楚楚的漂亮小女孩儿，胖嫂不由地动了恻隐之心：“孩子，你别怕，告诉阿姨，你几岁了?是谁家的孩子，你妈妈呢?”
“我十二岁，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几年前，我被妈妈寄养在一个亲戚家，我的亲戚去世了，我想去找我的爸爸。阿姨，我很害怕。不知道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我是不是很脏?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不想死，我只想赶快找着我的爸爸，呜——呜。”看着安纯抽抽噎噎地哭泣，胖嫂也不由得一阵心酸，她拉起衣襟儿抹了把眼泪：“可怜的孩子啊，你这个年龄正是最需要妈妈关照的时候。别哭了，孩子，你是一个非常纯洁、美丽的小姑娘，这不是脏，是一个正常的生理现象，我们做女人的都会有。每个月会来一次，这说明你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孩子，记住啊，下个月的这个时候还会再来，一定要注意卫生，千万不能乱用脏东西，不然，会落下病的。孩子，你先别走，在这儿等着阿姨，我很快就回来。”胖嫂匆匆地离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她便抱着一大包东西来到安纯的跟前：“这些都是卫生用品，阿姨来叫你怎么用。”胖嫂把安纯收拾停当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塞进安纯的口袋里：“孩子，你自己留着买点好吃的，要多保重自己，我得走了，还要赶火车，祝你早点儿找着你的爸爸，再见啊。”
她告别安纯，急三火四地朝火车站方向奔。
“阿姨，等等。”安纯快步从后面赶了上来，随后从脖子上取下玉佩：“阿姨，这是我和爸爸分开的时候，爸爸送给我的传家宝，送给您吧。谢谢您，祝您一路平安。”说完，安纯向胖嫂深深地鞠了一躬，跑远了。“哎，不行，这怎么能行？小姑娘——，姑娘——”远处的安纯微笑着向胖嫂挥着小手道别。望着孩子背着行囊的背影，胖嫂不由得感慨：“多懂事儿、乖巧的孩子，知恩图报。”
坐在火车上的胖嫂手拿着玉佩久久不能释然：“这个玉佩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一定很值钱，哎呀，我怎么能接收人家祖传的东西呢，心里真有点过意不去。可恨她的父母啊，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怎会舍得把她抛下，心好狠哪!你们在忙着建立自己幸福大厦的时候，却把孩子一脚给踹出来了，你们这样做真是太不应该了，你们在小楼里吃得好，睡得香，而你们的女儿此时却在四处流浪，你们的心能踏实得了吗?唉，可怜的孩子啊。咦，刚才我怎么没想起来把她带回家呢?她说要找爸爸，天地如此之大，她去哪儿找啊? 再说，这玉佩一定是他们父女相认的凭证，我怎么能留在自己的身边呢?我应该先把玉佩还给孩子，然后再把她带回自己家，帮她一起寻找父亲。这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儿，流浪在街头，万一要是碰见坏人，那她不就完了吗?”想到这儿，她真是心急如焚：“可再急又有什么用?总不能从车上跳下去吧?既然如此，我所做的只有默默地祈祷：美丽的小天使，愿你能平平安安的早日找到你的父亲，愿你们父女在今后的日子里过上美满、幸福、安宁的生活。孩子的爸爸，快点儿把你那可爱的女儿搂在你的怀抱里吧。”胖嫂双手合拢，待口中念念有词完毕，又长叹一声，心中依旧充满了对小姑娘命运的牵挂和担忧。
“妈妈，我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好朋友，向往，你已经认识了，这位是李军。”
“阿姨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问好。
“你们好!任翔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非常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维卡热情招呼着。
“妈妈，我们有点儿饿。”
“刚烙好的油饼，还热着呢，孩子们，洗洗小手，尝尝阿姨的手艺。”维卡忙着为孩子们张罗饭菜。
孩子们美滋滋地边吃边不住地咂嘴点头：“真好吃。”看孩子们吃得香甜可口，维卡乐了：“慢点儿吃，孩子们，别噎着，喝点儿粥。”
“妈妈，我们吃饱了，现在浑身是劲儿，我们替您去戏院接奶奶，好吗?”
