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巴拉拉享受着现代物质文明的休闲生活：做饭，用微波炉，几分钟就熟；屋里的卫生由机器人打扫；冷暖空调总把家调的如同春天般的温暖；孩子也不再是缠人的年龄，她已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了，自然也就有了相当多不知道该怎么去打发的难以消磨的时光和势能。去跳交际舞?不行，尽管婚前自己曾是舞厅的常客，可如今自己是有夫之妇，再去那种地方让别的男人搭肩搂腰的不大合适，这样做似乎对丈夫也不太尊重；去歌房?也不妥，尽管自己的嗓子也曾像百灵鸟般脆亮，可十几年的教学生涯使我的声带做了两次结节手术，再过度用嗓只会导致第二次失声，这个险还是不冒得好。每天坐在门口和那些老头、老太太凑到一起侃大山、打麻将?俗，真是俗不可耐。毕竟自己曾当过教师，现任的局长太太，和这些掂斤播两、说短论长的小市民搅在一起，真是有损自己的光辉形象。逛街、购物、游山玩水?这倒是挺不错，可这些都是以经济为基础的，家里的经济大权是掌握在丈夫手里，自己所能支配的只有每月那点儿生活费，稍微计划不好，出手大方些，就得超支。伸手向他要钱是不可能的，他也从不会给她填补赤字，还得跑回娘家去借。与朋友聊天吧，唯一能说得来的朋友萨莎早不知跑到哪儿大展拳脚去了，当然还有一个聊天抒情之地，那就是网上聊天，但她这个保守派始终对这些现代化产品予以某种抵触情绪，按她的话说，始终与它们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她无比苦恼，因为想享受物质生活，却没有钞票；过精神生活吧，却又找不到自己赏心悦目的高雅之事，每天有的只是时间，却没有任何值得一做的事，整天就像木雕一样呆坐家里，郁闷、幻想，狂想，想到伤心之处，眼泪就哗哗地流下几行，随即长叹一声：“爱幻想的女人啊，你的生活啊，是多么富于悲剧色彩。”当然，她想的最多的还是爱情，她渴望投入到那威猛、英俊魁梧、有着阳刚之气的男人怀抱。“他情我愿，那该是多么惬意之事啊。可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真要付出行动，我怎有这个胆量?”因为她很明白，这事是要用名誉和健康作为代价的，自身所受的教养是根本不允许自己去肆意妄为地放纵自己的。她忽然想起了白萨莎的一句话：正经女人和不正经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想，一个是做。一个是在心里做完了，一个是在身体，可目的都是一个，都完成了一个自我满足的过程。
“说实话，自己也不是那种想出轨的人，如果丈夫能在日常生活中对我关怀、温柔、体贴一下，我也不会整日对心中勾廓的幻影想入非非。”
问题是，丈夫对她的委屈和忍受却并不领情，她如此的牺牲换来的永远是丈夫对她时时刻刻地挑剔、冷漠及极大的不敬，她咬牙忍受着，她搞不清他为什么对她没完没了的发脾气，从不给她好脸色，好言语，丈夫真是让她心烦意乱，让她痛苦不堪，却又无无可奈何，只要一听见他在门口的脚步声和无意识地清嗓子的声音，她就条件反射地心跳加速，浑身哆嗦，她既怕又烦，她害怕他吵闹，又烦着见他的面。温柔多情富有诗意的美妙幻想，一碰到他那僵化的个体，立即就会烟消云散，残忍的他犹如大铁砣，坚决又毫不留情地夯实着她那颗真诚柔弱的心，让她头晕目旋，让她绝望。
“叮铃铃——”响起一阵电话铃声。她拿起电话，习惯地“喂——”了一声。
“我坐的飞机四点半到机场。”还没等巴拉拉还过神，耳边就传来了嘟嘟的盲音。
巴拉拉气愤地把电话狠狠扣下：“莫名其妙，出差这么久，连住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现在突然间来了这么一个生硬的电话，什么意思?我还得组织队伍欢迎你?哼，每次接机，脸拉得如同驴脸般长，既然不高兴我去接，干嘛还来这个电话，自个儿摸不着家门?”电话放下了，一颗心却不再安宁了，因为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回音：丈夫要回家了，烦恼的不安宁的生活又要开始了，又要提起百倍的精神和他对恃了。此时，她感到有种忧虑不时地扰乱着她的心扉，愁绪上了眉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得继续咬牙忍受?不，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她心烦气躁地来回踱着步，累了，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人生啊，最大的痛苦就是在自己讨厌的环境中活着，想离开，却又无能为力，身心就这样被煎熬着。”为了稳定惊恐不安的情绪，她从屁股下摸出电视摇控器，放大了音量，电视上正在播放动物世界节目。她乐得笑出声，瞧那小青蛙，为了吸引异性的注意，大大的肚皮一鼓一鼓的，像是在吹泡泡；酣态可鞠的大熊猫；丑脸大猩猩；拽着树枝荡出去很远的小猴子。当然，最让她羡慕的就是那雌性鸟。为得到它的青睐，有近百知雄性鸟站在树枝上为它唱歌，展示美丽的羽毛，而雌性鸟却高傲平静地欣赏着雄性间的竞争。还有的雄性走兽动物，为激发异性对它的好感，不惜拼命和对手进行撕杀。她看了是既感慨又伤心。“连动物都比自己的丈夫聪明，它们都知道用自己的特殊求爱方式来赢得雌性的欢心。而丈夫呢，带给我的只是烦躁、内心的抱怨和说不出的苦痛。他带给我的不快和悲伤让我失眠，让我失去心里平衡。我渴望爱情就像花朵需要阳光一样。我不想没有梦，没有希望，没有激情地活着。而对于我的不满情绪，做丈夫的从不好好自我反省，反而用及端的语言和粗鲁的行为来刺激我。这个让我心寒的男人，这个不喜欢孩子，不爱我，对家冷漠的男人；这个永远只会在我身边挑剔的，从不给我好心情，不让我们母子开心过快乐日子的男人；这个一让我想起来就仇恨满胸膛的男人，马上就要回来和我进行针锋相对的较量了，剑拔弩张的生活又要开始了。真烦哪。虽心烦的不得了，但又必须得面对。”
还是先要冷静一下，看有什么让他挑剔的地方。首先是储备资金花完了。每次他出差，巴拉拉都会竭力说服让他留个三五百元备个急用，可他回来后，这些钱是要细细地一笔笔地清算的，如果买了不必要的东西，他会大发雷霆，骂她个狗血喷头的。这次是经不住儿子的缠磨，花了三百多元给他买了一辆山地车，既使我跑回娘家把这钱数给凑齐了，可自行车这么大个物证该怎么个藏法?真后悔不该买这辆车，往常他前脚出差，后脚她就欢天喜地地领着儿子用这些储备金购物去。约摸着他该回来了，就让儿子突击把这些食物吃到肚子里，不留下任何证据。待他回来查帐时，就编个瞎话，说儿子生病，带他去看病时，钱被偷了。当然，这也是她很苦恼的事情之一，过了这么多年夫妻，从没敢和他说过实话。
“汪汪——”一只高大的黑狗匍匐在她的脚边叫着，似乎在询问主人是什么事儿让她如此恐惧不安。“我的天，还有这只动物该怎么处理?”这只狗是她在街上救下来的。
一天，她正在街上散步，凄唳的狗吠声从不远处传来，顺声前往，只见狗贩子用棍子使劲儿夯着被扎着口袋里的这条流浪狗。巴拉拉听着狗的痛苦哀鸣，不由得心中难过，在她的力争下，终于花高价把这只狗从狗贩子手里买了下来。可丈夫最讨厌动物的，把它送人?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在这些日子里，这只黑狗排谴了她许多寂寞，给她单调的生活添了不少乐趣，但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把它处理掉。送给李大妈?她爱干净，不会收养的。王大嫂，她也不合适，隔个楼都能都听见她吆喝一对双胞胎的声音，她哪会有空照顾它?对，先把它藏到自家的地下室里。
“叮铃铃—”又是一阵电话铃响，她惊得跳了起来。
“我的天，他马上就要回来了，想想，还有什么事儿没有办好?桌子上的灰尘没擦，赶快按一下电钮，让机器人去干；饭没做好，不用赶着做，已荣升为庭长的他每次都是让人宽待的肚大溜圆才回来；映入眼帘的鲜花，赶快扔掉，因为他不喜欢。还有，想图个新鲜改变，染成黄颜色的烫发，他看见了，也会不高兴。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头发恢复到黑色直发的原形。去发廊也来不及了，干脆自己在家收拾一下吧。她拿出美发工具，对着镜子麻利地梳理起来。该想到的，都妥当的办好了，她有空坐下来喘口气等待，这种忐忑不安的的等待忽然让她心里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幻觉：砰砰砰，有人敲门，她打开门，是航空公司工作人员。他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告诉她一个噩耗，她的丈夫不幸从飞机上掉了下来。接着他们便拿出一笔巨额保险赔偿金。啊，她先惊讶，然后悲痛地掉几滴眼泪以掩人耳目。再然后把他们送走后，关上门，窗帘也得拉上，把那张伪装得无比痛苦的假面具去掉，乐开怀的心情映着无比喜悦的脸，得意洋洋地数着这笔巨款。啊呀呀，我再也不用发愁怎么过日子了，有钱了，再不用孤寂地坐在家中，把自己束缚在空巢里伤心郁闷了，没丈夫了，解放了，自由了，美好的希望在吸引着我，生活真好呀!
