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走在街上的巴拉拉感慨万分：“金钱是护身府，只有金钱才能让我今后的生命有灿烂的机会。”后面欢蹦乱跳地跑过来几个人，把她撞了一个趔趄，她往几个人奔进去的方向望去，是一家股票交易所，被好奇心驱使的她也跟了进去。
股票交易所人头攒动，人们瞪着一双渴望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不断滚动着红色数字的大屏幕，她 是局外人，身旁有人欢喜有人忧的场面让她觉得这些人真是滑稽有趣。
“嘿，巴拉拉，真是你呀!不记得了，你的小学同学，在你后排坐的。”望着这个穿着讲究、手里拎着一大捆炒股书籍的发福中年妇女，她脑子没印想。
“再使劲儿想想，我是钟丽丽啊。”哦，称名这才想起三十多年前坐在自己后面的这个老同学。那时，她家很穷，学习也差，班上老有男生欺负她，她的鼻炎又厉害，整天鼻涕擤个不停。
“我想起来了，一说名就立刻回想起过去的情景。长大了，变样了，要真是走到街上，根本就不敢认啊。”巴拉拉感慨道。
“是呀，原本都是单纯的小姑娘，鲜活，朝气，如今都做了孩子的妈。金银手饰都挡不住额上的皱纹啊。哟，你这脖子上怎么也不佩个项链?颈前空空的显得多不好看。不过，我这条项链略显粗一些，戴着挺沉的，也不太舒服。我老公说了，准备再给我买一条稍细一点儿的上面佩有小坠儿的那种。哎哟，老同学，你的手碗上怎么还戴着这么旧的手表?你瞧我手上戴的这种金链子，现在都实行戴这个呢。你这衣服也确实太土了，谁现在还穿这?早过时了，你知道，今年流行什么吗?就是像我这样的。”
巴拉拉上下打量着她：“哼，有什么好看的?戴个不男不女的沿帽，肥大的格子衬衣配着黑色短皮裙，半统靴裹不住小腿上的肥肉，整个人就像一个汽泵锤子一样，难看死了。”见巴拉拉用冷冷的眼光注视着自己，这位老同学很知趣地转移了话题：“哎，你也是来看股票的，你买了多少股啊?是涨了还是跌了?”
“我一股也没买。”
“啊——”老同学惊讶之中透出一丝对她的悲怜：“真可怜，竟然一股都没有。”这时，钟丽丽的手机响了：“喂，大涨啊，你保证可以涨到多少?好，二十万股全抛，又能净赚不少？行，今晚海鲜酒家，山珍海味随你挑。七点钟，咱们不见不散。”
“哦，我的棺材本都赔完了，我是血本无归啊。”巴拉拉身边的一位老先生低吟了一声便缓缓地倒在地上，几个股民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出交易所。
巴拉拉望着在一旁眉飞色舞打电话的老同学，心里极为不平衡：“嘿，过去流着鼻涕的黄毛丫头现在竟然过起了风光的生活，她凭什么?我以前哪一样都比她强多了，可现在呢？！唉，她像发狂热病似的，卷入到股票这个行当中去了，就好像这是根本无发堵住源头的滚滚江水，一夜之间就能暴富的巨大诱惑力，吸引着贪婪的他们。瞧，股民们那毫不犹豫下赌注的迫切神态，和焦灼期盼的模样，欲望和美梦把他们弄得发痴发狂，我可没有这个冒险的勇气，也没有在这个变化摸测、风险极大的市场上修炼心态的愿望，所以，远离它才是我的选择。我只想过平静的爱情生活，当然，也不想过为钱操心的生活。现在的问题是：钱主宰着我能否实现自己的美好愿望。平常真的很瞧不起钱，而此时却为找它而绞尽脑汁。”
从股票交易所走出来的巴拉拉一直漫无目的地在幽静的小路上徘徊着。“天色这么黑，处在黑暗中低头行走的我是多么的哀愁、沮丧，可怜的我啊，只有再 回到那笼子里。”
（15）
“儿子住校了，我在这儿找不着感觉了，不爱丈夫，却又必须呆在这儿，美好幻想也只能泡沫般破灭，我孱弱的身体真的难以再承受生活的重负，我不要这枯燥的生活，只想要爱情。现在真的很羡慕白萨莎，她能跑。而我呢?不行，我也得跑，现在我无论如何得找些钱。再说，就这样空空地走，也太便宜他了。”
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巴拉拉跳到了地上，开始了大搜查：柜子，抽斗，床下都翻了个底朝天，直到红光四溢的太阳把整个屋子照亮。
“翻了一夜，怎么就找不着呢?凭我的直觉，他应该有存折的，可钱到底藏在哪儿?”她又开始在每个房间巡视着。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窗下栽着大铁树的大花盆上。“一定在花盆里埋着。”她迅速冲向花盆，用手扒着花盆里的上。啊，果然如此，她打开塑料袋，一共是两个存折。
“都拿走，四十万块够我花几年了。可密码是多少?一定是他的生日号码。”她拎起装钱的小皮箱，一路小跑地直奔银行，心里还不住地安慰自己：“这不叫偷，这是我理应所得，是我多年所付出的一点儿回报。”
取钱回来的路上，巴拉拉的高兴劲儿就甭提了。昨天还觉得前途灰暗不住唉声叹气的她，此时觉得世界又亮堂了许多。
