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

    我的爱人总说:“你喜欢我就够了。”而我也确信长久才厚爱。爱不曾离开,旧爱不能磨灭。这也是我多年来改变不了的恋爱循环模式。2018年底我来到了重庆,是我的同学白一博邀请我去的。他打电话问我:“这边有个小角色,一共也就是7天,你是想来回飞还是在这边住下来。”我没有考虑:“去那边住下来吧,来回飞也麻烦。”隔天我便踏上了飞往重庆的飞机。

    那是我第一次到南方的城市。我总是一个人在路上,没人会陪着我在路上,只会有人愿意陪着我一小段时间。初到南方的喜悦,重庆机场是带着湿气的,我看着雾蒙蒙的重庆,在机场我觉得很陌生。剧组接我的车早就停在了车库,上车后第一件事是问司机借个火机,这是我下飞机的习惯。他开始跟我聊天,他告诉我机场到酒店是一个半小时,路两边都是蜿蜒的山崖,隔着蜿蜒的山崖和江看重庆,重庆不是雾蒙蒙的,我还理解不了“雾都”的称号,我看着那些大楼和桥,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从没在有江的城市生活过,我在看男人帮的几个男人的综艺的时候,看到过下雨的重庆,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会喜欢看重庆卫视的《龙门阵》,我不是被那几个男人吸引的,我是被重庆的温情和人情吸引的。那一个半小时我观望着这座城市,很想知道在这我会遇见什么。到剧组办入住的时候我不喜欢那个酒店。走进那个在城市里还漏风的房间,重庆的湿气会涌入我的身体,很长一段时间睡眠不好,我躺在那个硬板床上,时不时会觉得我的孤独还在继续着,我不能放弃在重庆玩乐的机会。我也变了,我变得愿意出门了,不是那个在北京只知道在家玩游戏的人了。我打开聊天软件查找附近能够见面的人,一个会跳舞的女孩吸引了我。我跟她聊天聊得不多,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出来看电影。没想到她很快就答应了。看的是《狗十三》。我和她在解放碑第一次碰面,我看她是些许安静的,不敢看我。我只会疑惑一次,但不会问她。我跟她在找电影院的时候,是她带着我上去的,她在重庆很多年了。是个舞蹈老师,我俩坐在最后一排,前排是两个男孩。那天看完电影她带我去了她家附近的馄饨店,那家馄饨店她像是经常去吃的样子。从她和那位嬢嬢熟络的样子已经看得出她作为一个外地人融入在重庆的生活里。她点的馄饨,我点的豌豆干拌面。我们话说的不多,在她这我不知道她都在思考什么,我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以前我不是这样的。我总会思考别人的思考,我内心的敏感程度造就我害怕听到任何不好的字眼。吃完饭我俩在九街闲逛,聊天也走不出我的家庭,我没问过她的情况,我告诉她:“我的恋爱经历挺丰富的,但都长久不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说什么,我接着问她:“你来重庆多就久了?”她告诉我:“她是在重庆的一个县城里上的大学,是学舞蹈的。她有过一段6年的感情,可自从她离开家乡就分开了,分开之后也找过她。但时间和空间已经不允许他们彼此之间再有联系。”那天晚上我们聊的无非就是我们双方的一些经历,我告诉她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安全感,睡眠一直不好,做演员一直没有机会拍戏,她似乎很理解我的窘迫,她也知道我是来工作的。走到她家楼下,她告诉我这就是她家。她是想留下我还是让我走呢?她没说过让我跟她回家,我也很礼貌的说:“那我先回了。”她也礼貌的说:“好,路上注意安全。”我走到路边拦出租车,她说:“明天你来找我吧。”我没有兴奋,普通的答应下来。拦下车我回头说:“你快上去吧,别冻着了。”我看她回头才把车门关上。到酒店我告诉她:“我到了。”我们依然平淡如水的聊着重庆的生活。“早点睡吧”成了那时候我语言匮乏的借口。第二天一早等她醒了回我微信,我就来不及等待的去了她家,在楼下帮她取了快递。上楼进门我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她收拾电视柜。我看她腿粗,我问她:你学舞蹈的时候是不是没有好好练功。”她瞬间暴躁了一下:“啊!别说我,你腿才粗呢。”我接着说:“我听金星老师说的不好好练功的舞蹈生腿都粗。”她更不好意思了:“我要是练功练的好就不至于考上一个重庆边边上的大学了。”我看不出她有自卑,而我变得拘谨,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把遥控器给我,我打开电视用投影播放《大象》。我和她是保持着距离的。我时不时会看她,还有些不知所措。就这样熬着这部电影的结束,这是我第二次看这部电影,我总是用这些不主流的电影引以为傲我的品味去吸引女孩。我问她:“我没想到昨天你还会约我今天来家里。”她还有些拘谨,装作若无其事:“就是想让你陪我。”我接受这样的回答和现实。那天我没把很多的心思放在电影上。也没再有很多的话题。而她却出乎意料的有着她的理解。整部电影看完我和她都还是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可我们的心里都清楚,那是需要勇气跨越的距离。临近中午她在网上买了菜,我给她做了饭,我问她:“是喜欢清淡的还是味道重的。”她说:“清淡的,你做的就挺清淡的。”我接着问她:“好吃吗?”她抬头看我,那是一个让我觉得犹豫的眼神:“好吃啊,我自己平时都不做饭。”饭罢,我和她收拾着桌子她抢着洗碗,我看着她在厨房忙碌。这像是两个多年生活在一起的温柔爱人。