“不用，你们先把作业完成，然后去踢会儿球。孩子们，你们喜欢读书吗?”维卡问。
“喜欢。”向往用清脆的声音答道：“我妈妈说，学问是铸器工具，不学习，便是毁了自己。妈妈还说，人生最大的不幸是无知，要想吃蜜，就得养蜂，所以要想把自己这块儿材料铸造成器，就必须学习。阿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来当个建筑工程师。任翔，你呢，长大想干什么？”
任翔说：“我的愿望是当个科学家，我想探究月球上的奥秘。李军，你呢?”
“我妈妈说，一个城市的辉煌，除了要靠一些大学问家以外，更多的要靠许许多多小人物的默默奉献，所以，我长大后想像妈妈那样，当个现代化的城市美容师。”
维卡向他们竖起了大拇指：“你们真了不起，都有自己伟大的目标。准备好了，就去做吧，孩子们，努力吧，我相信你们都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听到这话，三个孩子的眼里都溢出心底的甜蜜微笑。
任其回到家，一脸骄傲地递给维卡一个信封：“拿去吧，这个月的生活费。”
维卡眉头微蹙：“他觉得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惠，他把我的殷勤、委屈看作如同鸡打鸣一样稀松平常。我现在该做的是，走上前，向重又故态复萌的他说出我悲痛的感受，迟早我们是要共同面对的，任何不能发泄出来而又不能由自己去化解的愤怒戳害的最终还是自己。面对如此的困惑，我们应该共同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她刚想开口，丈夫那娓娓动听的话语传来：“老婆，对你，我的怀抱永远是敞开的，你可以随时扑过来。您可能想问我，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回家看看?因为我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创业阶段就是这样的。不过，老婆，你一百个放心，我是永远爱你，爱这个家的，男人心里更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庭结构，这样，我们才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把事业干成功啊。”
看着他心花怒放的脸上带着动人的微笑，听着他一番言不由衷的表白，一种受愚弄的感觉让维卡的心更加失落：“当已经抛弃尊严和忠实之心的你啊，对我最好的方法就是说谎，爱情呀，其实你并不是坚不可摧，你是那么的脆弱，只需要谎言和背叛就能彻底地把你击垮。夫妻之间不需要说那么多话，只要看眼神就明白了：他既不想拒绝婚姻的完整，也不想丢掉他所追求的自由。滋生这罪恶的土壤，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够解决的。家将不家啊，心充满了无限的悲哀。这窒息的屋子，总要有人去为它打开窗户。”维卡面对着灵魂已游离，只剩下躯壳的男人，任其坦然地站在愁眉不展的妻子跟前，俩人开始了心里独白：“老公，我不能看着你掉进坑里，用一生的时间往外爬，拉着我的手，我会竭尽全力地把你拉上来的。我不能让您一辈子错下去呀。”维卡的目光里充满着期待。
“妻呀，我的生命属于我个人，岂能由别人来左右?你犹如烛光的生命照在黑暗，可黑暗并不愿接受光。提醒我是你的事儿，可做不做是我的事儿，因为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选择权力，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而不是由你来告诉我该怎样做。”任其的眼里透着执拗。
“可我也决不会跳到那黑洞里，和你一起龌龊地爬行，堕落是危险的，倘若沉湎其中，家怎会兴盛?这也不是生活的意义啊。上来，好吗？看着面目全非的你，我心里真的是非常难过。让我们一起打扫已荒芜的爱情园地，让我们重新开始。”维卡的双眸里包含着真诚。
“妻呀，面对不断冲向海滩上的波浪，毫无畏惧勇敢的我应该是在大浪中遨游，而不是逃跑。无论发生什么，我变化了，你也应该适应变化。你的职责是无条件的服从丈夫及照顾好家人。”任其的目光坚定。维卡的眼里流露出失望：“心里对白结束吧，如果不是他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觉悟，我就是说破了嘴皮也是没用的。他是一路不回头、不计后果的继续颠狂下去。我也不能再欣赏他，由衷地为他感到骄傲。以前所追求的美好爱情全都化为乌有，我的生活也再没了依靠，可我脚下的路还得走下去。不得不自问：他爱我吗?我还爱他吗?爱情似乎是很遥远的梦。现实是：他在残酷地践踏着我的感情，粉碎着我平静安宁的生活，让我陷入绝望、凄苦和不安之中。我要做的是什么?宽恕他?!”