“钱哪，说实话，你真是个好东西，你也确实是太重要了!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这方面的体会。谁说爱钱就是市侩?说这些话的人，都是梦寐以求的想钱却又得不到，为了求得自身心里平衡的活下去，而不得不说的违心话。谁说金钱是无情的?情人关系的维持，我的喜忧及身价的高低，不都是由它决定的吗?当一个女人从婚姻中得不到任何安全感的时候，谁会帮你啊，除了钱，只有钱才能填补你的空虚，会让你继续生活下去。哈，以后的生活再也不需要忍受了，再也没有痛苦了，再也不会愤怒了。”
回到家，巴拉拉端出一个火盆，把丈夫曾在谈恋爱时送给她的纪念物诸如：枯萎的花朵、布满灰尘的信件、褪色的围巾、合影照片，统统扔进火里。
“打开心扉，把怨恨和曾有的梦幻全都赶出心窝，让它们一起在火中焚尽，青烟袅袅地从火盆里升起，灭了，灰烬在屋里飘着，眼中的悲哀之火也随之熄灭，别了，婚姻，今天的我又要唱着希望的歌，到远方，去寻找那颗等着我靠近的心。”她起身拍了拍落在身上的尘埃：“行了，现在该是给儿子道一声别的时候了。”她跑向儿子的房间，给他留了一张便条，然后拎起皮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家。
“哈哈，丈夫啊，你就独自在这儿哀嚎吧。别了，让我窒息的地方！聪明的现代女人是不会抱着孤独睡觉的，弃暗投明去喽！”她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鸟，带着美好的憧憬，头也不回地飞向前方。
第六章
（1）
在武汉的一个摆渡口，向往正和船主进行交涉：“叔叔，您就让我上船吧。”
“不行，你的东西超重，要不然你就再多买一张船票。”
“叔叔，我实在没钱了，要不然，我就把这些生活用品和行李扔掉吧。可我的这些书是绝不能丢下的。”向往说着把一个大包裹弃在一旁。
“下去，下去。你这个小姑娘，没买票还想上船?”一个粗壮大汉把安纯从船上拽了下来。
她不停地哀求着：“叔叔，我要去找爸爸，你就让我上船吧。我可以在船上帮你们干活儿。”
“我们不雇童工。喂，这个小男孩儿，你上不上?船要开了。”向往拎着一大捆书，正准备上船，小姑娘跑到他跟前，一把拉住他：“哥哥，求求你把我带上船吧，我想去找我爸爸。”
向往回转身，一下愣住了：“你是安纯妹妹?”
“你是向往哥哥?啊，哥哥。”
“妹妹——”俩人禁不住张开双臂拥抱在一起。
安纯踮着脚尖比个子：“哈，哥哥，以前我比你高，现在你可是比我高了，我只到你的鼻子尖。”
“是啊，我们有很多年没见了，你过得怎么样?”向往问。
“我一直住在安徽乡下的大娘家，她是个可怜的疯子，天天打我，骂我，白天，我只能趁她不在家的时候赶回去把饭给她做好，晚上就躲在麦垛里睡觉。”
“为什么不在家睡呢?”向往奇怪地问。
“因为她常常在半夜就把我从睡梦中拎起来打。”“你天天和一个疯子在一起生活，多可怕啊。”向往感叹。
“不过，在她快去世的时候脑子还算清醒一些，她流着泪对我说：‘我是个滚烫的油锅，明白人应该远离我，可你妈却偏偏把你往热油锅里放，一定烫疼你了，孩子啊，对不起。’村子里的伯伯婶婶们帮我安葬了大娘，然后我就出来了。一路要饭的就走到了这儿。哥哥，你怎么样了?”
“还行，住校念初二。周六我回家度周末，看见妈妈给我留在桌子上的纸条，才知道她离家出走了，我不放心，因为我妈有头晕的毛病，一犯病就嘴不会说，四肢不会动弹，我很担心妈妈，所以就一路寻来，瞧，我还印了好多寻人启事，已经贴了很多城市了，现在正准备往下一个城市去贴呢，我要贴遍全国，我相信总有一天妈妈会看到的。”
“嘟——”汽笛声打断了俩人的谈话：“唉呀，糟了，船开走了，这是今天的末班船。”向往着急地说。“哥哥，没关系。走，我们先去找个家住一晚，然后再想办法。”
他们走到路边停了下来，安纯指着一米多深的壕沟说：“哥哥，跳进去吧，今晚这儿就是我们的家。”
“啊——”向往惊讶地张大了嘴。
“根据我的流浪经验，这地方真的不错，又暖和又宽敞，你睡这头，我睡那头，脚对脚，就像热水袋一样还能取暖呢。”俩人跳进沟，乏累的他们很快进入了梦乡。
“哥哥，快站起来，我们被土埋住了。”安纯一边不停地拨拉着向往身上的土，一边抬头向上面大喊着：“哎——，叔叔，别往下撂土，下面有人哪。”
民工们停下手里的铁锹，伸头往下看：“乖乖，里面有两个小孩儿，喂——，你们想被活埋啊，怎么跑到这里面睡觉?真是给我们添乱，你们想让我们一辈子都过着良心不安的日子啊。”民工们不停地埋怨着。
“叔叔，对不起，我们太累了，就在这沟里睡着了，能不能麻烦你们把我们拉上来?”安纯伸出手。
“看你的手黑的，刚挖过煤呀?来，拉着铁锹把上来吧。”几个民工把铁锹把伸进沟里。俩人爬了上来。
“哥哥，我们现在去哪儿?”安纯问。
“先去找点儿水洗手洗脸，我口袋里还有些钱，够咱们两天的饭钱，再往后，唉，恐怕我们就要过挨饿的日子了。”
“我有挣钱的办法，哥哥，我吹琴，你唱歌，咱们到街上卖唱吧，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挣很多钱，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团聚了。”
“可哪有琴哪?”