“叮咚”的门铃声使巴拉拉立刻结束了幻想。“恼人的现实来了!是丈夫到家了!”她忙又跑到镜子前，用小指再把鲜艳的口红往两边匀匀，用手心把脸上的脂粉再擦擦，用梳子再把卷发再往直里拉拉，自我感觉还不错的她这才慌慌张张地跑去开门。
丈夫一见她的模样，从鼻腔里发出冷笑：“以为自己还年青啊，装什么嫩?拜托你以后打扮的时候照照镜子，嘴像刚啃过人肉似的；脸抹得像猴屁股；徐老半娘地还穿着年青人的衣服，耍什么浪?”听着他的讽刺挖苦，巴拉拉虽然心中有气，但还是适宜地把茶递到他手里后，这才一言不发默默地走进卧室。
“唉，在这以前，我还有一丝渴望，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得到这个小个子男人的认可，看来，又是白费心机，你那张肉包子脸上长得那双小老鼠眼，难道就看不出我这些精心策划都是专门为映入你的眼？”
这时，厨房里传来了砸锅摔碗勺的声音，紧接着，愤怒的吆喝声传人她的耳膜；“巴拉拉，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不给我做饭?”连鞋都顾不上穿的巴拉拉忙跑到他跟前：“我怎么知道你没吃饭就回来了?前几次不都是——”还没等她说完，一个平底铁锅就砸在了她的脚面上。“我还特意给你打电话说我要回来，可你却什么都不准备，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做丈夫的吗?整天待在家里有什么用?真是猪狗不如!”
她的两眼喷射出愤怒的火焰：“伤透的心，真是到了抉择的时候：一个是行尸走肉地活着，另一个是琴键全坏的钢琴，我们都毫无生命，毫无美妙的生活旋律，现代女人不是傻瓜，我们有自己的逻辑思维推理，做事果断坚决，所以，没必要再忍受这种痛苦。而现代的你却是最大的傻瓜白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严重糟踏女人的情感，你是失去理智的兽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对于真正得到的财富，比如我，却总不能永久保存，你还同时需要火腿，面包，鸡蛋，奶酪，贪婪的你啊，总是给我毫无生活价值的男人，你又怎能期望女人给你什么?恪守贞操?还是进入到你所设计的一个固定模式?呸，你想要从女人那里得到什么，你自己就应该树立起一个像样的，令我满意地做人做事的榜样来。”
听见门“咣”的一声被愤怒的带上，又气又疼的巴拉拉终于抑制不住满腔的悲愤，她把他的行李包狠狠地摔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对我?你不该这么不在乎我啊!我不是一只水壶，任你往里面装什么我都要接受：眼泪、痛苦、失望、悲哀。我是女人，可以忍受生活的一切艰辛，就是不能忍受没有爱情的生活；呜——，呜。我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啊?上天啊，你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把我这个整天徘徊在痛苦泪水中的女人解脱?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我向你伸出的求救的双手?为什么听不到我撕破喉咙向你发出的呼喊?唉——哭是无用的，没人会哄我、问候我，给我擦眼泪的，心中情字无处寄，一悲三叹神，凄楚境地谁人知，痛苦寂寞只有自己心明了。原本每日心猿意马，聊以□□，如今他一回来，方寸乱矣。”
“妈妈——，妈妈——。”一个不是来自上天的声音在叫她。
“是那个该死的小家伙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现在至于出现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吗?我要离婚，可孩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让孩子跟着他，我不安心，整天都会牵肠挂肚；带他走，他上学怎么办?转到任何一所学校，赞助费都得几万元，我哪有这个经济条件啊。为了孩子不离婚，可我这后半辈子都要和这个专横、自私、从不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我岂不是太可怜了?”门外又传来了儿子的呼喊声。对门的防盗门开了：“是向往啊?妈妈是不是不在家?先到我们家和甜甜妹妹玩一会儿，好吗?”
“谢谢阿姨，妈妈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就在楼梯这儿等一会儿。”听着门外的对话，她忽然对儿子有一股莫名的怨恨。
“真不愿见到他。如果不是因为他，我还会在这个魔窟里忍受?我早逃跑了。今天，我就是不给他开门，让他在外面使劲儿叫吧，等吧。”门外寂静无声，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跳下床，忍将不住地跑过去开门，正坐在楼梯上看书的儿子忙站了起来：“妈，我想着您不在家呢。”
“你怎么不想着我已经死了。”巴拉拉气冲冲地朝他吼着。向往低着头，默默地跟在母亲后面进了屋。他看见了从旅行包里散落一地的洗漱用具，知道爸爸出差回来了，瞧母亲头顶上竖起的怒发，就可以断定父母刚才肯定火拼了一场。以往他们两个争吵，他总是一溜烟地跑出去，因为他们争吵到最后，往往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他身上，莫名其妙地把他痛揍一顿，躺在草坪上的他总是焦躁不安地等待着战争的结束。可今天他无法躲避了，因为刚才在外面已经很辛苦地等了很久，天也黑了，再要溜出去，母亲肯定会大发雷霆的。他贴着墙根，慢慢地往自己的房间挪着步子。
巴拉拉躺在床上思索着：“孩子放学回来又累又饿，要不起来给他做点儿饭？唉，可我一点儿心劲儿 都没有；不做，孩子就这么饿着，我心里也不落忍。”思来想去，最后的决定是：咬牙撑着，起来给孩子做饭。想到这儿，她大喊一声：“向往，你过来！”向往立刻答应着跑到她跟前。
“你饿不饿?”巴拉拉问。
“不饿。”
“你知道，我是最讨厌说谎的人，实话告诉我，你到底饿不饿?”巴拉拉追问道。
“有一点儿，可是妈，您别起来给我做饭了，您太辛苦了，我怕累着您。您休息吧，我饿点儿不要紧的。”说完，他低头哈腰地退出母亲的房间，门被轻轻地带上了。
“这孩子挺懂事儿的，自己忍饥挨饿的，还想着不要让我劳累，真是难得。我无论如何也要爬起来，给儿子做口热乎饭。”她走进儿子的房间，想问他吃点儿什么。忽见正低头写作业的儿子胳膊旁有一堆黄瓜皮。见此情境，巴拉拉的火又腾的一下冒得老高：“你为什么自理能力这么差?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难道就饿死吗?这冰凉的生黄瓜吃坏了肚子怎么办?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肠胃不好吗?你病了，最倒霉的就是我，我又要几天几夜不合眼的守在你的床边伺候你！他折磨我，你也这么配合，你们还让我活不活了?厨房里有鸡蛋，你就不会炸两个吃?我看今天不给你做饭，你会不会自己弄点儿吃的!”她气哼哼的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向往低着头，不停地“是——是——”见妈妈离开，他慌忙走进厨房。
躺在床上的巴拉拉又不安起来：“这孩子从来没进过厨房，万一要是烧着烫着怎么办?不行，我还得起来。”
“妈妈呀——” 一声惨叫，巴拉拉箭一般地奔向厨房，只见儿子满脸烫得都是油斑点，她的心咯噔一下：“完了，儿子破相了。”
她不由得悲戚地大喊：“唉哟，我的日子为什么总是一团糟?你的父亲铁石心肠，让我用最宝贵的时光体验着种种苦难的滋味儿；而你呢，我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却总是给我添麻烦，为什么你们没有一个让我开心?为什么你们总和我过不去?为什么你们总是让我过这种焦头烂额的生活?”
向往竭力忍着疼痛，低声啜泣着：“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巴拉拉从抽斗里翻出病历本，背起儿子往楼下跑。
她在马路边拦了一辆面的，直奔医院。坐在车上的她愤怒地抱怨着：“这恶性循环的生活，我真是忍受不了，我受够了，真是瞎了眼，和你那没教养的矮冬瓜父亲结婚，我在这炼狱般的家受够了！还有你，整天就会伸着手向我讨吃讨喝的小难民，连个头发丝我都得要为你想到，整天为你操碎了心，因为你，我才不能过上自己渴望的新生活，活着真烦哪!活着真无聊!你们这两付重担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我恨你，因为你的存在让我忍受着生活的重负；我恨你的父亲，每天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下，我几乎都要发疯了。”司机不停地对着反窥镜里的她摇头叹气。车停了几分钟后，她才缓过神来，生气地质问道：“你是怎么搞的?我说话碍着你开车了吗?为什么车不开了?”
