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

    柳潮安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那人的背,居然听见风谨言如是说。

    他常说一辈子,她总不迎合,今日却似要承诺与他白头到老。

    心中狂喜,却不好意思露出,抓着她手,一个劲儿地把玩。

    时不时搓一搓,时不时亲一下,那人倒不怎么样,反惹的自己心不静。

    忍不住厚着脸皮欺过来,蹭着她的发,“你可想再尝一次?”

    这调子是餍足后的慵懒之音,也是饥饿没吃饱喝足的贪婪之语。

    “哥哥,若应了你,你便带我去经南?”女人猫一样轻轻叫唤。

    柳潮安眸色暗了又暗,笑而不答,反而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般问:“从哪学的这些个话?”

    一句哥哥叫的他心痒,却偏又不知为何似有嗔怪,这两个字,她叫的如此这般自然流畅,是谁教的她,她又曾对谁说过。

    男女之间爱了,再放不下旁人。

    柳潮安只觉心潮起伏,连嘴里都泛了酸气,吃味的事情,他自己也想不到的。

    哥哥这两个字,她软糯糯喊出,他爱听,却忍不得她对旁人也说。

    风谨言初尝情|爱,哪懂得这些弯弯绕绕,手里无意识地卷着柳潮安一缕发,一圈一圈,指尖轻轻画着圆,如画在柳潮安心里,羽毛一般,蹭的他从里到外,从上至下的痒。

    咬牙坚持,这女人倒会惹火,却还一个劲儿助燃,任由那火一点一点蔓延。

    她趴在他肩上,若无其事地回:“看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书里写的……”

    宫里禁中也藏着不少这些书,她总偷着去看,越是不光明正大,便越是刺激,不容易得,便更好奇,想要探个究竟。

    有次,不小心被父皇撞见,她吓得什么似的。

    父皇的手抬起,她唬得闭眼不敢看。

    等了半天,那巴掌意外地没有落下,只是摩挲着她头顶的发,如同抚摸小狗小猫,他声音沉静却温柔无比,“知道什么是情?”

    她蓦地抬头去看,对面的人温润如玉,并没有发怒,眼中满是怜爱。

    她当然不懂,便摇头。

    “终有一天,我们言儿会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会遇见喜欢的人,会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父皇说完,却是喟然而叹,不知是为她,还是自己,又或是为这红尘嚣嚣中的男男女女。

    什么滋味?大抵就是现在这样吧,身体餍足,心也被一个人占满,再容不下旁人,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他怎样都好,怎么看都喜欢。

    “涉猎倒是广泛,只不知能不能活学活用……”柳潮安笑着揪过她,低头去寻那唇。

    那人也难得主动迎过来,一来一往,来来往往,这纠缠不清又何止是两人绕在一起的发丝。

    风谨言飞霞入鬓,艳若桃李,本不可自持,却一把推开他,仍坚持着说:“若答应你,你便助朕去经南?”

    这一次,她称朕,声浅柔而弱,尾音上扬,娇滴滴地让人心生涟漪。

    可他却太清楚,她前面那句是问话,而眼下这句却是答话,自问自答一般,不容置喙。

    这哪里是在问他,分明是命令。

    “这是命令?”柳潮安那边咬牙切齿之声分外明显。

    “真是……嘶…”

    风谨言咬上他的肩,她要他疼,如同他在床笫上对她的那般。

    一场□□,也如一场较量,博弈有输有赢,可这天下,又有何人配得上她俯首称臣,甘为下风。

    他们二人不过都是慕强之人,时逢对手,胜不了,却也败不得。

    他总说不在乎赢不赢,却不愿输给人,这一场总要势均力敌,不分伯仲才是最好的安排。

    被她咬过的地方,又痛又痒,皮肉之痛不叫痛,心里的痒却更叫人难捱。

    方才没说完的话,在心里盘旋良久,这个人真是让人又恨又爱。

    “哪有女人这个时候还提着条件?”他终是忍不住揶揄她。

    她扭身,离他几分,刚刚她伏过的地方便一下子空了,温度骤降,只一瞬,他便开始想刚刚的暖意,带着馨香,是她身上独有的气息,不是什么香料味,似木香,又似果香,裹着她榻前那些古书残卷里的书香气,令他一闻,便知是她。

    她这是恼了?