安纯顺手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进嘴里，优美动听的声音从她的樱桃小嘴里发出来。“啊，真是太好听了，谁教你的?”
“我自己学的。在大娘家住的时候，一想起我们在一起开心快乐的日子，我就拿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吹。有时候，我想，如果有一天你能亲耳听到我用树叶吹的歌那该多好。哈，现在我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哥哥，以后我会天天为你吹歌的。好了，哥哥，我们去买点儿吃的吧，肚子早饿了。好可怜哪，哥哥，你瞧那边——”向往顺着安纯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对兄妹，跪着的膝盖下是一封求助信。俩人走近细瞧，大意是父亡母嫁，只剩下未成年的兄妹无依无靠，只好出来以乞讨为生。
“哥哥，把咱们的钱分给他们一半，好吗?”
“好的。”向往立即从口袋里拿出财产的一半——十元钱，分给了兄妹俩。还没等兄妹俩把感谢话说完，俩人早跑到山坡上了。
“哈，这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呀。来，安纯妹妹，坐船，就像小时候那样，我们从这边滑到那边去。”
“好咧!”安纯清脆地答应着。俩人坐在地上，相互坐着对方的脚，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屁股在地上挪动着。
“快点儿，再快点儿，啊，船翻了。”俩人的胳膊一歪，船翻了，安纯爬在草地上伸着手呼救。
“哥哥来了。”向往奋不顾身地跳进“大海”里，拉着她的手在草地上匍匐前进，终于安全上岸。
“哥哥，现在我们来做另一个游戏：我当“袋鼠妈妈”，你当孩子，你躺在我的睡袋里，我带着你跑。”安纯建议道。
“啊，我那么大个儿，怎么往你的睡袋里钻啊。”向往用手拉了拉她的上衣口袋。
“拴在我的尾巴上。”她指指自己的后背。
向往顺从地抓住她的衣服。
“开跑。”“袋鼠妈妈”一声令下。
跑得飞快的“袋鼠妈妈”很快把“袋鼠宝宝”甩掉了，不甘寂寞的宝宝独自在在草地上翻滚嬉戏。
不远处的“袋鼠妈妈”也玩性正浓，她用树上的一根枯藤做成了秋千，正打得起劲儿。一只小鸟儿从他们头顶上欢叫着一掠而过，大概是向它的朋友们报信去了，不一会儿，树枝上落满了叽叽喳喳看热闹的小鸟，草地上的毛毛虫也扭动着腰肢向他们点头问好。几只雪白的小狗欢蹦乱跳地在他们周围玩耍，许多蜜蜂也嗡嗡地落在安纯的身上，安纯喜滋滋地喊着：“哥哥，你看，有好多动物朋友也和我们一起玩呢。啊，蜜蜂永远吻着花朵，仁慈的上苍亲吻着我们，我们的朋友多又多，我们真是很快乐。哥哥，我们来玩过家家游戏。我当妈妈，你当爸爸。”
向往从包里掏出安纯临别时送给他的笑娃娃。
向往说：“这娃娃当咱俩的孩子。”
安纯也从裤兜里掏出向往送给他的甩牌，放在娃娃的手里。
安纯说：“爸爸，咱们先给孩子盖个漂亮的家，让她舒舒服服地住进去。我去找些树枝，采些花朵，孩子爸爸，你先在家休息吧。”躺在草地上的向往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聚精会神地读起来。不一会儿，怀抱树枝花朵的安纯回来了：“哥哥，我给你看样宝贝。”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儿红玻璃。向往接过红玻璃，把眼睛放在了下面：啊，天是红红的，大地是红的，世上的万物都是红的。
“好漂亮啊！”向往脱口而出。
“让我再看看。”安纯欢快地叫着。红玻璃下又多了一双无比纯情的大眼睛。俩人兴高采烈地随着玻璃片的转动欣赏着这激情浪漫的火红世界。
天色已晚，他们的“孩子”早已经在新家里睡着了，俩人却毫无睡意，他们背靠背地仰望着天空：“挂在天上的月亮，睁着眼睛的星星，看着我们在草地上摇啊摇，我来当你的妈妈，你来做我的爸爸，我们就这样一直摇到老，永远不分开。”
夜色越来越浓，睡意也不停地侵袭着这对纯情少年。他们身子一着地，随即便发出均匀轻微的酣声。
“哥哥，起床了，太阳出来了。”安纯甜甜地叫着。向往使劲儿揉着眼睛，无精打采地坐了起来，嘴里嘟哝着：“可我们今天的早餐在哪里啊?”