“医院到了，我已经对你说了三遍了，可你一直没有反应啊。”她把头伸出窗外，看了医院的牌子，确认无疑后，这才抱起孩子像离弦的箭，“嗖”的一声出了车门。
“喂，付钱。”听见背后的喊声，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折回来，扔下钱就跑。司机望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这女人疯了，得不到爱情的女人真是如同关在笼子里的暴怒烦躁的狮子。”
看完医生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巴拉拉依旧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这时，向往拿着试卷来到她跟前：“妈妈，这是数学和语文测试卷子，老师让家长签字。”
巴拉拉瞟了一眼试卷，不禁气冲脑门：“为了你，我无法开始新的生活，我本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可如今却每天都处在颠狂的状态中，每天我都生活在灰色的气氛中啊。你的分数是我心中唯一的希望和梦想，我能够与别人攀比的也就是你的学习成绩。为了你，我忍受了多少，我牺牲自己就是为了让你腾飞，让你高高地踩在我的肩上出人头地，可你竟如此不争气，用这种成绩来回报我，我真是太悲哀了，既然我的忍受没有任何意义，那我还活着干什么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晾台。
“妈妈，您别死啊，我求您了。”她并不想真死，可看着紧紧跟在后面惊慌失措的儿子，还是一咬牙，坐在了窗台上。
“吓唬吓唬他，以此激起他强烈的学习斗志。”巴拉拉心里道。
向往双膝跪地，不住地哀求着，哭喊着：“妈妈呀，我求您了，求您快下来吧。我一定听您的话，一定做您的好儿子，一定给您考个双百分回来!”
巴拉拉低头俯视着楼下，心里也怯怯的：“这要真掉下去，不摔死，也得摔个断条胳膊少条腿的，最后受疼受罪的还不是自己?再说，坐的时间长了，让对面楼上的人看见了，也不雅观。”想到这儿，她两手扶着窗户框，小心翼翼地顺着墙溜了下来。看着儿子涂药的脸哭得满脸花，她又来气了，真是讨厌和尚连袈裟看了也不顺眼。
“好，既然你不想让我死，那你就去死吧，这样，我就可以解脱了，去吧。”她气急败坏地把儿子往窗台上抱。
向往使尽儿在她怀里挣扎着：“妈妈，我不想死啊，我害怕呀，别让我死啊。”
“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怕死的东西。”巴拉拉劈头盖脸地朝儿子打去。
向往双手紧紧地捂着他的脸：“妈，求求您，别往我的脸上打，明天我还要上学，别把我得脸打肿了，同学们会笑话我的。我就没办法上学了。”巴拉拉要把多年的仇恨发泄处来，此时的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顺手又操起了身旁的一根木棍朝向往抡去，不一会儿，向往便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她这才停住了手，她扔下手中的棍子，感觉心房憋闷难受得要死。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恨不能用刀子在自己的心上捅上几刀的冲动。
“把它打开，好好通通风，心呀，实在太闷了，我的命呀，为什么这么苦，呜——呜。你给我起来，别躺在那儿给我装赖皮狗。起来，给我背课文去。”
昏沉沉的向往听见母亲的吆喝声，慢慢地睁开双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去拿课本。“今天学到第几课了?”巴拉拉问。
“十八课。”向往有气无力地答。
“会背不会?”
“会。”
“给我背。”
恐惧、饥饿、疲惫、疼痛一起袭击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所以从他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是颤抖、结巴的。巴拉拉恼羞成怒地把书扔出去老远：“背的那么生，为什么却说自己会背了?你这么小就开始学着撒谎了，真是一个坏孩子，滚，赶快从我眼前消失，别让我看见你。”向往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吃力地蹲下去，拾起书本，往自己房间走去。看着儿子又瘦又小的背影，巴拉拉心中烦恼：“真是没有心劲儿再伺候他了，瘦得像根竹杆，真不知道他把饭吃到哪儿去了。”她没有意识到，孩子生活在她恶劣情绪中，心情怎会好?食欲又怎会大增?唉，这个可怜的低眉顺眼让她讨厌的小东西，却又是她永远都割舍不下的人生中不能没有的存在。
“别打了——，求求您，求求您。”听见儿子惊恐的喊叫，她立即跳下床，奔向儿子的房间。只见睡梦中的儿子满脸挂着泪痕，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见此情景。她的心里难过极了，她掀开儿子的被子，轻轻地抚摸着儿子身上的伤痕，眼泪扑哒哒地滴在孩子的身上。向往从恶梦中惊醒，当他看见母亲坐在床头时，大吃一惊，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是不是又来打我了?”他的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紧抱双臂，瑟瑟发抖：“妈妈，对不起，让您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求您原谅我这一次吧。”
“不，是妈妈不好，对不起。孩子，等下一次看见妈妈生气的时候，你就赶快跑，不要站在我跟前，这样，你就可以免受许多皮肉之苦了。”
“不，妈妈，我不跑，您只要想打就尽管打吧，把气发泄出来，就不会憋出病来，只要您的身体好，我这点儿疼不算什么。”
“我的好儿子，乖儿子，小宝贝。想要什么，说，妈妈明天就给你买，我要赔偿你精神损失。”
向往摇了摇头。
“怎么，你恨妈妈?”
“不是，我只是不明白，我有时候考试的分数比今天低，你都不吵我；可今天我两门都考了九十分，您却生那么大的气。妈妈，我在你眼里到底是宝还是草?您心情好的时候，说我是天下第一宝，我要什么，您就给我买什么；您心情糟的时候，就把我当成一根草，不是打就是吵，说我让您烦得不得了。您心情好，我就是好孩子，您心情不好，我就是坏孩子，我到底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自己也不知道，您真的把我搞糊涂了。”
听着儿子铿锵有力地质询，看着儿子迷惘的眼神，巴拉拉的心里充满了羞愧和悔恨。
她默默地走出儿子的房间，陷入了沉思：“孩子说得对，我总是把自己的痛苦迁怒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孩子没有错，错的是我，我的情绪如此反复无常，今天暴打他一顿，明天又带着极大的愧疚给他买吃喝，后天就又会拿着超支的帐单发愁，然后又开始对儿子新一轮地发泄。我们做为父母，给孩子带来了什么?他真的很可怜。有个整天不着家从没给过他父爱的爸爸，又有个精神颠狂的母亲，孩子长久地在这个环境中生活，身心能健康吗?精神能快乐吗?不，这会把他毁掉的。我不应该这么做，可我应该怎么办呢?既舍不下他，可看着他那张酷似他父亲的脸型，又没办法真正打心眼儿里去爱他，我应该向谁去诉说心中的烦恼?又有谁能为我出谋划策?”思前想后，还是拨打了白萨莎的手机：“萨莎，是我，我的心情简直糟透了，我现在迷惑了，真的认不清自己是什么人了，咱们是多年的朋友，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告诉我，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坏，很无能，很变态，我经常毫无控制地拼命打孩子，可我知道，他其实并没有错，每次打过以后，我后悔极了，自己更加痛苦。每天我都在这恶性循环中过着，我实在招架不住生活了，真的。”
“喂——，是巴拉拉吗?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到，你等一会儿，这歌舞厅太吵了，我换个安静的地方。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本来巴拉拉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真诚地解剖了自己，可对方却根本没听进去，真是白浪费感情，巴拉拉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趣。
“喂，说话呀，刚才听你的语气挺焦虑的，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白萨莎问。
“没什么，很久没见你了，挺想的，就打电话问候一下了，感觉你挺忙的，不耽误你的事儿了，我挂电话了。”巴拉拉有些失望。
“巴拉拉，我知道你的个性，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你是绝对不会给我打电话的，说吧，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立刻飞到你的身边。”
“别，千万别。好吧，我说，我只是觉得非常累，不知道怎样去教育孩子，我想把他塑造得和我想得一样完美，可实际上他总是不让我称心如意。我很苦恼。”“你说的我能理解，其实，在做母亲这方面，我也很没有自信，常感到力不从心，我们都不是完人，也根本就不知道该把孩子教成什么样才算最好，所以，我就干脆来个大撒把，不管她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了，随她自由发展吧。我还是劝你，洒脱一些，把那个小家伙丢下，走出来看看，你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外面的天空大得很，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到我这儿来吧，我和一个朋友生意做得挺红火的。”白萨莎邀请道。
“不，我很害怕，也不可能去，外面很多东西我都适应不了，不能接受也没法儿理解，如果让我从心里选择的话，我还是会选择家庭主妇，在自己能理解的地方——厨房里待着。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在外面要多保重身体，再见。”
挂了电话，巴拉拉的心情依旧是沮丧，因为心里还憋着一肚子心里话，没有倾诉出去，她不想独自在黑暗中摸索，她需要有人为她指出一条光明大道：“是的，我不想每晚都守着空房，无声地流泪，无奈地在叹息中入睡，盼望着一颗和自己相通的心充盈进去，清新的又有活力的心脏再富有节奏地跳起来，纯洁的灵魂依附在这可信赖的爱心上，那么，我的秀口就可以倾诉那热情奔放的语言；我的耳朵就可以倾听那世上最优美的爱情乐章；我那深情的眼睛就可以含情脉脉地注视对方，我的热血会如火如荼地为爱情熊熊燃烧。我——原本就是亢奋激情的女人，遗憾哪，端坐在家中的我啊，没人知道我的美妙幻想，没人知道我失落的感觉。本以为孩子是我战胜孤独与诱惑的最牢固的屏障，可谁知，对自由的向往和对伟大爱情的渴望如同山洪决堤般势不可挡，不能再坐在这里幻想了，该是行动的时候了，寻找好男人的决心已定，可目标在哪里?对，婚姻介绍所，那里一定有我所需要的男人。”
她从电话簿上查了号码，便打了过去，电话很快通了，里面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中音：“您好，这里是心理服务热线，我叫黄木，非常高兴能在这里为您提供帮助，喂，请您讲话。”
“怎么打到心理热线了?”她忙查看电话簿，原来是拨错了一个号码，热线就热线吧，反正刚才和白萨莎聊天时也没有把该说的话说完，心里正憋着呢，再说，目前遭遇困境的我也需要有主见的人为我指路，想到这儿，她清了清嗓子，震作起精神：“您好，我是一心想做个优秀专职太太的本分女人，我既不纵欲过度，也不愿禁欲苦行，更不想做个不必要的殉难者，毫无价值的自我毁灭。我所追求的就是开心、快乐、高质量的家庭生活，可现在的我真的很不开心，生活对我来说就如同一个沉重的包袱，重重地压在我的肩上，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很痛苦，请告诉我，我究竟应该怎么做?”