    她晚上6点有课,在她上课前她带我去了观音桥,先是到星巴克买了咖啡。我习惯很迅速的喝完咖啡,而她小口抿着她手里的咖啡,我和她一起逛到江东百货的小吃城,我不觉得饿,便没有买吃的,她买了我不喜欢吃的食品臭豆腐。逛到5:30的时候我提醒她该去上课,她陪她去上课。那也是一个商场,我说:“我陪你上课,看着你上课。”她很可爱又羞涩的拒绝我:“不要,你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我找了个网吧等她下课,只能不专心的玩着游戏想她上课的样子,等她下课打电话给我。

    她下课带我去商场旁边的地摊吃炸串,我想问她怕不怕胖,可我怕她不愿意听到胖的字眼。吃完坐公交回家,她带着耳机听歌,我在她的侧后方沉默的看着她,想找点话题又不想打扰到她。我转移视线看着车窗外希望能早点下车到家。那天晚上我没走,可那天我只想陪她睡觉,我没问她,但她也是那么想的。她在重庆的生活终于多了一个人。她睡眠时间长还喜欢赖床,我的睡眠不好可有了她竟然超过了7个小时,我归结为有人陪伴的安全感,也归结为房间遮光的睡眠感。早上看她还没起,我下楼买了更有安全感的避孕用品,回家等她睡醒等我可以充分展现男人魅力的时刻。我等她的时间超过了我幻想的旅程。她还在睡梦中的温存时刻我用并不惹人讨厌的行为叫醒了她。她起来告诉我有朋友今天会来家里,让我先下楼取快递。这好像是一个信号,一个她带我走进她的生活的信号。

    临近中午我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是她的朋友带着她的男朋友。杨智斐还在收拾着房间,一个一个的拆开快递把里面的所有物件一个一个的收纳在房间里。同时跟她的朋友聊天,向我介绍:“女孩是她的同学,另一位是她的男朋友。”我只说了:“我叫张枫。”然后她们开始聊起家常,听她们聊吵架,聊工作。她的朋友想到我,问我:“唉,你是哪里人。”我说:“山东人,来重庆工作的。”她没再追问她好像知道我是干嘛的。她和她的男朋友还有杨智斐接着展开了她们三个人之间最平常的家事访问。我只能听着,听着她们说些我不了解的密切关系。我玩着手机侧耳倾听,她的朋友又讲到了她有一个在一起6年的前男友,在她在重庆上学的过程中分开了。她俩看我和杨智斐的眼神像是认定了我们之间的情侣关系。我有很多好奇,但没追问她前男友更多的事情。她的朋友约她晚上去夜店玩,她不想去,她的孤独貌似与我一样,不愿意接触更多的人,只喜欢自己,也不想被追。我劝她:“多出去玩玩吧,别老自己在家。”她说:“现在不是有你了吗!”这令我意想不到,应该是我和她已经有了亲密的情侣关系,我欣喜的回答:“是有我,那你也要出去接触接触人。”她的朋友插话:“我之前约她去夜店她总是不去。”杨智斐回答:“我就是不喜欢那样的环境,太吵了。”她和我一样,一样忧虑,一样孤独,一样需要爱。我还是劝她:“你就去吧,晚点我回组里,正好有同学今天来。”她的朋友也附和着:“那我晚上就带她出去玩了。”我开玩笑:“好,记得把她还给我就行。”随后她的朋友先走了,家里就只有我和杨智斐。我跟她说:“你去玩玩吧,不能总是一个人在家。”我用着曾经宽慰我自己的方式教育她,继续听着她们聊天,那是我见她话最多的一次。