“别怕，在我心里头。咦，哥哥，你昨天晚上尿床了吗?瞧这单子上湿湿的一片。”
“没有啊。”哦，他想起来了，昨晚好像一直在做怪梦，好像。。。。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我在想昨晚上的梦。唉，看着来往的人嘴里大口嚼着食物，真是觉得我们好可怜。我们真成了流浪儿了，没地方睡，没处住，没饭吃，没学上。”
“不，我们和来往的他们是一样的，都是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都呼吸着一样的空气，都能看见太阳。请你相信，我们的爸爸妈妈一定不会忘了我们。我们的生活很快也会变得很美丽。”安纯说着，微笑地对着太阳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看，太阳正向我们微笑呢，哥哥，你也回应太阳啊。”向往抬头苦笑着，伸出了食指和中指。
“可我们依旧是贫穷，一无所有，唉——”向往低垂下忧郁的眼睛。
“我们有的。瞧，笑眯眯的太阳把温暖照在了我们身上，也把神奇的光芒和力量射进了我们体内，走，我们跟着太阳走，到街头卖唱去，我们会自己解决困难的。”
“安纯妹妹，你真的很勇敢、坚强，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你还是那么乐观，我应该向你学习，咬紧牙关，顶着风浪过去难关。我会勤奋劳动，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不会再让你穿着旧鞋子，踩在街头泥泞的小路上，你会坐在我开的汽车里，你的鞋子上也不会沾上一点儿尘土。”
“谢谢哥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能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会非常开心。哥哥，还记得在你家花盆里种的我们俩的心愿吗？”俩人边聊，边手拉着手地沿着台阶走下去，走向大街。
愉快的一天开始了，可是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好，俩人在街上又唱又蹦了三天，连一个子儿都没挣到。深夜，刚刚从楼道里被人赶出来又冷又饿的俩人蜷缩在马路边。
“哥哥，你睡吧，我来值班，不会再有人打搅我们的美梦了，来，我的腿当你的枕头。”
向往低头不语。
“没关系，哥哥，千万别灰心，也用不着生气，你要真睡不着，我就把刚才做的美梦讲给你听吧：我们俩睡在绿色地毯似的草地上，忽然，草地上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小床，床上还有一对美丽的绣花枕头，床上铺着绸缎被子，我们俩就躺了上去，哈，这床软得就像蛋糕一样，我们欢快地在上面蹦着，然后，我们就和许多我们小时候的朋友一起玩踢沙包。我爸爸推着车从一座大桥下面走了过来，他拍着车后座叫着我的名字让我上车，说要带我去吃饭；你妈妈拿着炸鸡腿也过来了，你一个，我一个，好香啊，我们俩一边啃，一边开心地笑，这时候，我们就被人轰出来了。梦也结束了，咦，哥哥，你闻，真的好香啊，这是从哪儿飘过来的肉香味啊。啊，你瞧，前面就是家饭店，多闻闻也能解解肚子里的馋虫啊。”看着安纯如痴如醉、贪婪的闭目使劲儿吸着鼻子的模样，向往低下了头，他的鼻子酸酸的，两行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你呀啊，无家可归；我呀啊，有家难回，我们都是流浪儿，一对苦瓜紧相随。没家的孩子真是苦，风雨中被人赶到西来驱到东，穿着单薄的衣睡在街头上，以前我们不是这种生活啊，为什么，现在会成这样?我讨厌自己，讨厌流浪。呜——呜。”
“哥哥，别哭了，我们都是乖孩子。”安纯安慰道。
“可我们再乖，也需要大人的呵护、疼爱啊。生活是多么的艰难，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啊?”
“哥哥，也许他们在生活中遭受了困难或感到了困惑吧。”
“可是他们想到过我们吗?如果想到了，我们的生活何至于此?命运为什么如此不公平啊。”
“哥哥，别哭了，我们往好的方面想，房费、电费、水费都可以省了。睡在地上也不用担心掉床啊，错误不在于命运，而在于心灵的叹息啊。”
“可我们现在要紧的是怎样填抱肚子，正受着饥饿煎熬的我们去哪里找食物吃啊?乐观就有饭吃了?”“会有办法的，你睡吧，明天早上我就给你弄个烧饼吃。”安纯说。
“你不会去干坏事儿吧?”向往担心地问。
“你放心，我们的做人的原则是一样的，宁可饿死，也决不偷不抢，喏，你看，我这儿还有个宝镜，应该可以换两个烧饼吧。”她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掏出一面镜子。
“不行，这么漂亮的镜子绝对不能卖，这是你最喜欢的宝贝，每天你都要照着它认真地擦洗、梳头，你不能没有它。要不然，把我的书卖了吧。”向往说。安纯把向往的身子板正，一本正经地问：“哥哥，我脸上有灰尘吗?”