“这主要是因为您的生活空间太小的缘故，对于现代女性来说，家庭并不应该是唯一的，如果您对家太执着，但却不被你的丈夫认同，心里就自然不平衡。其实，夫妻之间相处，应该有一定的策略，就好比压翘翘板，很自然的上下交替。”
“问题是，我总是在下面，而他总是高高在上的用那种冷漠的目光俯视着我，真让我受不了。我很纳闷，既然他那么瞧不起我，卑视我，打击我，为什么不答应和我离婚?”
“因为男人比女人更脆弱，更恋家，更难以适应新的氛围，家是他休息抚慰创伤的最好地方，婚姻的好处就在于能让彼此之间的本性彻底释放，您如果再让他一本正经地忠实地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也是不切合实际的，所以，家庭不可能总是阳光灿烂，但也并不是地狱，只是一个非常实实在在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私人空间而已，丢掉您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人快乐的关键是要学会适应和调理。我想，您们最后达到鱼水相融的关系不是不可能的。因为从您甜美的声音中，我可以感觉到，您应该是一位很值得男人去疼爱的，有魅力的女性，我也相信您能在婚姻这块儿既是避风港，又是自我修炼的最好场所中，会使自己更加尽善尽美。”巴拉拉心里一阵窃喜，为第一次听到男人的赞誉感到了自信。
“您真觉得我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吗?”她还想再肯定一下对方的评语。
“您真有判断力，其实我就是一个招人喜爱的女人。”她在心里说着，但不能说出口，毕竟是在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讲话，这么说显的自己有些轻佻。于是，她话锋一转，“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很努力地经营着我们的婚姻，可几多艰辛并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实话说吧，我对婚姻已经不存任何幻想和抱以希望了，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离婚，可并不是人人都接到离婚证书才宣告婚姻结束的。长期的婚姻危机总让我在那里无奈又无助地观望着，潜伏在彼此仇恨的毒素吞噬着双方的心灵，错误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也让我耗尽了心血。以前，我总以为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应该是夫妻，所以，我很珍惜夫妻之情。但现在我明白了，这世上把灵魂撕杀的最疼、最激烈的也是他们，夫妻要想真正和睦相处为什么这么难啊?”
“没什么可难的。相互为对方多想着点儿就行了。从男人的角度来讲，要尽可能的满足老婆的要求就行了。比如，如果起床早，就去给老婆端上她喜欢吃的早餐；洗衣服时顺便问一下她有没有要洗的衣服；休息日陪她逛逛街，购物，平常和言悦色地和老婆说话，这样做就行了。”
“这样做是非常好，可让我丈夫这样做是不可能的，他会觉得做这些很吃亏。”
“其实，感情是相互的，如果丈夫使妻子的情绪总处在良好的状态中，那么，女方也就能适应男方的要求。”
“您真好，就像个烙铁一样，把您妻子的心总是烙得平平的，不让有一点儿皱纹，不让有一点儿疙瘩。我想，有您这样的好老公，每天她的脸上都会挂着幸福灿烂的微笑。我真羡慕她呀。其实，我从来不干涉他在外面的事情，只要他回家像个天使就行，可是他——，哦，对不起，门铃响了，我丈夫回来了，我该挂电话了。”
“好的，我很高兴和您聊了这么久，我也非常欢迎您能经常拨通这部电话，祝您晚上做个好梦，回头见，美丽的女士。”听听，人家是多么有绅士风度。
“干什么呢?这么半天才开门，快去给我准备洗澡水。”向耷一脸的不高兴。
此时的巴拉拉狂躁的心安稳了许多，所以对丈夫的责备并不放在心上，她正准备去浴室，电话铃响了，她便顺便按了一下免提，一个恭敬的声音传来：“向厅长，我知道那几万块的小钱孝敬您有点儿不够意思，但是您只要让我——。”见巴拉拉正瞪大眼睛等待着下文，向耷忙走过来拿起了话筒：“好了，你以为这是做买卖的?这官能随便买吗?官是人民的公仆，为民办事的，是人民给了我们一定的权力，如果我们滥用，那将会危害人民。你那一套我的耳朵已经听出茧子了，我可警告你，如果你再打电话干扰我正常的生活，我可以派人把你抓起来。什么?你说什么?我看你敢，反了你了，这可是个法制社会。”他把电话狠狠地扣下，猛拍了一下桌子，一声大吼：“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想要把我打得血流成河，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哼，这可是个法制社会，由不得他胡作非为!这个臭流氓!”站在一旁的巴拉拉窥视着丈夫：溜光高高的前额放着光彩，白里透红的胖脸上透着充分的营养，还有他那腆着的大肚子，那里面积累了太多的油水。一股厌倦袭上巴拉拉的心头：“这个该死的吸血鬼，这个世界正在被你撕成碎片。其实，你要比他坏上多少倍呢。”
又是一阵电话铃响，向耷恼羞成怒地拿起电话，厉声喝斥道：“我看你真是没王法了，记住，我从不会向邪恶低头。不信，咱们走着瞧。”
“嘻嘻，哥，我是小妹，您这是跟谁较劲呢?发这么大脾气。”
“哦，是小妹，家里有什么事儿吗?慢慢说，有哥在，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家里没事儿，有您罩着，谁敢和我们过不去啊。就是咱娘犯心病了，总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在咱当地医院也没查出任何毛病，可她不信，非要来找您。我们现在就在火车上，明早七点钟到站。”
“没问题，我马上安排最好的大夫、最先进的医疗设备给娘好好检查一下。”
巴拉拉听着他们的对话很是烦恼。“他的家人来了，他们又该三比一地和我战斗了，处于及端弱势的我该如何自保?”