“妻呀，不管生活是坎坷、贫穷、多灾多难还是富有、健康，我都不会抛弃你，我爱你!爱妻!”任其热情高涨道。
“爱情，如果不是处于灵魂深处真心发出，和破锣发出的声音有何两样?”维卡心理道。
“老婆，我准备和朋友去武汉干几年，我很快就会挣很多钱给您。”任其说。
维卡一声长叹，眼神开始交流：“钱多又有何用?随之而来的是眼泪多，麻烦多，苦恼也多，钱并不是一切。”
任其不耐烦道：“不要再劝我了，现在环境改变了，形势发生了变化，再拿好好工作、天天向上的标准要求我合适吗?注意点儿吧，我对你的规劝有点儿反感了。针无两头尖，所以，我是不可能回心转意的，我是成年人，也会为自己负责的，尊重我的选择吧。你也不是那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头上的女人。看好孩子，守好家，做个好太太，才是您的本分，让您穿缎戴金是我的责任。”
“我要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种放心和踏实，只想要安宁的生活，只希望自己的生命得到尊重，只想要你能自觉遵守最起码的道德底线，这也是操守在自己内心的基本修炼。”维卡一双渴望的眼神望着丈夫。
“对我有怨恨吗?”任其和她对视着。
“没有。因为恨只能使我的精神枯萎和扭曲。”望着面无愧色的他，听着他内心深处的狡辩，维卡痛苦万分：“他一点儿都不感到脸红，好象竭力证明自己在维护一个真理一样。面对如此固执己见，如此良莠不分、堕落的丈夫，我唯一恰当地反应是保持沉默。是啊，目前的我除了接受，还有得选择吗?我明白，夫妻之间是谁也改变不了谁的。戴着一副温情脉脉仁慈面具下的丈夫啊，你在对我进行着极大的伤害，你杀戮着我的精神，毁坏着我的家园，粉碎着我对生活的憧憬，我的心是如此的困惑和复杂，我的心是如此的空落，今生的我只有在你的谎言中无奈地等待遥遥无期的消息?而我该拿什么来维护我做女人的尊严?他极端的个人主义，使我只能用妥协的办法来延续婚姻，既使不能再组成理想的家庭，但起码维持这个家会给孩子减少很多不幸。上苍啊，就让我嘴嚼着灾难，以此换来儿子的安宁吧。”
一轮圆月，向大地轻洒着它的银辉。
“圆月啊，如此皎洁的透过朱红的窗棂，以为我们是地球上的一对恩爱夫妻，怨月啊，难为人。他虽然近在身边，心却游离得很远，我散出的也不是为妻的满腔热情，而是泪水滴滴。他是如此的强大，而我却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哀悼的我呀，穿着白衣，手中擎着白色的蜡烛，就在这片废墟上忧伤地缓缓而行。我的人生舞台就在这儿了，从轨道的开始也就是结束，无法逃避的屈辱，永世不得超生的痛楚，这女人至深至大的悲哀啊，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您该知道，我这颗悬着的心是多么的伤悲。”