“没有，白白静静的。”
“这就行了，你就是我最好的镜子。快睡吧，我们的办法总是会比困难多的，哥哥，你可一定答应我，千万不能卖你的书，因为你还要实现上大学的梦想呢，就是别人拿金子也不要给他换，好吗?”安纯叮嘱着。“嗯。”向往应着。
“这我就放心了，时间还早着呢，咱们再睡一会儿吧。”安纯打了一个哈欠，倒地就睡。
走在街上的巴拉拉感慨万分：“金钱是护身府，只有金钱才能让我今后的生命有灿烂的机会。”后面欢蹦乱跳地跑过来几个人，把她撞了一个趔趄，她往几个人奔进去的方向望去，是一家股票交易所，被好奇心驱使的她也跟了进去。
股票交易所人头攒动，人们瞪着一双渴望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不断滚动着红色数字的大屏幕，她 是局外人，身旁有人欢喜有人忧的场面让她觉得这些人真是滑稽有趣。
“嘿，巴拉拉，真是你呀!不记得了，你的小学同学，在你后排坐的。”望着这个穿着讲究、手里拎着一大捆炒股书籍的发福中年妇女，她脑子没印想。
“再使劲儿想想，我是钟丽丽啊。”哦，称名这才想起三十多年前坐在自己后面的这个老同学。那时，她家很穷，学习也差，班上老有男生欺负她，她的鼻炎又厉害，整天鼻涕擤个不停。
“我想起来了，一说名就立刻回想起过去的情景。长大了，变样了，要真是走到街上，根本就不敢认啊。”巴拉拉感慨道。
“是呀，原本都是单纯的小姑娘，鲜活，朝气，如今都做了孩子的妈。金银手饰都挡不住额上的皱纹啊。哟，你这脖子上怎么也不佩个项链?颈前空空的显得多不好看。不过，我这条项链略显粗一些，戴着挺沉的，也不太舒服。我老公说了，准备再给我买一条稍细一点儿的上面佩有小坠儿的那种。哎哟，老同学，你的手碗上怎么还戴着这么旧的手表?你瞧我手上戴的这种金链子，现在都实行戴这个呢。你这衣服也确实太土了，谁现在还穿这?早过时了，你知道，今年流行什么吗?就是像我这样的。”
巴拉拉上下打量着她：“哼，有什么好看的?戴个不男不女的沿帽，肥大的格子衬衣配着黑色短皮裙，半统靴裹不住小腿上的肥肉，整个人就像一个汽泵锤子一样，难看死了。”见巴拉拉用冷冷的眼光注视着自己，这位老同学很知趣地转移了话题：“哎，你也是来看股票的，你买了多少股啊?是涨了还是跌了?”
“我一股也没买。”
“啊——”老同学惊讶之中透出一丝对她的悲怜：“真可怜，竟然一股都没有。”这时，钟丽丽的手机响了：“喂，大涨啊，你保证可以涨到多少?好，二十万股全抛，又能净赚不少？行，今晚海鲜酒家，山珍海味随你挑。七点钟，咱们不见不散。”
“哦，我的棺材本都赔完了，我是血本无归啊。”巴拉拉身边的一位老先生低吟了一声便缓缓地倒在地上，几个股民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出交易所。
巴拉拉望着在一旁眉飞色舞打电话的老同学，心里极为不平衡：“嘿，过去流着鼻涕的黄毛丫头现在竟然过起了风光的生活，她凭什么?我以前哪一样都比她强多了，可现在呢？！唉，她像发狂热病似的，卷入到股票这个行当中去了，就好像这是根本无发堵住源头的滚滚江水，一夜之间就能暴富的巨大诱惑力，吸引着贪婪的他们。瞧，股民们那毫不犹豫下赌注的迫切神态，和焦灼期盼的模样，欲望和美梦把他们弄得发痴发狂，我可没有这个冒险的勇气，也没有在这个变化摸测、风险极大的市场上修炼心态的愿望，所以，远离它才是我的选择。我只想过平静的爱情生活，当然，也不想过为钱操心的生活。现在的问题是：钱主宰着我能否实现自己的美好愿望。平常真的很瞧不起钱，而此时却为找它而绞尽脑汁。”
从股票交易所走出来的巴拉拉一直漫无目的地在幽静的小路上徘徊着。“天色这么黑，处在黑暗中低头行走的我是多么的哀愁、沮丧，可怜的我啊，只有再 回到那笼子里。”
（15）
“儿子住校了，我在这儿找不着感觉了，不爱丈夫，却又必须呆在这儿，美好幻想也只能泡沫般破灭，我孱弱的身体真的难以再承受生活的重负，我不要这枯燥的生活，只想要爱情。现在真的很羡慕白萨莎，她能跑。而我呢?不行，我也得跑，现在我无论如何得找些钱。再说，就这样空空地走，也太便宜他了。”
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巴拉拉跳到了地上，开始了大搜查：柜子，抽斗，床下都翻了个底朝天，直到红光四溢的太阳把整个屋子照亮。
“翻了一夜，怎么就找不着呢?凭我的直觉，他应该有存折的，可钱到底藏在哪儿?”她又开始在每个房间巡视着。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窗下栽着大铁树的大花盆上。“一定在花盆里埋着。”她迅速冲向花盆，用手扒着花盆里的上。啊，果然如此，她打开塑料袋，一共是两个存折。
“都拿走，四十万块够我花几年了。可密码是多少?一定是他的生日号码。”她拎起装钱的小皮箱，一路小跑地直奔银行，心里还不住地安慰自己：“这不叫偷，这是我理应所得，是我多年所付出的一点儿回报。”
取钱回来的路上，巴拉拉的高兴劲儿就甭提了。昨天还觉得前途灰暗不住唉声叹气的她，此时觉得世界又亮堂了许多。
