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奇慢无比,等电梯到了,温世敖也追上了施骄娇,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哧啦哧啦地运行,突然,咔哒一声,停住了,紧接着,电梯里的灯灭了,老旧的电梯没有备用灯,狭小的空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施骄娇惶恐地叫道:“温世敖,快开灯!”黑暗中,她摸到温世敖,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温世敖,人家害怕!”施骄娇舌头都在打颤。哪怕对着歹徒和凶杀案,都没听过她如此害怕地语气。

    “没事,很快就会维修好的,这个电梯老毛病了。”温世敖按下警铃,安抚道。

    胳膊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几乎要将温世敖的手扯断,紧紧贴着他胳膊的身体,不住地发抖。耳边像是哮喘病人一样,是急促而短暂的呼吸声,重的仿佛下一刻就喘不上气。

    “施骄娇!”他终于意识到施骄娇的不对劲,喊她,可她已经扯着他的胳膊往下滑。

    “来人哪,救命啊!”温世敖不顾一切地喊道,希望外面有人能听见。

    他奋力地掰扯电梯门,可惜丝毫不动。外面隐隐有说话声音传来,温世敖大声地对外呼救。

    施骄娇躺在地上,已经听不到她急促的呼吸声,而她的身体还在颤栗,手上的温度低的可怕。

    “施骄娇,施骄娇……”温世敖不断地喊她的名字,可是没有回答,只有电梯内恐惧的沉默和无边的黑暗。他的心也陷入了黑暗的泥沼,奋力地掰扯电梯门,直到手上鲜血淋漓。

    温世敖,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人家一个人害怕……

    不要吹灭蜡烛哦,人家会害怕……

    温世敖,你晚上可不可以留在这……人家怕黑嘛……

    那你等人家睡着了才可以走哦……

    脑海里尽是施骄娇过去说这些话的样子,或娇俏或可怜,原来,她真的怕黑,而且,很严重……

    手上的痛感已经感觉不到,但那门依然纹丝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世纪那么长,电梯的灯再次亮起,哧啦哧啦地向下滑行,直到叮一声,电梯门终于打开。

    “施骄娇,撑住!”温世敖抱起施骄娇,怀里的人儿体温低得可怕,脸色苍白唇部发青,紧闭的双眼像是隔绝了外在的芳华,此刻的她像极了枯萎的花朵。

    “医生,医生,救她!”他抱着她冲进急诊大楼,喧哗的大厅瞬间安静,纷纷看着这个满手鲜血抱着一个女人的疯狂男人。

    白大褂医生跑过来,看了一眼,直接说道:“暂时性休克。”他拉过病床,温世敖将施骄娇放了上去。医生利落地跳上去为她做心脏复苏,两名护士直接推着病床进了抢救室……

    当关姨和宋期赶到的时候,抢救室的灯依然亮着。关姨站在门口,瞬间红了眼眶。宋期的娃娃脸上,没了往日的朝气和蓬勃,满是心痛。

    “温警官,你赶紧去包扎下吧,这里有我。”关姨收敛起情绪,看到温世敖双手上血肉模糊,实在不忍心,劝道。

    “不,我等她醒来。”温世敖耷拉着头说道,不想泄漏脸上的心痛和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电梯会突然断电,也不知道她那么怕黑……”

    “这不是你的错。”关姨宽慰道。

    “……她为什么那么怕黑?”良久,温世敖抬起头幽幽问道。

    “大小姐有严重的黑暗恐惧症和轻微的幽闭恐惧症……”

    “是天生的吗?”

    关姨摇摇头,温世敖还想问下去,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他们瞬间围了上去。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需要住院观察两天,没事了才可以出院。”还没等他们开口,医生主动汇报病情,“来个人跟我去办下住院手续吧。”宋期跟了上去。

    施骄娇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整个人苍白地几乎透明,鸦羽般浓密的睫毛成了脸上唯一的重彩。关姨替她理了理额前散乱的碎发,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连忙转过身,掩饰自己的狼狈和失态。而温世敖仿佛都没注意到她,只是紧紧盯着病床上的施骄娇。

    温世敖从没见过如此安静的她,与她平时作天作地,耍奸无赖的模样天壤之别,温世敖的心像撕开了道口子,阵阵犯疼。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却发觉自己手上都是血,停在半空的手又缩了回去。

    “温警官,你赶紧去包扎一下吧,大小姐有我看着。”关姨说道。

    温世敖点点头,又深深地看了施骄娇一样,才去处理伤口。

    等温世敖处理好伤口,回到病房的时候,夜幕开始降临,而施骄娇还没醒。她的眉头轻皱,像是被梦魇纠缠。病房里高高低低点亮了好几排的香薰蜡烛,味道和之前温世敖闻过的一样。他现在想起,脊背发凉,止不住的后怕,如果,如果,再晚一点……