月亮似乎在安慰维卡：“我很明白你此时的感受。刚才我也看见了你的心灵做出的坚韧反应，你以最尊严的目光和他进行心灵的交流，你以最谦恭的方式邀请他回到理性和规则中来，可他却执迷不悟，自甘堕落，言者谆谆，听者藐藐。唉，一边是这般断井颓垣的情景，一边是你对生命的珍重和爱的秉承，虽说在你心中早已有了正确的判断和方向，可真要实施，一向做事果敢的你还是会犹豫不决。其实，男性有太多的弱点，你要学会永远给自己保留一部分，这样，你的路才会越走越宽。女人的希望不要寄托在爱情身上，人生如白驹过隙，该放弃的就必须放弃，否则，苦痛将会伴你一生。振作起来，你生活中的依靠虽然没有了，但你还有孩子，不能让他和你一起生活在悲苦中吧?一个人活着没有比精神更为重要了，信任危机这样一个令人苦恼的事实摆在你的面前，你却一直不忍心揭穿他，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会改变。弦断犹可续，心去最难留。他有他的繁华，你有你的追求；他有他飞翔的兴奋，你有你走路的乐趣。一个人只能为爱情痛哭一次，第二次就不能再流泪，应该选择的是坚强，把这割舍不下的心魔从心里驱逐出去，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毕竟，这世上真正能把握的只有自己的感情。如今，在这喧啸的都市里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理想境界对你们人类来说的确很遥远。但不管怎样，桨还在你的手里，你心中还有星星般明亮的希望在闪烁着。我相信，任何灾难，都无法阻挡你天使般的微笑和追求光明的勇气，就像我，永不会拒绝向大地轻洒自己的银辉一样。孩子，人活着不易，人生不满白，常怀千岁忧。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可肩上的责任却是终生的。人生舞台就像火车在轨道上运行，也是一个目的到达另一个目的，一个希望到达另一个希望的过程。”
维卡心潮澎湃：“是啊，生活犹如冲击运动，命运总是把一排波浪推在我眼前，被其中一个巨浪打翻，来不及喘气的我必须赶快站起，留心下一个波浪。难道我情愿做这样一个期待着、灵魂却总是在煎熬着的妻子?”
花团锦簇的公园里，任其一家三口走在幽静的长廊曲径上，任翔欢快地说：“我真幸福，我觉得咱们家是世界上最好的家，爸爸，您说是吗?”
“当然。我和你妈的关系就如同小提琴，在同一旋律上和谐颤动，又能彼此独立，我们的家是完美无缺的。”
维卡心中长叹：“哪有完美的家?!我们夫妻就像两个漫长旅行的旅客，关系客气友好。既然如此，怎能把自己的希望和幸福盲目地寄托在对方伴侣身上，只有自己呼吸才能生存，任何人也不可能代替我的呼吸。”
“爸爸、妈妈，您们快看，天上有那么多鸽子，它们还不时快乐地变换着对形，真好呀，我真想带回家去养几只。爸爸，它们什么时候下来呀?”任翔问。“飞累了，饿了，自然就下来了。”任其说。
“它们就各自回自己的家了，对吗?它们的家在哪儿?远吗?它们会不会迷路啊?”
“会呀。”
“那怎么办?”