    晚上九点多我在组里和同学吃完饭先回了家,看她还没回来便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我虽然希望她出去接触更多的人不要封闭自己,但也不想很久看不到她。她隔了段时间才回复我:“快了。”我辗转反侧的心情是希望她能够玩的开心,并不是担心她会被别的男人吸引。半小时过去她给我打了电话:“我不玩了,现在回家。”我听她的语气有些失落,像是她说的一样不喜欢吵闹的音乐。我安慰她:“我现在下楼接你。”九街的夜店离家不远,我下楼向她的方向找去,很快便看到了她,看她的表情似乎并不快乐,我上前抱住她:“玩的不高兴吗?不高兴咱们回家,不玩了。”她可怜的看着我:“我不喜欢吵。”我心疼她可怜的样子拉起她的手向家的方向挪步,在楼下路口的报亭停下脚步,买了她喜欢的脉动。那天我有些着凉,催促她赶紧回家。楼的门厅旁有一家24h药店,我买了退热的药,她在店门口不言不语的等待着我,刚找到鼻炎喷雾的时候我发现她有些感冒的迹象,我走近她用额头贴近她的额头看她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有些低烧。她反应后小声说:“我应该没感冒。”我没放下担心,付完钱我牵起她的手回家。在家我们一起试了体温,只有我有些低烧,我吃好药,看她还在收拾提醒她:“不早了,睡吧。”她也累了,就这样她抱着我我搂着她都不再是一个人。就这样我变了,变得不会再失眠,不会再因为体重而发愁,变得像有了生活,而不是像在北京一样孤单。

    我不能每天都陪伴着她。那天我去工作的地方是一个重庆很古老的阶梯,那天的工作是跟着老大逃跑,迎面走来的是调查我们的警察,我跑得很快,老大和我分道扬镳。那是难熬的一天,我的镜头少的可怜,却忍受着重庆的湿雨。收工前我联络她,坐上回酒店的车的时候我抑制不住对她的思念,我总是不能等待微信回复的那段时间,我着急的想知道她有没有下班,有没有吃饭,有没有不高兴,她回复我:“回家了。”我说:“我刚收工,我也马上回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等我。但我知道她的孤独一定会想让我回家。这也让我在那有了一个家。那是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往后的故事我是想在那开始的,我想过留在那,做一个名表演老师,但还是会不出意外的结束。她带我在重庆转遍了她去过的地方,她知道我一直想去坐缆车,也知道我一直想去洪崖洞。去洪崖洞那天我叫来了高冠军,她陪伴我和这个重庆的外地姑娘,她也劝我好好对她,她觉得杨智斐真的很好。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理解,我是爱过高冠军的人,很长的一段时间我认为她是我的家人,我会觉得就算我结了婚,没有她的话会缺失一份她对我的爱,那是我不能接受的。我需要的爱太多了。坐缆车那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在那看重庆的灯红酒绿,看重庆的人文风采,见证重庆的两个外地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我们站在星光观景台看重庆,我不能给她什么承诺,她也不问我要什么。这又让我想起在公交车上她带着耳机我看着窗外,她应该在想能把你留下吗?你能不走吗?而我在想我是否会因为杨智斐留在重庆。我看的到是她的人生轨迹,她当老师教的是她的人生态度,也是她的人生理想,我不想破坏她的人生轨迹,可想要离开的那一天,却是一个我一生的错误。