“钱哪，说实话，你真是个好东西，你也确实是太重要了!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这方面的体会。谁说爱钱就是市侩?说这些话的人，都是梦寐以求的想钱却又得不到，为了求得自身心里平衡的活下去，而不得不说的违心话。谁说金钱是无情的?情人关系的维持，我的喜忧及身价的高低，不都是由它决定的吗?当一个女人从婚姻中得不到任何安全感的时候，谁会帮你啊，除了钱，只有钱才能填补你的空虚，会让你继续生活下去。哈，以后的生活再也不需要忍受了，再也没有痛苦了，再也不会愤怒了。”
回到家，巴拉拉端出一个火盆，把丈夫曾在谈恋爱时送给她的纪念物诸如：枯萎的花朵、布满灰尘的信件、褪色的围巾、合影照片，统统扔进火里。
“打开心扉，把怨恨和曾有的梦幻全都赶出心窝，让它们一起在火中焚尽，青烟袅袅地从火盆里升起，灭了，灰烬在屋里飘着，眼中的悲哀之火也随之熄灭，别了，婚姻，今天的我又要唱着希望的歌，到远方，去寻找那颗等着我靠近的心。”她起身拍了拍落在身上的尘埃：“行了，现在该是给儿子道一声别的时候了。”她跑向儿子的房间，给他留了一张便条，然后拎起皮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家。
“哈哈，丈夫啊，你就独自在这儿哀嚎吧。别了，让我窒息的地方！聪明的现代女人是不会抱着孤独睡觉的，弃暗投明去喽！”她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鸟，带着美好的憧憬，头也不回地飞向前方。
第六章
（1）
在武汉的一个摆渡口，向往正和船主进行交涉：“叔叔，您就让我上船吧。”
“不行，你的东西超重，要不然你就再多买一张船票。”
“叔叔，我实在没钱了，要不然，我就把这些生活用品和行李扔掉吧。可我的这些书是绝不能丢下的。”向往说着把一个大包裹弃在一旁。
“下去，下去。你这个小姑娘，没买票还想上船?”一个粗壮大汉把安纯从船上拽了下来。
她不停地哀求着：“叔叔，我要去找爸爸，你就让我上船吧。我可以在船上帮你们干活儿。”
“我们不雇童工。喂，这个小男孩儿，你上不上?船要开了。”向往拎着一大捆书，正准备上船，小姑娘跑到他跟前，一把拉住他：“哥哥，求求你把我带上船吧，我想去找我爸爸。”
向往回转身，一下愣住了：“你是安纯妹妹?”
“你是向往哥哥?啊，哥哥。”
“妹妹——”俩人禁不住张开双臂拥抱在一起。
安纯踮着脚尖比个子：“哈，哥哥，以前我比你高，现在你可是比我高了，我只到你的鼻子尖。”
“是啊，我们有很多年没见了，你过得怎么样?”向往问。
“我一直住在安徽乡下的大娘家，她是个可怜的疯子，天天打我，骂我，白天，我只能趁她不在家的时候赶回去把饭给她做好，晚上就躲在麦垛里睡觉。”
“为什么不在家睡呢?”向往奇怪地问。
“因为她常常在半夜就把我从睡梦中拎起来打。”“你天天和一个疯子在一起生活，多可怕啊。”向往感叹。
“不过，在她快去世的时候脑子还算清醒一些，她流着泪对我说：‘我是个滚烫的油锅，明白人应该远离我，可你妈却偏偏把你往热油锅里放，一定烫疼你了，孩子啊，对不起。’村子里的伯伯婶婶们帮我安葬了大娘，然后我就出来了。一路要饭的就走到了这儿。哥哥，你怎么样了?”
“还行，住校念初二。周六我回家度周末，看见妈妈给我留在桌子上的纸条，才知道她离家出走了，我不放心，因为我妈有头晕的毛病，一犯病就嘴不会说，四肢不会动弹，我很担心妈妈，所以就一路寻来，瞧，我还印了好多寻人启事，已经贴了很多城市了，现在正准备往下一个城市去贴呢，我要贴遍全国，我相信总有一天妈妈会看到的。”
“嘟——”汽笛声打断了俩人的谈话：“唉呀，糟了，船开走了，这是今天的末班船。”向往着急地说。“哥哥，没关系。走，我们先去找个家住一晚，然后再想办法。”
他们走到路边停了下来，安纯指着一米多深的壕沟说：“哥哥，跳进去吧，今晚这儿就是我们的家。”
“啊——”向往惊讶地张大了嘴。
“根据我的流浪经验，这地方真的不错，又暖和又宽敞，你睡这头，我睡那头，脚对脚，就像热水袋一样还能取暖呢。”俩人跳进沟，乏累的他们很快进入了梦乡。
“哥哥，快站起来，我们被土埋住了。”安纯一边不停地拨拉着向往身上的土，一边抬头向上面大喊着：“哎——，叔叔，别往下撂土，下面有人哪。”
民工们停下手里的铁锹，伸头往下看：“乖乖，里面有两个小孩儿，喂——，你们想被活埋啊，怎么跑到这里面睡觉?真是给我们添乱，你们想让我们一辈子都过着良心不安的日子啊。”民工们不停地埋怨着。
“叔叔，对不起，我们太累了，就在这沟里睡着了，能不能麻烦你们把我们拉上来?”安纯伸出手。
“看你的手黑的，刚挖过煤呀?来，拉着铁锹把上来吧。”几个民工把铁锹把伸进沟里。俩人爬了上来。
“哥哥，我们现在去哪儿?”安纯问。
“先去找点儿水洗手洗脸，我口袋里还有些钱，够咱们两天的饭钱，再往后，唉，恐怕我们就要过挨饿的日子了。”
“我有挣钱的办法，哥哥，我吹琴，你唱歌，咱们到街上卖唱吧，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挣很多钱，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团聚了。”
“可哪有琴哪?”