“找不到回家的路，那它只好一直在天空中流浪。”
“那它如果要是不飞，不就不会和家里人失散了？”
“可它是属于蓝天的，翅膀张开，开心地飞翔才是它最大的快乐。”
听着父子俩的对话，看着丈夫挺胸而立，欣喜四顾，一股哀伤和惆怅陡然涌上维卡的心头：“踌躇满志的你啊，此时怎会感知为妻的忧愁。如果你以为所追求的自由就是你最大的快乐，我还能说什么?我就是再痛苦也是没有用的，因为它既改变不了昨天的事实，也不可能提前走进明天，坚定不移地走好自己脚下这条通往前方的路才是主要的。丈夫啊，我将以忍受苦难的勇气和力量，来较量你所制造苦难的能力；我将会用灵魂的力量来抵御你对我情感的践踏，直到你回头，直到我奄奄一息，直到你自己主动撤出罪孽的怪圈。坦然面对现实，积极修复创伤，重在体内孕育新的希望，让悠扬的歌声重新在心底奏响，让美丽的憧憬伴随着在泥泞道路上跋涉的我。你让我感知痛苦，就是想看我是否麻木？我是不会因为你的不忠而垮掉自己；不会因为你的离去而焦灼地等待不可知的将来；不会因为你曾有过的海誓山盟而苦苦沉浸在爱情到底是什么的思索中。虽然我并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可我知道，坐在绣楼里的是维卡，走在这荆棘路上还是维卡，我就是我!”
“好一个不逃避现实勇敢接受挑战的女子；好一个感伤、绮丽同时具备的女子，让天庭上的我们望尘莫及。”苍天为之震撼。
站台上，任其正在向妻儿热烈拥抱告别，然后恋恋不舍地上了火车。一声长笛，滚滚车轮徐徐地前进着。任其把头伸出窗外，不停地挥手大声呼喊着：“儿子，爱妻，我爱你们，等着我回来！”任翔挥着小手帕，跟着火车边跑边喊：“爸爸，爸爸，您可一定早点儿回来啊，我会非常想您的。”
维卡却头也不回地朝出口处走去：“唉，越漂越远的你呀，不知你的命运将会如何?人生真是聚散无常啊，随他去吧，忘了他吧，不再想他了，人生旅途虽有停站，但我不可能在这个站台上永久地停留。”
火车渐渐远去，任翔转身紧跑几步，赶上妈妈：“妈妈，您听见爸爸在叫您吗?”
“听见了，听声音是离咱们越来越远。”她仍然连头也不会地继续往前走。
“可您为什么不和我一样跟着火车追爸爸呢？”“火车已经开走了，再跟在它的后面叫着‘火车’‘火车’有什么意义吗？永远不要留恋已经开走的火车。”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8）
路边地摊上，时不时地传来维卡清亮圆润的叫卖声，悦耳的声音犹如柔和吹绿的春风，使人流连忘返。这时，几个穿制服的人从一辆蓝色的车上跳下，朝他们这边跑来，惊慌失措的小贩们四散而逃。见此情景，维卡一边迅速地收拾着物品，一边对正在全神贯注做作业的儿子说道；“孩子，游戏的时间到了，我们比比，看谁跑得最快。”
“好啊，这次肯定还是我第一个摸到咱家门前的树。”动作如同松鼠般灵巧的任翔，一眨眼就窜得无影无综了。
“妈妈，今天晚上我和您一起去卖报纸，行吗?”
“不行，你明天早上还要上学。”
“那您明天早上能送我上学吗?”
“真是抱歉，明早天不亮妈妈就要去车站搬货。”
“妈妈，您可真辛苦啊。我真想快点儿长大，帮您干活。妈妈，您别动，您头上有一根白发，让我帮您拔掉。静悄悄的夜，我就着昏暗的灯光，为妈妈数着头上的白发，一根，两根，我呀，真不想让亲爱的妈妈变老，妈妈啊，请您允许我把您的白发一根根地拔下，行吗?妈妈的脸上出现了皱纹，我用心数着，一条，两条，我呀，真不想让亲爱的妈妈变老，妈妈，请您允许我用小手把您的皱纹抚平，行吗?妈妈那双勤劳的手裂开了口，一道，两道，我呀，真不想让亲爱的妈妈变老，妈妈，请您允许我多给您擦些手油，行吗?妈妈，让我再用小拳头捶捶您的背，我不想让亲爱的妈妈累驼了背。妈妈，来，照照镜子，里面的您是不是又像霞光里的花一样漂亮啊。”
维卡把儿子搂在怀里，心情激动：“谢谢，谢谢懂事的好儿子。”
“妈妈，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您，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先听坏消息吧。”
“我今天下课的时候，爬上了很高的攀登架上，老师让我写检查，明天还要当着全班同学念。”
“那你觉得自己做的对吗?”
