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世敖和警局说明情况,请了假,又梳洗一番,才回到病房。

    关姨立马热情地说道:“温警官,快来吃早点,都准备好了。”

    施骄娇也梳洗过了,微卷的长发披肩,正夹着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一边脸颊鼓鼓的,配上黑溜溜的眼珠,说不出的可爱。嫩葱似的手指朝他勾了勾,示意他过去。

    看到她完好无损的样子,温世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像被羽毛轻抚过,眼神越发柔和。

    “温世敖,啊~”施骄娇夹着小笼包递到温世敖唇边。

    “我自己来。”温世敖冷淡地说道,如往常一样,但柔和地眼神却与以往大相径庭。

    “你手受伤啦,人家好心疼,啊~”施骄娇不放弃。

    温世敖的手虽然半包着绷带,但并不影响拿筷子,“我可以自己来。”他坚持道。

    “哼~”施骄娇撅着小嘴,把小笼包塞进自己嘴里,不理他。过后,趁温世敖不注意,咬住他的下唇,他吃痛嘴微张,鲜香的蟹粉小笼包被推了进去,然后,擎着一脸坏笑:“用筷子喂,还是嘴巴喂,你自己选哦~”

    温世敖小麦色的皮肤泛起红晕,他慌张地环顾四周,关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脸上的热度才稍稍缓和一些。

    “温世敖,你别乱动嘛,人家的左手好疼哒~”施骄娇举了举贴着胶布的左手,可怜兮兮的说道,那里昨天打点滴的地方泛着青紫。

    温世敖瞬间不动了,乖乖地任由她投喂。

    “啊~”施骄娇继续,温世敖认命地张嘴,寒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掉一地,只希望早点结束这甜蜜的折磨。

    直到他摇头表明吃饱了,施骄娇拿起湿巾纸替他擦了擦嘴,靠着他的胳膊,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温世敖,你昨晚睡了人家,可要负责哦~”

    温世敖的脸黑红黑红地,又气又囧地瞪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放箭施骄娇现在已经成筛子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昨天还为她担心地要死,今天就恨不得掐死她。他昨天哪有做什么?!都怪自己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床,才让小作精借题发挥。

    “你瞎说什么!”温世敖脸上发烧,咬牙切齿地说道。

    “人家没有瞎说哦,昨天人家生病了,你趁机爬上人家的床哦~”施骄娇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明明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但她说的话字面上是对的,温世敖完全不知道到怎么反驳,气到要爆肝。

    “没关系哦,人家那么喜欢你,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啦~”施骄娇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

    温世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别和病人置气,否则总有一天被小作精气死,然后转身就要走。

    施骄娇立即从床上挑起,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从背后一把抱住温世敖:“温世敖,你别走。”清甜的嗓音里竟然带着几分慌张和害怕。

    “你别走嘛~”又带上了几分祈求。

    葱白似的脚丫赤-裸地踩在冷冰冰的地面,温世敖停住,无奈地叹口气,转身将她抱起,放到病床上,可施骄娇环着他的脖子,怎么都不放手。

    “温世敖,也不要赶人家走好不好嘛?”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有些人,离开了就再也见不到了……”她像是想起某些过往,语气里的伤心和落寞快要溢出来。

    如果不是警察的工作,他和她几乎是平行世界里的人,永远不会有交集。如果,有一天,其中一个离开,大概永远不会再相遇吧。

    温世敖像抚慰小孩子那样,轻拍她的背,温柔道:“我不走,只是给你洗点水果,你平时不是很爱吃水果吗?”

    “让宋期去……”她终于松开,抓起他半包纱布的手,轻轻一吻。

    温世敖心里的小鹿在森林乱撞,此刻他清晰地意识到,这辈子都无法离开这片森林了。

    一整天,病房里的香薰蜡烛没有熄灭过,满屋氤氲的香气。

    施骄娇拉着温世敖陪她看无脑的泡沫剧,男女主越狗血越凄惨的情节,她笑得越开心。她把温世敖当做人肉靠垫,他想要挣脱,她便苦着一张苍白的脸:“人家发高烧身上都没什么力气……”温世敖便任由她摆弄。他把葡萄递到她唇边,她眼也不抬,张嘴就咬,偶尔舌尖碰到他未包扎的手指,软软的,湿漉漉,他不自在地收回手。