安纯顺手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进嘴里，优美动听的声音从她的樱桃小嘴里发出来。“啊，真是太好听了，谁教你的?”
“我自己学的。在大娘家住的时候，一想起我们在一起开心快乐的日子，我就拿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吹。有时候，我想，如果有一天你能亲耳听到我用树叶吹的歌那该多好。哈，现在我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哥哥，以后我会天天为你吹歌的。好了，哥哥，我们去买点儿吃的吧，肚子早饿了。好可怜哪，哥哥，你瞧那边——”向往顺着安纯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对兄妹，跪着的膝盖下是一封求助信。俩人走近细瞧，大意是父亡母嫁，只剩下未成年的兄妹无依无靠，只好出来以乞讨为生。
“哥哥，把咱们的钱分给他们一半，好吗?”
“好的。”向往立即从口袋里拿出财产的一半——十元钱，分给了兄妹俩。还没等兄妹俩把感谢话说完，俩人早跑到山坡上了。
“哈，这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呀。来，安纯妹妹，坐船，就像小时候那样，我们从这边滑到那边去。”
“好咧!”安纯清脆地答应着。俩人坐在地上，相互坐着对方的脚，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屁股在地上挪动着。
“快点儿，再快点儿，啊，船翻了。”俩人的胳膊一歪，船翻了，安纯爬在草地上伸着手呼救。
“哥哥来了。”向往奋不顾身地跳进“大海”里，拉着她的手在草地上匍匐前进，终于安全上岸。
“哥哥，现在我们来做另一个游戏：我当“袋鼠妈妈”，你当孩子，你躺在我的睡袋里，我带着你跑。”安纯建议道。
“啊，我那么大个儿，怎么往你的睡袋里钻啊。”向往用手拉了拉她的上衣口袋。
“拴在我的尾巴上。”她指指自己的后背。
向往顺从地抓住她的衣服。
“开跑。”“袋鼠妈妈”一声令下。
跑得飞快的“袋鼠妈妈”很快把“袋鼠宝宝”甩掉了，不甘寂寞的宝宝独自在在草地上翻滚嬉戏。
不远处的“袋鼠妈妈”也玩性正浓，她用树上的一根枯藤做成了秋千，正打得起劲儿。一只小鸟儿从他们头顶上欢叫着一掠而过，大概是向它的朋友们报信去了，不一会儿，树枝上落满了叽叽喳喳看热闹的小鸟，草地上的毛毛虫也扭动着腰肢向他们点头问好。几只雪白的小狗欢蹦乱跳地在他们周围玩耍，许多蜜蜂也嗡嗡地落在安纯的身上，安纯喜滋滋地喊着：“哥哥，你看，有好多动物朋友也和我们一起玩呢。啊，蜜蜂永远吻着花朵，仁慈的上苍亲吻着我们，我们的朋友多又多，我们真是很快乐。哥哥，我们来玩过家家游戏。我当妈妈，你当爸爸。”
向往从包里掏出安纯临别时送给他的笑娃娃。
向往说：“这娃娃当咱俩的孩子。”
安纯也从裤兜里掏出向往送给他的甩牌，放在娃娃的手里。
安纯说：“爸爸，咱们先给孩子盖个漂亮的家，让她舒舒服服地住进去。我去找些树枝，采些花朵，孩子爸爸，你先在家休息吧。”躺在草地上的向往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聚精会神地读起来。不一会儿，怀抱树枝花朵的安纯回来了：“哥哥，我给你看样宝贝。”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儿红玻璃。向往接过红玻璃，把眼睛放在了下面：啊，天是红红的，大地是红的，世上的万物都是红的。
“好漂亮啊！”向往脱口而出。
“让我再看看。”安纯欢快地叫着。红玻璃下又多了一双无比纯情的大眼睛。俩人兴高采烈地随着玻璃片的转动欣赏着这激情浪漫的火红世界。
天色已晚，他们的“孩子”早已经在新家里睡着了，俩人却毫无睡意，他们背靠背地仰望着天空：“挂在天上的月亮，睁着眼睛的星星，看着我们在草地上摇啊摇，我来当你的妈妈，你来做我的爸爸，我们就这样一直摇到老，永远不分开。”
夜色越来越浓，睡意也不停地侵袭着这对纯情少年。他们身子一着地，随即便发出均匀轻微的酣声。
“哥哥，起床了，太阳出来了。”安纯甜甜地叫着。向往使劲儿揉着眼睛，无精打采地坐了起来，嘴里嘟哝着：“可我们今天的早餐在哪里啊?”