“不对。因为老师说，那太高了，很容易出危险，所以禁止我们往上面爬，我已经知道错了，也愿意写检查，可就是不想当着大家的面念，那样很丢脸。”
“那你把自己的想法给老师说了?”
“说了，可老师还是坚持让我面对大家。妈妈，我该怎么办?”
“接受惩罚呗。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个小建议，上台前，你就想，我上台要念的不过是一篇作文而已，这样，你不就能够勇敢地站在同学们的面前了吗?”
“那我明天就试试吧。坏消息说完了，该报告好消息了：我成功地竞选上了班长的职务。”
维卡称赞道：“你真棒!哎，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当班长啊?”
“当然是想管着同学们了。”
“我理解你的想法，不过，你要想在这个位置上坐得久一些，光凭这一点是不够的。”
“我知道，我会按竞选演讲上所说的去做：多帮助同学；多给集体做好事，妈妈，你相信我能做个好班长吗?”
“我相信，我会一直给你喊加油的。”
“谢谢好妈妈，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晚安，妈妈。”维卡满怀怜爱地吻别了睡梦中的儿子，然后，拎起一大摞报纸出了门。
数月后的清晨，光彩夺目的维卡站在镜前，满怀热情地对着镜中微笑的自己说道：“清早我感到精神爽朗，我有极高的才能天赋，我有健康的身体和坚持精神，我有属于自己的大脑自由广场，我具备如此多的优点，对工作我一定积极去做。”
“维老板——，好消息呀，我们又接到不少定单，您快来瞧瞧。”维卡的背后传来了胖嫂春雷般洪亮的声音。维卡接过定单，那双光彩熠熠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看来，我们的刺绣童装还是很有市场的。不过，依我们现有的条件要想完成这些定单是很困难的。下一步我们要做的是：添置机器，到南方招收熟练刺绣女工。”
“这任务交给我来办，我舅舅就是在武汉做服装生意的，办起事来应该方便些。我这就去订车票。”胖嫂自告奋勇。
“路上多当心，孩子放在我这儿你不用操心。”维卡关切地叮嘱着。
“我这个淘气儿子又该给你添麻烦了。他常说，最幸福开心的时候就是在你这儿住的时候。现在我这儿子的变化真是很大，脾气不躁了，性格比以前开朗多了，最让我高兴的是他能特别自觉的学习，维老板，这一切都多亏了您呀。我唯一能报答你的就是鞠躬尽瘁的为你工作，我得赶快走了，还能赶上一小时后的火车。”
说完，胖嫂箭一般地飞出了门。
第五章
（1）
武汉城市。正在路边熟睡的安纯被公鸡的打呜声惊醒，她睁开眼，感觉下身湿漉漉的，用手一摸，不觉惊讶万分：“天哪，怎么都是血，是谁刺伤了我?!”她自查全身，完好无损：“我没有受伤啊?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不觉纳闷。来不及多想，她慌忙往路边的公厕跑，羞愧、恐惧又不可思义：“我是不是就要死了?我该怎么办?对，先得止住血。”她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慢慢往公厕外挪着步子。老远，她就看见一个流浪儿在翻她的东西，她双手提着裤子，迅速地跑到流浪儿跟前：“喂，这是我的包裹，请你还给我。”
两个人抢夺着包裹，忽然，一块儿血布从安纯的裤腿里掉了出来，流浪儿惊叫着：“哇，你身上流了那么多血?布都湿透了，可不是我打的，再说，我也没有打你啊，你赶快去医院看看吧。”说完，他松开了和安纯抢夺的手，迅速跑开了。
羞得满脸通红的安纯忙拾起地上的布，从自己被子里拉出一些棉花，然后，又仓促地跑进了公厕。
一声“我的妈呀!”惊叫，差点儿没把全神贯注的安纯吓坐在地上，她慌忙提起裤子，抬起头，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正用一脸疑惑和惊讶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外星人，惊魂未定的安纯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阿姨，我——，我——”看着这个稚气未脱、可怜楚楚的漂亮小女孩儿，胖嫂不由地动了恻隐之心：“孩子，你别怕，告诉阿姨，你几岁了?是谁家的孩子，你妈妈呢?”