洗完澡的向耷进屋来了，巴拉拉忙闭上眼睛，佯装睡着。丈夫径直掀开了她的被子。
“既然你不喜欢我，既然你对我没好感，既然你对我漠不关心，如此的麻木不仁，既然你让我的心灵不能安然，那么我岂能再满足你?你是只狼，我这个有尊严的女人为什么还要百分之百地接受你的虐待?不，不能再沉默了，该是反抗的时候了，我的香味没必要留在你那双践踏我的脚上。”想到这儿，她猛地把他掀了下去：“不许你再碰我!够了！你对我的双重伤害！”
冷不丁地被掀翻到床下的向厅长呆坐在地上，半天没还过神来，他莫名其妙地望着妻子，只见她的双眼似乎有把明晃晃的刀子在闪着寒光，他这才如梦初醒，尴尬万分的他从地上爬起，一把扯过她的被子扔在地上，愤怒地咆哮着：“滚，给我滚到沙发上去，以后不准你在床上睡。”
巴拉拉冷冷地盯着他：“哼，你从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我为什么要尽妻子的义务。呸，既然夫妻的爱已经降到冰点，没有爱情，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向厅长看她满脸鄙视地盯着自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拉过毛巾被，裹在自己的身上。
精神上的胜利，使巴拉拉的心里感到极大的满足。她从床上跳下来，昂首挺胸地走到了客厅。
“哈哈，我由衷地感到高兴，我的反抗初战告捷，他总觉得我和他在一起，就要对他感恩戴德，见鬼去吧！看他刚才那副模样，真是好笑。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软弱了，我要坚硬起来。你呀，不要再自以为是了，究竟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可夫妻就这样整天的战事不断吗?这劳神费力的婚姻意义何在?这种无爱的婚姻对双方都是有害的。可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为什么要生存，自己的人生究竟是什么?我还有没有力气去掌握自己的命运?给自己的答案是：不能再这样沉寂下去了。不愿再体验这烦恼的时刻了。他每天是非不断，搅得我心烦，是该分开的时候了，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了。维持这假面具的夫妻关系真是既痛苦又做作。可离婚后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自己有这个能力面对吗?房子，双方的孩子，以及再婚后给敏感的儿子心灵上将带来多大的创伤是根本无法估计的。还有，新丈夫的家人、朋友、同事，我都要一并地全接受，我能行吗?如果不带孩子过去，再找一个志同道合、感情丰富的未婚男人成家生子，自己已是中年，生出的孩子智商会高吗?唉，重新选择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到底是就这样熬着还是出逃?真的无法抉择。”带着这个困惑的问题，她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巴拉拉享受着现代物质文明的休闲生活：做饭，用微波炉，几分钟就熟；屋里的卫生由机器人打扫；冷暖空调总把家调的如同春天般的温暖；孩子也不再是缠人的年龄，她已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了，自然也就有了相当多不知道该怎么去打发的难以消磨的时光和势能。去跳交际舞?不行，尽管婚前自己曾是舞厅的常客，可如今自己是有夫之妇，再去那种地方让别的男人搭肩搂腰的不大合适，这样做似乎对丈夫也不太尊重；去歌房?也不妥，尽管自己的嗓子也曾像百灵鸟般脆亮，可十几年的教学生涯使我的声带做了两次结节手术，再过度用嗓只会导致第二次失声，这个险还是不冒得好。每天坐在门口和那些老头、老太太凑到一起侃大山、打麻将?俗，真是俗不可耐。毕竟自己曾当过教师，现任的局长太太，和这些掂斤播两、说短论长的小市民搅在一起，真是有损自己的光辉形象。逛街、购物、游山玩水?这倒是挺不错，可这些都是以经济为基础的，家里的经济大权是掌握在丈夫手里，自己所能支配的只有每月那点儿生活费，稍微计划不好，出手大方些，就得超支。伸手向他要钱是不可能的，他也从不会给她填补赤字，还得跑回娘家去借。与朋友聊天吧，唯一能说得来的朋友萨莎早不知跑到哪儿大展拳脚去了，当然还有一个聊天抒情之地，那就是网上聊天，但她这个保守派始终对这些现代化产品予以某种抵触情绪，按她的话说，始终与它们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她无比苦恼，因为想享受物质生活，却没有钞票；过精神生活吧，却又找不到自己赏心悦目的高雅之事，每天有的只是时间，却没有任何值得一做的事，整天就像木雕一样呆坐家里，郁闷、幻想，狂想，想到伤心之处，眼泪就哗哗地流下几行，随即长叹一声：“爱幻想的女人啊，你的生活啊，是多么富于悲剧色彩。”当然，她想的最多的还是爱情，她渴望投入到那威猛、英俊魁梧、有着阳刚之气的男人怀抱。“他情我愿，那该是多么惬意之事啊。可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真要付出行动，我怎有这个胆量?”因为她很明白，这事是要用名誉和健康作为代价的，自身所受的教养是根本不允许自己去肆意妄为地放纵自己的。她忽然想起了白萨莎的一句话：正经女人和不正经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想，一个是做。一个是在心里做完了，一个是在身体，可目的都是一个，都完成了一个自我满足的过程。
“说实话，自己也不是那种想出轨的人，如果丈夫能在日常生活中对我关怀、温柔、体贴一下，我也不会整日对心中勾廓的幻影想入非非。”
问题是，丈夫对她的委屈和忍受却并不领情，她如此的牺牲换来的永远是丈夫对她时时刻刻地挑剔、冷漠及极大的不敬，她咬牙忍受着，她搞不清他为什么对她没完没了的发脾气，从不给她好脸色，好言语，丈夫真是让她心烦意乱，让她痛苦不堪，却又无无可奈何，只要一听见他在门口的脚步声和无意识地清嗓子的声音，她就条件反射地心跳加速，浑身哆嗦，她既怕又烦，她害怕他吵闹，又烦着见他的面。温柔多情富有诗意的美妙幻想，一碰到他那僵化的个体，立即就会烟消云散，残忍的他犹如大铁砣，坚决又毫不留情地夯实着她那颗真诚柔弱的心，让她头晕目旋，让她绝望。
“叮铃铃——”响起一阵电话铃声。她拿起电话，习惯地“喂——”了一声。
“我坐的飞机四点半到机场。”还没等巴拉拉还过神，耳边就传来了嘟嘟的盲音。
巴拉拉气愤地把电话狠狠扣下：“莫名其妙，出差这么久，连住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现在突然间来了这么一个生硬的电话，什么意思?我还得组织队伍欢迎你?哼，每次接机，脸拉得如同驴脸般长，既然不高兴我去接，干嘛还来这个电话，自个儿摸不着家门?”电话放下了，一颗心却不再安宁了，因为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回音：丈夫要回家了，烦恼的不安宁的生活又要开始了，又要提起百倍的精神和他对恃了。此时，她感到有种忧虑不时地扰乱着她的心扉，愁绪上了眉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得继续咬牙忍受?不，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她心烦气躁地来回踱着步，累了，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人生啊，最大的痛苦就是在自己讨厌的环境中活着，想离开，却又无能为力，身心就这样被煎熬着。”为了稳定惊恐不安的情绪，她从屁股下摸出电视摇控器，放大了音量，电视上正在播放动物世界节目。她乐得笑出声，瞧那小青蛙，为了吸引异性的注意，大大的肚皮一鼓一鼓的，像是在吹泡泡；酣态可鞠的大熊猫；丑脸大猩猩；拽着树枝荡出去很远的小猴子。当然，最让她羡慕的就是那雌性鸟。为得到它的青睐，有近百知雄性鸟站在树枝上为它唱歌，展示美丽的羽毛，而雌性鸟却高傲平静地欣赏着雄性间的竞争。还有的雄性走兽动物，为激发异性对它的好感，不惜拼命和对手进行撕杀。她看了是既感慨又伤心。“连动物都比自己的丈夫聪明，它们都知道用自己的特殊求爱方式来赢得雌性的欢心。而丈夫呢，带给我的只是烦躁、内心的抱怨和说不出的苦痛。他带给我的不快和悲伤让我失眠，让我失去心里平衡。我渴望爱情就像花朵需要阳光一样。我不想没有梦，没有希望，没有激情地活着。而对于我的不满情绪，做丈夫的从不好好自我反省，反而用及端的语言和粗鲁的行为来刺激我。这个让我心寒的男人，这个不喜欢孩子，不爱我，对家冷漠的男人；这个永远只会在我身边挑剔的，从不给我好心情，不让我们母子开心过快乐日子的男人；这个一让我想起来就仇恨满胸膛的男人，马上就要回来和我进行针锋相对的较量了，剑拔弩张的生活又要开始了。真烦哪。虽心烦的不得了，但又必须得面对。”
还是先要冷静一下，看有什么让他挑剔的地方。首先是储备资金花完了。每次他出差，巴拉拉都会竭力说服让他留个三五百元备个急用，可他回来后，这些钱是要细细地一笔笔地清算的，如果买了不必要的东西，他会大发雷霆，骂她个狗血喷头的。这次是经不住儿子的缠磨，花了三百多元给他买了一辆山地车，既使我跑回娘家把这钱数给凑齐了，可自行车这么大个物证该怎么个藏法?真后悔不该买这辆车，往常他前脚出差，后脚她就欢天喜地地领着儿子用这些储备金购物去。约摸着他该回来了，就让儿子突击把这些食物吃到肚子里，不留下任何证据。待他回来查帐时，就编个瞎话，说儿子生病，带他去看病时，钱被偷了。当然，这也是她很苦恼的事情之一，过了这么多年夫妻，从没敢和他说过实话。
“汪汪——”一只高大的黑狗匍匐在她的脚边叫着，似乎在询问主人是什么事儿让她如此恐惧不安。“我的天，还有这只动物该怎么处理?”这只狗是她在街上救下来的。
一天，她正在街上散步，凄唳的狗吠声从不远处传来，顺声前往，只见狗贩子用棍子使劲儿夯着被扎着口袋里的这条流浪狗。巴拉拉听着狗的痛苦哀鸣，不由得心中难过，在她的力争下，终于花高价把这只狗从狗贩子手里买了下来。可丈夫最讨厌动物的，把它送人?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在这些日子里，这只黑狗排谴了她许多寂寞，给她单调的生活添了不少乐趣，但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把它处理掉。送给李大妈?她爱干净，不会收养的。王大嫂，她也不合适，隔个楼都能都听见她吆喝一对双胞胎的声音，她哪会有空照顾它?对，先把它藏到自家的地下室里。
“叮铃铃—”又是一阵电话铃响，她惊得跳了起来。
“我的天，他马上就要回来了，想想，还有什么事儿没有办好?桌子上的灰尘没擦，赶快按一下电钮，让机器人去干；饭没做好，不用赶着做，已荣升为庭长的他每次都是让人宽待的肚大溜圆才回来；映入眼帘的鲜花，赶快扔掉，因为他不喜欢。还有，想图个新鲜改变，染成黄颜色的烫发，他看见了，也会不高兴。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头发恢复到黑色直发的原形。去发廊也来不及了，干脆自己在家收拾一下吧。她拿出美发工具，对着镜子麻利地梳理起来。该想到的，都妥当的办好了，她有空坐下来喘口气等待，这种忐忑不安的的等待忽然让她心里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幻觉：砰砰砰，有人敲门，她打开门，是航空公司工作人员。他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告诉她一个噩耗，她的丈夫不幸从飞机上掉了下来。接着他们便拿出一笔巨额保险赔偿金。啊，她先惊讶，然后悲痛地掉几滴眼泪以掩人耳目。再然后把他们送走后，关上门，窗帘也得拉上，把那张伪装得无比痛苦的假面具去掉，乐开怀的心情映着无比喜悦的脸，得意洋洋地数着这笔巨款。啊呀呀，我再也不用发愁怎么过日子了，有钱了，再不用孤寂地坐在家中，把自己束缚在空巢里伤心郁闷了，没丈夫了，解放了，自由了，美好的希望在吸引着我，生活真好呀!
