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成不过婚后数日,西凉便不断来犯。三人又被派往西凉边境,抵御西凉。

    此次远行,李彰特地去送行。

    城门外,万军挺立,三位将军面朝城门。

    拜别后,便朝着西凉方向西去。

    可是谢闻昭并不知道,这次李晏也偷偷地去送了他,李晏就远远地站在城楼上看着,静静地看着她的心上人再一次远征去。

    这一去又不知该是多久,又是否还有下次回来的可能。

    行路颠簸,再至军营已经是子夜。

    一行人下了马,便奔向军帐商议策略。

    军帐中气氛诡异的压抑。

    军师早已在在军帐里恭候多时。

    “三位将军总算回来了。”

    “军师,现在是什么情况?”冯成发问。

    军师羽扇指着墙上的地势图:“如今西凉人不同往日,前几日作战时,发现他们的兵器愈加先进,战术也同往日大有不同。不知是有什么高人的指点。”

    “他们这次分多面进攻,而且多把士兵派遣到我城虚弱的东西面,且每一面的战士战斗力并不低下。我军若也是采用多队分别作战,恐怕是跟不上对方的实力,还得许久的磨练。”

    “这西凉人这么快就能调出这样的作战法子?”白无路有些怀疑。

    “怕是有间谍了。”冯成冷声道。

    “可如今,时不待我,已然没空去抓间谍了。”谢闻昭在旁边分析道。

    谢闻昭:“阿路说的对,我们不如先奋力一搏,集中火候,先将这东西面的西凉兵先行斩杀。往后的事情便静观其变,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冯成点头:“好。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我同王将军奔赴东边,阿路阿昭你二人领军去往西边。”

    “好。”二人齐声。

    ...

    黄沙漫天。谢闻昭从十五岁从军打仗开始,这是战场给他的唯一印象。望不到边际,看不到希望。只有奋力拼搏,才可能去争取到明天的太阳。

    他站在城墙上,往下观望,等待兵临城下。

    如今,京城也早就已经入冬。西凉的寒冷更是不言而喻。

    “谢兄,情况如何了。”白无路从城楼下刚上来。

    “大约是还没来...我总觉得这会是场恶战。”

    白无路拍拍他肩膀:“放心,咱两合作”他手挥舞着,眼神犀利,假装是杀敌的模样,“定叫西凉蛮人,有来无回!”

    谢闻昭一笑,继续转头观望远方的情况。

    他忽然发现天下飘起来雪花,一点一点落到了他炽热的盔甲上,丝丝凉意透入心骨。

    “下雪了。”他喃喃。

    谢闻昭方才准备转身走下楼去,便听见阵阵鼓声响起。他在转头一看,远远的黄沙天边,一支军队正在逼近!

    他急忙跑下楼去,大喊:“开战!”

    台上烽火燃起,千军万马冲出城门,直奔对面的军队。

    大辰军队前列,谢闻昭和白无路二人披盔戴甲,挥舞着手中的剑,将西凉士兵的头颅一个一个斩下。飞溅出的血花映满了整张脸。

    时间越久,五官越是被血污淹没得难以看清了。

    不尽的血液溅到谢闻昭的脸上,不断的慎入他的嘴里。一股血腥味叫他心里更加兴奋,他又想起西凉人对他父亲所做的种种,奋力地挥动着手上的剑,再任由血液喷溅。

    他更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一个抽筋剥皮。

    不知过了多久,谢闻昭才发现周遭已经不再有西凉骑兵的身影。他大口喘着粗气,久久不平息。他将手里的剑扔在了地上,纵身摔下了马,身心俱疲地躺倒在尸堆里。

    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天上落下的飘雪。有几片落入他的嘴里,很快被口中的温度融化了,化为一滩水后与他的□□融为一体。

    他听见盔甲碰撞的声音不断地向他靠近,他右手边胡乱摸到一把刀。谢闻昭一个劲儿弹起身来,握着那沾满血的刀,面着眼前的人,把剑指着他。

    而后他张开了眼。

    原来是白无路。

    白无路脸上也沾满了血,难见五官。他耸了耸肩:“谢兄!我以为你死了呢!”而后,他跑上来抱住他,“吓死我了你...”