“我十二岁，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几年前，我被妈妈寄养在一个亲戚家，我的亲戚去世了，我想去找我的爸爸。阿姨，我很害怕。不知道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我是不是很脏?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不想死，我只想赶快找着我的爸爸，呜——呜。”看着安纯抽抽噎噎地哭泣，胖嫂也不由得一阵心酸，她拉起衣襟儿抹了把眼泪：“可怜的孩子啊，你这个年龄正是最需要妈妈关照的时候。别哭了，孩子，你是一个非常纯洁、美丽的小姑娘，这不是脏，是一个正常的生理现象，我们做女人的都会有。每个月会来一次，这说明你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孩子，记住啊，下个月的这个时候还会再来，一定要注意卫生，千万不能乱用脏东西，不然，会落下病的。孩子，你先别走，在这儿等着阿姨，我很快就回来。”胖嫂匆匆地离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她便抱着一大包东西来到安纯的跟前：“这些都是卫生用品，阿姨来叫你怎么用。”胖嫂把安纯收拾停当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塞进安纯的口袋里：“孩子，你自己留着买点好吃的，要多保重自己，我得走了，还要赶火车，祝你早点儿找着你的爸爸，再见啊。”
她告别安纯，急三火四地朝火车站方向奔。
“阿姨，等等。”安纯快步从后面赶了上来，随后从脖子上取下玉佩：“阿姨，这是我和爸爸分开的时候，爸爸送给我的传家宝，送给您吧。谢谢您，祝您一路平安。”说完，安纯向胖嫂深深地鞠了一躬，跑远了。“哎，不行，这怎么能行？小姑娘——，姑娘——”远处的安纯微笑着向胖嫂挥着小手道别。望着孩子背着行囊的背影，胖嫂不由得感慨：“多懂事儿、乖巧的孩子，知恩图报。”
坐在火车上的胖嫂手拿着玉佩久久不能释然：“这个玉佩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一定很值钱，哎呀，我怎么能接收人家祖传的东西呢，心里真有点过意不去。可恨她的父母啊，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怎会舍得把她抛下，心好狠哪!你们在忙着建立自己幸福大厦的时候，却把孩子一脚给踹出来了，你们这样做真是太不应该了，你们在小楼里吃得好，睡得香，而你们的女儿此时却在四处流浪，你们的心能踏实得了吗?唉，可怜的孩子啊。咦，刚才我怎么没想起来把她带回家呢?她说要找爸爸，天地如此之大，她去哪儿找啊? 再说，这玉佩一定是他们父女相认的凭证，我怎么能留在自己的身边呢?我应该先把玉佩还给孩子，然后再把她带回自己家，帮她一起寻找父亲。这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儿，流浪在街头，万一要是碰见坏人，那她不就完了吗?”想到这儿，她真是心急如焚：“可再急又有什么用?总不能从车上跳下去吧?既然如此，我所做的只有默默地祈祷：美丽的小天使，愿你能平平安安的早日找到你的父亲，愿你们父女在今后的日子里过上美满、幸福、安宁的生活。孩子的爸爸，快点儿把你那可爱的女儿搂在你的怀抱里吧。”胖嫂双手合拢，待口中念念有词完毕，又长叹一声，心中依旧充满了对小姑娘命运的牵挂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