“叮咚”的门铃声使巴拉拉立刻结束了幻想。“恼人的现实来了!是丈夫到家了!”她忙又跑到镜子前，用小指再把鲜艳的口红往两边匀匀，用手心把脸上的脂粉再擦擦，用梳子再把卷发再往直里拉拉，自我感觉还不错的她这才慌慌张张地跑去开门。
丈夫一见她的模样，从鼻腔里发出冷笑：“以为自己还年青啊，装什么嫩?拜托你以后打扮的时候照照镜子，嘴像刚啃过人肉似的；脸抹得像猴屁股；徐老半娘地还穿着年青人的衣服，耍什么浪?”听着他的讽刺挖苦，巴拉拉虽然心中有气，但还是适宜地把茶递到他手里后，这才一言不发默默地走进卧室。
“唉，在这以前，我还有一丝渴望，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得到这个小个子男人的认可，看来，又是白费心机，你那张肉包子脸上长得那双小老鼠眼，难道就看不出我这些精心策划都是专门为映入你的眼？”
这时，厨房里传来了砸锅摔碗勺的声音，紧接着，愤怒的吆喝声传人她的耳膜；“巴拉拉，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不给我做饭?”连鞋都顾不上穿的巴拉拉忙跑到他跟前：“我怎么知道你没吃饭就回来了?前几次不都是——”还没等她说完，一个平底铁锅就砸在了她的脚面上。“我还特意给你打电话说我要回来，可你却什么都不准备，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做丈夫的吗?整天待在家里有什么用?真是猪狗不如!”
她的两眼喷射出愤怒的火焰：“伤透的心，真是到了抉择的时候：一个是行尸走肉地活着，另一个是琴键全坏的钢琴，我们都毫无生命，毫无美妙的生活旋律，现代女人不是傻瓜，我们有自己的逻辑思维推理，做事果断坚决，所以，没必要再忍受这种痛苦。而现代的你却是最大的傻瓜白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严重糟踏女人的情感，你是失去理智的兽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对于真正得到的财富，比如我，却总不能永久保存，你还同时需要火腿，面包，鸡蛋，奶酪，贪婪的你啊，总是给我毫无生活价值的男人，你又怎能期望女人给你什么?恪守贞操?还是进入到你所设计的一个固定模式?呸，你想要从女人那里得到什么，你自己就应该树立起一个像样的，令我满意地做人做事的榜样来。”
听见门“咣”的一声被愤怒的带上，又气又疼的巴拉拉终于抑制不住满腔的悲愤，她把他的行李包狠狠地摔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对我?你不该这么不在乎我啊!我不是一只水壶，任你往里面装什么我都要接受：眼泪、痛苦、失望、悲哀。我是女人，可以忍受生活的一切艰辛，就是不能忍受没有爱情的生活；呜——，呜。我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啊?上天啊，你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把我这个整天徘徊在痛苦泪水中的女人解脱?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我向你伸出的求救的双手?为什么听不到我撕破喉咙向你发出的呼喊?唉——哭是无用的，没人会哄我、问候我，给我擦眼泪的，心中情字无处寄，一悲三叹神，凄楚境地谁人知，痛苦寂寞只有自己心明了。原本每日心猿意马，聊以□□，如今他一回来，方寸乱矣。”
“妈妈——，妈妈——。”一个不是来自上天的声音在叫她。
“是那个该死的小家伙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现在至于出现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吗?我要离婚，可孩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让孩子跟着他，我不安心，整天都会牵肠挂肚；带他走，他上学怎么办?转到任何一所学校，赞助费都得几万元，我哪有这个经济条件啊。为了孩子不离婚，可我这后半辈子都要和这个专横、自私、从不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我岂不是太可怜了?”门外又传来了儿子的呼喊声。对门的防盗门开了：“是向往啊?妈妈是不是不在家?先到我们家和甜甜妹妹玩一会儿，好吗?”
“谢谢阿姨，妈妈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就在楼梯这儿等一会儿。”听着门外的对话，她忽然对儿子有一股莫名的怨恨。
“真不愿见到他。如果不是因为他，我还会在这个魔窟里忍受?我早逃跑了。今天，我就是不给他开门，让他在外面使劲儿叫吧，等吧。”门外寂静无声，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跳下床，忍将不住地跑过去开门，正坐在楼梯上看书的儿子忙站了起来：“妈，我想着您不在家呢。”
“你怎么不想着我已经死了。”巴拉拉气冲冲地朝他吼着。向往低着头，默默地跟在母亲后面进了屋。他看见了从旅行包里散落一地的洗漱用具，知道爸爸出差回来了，瞧母亲头顶上竖起的怒发，就可以断定父母刚才肯定火拼了一场。以往他们两个争吵，他总是一溜烟地跑出去，因为他们争吵到最后，往往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他身上，莫名其妙地把他痛揍一顿，躺在草坪上的他总是焦躁不安地等待着战争的结束。可今天他无法躲避了，因为刚才在外面已经很辛苦地等了很久，天也黑了，再要溜出去，母亲肯定会大发雷霆的。他贴着墙根，慢慢地往自己的房间挪着步子。
巴拉拉躺在床上思索着：“孩子放学回来又累又饿，要不起来给他做点儿饭？唉，可我一点儿心劲儿 都没有；不做，孩子就这么饿着，我心里也不落忍。”思来想去，最后的决定是：咬牙撑着，起来给孩子做饭。想到这儿，她大喊一声：“向往，你过来！”向往立刻答应着跑到她跟前。
“你饿不饿?”巴拉拉问。
“不饿。”
“你知道，我是最讨厌说谎的人，实话告诉我，你到底饿不饿?”巴拉拉追问道。
“有一点儿，可是妈，您别起来给我做饭了，您太辛苦了，我怕累着您。您休息吧，我饿点儿不要紧的。”说完，他低头哈腰地退出母亲的房间，门被轻轻地带上了。
“这孩子挺懂事儿的，自己忍饥挨饿的，还想着不要让我劳累，真是难得。我无论如何也要爬起来，给儿子做口热乎饭。”她走进儿子的房间，想问他吃点儿什么。忽见正低头写作业的儿子胳膊旁有一堆黄瓜皮。见此情境，巴拉拉的火又腾的一下冒得老高：“你为什么自理能力这么差?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难道就饿死吗?这冰凉的生黄瓜吃坏了肚子怎么办?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肠胃不好吗?你病了，最倒霉的就是我，我又要几天几夜不合眼的守在你的床边伺候你！他折磨我，你也这么配合，你们还让我活不活了?厨房里有鸡蛋，你就不会炸两个吃?我看今天不给你做饭，你会不会自己弄点儿吃的!”她气哼哼的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向往低着头，不停地“是——是——”见妈妈离开，他慌忙走进厨房。
躺在床上的巴拉拉又不安起来：“这孩子从来没进过厨房，万一要是烧着烫着怎么办?不行，我还得起来。”
“妈妈呀——” 一声惨叫，巴拉拉箭一般地奔向厨房，只见儿子满脸烫得都是油斑点，她的心咯噔一下：“完了，儿子破相了。”
她不由得悲戚地大喊：“唉哟，我的日子为什么总是一团糟?你的父亲铁石心肠，让我用最宝贵的时光体验着种种苦难的滋味儿；而你呢，我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却总是给我添麻烦，为什么你们没有一个让我开心?为什么你们总和我过不去?为什么你们总是让我过这种焦头烂额的生活?”
向往竭力忍着疼痛，低声啜泣着：“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巴拉拉从抽斗里翻出病历本，背起儿子往楼下跑。
她在马路边拦了一辆面的，直奔医院。坐在车上的她愤怒地抱怨着：“这恶性循环的生活，我真是忍受不了，我受够了，真是瞎了眼，和你那没教养的矮冬瓜父亲结婚，我在这炼狱般的家受够了！还有你，整天就会伸着手向我讨吃讨喝的小难民，连个头发丝我都得要为你想到，整天为你操碎了心，因为你，我才不能过上自己渴望的新生活，活着真烦哪!活着真无聊!你们这两付重担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我恨你，因为你的存在让我忍受着生活的重负；我恨你的父亲，每天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下，我几乎都要发疯了。”司机不停地对着反窥镜里的她摇头叹气。车停了几分钟后，她才缓过神来，生气地质问道：“你是怎么搞的?我说话碍着你开车了吗?为什么车不开了?”