    谢闻昭放下了戒备,也放下了手里的剑。

    两人随着剩余的将士回了军营里去。

    军营里将士们喝的热火朝天,为这初战告捷欢呼着。

    幽幽烛火,却也撑起了整个军帐。

    冯成坐在正中间,另外的人分居他的两侧,依次排列。

    “来,弟兄们喝一杯。”冯成敬酒,一饮而下。

    军事挥了挥羽扇:“西凉人最近几日屡次犯我大辰,虽此次占了上风,只怕还是不会善罢甘休啊。”

    冯成点头:“军师说的在理。咱们还得继续深入西凉,斩杀残余军队。否则这场战役将永无止息。”他又转头对军师说,“军师,这间谍便交由你来抓捕。”

    军师抱拳:“是。”

    翌日,再次兵分两路,各自向西东两面,踏上了通往西凉的征途,屠杀余党。

    西边,一支队伍缓缓行进着。

    凛冽的寒风、无尽的飞雪,让他们的行进变得愈加困难。

    天地间苍茫一片,雪花伴着狂风如同冰刀一般狠狠地割在谢闻昭的脸上,他身后的披风被吹得乱飞,没有固定的方向。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折起掩面,挡住前面来的风雪。

    “谢兄!今日风雪这般大不如咱先找个地方驻扎下来,明日再前行!”风雪之大难以言喻,将白无路的声音也盖过去了许多,让人听不太清。

    “如何!谢兄!”

    谢闻昭点点头,示意全军驻扎。

    军帐里生了火,倒是让人有了些生气。将士们都红透了耳朵,冻着鼻头,冻疮发烂的模样处处可见。将士们使劲在火边搓手,哈气。

    谢闻昭一人望着火光,发呆。

    “谢兄。”白无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是落满了雪,白白的一层。

    他搓着手,走到谢闻昭身边来蹲下烤火:“这西凉鬼地方,天气这么差!这仗还要怎么打。”他转头,竖起个大拇指指着身后的将士,“都冻成什么样了。”

    谢闻昭望了一眼,嗟叹:“是呀。不给人活路。”

    “我还是觉得这会是场恶战啊。”他站起身来,蹦蹦跳跳,为的是取暖。

    谢闻昭无言。

    那一晚,西凉骑兵并未前来。

    许是因为他们也觉得天气恶劣,不宜开展,毕竟又有谁是真的想要战争的。

    ...

    十月初十,乃是大辰开国诞辰。这一日大辰帝王携带子女与重要妃嫔应当去往沉香寺祭拜佛像,保佑大辰国富民安,并且要于寺庙中吃斋一日。

    李晏一直记得她和唐骥的约定。

    先前唐骥昏睡的时候,李晏就答应他让他娶了房如雪。这事一拖再拖,她觉得应当是履行诺言的时候了。李晏倒是觉得不如趁着这一会便将这事告知父皇,好让心头这事快快落下。

    行路队伍冗长,阵仗盛大豪华。

    众人随李彰一步一步踏入寺庙大殿。那里一尊佛像屹立在前,似是散发着无尽的光辉,仿佛是到了极乐之境。众人随着李彰一起下跪在蒲团上,举着手中的三炷香。一拜,二拜,三拜。

    礼毕后,将三炷香插在炉里。

    炉内的烟雾缭绕,升腾至上空。

    而后,众人回来禅房,享用素斋。

    李彰方才准备提箸,门外的太监便来通报:“皇上,乐康公主求见。”

    “宣。”他正襟危坐。

    “参见父皇。”

    李彰正尝了一口素斋,挥手叫她做在一旁。

    “妧妧怎么来了。”他似乎没有料到李晏会来。

    “回父皇。今日沉香寺一行,必保我大辰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只是儿臣还在为大辰未来人丁一事烦忧。”

    "何出此言?"李彰放下手中的东西。

    李晏佯装难过,掩面道:“儿臣自打同驸马成婚以来,还未有过一儿半女。”

    李彰咧嘴笑:“妧妧还年轻,怎么为这事烦忧?”

    “儿臣也这么想...可前些日子看了大夫,大夫说儿臣宫寒,很难为大辰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她抬头看一眼李彰的神情。

    只见他表情有些窘迫,嘴巴开合,却又无言。他所坐的塌后,那大师挥笔所提的“静”俨然夺目。

    “妧妧...”

    “所以,”她见有戏,便继续下去,“儿臣想请求父皇准许驸马再纳妾,为我大辰开枝散叶。”

    李晏跪下身来,把整个头都磕在了地上。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欺骗自己的父皇。

    不,也不是第一次。她先前在宫里饱受欺凌时,她也和自己的父皇说谎了。她那时因为害怕麻烦,并没有将宫人不讲她放在眼里的事情说出去,只是隐忍了下来。

    这次不是她第一次欺骗父皇,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愧疚。但是她没办法,她现在依然需要唐骥这位盟友,陪她把接下来的路走下去。

    李晏开始慢慢意识到,身为公主,这条路也不好走。她需要支持,需要帮助。

    所以她需要改变自己,让自己能走下去这条路。

    李彰从塌上起身,扶她起身。

    “妧妧。”李彰给她理了理碎发,见着她愈发憔悴的脸庞,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还望父皇成全。”她再强调。

    “与他人共侍一夫,妧妧你还愿意?”

    “儿臣愿意。”李晏字字铿锵有力。

    “好,照你说去办。”

    李晏走出禅房,她好像也感到了一种诡计成功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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