    “为什么她还不醒?”他轻声问道。

    “医生说她的精神受了极大的刺-激,需要时间慢慢恢复,昏睡的时间会长一点。”

    “她的父母……”女儿住院,他却没看到除了关姨和宋期以外的人。

    “施先生还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联络不上……洛杉矶有个项目马上要开工了……好在大小姐已经脱离危险了……”关姨说道,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温警官,晚上麻烦你留在这里看护好吗?有什么事可以通知宋期,他就在外面。”

    温世敖点点头,想问的话全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关姨又深深地看了施骄娇一眼,利落地离开。

    蜡烛散发着暖黄的光,整个病房里弥漫着氤氲的香气,暗香浮动,浮浮沉沉。施骄娇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放松,偶尔轻微挣扎几下,眼泪淋湿了鸦羽般的睫毛,缓缓消失于鬓间。她开始呓语,反反复复,温世敖才听清那么几句。

    妈妈,别丢下我一个人……

    爸爸,爸爸,救我,呜呜呜……

    温世敖,别赶我走,别走……

    她的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温世敖抓住她的手,炽热的温度像烙铁烫得温世敖的心如刀绞。

    他朝外呼喊:“宋期!”宋期很快带着医生过来。

    医生看过之后开了点滴,先把高热退下去。

    针管扎进施骄娇青色的血管,她的脸依然苍白地几乎透明,额头却沁出汗珠。

    “热,好热……爸爸,好热……”她微张的小嘴喃喃道,“爸爸,我要冰块……关姨,给我冰块……”

    她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浸湿,温世敖拿着毛巾细细擦拭。也许是他的手浸过冷水,施骄娇抓着手贴在脸上,眉头松开,“温世敖,可不可以,先喜欢人家?”轻微的呢喃几乎听不见,但温世敖听见了。他的心突然掀起惊涛骇浪,良久才风平浪静。

    小作精,只要你醒来,怎么样都可以。

    施骄娇抓着温世敖的手,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地姿势,呼吸渐渐均匀。

    温世敖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肩和腿都隐隐作痛,想抽出手,却发现只要一动,那人就眉头紧锁。何况,白天已经折腾了一整天,确实累了。他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干脆躺在病床上,手还维持着被抓的姿势,慢慢地闭上眼。

    第二天,唇上痒痒的,像是柔顺的猫儿舔着心爱的小鱼。温世敖缓缓睁开眼,便对上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两片羽毛般的睫毛眨巴眨巴,一脸无辜地看着你。

    “早啊~”甜丝丝的嗓音带着几分高烧后的干涩。

    温世敖瞬间清醒。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爬上了施骄娇的病床,而她正趴在他的胸口上,青葱似的手指在他的胸口上画圈圈,眼睛像带着钩子,戏谑地看着他。

    恰好此时,关姨左手捧着一大束鲜花,右手提着大大小小的食盒进来了。看到床上的情景,明显愣住了。

    温世敖也愣住了!还有比这更尴尬的场面吗?他简直想打个地洞钻进去。他迅速地从床上跳下去,只是敞开的衬衫里,结实的胸肌和壁垒分明的腹肌若隐若现……

    该死的,什么时候敞开的?温世敖背过身扣扣子。

    “要不,我晚点再来?”关姨把脸埋进鲜花里,装作没看到的样子问道,语气里尽是戏弄。

    “没什么,你来的正好。”温世敖说道,然后以洗漱为由,逃也似的离开病房。

    病房里,关姨看着施骄娇依旧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关姨,昨天人家病成这样,你竟然没有守着我?”施骄娇恶人先告状。

    “小姐,昨天你迷迷糊糊,叫得都是温警官……”关姨说道,替她摆好餐点,她当然不会主动提起,叫得还有那个不可说的人。

    施骄娇睁着黑葡萄般的眼睛,难以置信,随即嘀咕道:“哦,那肯定是人家烧糊涂啦……”很快又想起什么,立即接口道:“已经没事了,不要告诉我爸爸哦~”

    关姨点头应下。唉,这对父女,互相报喜不报忧……

    “小姐,温警官是实在人,你不要老欺负他……”关姨劝道,大小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心底那些鬼点子她比谁都清楚。

    “人家哪有欺负他,人家明明是向他表达自己的喜欢好么~”施骄娇不服气地撅起嘴,如果不是还有些苍白,简直恢复了平时的张扬跋扈□□成。

    关姨宠溺地瞪了她一眼,不与她计较,摆弄鲜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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