“医院到了，我已经对你说了三遍了，可你一直没有反应啊。”她把头伸出窗外，看了医院的牌子，确认无疑后，这才抱起孩子像离弦的箭，“嗖”的一声出了车门。
“喂，付钱。”听见背后的喊声，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折回来，扔下钱就跑。司机望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这女人疯了，得不到爱情的女人真是如同关在笼子里的暴怒烦躁的狮子。”
看完医生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巴拉拉依旧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这时，向往拿着试卷来到她跟前：“妈妈，这是数学和语文测试卷子，老师让家长签字。”
巴拉拉瞟了一眼试卷，不禁气冲脑门：“为了你，我无法开始新的生活，我本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可如今却每天都处在颠狂的状态中，每天我都生活在灰色的气氛中啊。你的分数是我心中唯一的希望和梦想，我能够与别人攀比的也就是你的学习成绩。为了你，我忍受了多少，我牺牲自己就是为了让你腾飞，让你高高地踩在我的肩上出人头地，可你竟如此不争气，用这种成绩来回报我，我真是太悲哀了，既然我的忍受没有任何意义，那我还活着干什么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晾台。
“妈妈，您别死啊，我求您了。”她并不想真死，可看着紧紧跟在后面惊慌失措的儿子，还是一咬牙，坐在了窗台上。
“吓唬吓唬他，以此激起他强烈的学习斗志。”巴拉拉心里道。
向往双膝跪地，不住地哀求着，哭喊着：“妈妈呀，我求您了，求您快下来吧。我一定听您的话，一定做您的好儿子，一定给您考个双百分回来!”
巴拉拉低头俯视着楼下，心里也怯怯的：“这要真掉下去，不摔死，也得摔个断条胳膊少条腿的，最后受疼受罪的还不是自己?再说，坐的时间长了，让对面楼上的人看见了，也不雅观。”想到这儿，她两手扶着窗户框，小心翼翼地顺着墙溜了下来。看着儿子涂药的脸哭得满脸花，她又来气了，真是讨厌和尚连袈裟看了也不顺眼。
“好，既然你不想让我死，那你就去死吧，这样，我就可以解脱了，去吧。”她气急败坏地把儿子往窗台上抱。
向往使尽儿在她怀里挣扎着：“妈妈，我不想死啊，我害怕呀，别让我死啊。”
“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怕死的东西。”巴拉拉劈头盖脸地朝儿子打去。
向往双手紧紧地捂着他的脸：“妈，求求您，别往我的脸上打，明天我还要上学，别把我得脸打肿了，同学们会笑话我的。我就没办法上学了。”巴拉拉要把多年的仇恨发泄处来，此时的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顺手又操起了身旁的一根木棍朝向往抡去，不一会儿，向往便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她这才停住了手，她扔下手中的棍子，感觉心房憋闷难受得要死。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恨不能用刀子在自己的心上捅上几刀的冲动。
“把它打开，好好通通风，心呀，实在太闷了，我的命呀，为什么这么苦，呜——呜。你给我起来，别躺在那儿给我装赖皮狗。起来，给我背课文去。”
昏沉沉的向往听见母亲的吆喝声，慢慢地睁开双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去拿课本。“今天学到第几课了?”巴拉拉问。
“十八课。”向往有气无力地答。
“会背不会?”
“会。”
“给我背。”
恐惧、饥饿、疲惫、疼痛一起袭击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所以从他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是颤抖、结巴的。巴拉拉恼羞成怒地把书扔出去老远：“背的那么生，为什么却说自己会背了?你这么小就开始学着撒谎了，真是一个坏孩子，滚，赶快从我眼前消失，别让我看见你。”向往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吃力地蹲下去，拾起书本，往自己房间走去。看着儿子又瘦又小的背影，巴拉拉心中烦恼：“真是没有心劲儿再伺候他了，瘦得像根竹杆，真不知道他把饭吃到哪儿去了。”她没有意识到，孩子生活在她恶劣情绪中，心情怎会好?食欲又怎会大增?唉，这个可怜的低眉顺眼让她讨厌的小东西，却又是她永远都割舍不下的人生中不能没有的存在。
“别打了——，求求您，求求您。”听见儿子惊恐的喊叫，她立即跳下床，奔向儿子的房间。只见睡梦中的儿子满脸挂着泪痕，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见此情景。她的心里难过极了，她掀开儿子的被子，轻轻地抚摸着儿子身上的伤痕，眼泪扑哒哒地滴在孩子的身上。向往从恶梦中惊醒，当他看见母亲坐在床头时，大吃一惊，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是不是又来打我了?”他的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紧抱双臂，瑟瑟发抖：“妈妈，对不起，让您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求您原谅我这一次吧。”
“不，是妈妈不好，对不起。孩子，等下一次看见妈妈生气的时候，你就赶快跑，不要站在我跟前，这样，你就可以免受许多皮肉之苦了。”
“不，妈妈，我不跑，您只要想打就尽管打吧，把气发泄出来，就不会憋出病来，只要您的身体好，我这点儿疼不算什么。”
“我的好儿子，乖儿子，小宝贝。想要什么，说，妈妈明天就给你买，我要赔偿你精神损失。”
向往摇了摇头。
“怎么，你恨妈妈?”
“不是，我只是不明白，我有时候考试的分数比今天低，你都不吵我；可今天我两门都考了九十分，您却生那么大的气。妈妈，我在你眼里到底是宝还是草?您心情好的时候，说我是天下第一宝，我要什么，您就给我买什么；您心情糟的时候，就把我当成一根草，不是打就是吵，说我让您烦得不得了。您心情好，我就是好孩子，您心情不好，我就是坏孩子，我到底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自己也不知道，您真的把我搞糊涂了。”
听着儿子铿锵有力地质询，看着儿子迷惘的眼神，巴拉拉的心里充满了羞愧和悔恨。
她默默地走出儿子的房间，陷入了沉思：“孩子说得对，我总是把自己的痛苦迁怒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孩子没有错，错的是我，我的情绪如此反复无常，今天暴打他一顿，明天又带着极大的愧疚给他买吃喝，后天就又会拿着超支的帐单发愁，然后又开始对儿子新一轮地发泄。我们做为父母，给孩子带来了什么?他真的很可怜。有个整天不着家从没给过他父爱的爸爸，又有个精神颠狂的母亲，孩子长久地在这个环境中生活，身心能健康吗?精神能快乐吗?不，这会把他毁掉的。我不应该这么做，可我应该怎么办呢?既舍不下他，可看着他那张酷似他父亲的脸型，又没办法真正打心眼儿里去爱他，我应该向谁去诉说心中的烦恼?又有谁能为我出谋划策?”思前想后，还是拨打了白萨莎的手机：“萨莎，是我，我的心情简直糟透了，我现在迷惑了，真的认不清自己是什么人了，咱们是多年的朋友，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告诉我，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坏，很无能，很变态，我经常毫无控制地拼命打孩子，可我知道，他其实并没有错，每次打过以后，我后悔极了，自己更加痛苦。每天我都在这恶性循环中过着，我实在招架不住生活了，真的。”
“喂——，是巴拉拉吗?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到，你等一会儿，这歌舞厅太吵了，我换个安静的地方。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本来巴拉拉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真诚地解剖了自己，可对方却根本没听进去，真是白浪费感情，巴拉拉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趣。
“喂，说话呀，刚才听你的语气挺焦虑的，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白萨莎问。
“没什么，很久没见你了，挺想的，就打电话问候一下了，感觉你挺忙的，不耽误你的事儿了，我挂电话了。”巴拉拉有些失望。
“巴拉拉，我知道你的个性，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你是绝对不会给我打电话的，说吧，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立刻飞到你的身边。”
“别，千万别。好吧，我说，我只是觉得非常累，不知道怎样去教育孩子，我想把他塑造得和我想得一样完美，可实际上他总是不让我称心如意。我很苦恼。”“你说的我能理解，其实，在做母亲这方面，我也很没有自信，常感到力不从心，我们都不是完人，也根本就不知道该把孩子教成什么样才算最好，所以，我就干脆来个大撒把，不管她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了，随她自由发展吧。我还是劝你，洒脱一些，把那个小家伙丢下，走出来看看，你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外面的天空大得很，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到我这儿来吧，我和一个朋友生意做得挺红火的。”白萨莎邀请道。
“不，我很害怕，也不可能去，外面很多东西我都适应不了，不能接受也没法儿理解，如果让我从心里选择的话，我还是会选择家庭主妇，在自己能理解的地方——厨房里待着。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在外面要多保重身体，再见。”
挂了电话，巴拉拉的心情依旧是沮丧，因为心里还憋着一肚子心里话，没有倾诉出去，她不想独自在黑暗中摸索，她需要有人为她指出一条光明大道：“是的，我不想每晚都守着空房，无声地流泪，无奈地在叹息中入睡，盼望着一颗和自己相通的心充盈进去，清新的又有活力的心脏再富有节奏地跳起来，纯洁的灵魂依附在这可信赖的爱心上，那么，我的秀口就可以倾诉那热情奔放的语言；我的耳朵就可以倾听那世上最优美的爱情乐章；我那深情的眼睛就可以含情脉脉地注视对方，我的热血会如火如荼地为爱情熊熊燃烧。我——原本就是亢奋激情的女人，遗憾哪，端坐在家中的我啊，没人知道我的美妙幻想，没人知道我失落的感觉。本以为孩子是我战胜孤独与诱惑的最牢固的屏障，可谁知，对自由的向往和对伟大爱情的渴望如同山洪决堤般势不可挡，不能再坐在这里幻想了，该是行动的时候了，寻找好男人的决心已定，可目标在哪里?对，婚姻介绍所，那里一定有我所需要的男人。”
她从电话簿上查了号码，便打了过去，电话很快通了，里面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中音：“您好，这里是心理服务热线，我叫黄木，非常高兴能在这里为您提供帮助，喂，请您讲话。”
“怎么打到心理热线了?”她忙查看电话簿，原来是拨错了一个号码，热线就热线吧，反正刚才和白萨莎聊天时也没有把该说的话说完，心里正憋着呢，再说，目前遭遇困境的我也需要有主见的人为我指路，想到这儿，她清了清嗓子，震作起精神：“您好，我是一心想做个优秀专职太太的本分女人，我既不纵欲过度，也不愿禁欲苦行，更不想做个不必要的殉难者，毫无价值的自我毁灭。我所追求的就是开心、快乐、高质量的家庭生活，可现在的我真的很不开心，生活对我来说就如同一个沉重的包袱，重重地压在我的肩上，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很痛苦，请告诉我，我究竟应该怎么做?”