    施骄娇张着嘴半天,却没有新的葡萄把。她才眼睛从屏幕上移开,疑惑地看着温世敖,那双眼跟黑葡萄似的,也湿漉漉的。温世敖红着脸轻声说道:“自己吃……”他的手背在身后,仿佛担心被抓出来。

    施骄娇好像明白了他的意图,看着他小麦色下掩映的红晕,迅速地在他唇边啄了一口:“真可爱~”然后又靠回他的肩上,刷剧。

    可爱?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可爱?温世敖不懂小作精。

    时间像是插上了翅膀,温世敖从来没发现,那些毫无意义的泡沫剧这么杀时间。他挡住屏幕,说道:“别看了,你已经刷了很多集了,对眼睛不好。”

    窗外已经挂上深蓝色的夜幕,施骄娇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终于肯放下了IPAD。可是睡觉却有点太早,更何况她昨天睡得够够的。她随手从边柜上拿出宋期准备的书递给温世敖:“温世敖,那你念给人家听哦~”

    小作精不想累自己眼睛,就累别人的眼睛。

    温世敖低头笑笑,随意地翻开书,书名叫【挪威的森林】,他翻到施骄娇指定的那一章,“这天夜里,我同直子睡了……”温世敖翻回封面,村上春树,看着挺正常的书,怎么……

    “继续念哦……”施骄娇催促道。

    “……我关掉房间的电灯,缓缓地轻轻地脱去……”读书声又停了,温世敖难以置信地看着后面的描述……“施骄娇,换本书读好不好?”温世敖问道。

    小麦色的皮肤下泛起不易察觉地红,施骄娇笑的一脸狡黠,“可人家就想读这本啊~”

    天哪,越看越可爱了~

    “换本吧。”温世敖飞快地拿起另外一本,【百年孤独】。

    温世敖随意地翻了翻,确保这本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内容。这本书上都是水彩笔勾勾画画的痕迹,显然已经看过很多遍。

    小作精竟然看这类书,与下午看爱情泡沫剧判若两人……

    温世敖随意地翻到一章,读了起来。

    房间里浮浮沉沉的香气包裹着两人,房间外的月亮撒着清辉,为万物镀上了一层迷迷蒙蒙的薄雾。

    读了一会儿,施骄娇已经闭上了眼睛,柔美的睫毛像蝉翼般轻微的晃动。温世敖停了下来,静静看她。

    “一个崭新的无边界的世界将会诞生。在那里,爱真的存在,幸福将成为可能,那些命中注定成为百年孤独的家族,也终于永远的享有了在大地上上重生的机会……”施骄娇突然开口,背起了马尔克斯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典礼上的演说,她仍是闭着眼,继续呢喃:“爱真的存在,幸福将成为可能……”

    她突然睁开眼,抓住温世敖的手问道:“温世敖,你会一直守着我对吗?”

    那双眼水光潋滟,深沉的眸色中倒映着烛光,丝丝的惶恐却像涟漪般散开,温世敖的心猛然一抽,轻轻点头,说道:“睡吧。”

    她躺了回去,趴在他的胸口说道:“温世敖,你不准走哦~”

    “嗯,不会走。”

    “你永远都不要走,好不好嘛?”

    温世敖以为她太怕黑说的孩子气的话:“嗯,不走!”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抓着温世敖的手,硬生生的拉钩,像是某种正式的仪式。

    温世敖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心都化了。

    “温世敖,如果有天我做错事了,你要原谅我,不可以走,也不可以赶我走哦……”

    “温世敖,你可以先喜欢我吗?”她又问道。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这问题早已有了答案。温世敖不懂,为什么小作精看着精明,却无法看清他的心。他坏心思地不想顺着她的话说,如往常那般:“施骄娇,喜欢不是用嘴巴说的……”

    “哼……”小作精果然又生气了,甩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却又像八爪鱼一般缠着他不放,直到耳边的呼吸变得平稳均匀。温世敖细细地为她掖好被角,看着被女娲特别优待的睡颜,悄悄说道:“喜欢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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