    他坐起来看她,锦被外凉凉一片,如同她此刻的神色。

    风谨言脸上竟显出庄重之气,哪还留半分方才的旖旎缱绻,她星眸微张,其中寒光闪闪,似在审视于他,警觉如兽,不掩锋芒。

    她是兽,昨夜的她,偎在他怀里,像熟睡的猫儿,懒懒的,乖乖的。

    他却忘了,她哪里是猫,北夷的女帝,又怎会是能驯服的家养动物。

    她若是兽,也是山间的豹子,时时刻刻警惕着别人的威胁,哪怕只是一句话,哪怕说的人是他。

    对她,他或许僭越了!

    倾慕,爱恋 ,缱绻,缠绵,所有的种种都是真的,却从来都不是她的全部。

    她周身披着御敌的铠甲,一时不得放松,他与旁人不同,可他又与旁人相同。

    她想做的,谁也拦不了,谁也拦不住,哪怕是他。

    风谨言围紧合欢襟,手下动作利落,嘴唇微张,又合拢好,犹豫再三,终还是忍不住冷声道:“又有哪个丞相敢这样说话?”

    他不言语,只去扭她的肩膀,他向右,她偏向左,他向左,她又转向右,终究不愿合他的意。

    他用力一把拽过,再看,她垂着眼帘,眼圈四周却是红的。

    柳潮安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下,看不得她这个样子,“知道你想要什么!”

    如同获得了知己,他怎会不知她所思所想。朝朝暮暮,岁岁年年,终盼到了这一天,前面的路早已铺垫,只差一点点,就最后的一点点了。

    真正的帝王,不该是谁人的傀儡,不再受人掌控辖制,不怕再有威胁,她等这一天,等了有多少年。

    终究还是藏不住,却分不清是悲是喜,又或是悲欣交集。

    他默声不言,只盯住她,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道:“臣愿助陛下达成所愿!”

    “潮安……”她口里叫着他的名字,犹掩不住哭腔,却也似撒了蜜一样,甜腻诱人。

    “气了便是柳相,高兴便是潮安?陛下,倒真是善变!”

    “你……”她眼底仍藏有泪,欲坠未坠。

    柳潮安堵住她的口,腾出时间,也只为了说一句,“这时候别想别的。”

    她得专心致志。

    他得教她专心致志。

    他凑过来,她轻喘着推他,“你也太沉了。”

    挺高高瘦瘦的人,怎么这么沉。

    他笑,撑住身子,“这样还沉不沉?”

    他离她一分,她却忽然想他离自己更近,“哎……”

    他疑惑,“还沉?”

    再沉可就彻底离开了。

    她身上空,心也随着空起来,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双臂一勾他脖子,“别……”

    他眸色愈浓,几番变化,便明白她的心思。

    她想要,又不愿说出口。

    他便故意转身躺平了,老神在在,故意压制住心中所想,却听旁边人不禁发出一声,“咦?”

    他有心逗她,便忍着不说话,可身体却似乎不受大脑控制。

    好在,她也只是懵懵懂懂,见他离开,只想的是男人怎么突然不想了?是她不够好?不够让他心里惦记?

    主动贴身挨过去,趴在他胸口上,扭捏问:“是不是哪不好?”

    她初尝□□,也不懂自己好不好,这些学问也不是书本上能学到的啊。

    她这次也不虚伪做作,虚心求教,“朕……那个我是不是做的不好?你不满意?”

    她附在他身上,听他心跳阵阵,越来越快,也听得到自己的心也随着他的速度,他的力度。

    那人闷声拉起她,几个翻滚,再分不清上下。

    忽然就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拉她坐在他身上。

    风谨言身上一凉,那人手脚倒是利落,这些个外衣里衣再这么撕来撕去,就算是有人进上新的,也不够他撕的。

    何况,他还让她这样,她退却,“这怎么行?”

    “这怎么不行?”男人无赖一般。

    “这……成何体统?”她咬牙。

    柳潮安暗笑,这床笫上的私事,还有什么体统可言?

    这人,得教。教好了,受益的何止是她。

    他拉她贴近自己,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呸!下|流!”这人简直不要脸透了。

    他却反驳,“明明是风流。”

    她索性与他理论,“不说那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朕骑马也不好。”

    要不,当日狩猎那天也不会磨破了腿。

    他却大笑出声,想起当日,又想她方才,这才说:“又不会伤着陛下。”

    是,不会伤。

    但能累死了人。

    风谨言也忘了自己拒绝是怎么无用的,反正几番下来,她累的直不起腰,不一会就睡着了。

    那人却笑的心情甚好。

章节目录

半壁江山一纸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与安与欢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与安与欢并收藏半壁江山一纸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