“这主要是因为您的生活空间太小的缘故，对于现代女性来说，家庭并不应该是唯一的，如果您对家太执着，但却不被你的丈夫认同，心里就自然不平衡。其实，夫妻之间相处，应该有一定的策略，就好比压翘翘板，很自然的上下交替。”
“问题是，我总是在下面，而他总是高高在上的用那种冷漠的目光俯视着我，真让我受不了。我很纳闷，既然他那么瞧不起我，卑视我，打击我，为什么不答应和我离婚?”
“因为男人比女人更脆弱，更恋家，更难以适应新的氛围，家是他休息抚慰创伤的最好地方，婚姻的好处就在于能让彼此之间的本性彻底释放，您如果再让他一本正经地忠实地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也是不切合实际的，所以，家庭不可能总是阳光灿烂，但也并不是地狱，只是一个非常实实在在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私人空间而已，丢掉您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人快乐的关键是要学会适应和调理。我想，您们最后达到鱼水相融的关系不是不可能的。因为从您甜美的声音中，我可以感觉到，您应该是一位很值得男人去疼爱的，有魅力的女性，我也相信您能在婚姻这块儿既是避风港，又是自我修炼的最好场所中，会使自己更加尽善尽美。”巴拉拉心里一阵窃喜，为第一次听到男人的赞誉感到了自信。
“您真觉得我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吗?”她还想再肯定一下对方的评语。
“您真有判断力，其实我就是一个招人喜爱的女人。”她在心里说着，但不能说出口，毕竟是在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讲话，这么说显的自己有些轻佻。于是，她话锋一转，“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很努力地经营着我们的婚姻，可几多艰辛并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实话说吧，我对婚姻已经不存任何幻想和抱以希望了，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离婚，可并不是人人都接到离婚证书才宣告婚姻结束的。长期的婚姻危机总让我在那里无奈又无助地观望着，潜伏在彼此仇恨的毒素吞噬着双方的心灵，错误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也让我耗尽了心血。以前，我总以为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应该是夫妻，所以，我很珍惜夫妻之情。但现在我明白了，这世上把灵魂撕杀的最疼、最激烈的也是他们，夫妻要想真正和睦相处为什么这么难啊?”
“没什么可难的。相互为对方多想着点儿就行了。从男人的角度来讲，要尽可能的满足老婆的要求就行了。比如，如果起床早，就去给老婆端上她喜欢吃的早餐；洗衣服时顺便问一下她有没有要洗的衣服；休息日陪她逛逛街，购物，平常和言悦色地和老婆说话，这样做就行了。”
“这样做是非常好，可让我丈夫这样做是不可能的，他会觉得做这些很吃亏。”
“其实，感情是相互的，如果丈夫使妻子的情绪总处在良好的状态中，那么，女方也就能适应男方的要求。”
“您真好，就像个烙铁一样，把您妻子的心总是烙得平平的，不让有一点儿皱纹，不让有一点儿疙瘩。我想，有您这样的好老公，每天她的脸上都会挂着幸福灿烂的微笑。我真羡慕她呀。其实，我从来不干涉他在外面的事情，只要他回家像个天使就行，可是他——，哦，对不起，门铃响了，我丈夫回来了，我该挂电话了。”
“好的，我很高兴和您聊了这么久，我也非常欢迎您能经常拨通这部电话，祝您晚上做个好梦，回头见，美丽的女士。”听听，人家是多么有绅士风度。
“干什么呢?这么半天才开门，快去给我准备洗澡水。”向耷一脸的不高兴。
此时的巴拉拉狂躁的心安稳了许多，所以对丈夫的责备并不放在心上，她正准备去浴室，电话铃响了，她便顺便按了一下免提，一个恭敬的声音传来：“向厅长，我知道那几万块的小钱孝敬您有点儿不够意思，但是您只要让我——。”见巴拉拉正瞪大眼睛等待着下文，向耷忙走过来拿起了话筒：“好了，你以为这是做买卖的?这官能随便买吗?官是人民的公仆，为民办事的，是人民给了我们一定的权力，如果我们滥用，那将会危害人民。你那一套我的耳朵已经听出茧子了，我可警告你，如果你再打电话干扰我正常的生活，我可以派人把你抓起来。什么?你说什么?我看你敢，反了你了，这可是个法制社会。”他把电话狠狠地扣下，猛拍了一下桌子，一声大吼：“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想要把我打得血流成河，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哼，这可是个法制社会，由不得他胡作非为!这个臭流氓!”站在一旁的巴拉拉窥视着丈夫：溜光高高的前额放着光彩，白里透红的胖脸上透着充分的营养，还有他那腆着的大肚子，那里面积累了太多的油水。一股厌倦袭上巴拉拉的心头：“这个该死的吸血鬼，这个世界正在被你撕成碎片。其实，你要比他坏上多少倍呢。”
又是一阵电话铃响，向耷恼羞成怒地拿起电话，厉声喝斥道：“我看你真是没王法了，记住，我从不会向邪恶低头。不信，咱们走着瞧。”
“嘻嘻，哥，我是小妹，您这是跟谁较劲呢?发这么大脾气。”
“哦，是小妹，家里有什么事儿吗?慢慢说，有哥在，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家里没事儿，有您罩着，谁敢和我们过不去啊。就是咱娘犯心病了，总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在咱当地医院也没查出任何毛病，可她不信，非要来找您。我们现在就在火车上，明早七点钟到站。”
“没问题，我马上安排最好的大夫、最先进的医疗设备给娘好好检查一下。”
巴拉拉听着他们的对话很是烦恼。“他的家人来了，他们又该三比一地和我战斗了，处于及端弱势的我该如何自保?”
洗完澡的向耷进屋来了，巴拉拉忙闭上眼睛，佯装睡着。丈夫径直掀开了她的被子。
“既然你不喜欢我，既然你对我没好感，既然你对我漠不关心，如此的麻木不仁，既然你让我的心灵不能安然，那么我岂能再满足你?你是只狼，我这个有尊严的女人为什么还要百分之百地接受你的虐待?不，不能再沉默了，该是反抗的时候了，我的香味没必要留在你那双践踏我的脚上。”想到这儿，她猛地把他掀了下去：“不许你再碰我!够了！你对我的双重伤害！”
冷不丁地被掀翻到床下的向厅长呆坐在地上，半天没还过神来，他莫名其妙地望着妻子，只见她的双眼似乎有把明晃晃的刀子在闪着寒光，他这才如梦初醒，尴尬万分的他从地上爬起，一把扯过她的被子扔在地上，愤怒地咆哮着：“滚，给我滚到沙发上去，以后不准你在床上睡。”
巴拉拉冷冷地盯着他：“哼，你从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我为什么要尽妻子的义务。呸，既然夫妻的爱已经降到冰点，没有爱情，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向厅长看她满脸鄙视地盯着自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拉过毛巾被，裹在自己的身上。
精神上的胜利，使巴拉拉的心里感到极大的满足。她从床上跳下来，昂首挺胸地走到了客厅。
“哈哈，我由衷地感到高兴，我的反抗初战告捷，他总觉得我和他在一起，就要对他感恩戴德，见鬼去吧！看他刚才那副模样，真是好笑。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软弱了，我要坚硬起来。你呀，不要再自以为是了，究竟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可夫妻就这样整天的战事不断吗?这劳神费力的婚姻意义何在?这种无爱的婚姻对双方都是有害的。可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为什么要生存，自己的人生究竟是什么?我还有没有力气去掌握自己的命运?给自己的答案是：不能再这样沉寂下去了。不愿再体验这烦恼的时刻了。他每天是非不断，搅得我心烦，是该分开的时候了，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了。维持这假面具的夫妻关系真是既痛苦又做作。可离婚后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自己有这个能力面对吗?房子，双方的孩子，以及再婚后给敏感的儿子心灵上将带来多大的创伤是根本无法估计的。还有，新丈夫的家人、朋友、同事，我都要一并地全接受，我能行吗?如果不带孩子过去，再找一个志同道合、感情丰富的未婚男人成家生子，自己已是中年，生出的孩子智商会高吗?唉，重新选择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到底是就这样熬着还是出逃?真的无法抉择。”带着这个困惑的问题，她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