    12月31号那天我们买了《地球最后的夜晚》。我在重庆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景,那天的重庆就像是地球最后的夜晚,重庆的街上挤满了人。我和她在解放碑被人潮汹涌变为两只渺小的爬虫。我们两个渺小的爬虫和所有的人类一样,变为了那天最普通的感情机器。在我们走进电影院的是时候,便不再是爬虫了,我一个北方汉子高大的身躯成为了她并不温暖的男伴。那部电影我不喜欢,我那时候觉得不讲故事的电影都是我无法理解的。但她不觉得,她讲那部电影是温暖她的,而我看不懂它的叙事方式,凌乱的故事线,我想不通是倒叙、插叙、还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叙事方式。电影散场的时候重庆12月的寒风让这些爬虫不得不散场,那是我和她即将分别的年初约会。那时候我知道我快要走了,快要离开重庆了,那部戏也不是一部能有我名字的作品,我这样的演员悲哀的一点便是没有机会,想尽一切办法,却只能在电视剧里出现几次,说几句话。可我不能不做演员,不能不回北京,我忘记了刚来重庆时想要留下的愿望。

    元旦那天我想尽了一切冷漠她的办法想让她主动提出离开我。可她就是无言。我对她说:“我可能要走了。”她依然沉默,我说了两次这样的话。她回答我的时候只是轻言的问我:“你什么意思,你要去哪?”我没敢直接开口,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在重庆湿冷的床上。我没再回答她,打开音乐来掩饰我的忐忑。她像是一清二楚一样:“你回家过年,然后回北京,我不能去吗?”我回想着来到重庆以后我的变化,我变得没那么焦虑了,和她在一起的安全感是毕业三年来从未有过的。也是她和重庆给我的温暖让我重新觉得我可以再回到北京努力完成我的梦想。我之前想过的留在重庆找一份老师的工作,我现在也想是不是可以带她回北京,可我不敢告诉她,我不认为我可以对她跟我一起回北京后的生活负责任。我内心的敏感致使我的思虑过重,我不敢回答她,我认为我没有那样的能力,我也不敢提出让她和我一起去北京的愿望。我开始收拾我的东西,当然我也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在摆弄她的手机。她看我收拾东西开始时不时的观望我,观望着我慢吞吞的整理我的衣服,那时候我希望她能争分夺秒的在这一小段时间里考虑清楚。如果她再多问我一次的话,可能我真的会动摇。我收拾完以后,我又说了一遍:“我要走了。”她沉默片刻后,视线从她的手机挪向我。一直看着我,我只敢直视着别的方向,等她再说点什么,可她并没有说话,我打开门没有转身便把门关上了。我靠在那个门上什么都不敢想,我能听见她起床去厕所的声音。这时候我必须要离开,我不能再感受到她了。回到酒店我一件一件的把刚刚收拾好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收置在我的房间,我突然发现我装内裤的袋子不在。我回想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可我只能想到每次我关注她的瞬间。我给她打了电话,巧合的是在她接通的瞬间被我挂断了。我没有再打给她,我打了车回到她家,在她家楼下我还在犹豫,犹豫这次一天都没有过完的第二次离别的见面。在我按下那个电梯的按钮的时候我才真正的决定这个真正抱歉的决定。我敲门,她开门,我进屋迅速的找到我装内裤的袋子,那个袋子是被我遗落在她的床上的。她问我:“你找什么?”我没有拖泥带水,拿起那个袋子转身看着她,她不说话,我也没有再说话。我是低着头走的,低着头离开的。我想她没有第二次挽留我的原因一定是她做得到陪伴但做不到再开口,这件事情最后也在北京得到了验证。我还想说一次对不起,我害怕。我害怕我自己被她看到我自己真实的生活再被她抛弃,这也是我的自卑,我只是个180线演员,365天都有可能会没工作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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