“别怕，在我心里头。咦，哥哥，你昨天晚上尿床了吗?瞧这单子上湿湿的一片。”
“没有啊。”哦，他想起来了，昨晚好像一直在做怪梦，好像。。。。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我在想昨晚上的梦。唉，看着来往的人嘴里大口嚼着食物，真是觉得我们好可怜。我们真成了流浪儿了，没地方睡，没处住，没饭吃，没学上。”
“不，我们和来往的他们是一样的，都是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都呼吸着一样的空气，都能看见太阳。请你相信，我们的爸爸妈妈一定不会忘了我们。我们的生活很快也会变得很美丽。”安纯说着，微笑地对着太阳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看，太阳正向我们微笑呢，哥哥，你也回应太阳啊。”向往抬头苦笑着，伸出了食指和中指。
“可我们依旧是贫穷，一无所有，唉——”向往低垂下忧郁的眼睛。
“我们有的。瞧，笑眯眯的太阳把温暖照在了我们身上，也把神奇的光芒和力量射进了我们体内，走，我们跟着太阳走，到街头卖唱去，我们会自己解决困难的。”
“安纯妹妹，你真的很勇敢、坚强，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你还是那么乐观，我应该向你学习，咬紧牙关，顶着风浪过去难关。我会勤奋劳动，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不会再让你穿着旧鞋子，踩在街头泥泞的小路上，你会坐在我开的汽车里，你的鞋子上也不会沾上一点儿尘土。”
“谢谢哥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能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会非常开心。哥哥，还记得在你家花盆里种的我们俩的心愿吗？”俩人边聊，边手拉着手地沿着台阶走下去，走向大街。
愉快的一天开始了，可是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好，俩人在街上又唱又蹦了三天，连一个子儿都没挣到。深夜，刚刚从楼道里被人赶出来又冷又饿的俩人蜷缩在马路边。
“哥哥，你睡吧，我来值班，不会再有人打搅我们的美梦了，来，我的腿当你的枕头。”
向往低头不语。
“没关系，哥哥，千万别灰心，也用不着生气，你要真睡不着，我就把刚才做的美梦讲给你听吧：我们俩睡在绿色地毯似的草地上，忽然，草地上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小床，床上还有一对美丽的绣花枕头，床上铺着绸缎被子，我们俩就躺了上去，哈，这床软得就像蛋糕一样，我们欢快地在上面蹦着，然后，我们就和许多我们小时候的朋友一起玩踢沙包。我爸爸推着车从一座大桥下面走了过来，他拍着车后座叫着我的名字让我上车，说要带我去吃饭；你妈妈拿着炸鸡腿也过来了，你一个，我一个，好香啊，我们俩一边啃，一边开心地笑，这时候，我们就被人轰出来了。梦也结束了，咦，哥哥，你闻，真的好香啊，这是从哪儿飘过来的肉香味啊。啊，你瞧，前面就是家饭店，多闻闻也能解解肚子里的馋虫啊。”看着安纯如痴如醉、贪婪的闭目使劲儿吸着鼻子的模样，向往低下了头，他的鼻子酸酸的，两行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你呀啊，无家可归；我呀啊，有家难回，我们都是流浪儿，一对苦瓜紧相随。没家的孩子真是苦，风雨中被人赶到西来驱到东，穿着单薄的衣睡在街头上，以前我们不是这种生活啊，为什么，现在会成这样?我讨厌自己，讨厌流浪。呜——呜。”
“哥哥，别哭了，我们都是乖孩子。”安纯安慰道。
“可我们再乖，也需要大人的呵护、疼爱啊。生活是多么的艰难，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啊?”
“哥哥，也许他们在生活中遭受了困难或感到了困惑吧。”
“可是他们想到过我们吗?如果想到了，我们的生活何至于此?命运为什么如此不公平啊。”
“哥哥，别哭了，我们往好的方面想，房费、电费、水费都可以省了。睡在地上也不用担心掉床啊，错误不在于命运，而在于心灵的叹息啊。”
“可我们现在要紧的是怎样填抱肚子，正受着饥饿煎熬的我们去哪里找食物吃啊?乐观就有饭吃了?”“会有办法的，你睡吧，明天早上我就给你弄个烧饼吃。”安纯说。
“你不会去干坏事儿吧?”向往担心地问。
“你放心，我们的做人的原则是一样的，宁可饿死，也决不偷不抢，喏，你看，我这儿还有个宝镜，应该可以换两个烧饼吧。”她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掏出一面镜子。
“不行，这么漂亮的镜子绝对不能卖，这是你最喜欢的宝贝，每天你都要照着它认真地擦洗、梳头，你不能没有它。要不然，把我的书卖了吧。”向往说。安纯把向往的身子板正，一本正经地问：“哥哥，我脸上有灰尘吗?”
“没有，白白静静的。”
“这就行了，你就是我最好的镜子。快睡吧，我们的办法总是会比困难多的，哥哥，你可一定答应我，千万不能卖你的书，因为你还要实现上大学的梦想呢，就是别人拿金子也不要给他换，好吗?”安纯叮嘱着。“嗯。”向往应着。
“这我就放心了，时间还早着呢，咱们再睡一会儿吧。”安纯打了一个哈欠，倒地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