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之外,寂静无声。

    残叶随风舞动,李书城不忍打扰片刻之间的恬静,为其擦拭掉脸上的灰烬,扫去身上的落叶。格外的小心翼翼。

    小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一声叹息打破了这一切。

    因为她听到了李书城在默念那个名字,声音微弱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眼神悲切,声音凄婉,似在诉说着满腔爱意。

    错愕地退后两部,小舍满脸的不可置信,恼他为什么现在才说?

    此时外围传来阵阵脚步声,为辨别来源,箫决明抬头努力地四处张望着。

    不远处一大批官兵持剑朝这边包围行进,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他被这架势惊的跃步跳起,跑到小舍面前嘟囔着,“坏了坏了,怎么还把这帮人引来了!”

    怀疑昨晚偷窥县令挪用赃款一事被人发现了,这帮人铁定是来抓自己的。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吵了半天,眼下的俩人一个坐着不肯起来,一个站着不肯走动。

    箫决明不解,掐腰。横着现在就他一个人捉急是吧?

    走还是不走,这是个问题。

    眼看大队人马逐渐逼近,急得他直跳脚。看着纹丝不动的两人,心想:算了,还是先溜为敬!

    谁知没等他迈开腿,一支利箭径直的射落在脚下,再多走一点,左脚必会生出个血色窟窿。

    箫决明回头想看看是哪位人才手法这么精准,这才刚把脸转过去,又一支箭朝他眉心飞来,此箭若是命中,那只能来生再见了。

    他猛地闭上眼睛,猜测着印堂被刺穿也就是瞬间的事情,不会有太大痛苦。不料一只手握拳挡在了箫决明的额前,竟是被小舍捉住了那支箭!

    “看你们还往哪儿跑!”县令从队伍后方不急不慢地走了出来,对刚才的弓箭手称赞一通。捋着胡须发号施令“来人呐,给我抓住这两个妖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白苗魂死,她正愁没处宣泄,现在这帮人自己送上门来要供自己练手。小舍鼓足了气力,一眼锁定了那不明是非的狗官。

    感受到了生冷的视线,县令在对面打了个激灵。

    箫决明呢,一听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总算把心放了下来。

    可再定眼一看,这些官兵怎么还是把他包围起来了?

    “我说官兵大哥们,你们是不是搞……搞错了啊”锋利的枪尖快怼到脸上,他拉着枪上的红缨往外扯,想让它们离自己远一点。

    “听闻“线人”来报,城外有妖怪作祟。来人啊,把这一男一女给本官抓起来。”县太爷后退几步,添了句“捉妖有功者,赏百两!”

    这帮人本畏首畏尾不肯上前,一听到赏钱百两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大家一起上!不要怕,抓到他们算下来每人还能平分三两!”

    箫决明:……

    这位大哥,你还真是会算账哈……

    后排的人声刚落,这批人不怕死的往前冲,利刃在前,逼得他二人连连后退。

    退无可退之际,小舍夺过一把步枪,只见那步枪在她的手里旋转之后,压住了对方扎过来数只枪戟,而后手腕一转,枪支如花瓣般绞缠在了一起,小舍借力向上一抛,枪花飞向了空中,散落了一地。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单凭她一人实在是寡不敌众。方才被那道士重击的伤处开始隐隐作痛,汗珠点点浮现在额头之上,小舍一阵头晕目眩,强迫自己清醒。

    谁知被一士兵抓住了机会,那人伺机而动,手持着短剑,猛地向小舍后背刺去。

    “小心!”

    危急之下,箫决明顶了上去,替她挡住了这一剑。

    望着穿过胸膛的这一剑,箫决明心想这回是铁定活不成了,可怜自己年纪轻轻,就要英年早逝。

    来不急哀叹,人就昏死了过去。

    看着躺在脚底下的少年,小舍心中起了杀气,那小兵见砍错了人,连连后退。逃窜之中被一支呼啸而来的长枪穿透臂膀,整个人瘫倒在地痛苦的嚎叫。

    为了救人,小舍蓄足内力,一掌打在了空地之中,她抓着箫决明的衣领腾空而上,消失在一片尘烟之中。

    走之前,她回首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李书城还是僵直着身体,唯一有变化的是他收紧了手臂,似乎在保护那具尸身,生怕受到伤害。

    飞过一片丛林,转眼间来到了一处溪面之上。她本就受了伤,外加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本要缓缓落地的小舍,因体力不支,中途没能忍住昏厥了过去,幸运的是,那只手还牢牢地牵着箫决明的衣领。

    一人一蛇,没有一点阻力的垂直从高空降落,险些被摔成肉饼的霎那间,一道红光突然闪现,缠住了二人的腰身,轻轻的将他们置放在溪边。

    一位身披黑色锦袍的老者不疾不徐地从树林中走出,他身姿挺拔安静地注视着小舍,像是在观察一件极为出色的手作。

    可在发现小舍其多处受伤的那一刻,老者又略微神伤。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一道红光打入小舍的体内。接着,手腕上的红肿以及手心处的擦伤全都消失不见。

    将人治愈之后,老者面露笑意,可就在看到小舍旁边还有个人的时候,那笑容瞬间消散。

    老者走到箫决明的跟前,眉间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望着少年胸口的利剑,老者举起宽大的手掌,轻轻一抬。剑便从少年的胸口抽离出来,他再一挥手掌,箫决明身上的血窟窿也就随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后这位老者再次返回到小舍的身边,双目之中带有一股怜悯之意。他不忍的缓缓开口“他们伤你至深,难道你还想不明白吗?”

    说罢,老者便带有恨意的,一掌将箫决明打入溪水之中,在小舍神智恢复之前,悄悄退去,仿佛从未来过。

    “听说了吗?贾老爷被放出来了!”

    “真的假的?”

    几个做买卖的商户聚在一起,讨论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议论声中走来了两位带刀的捕快,一人拿着告示,一人端着浆糊。将纸贴在墙上没做什么解释便离开了。

    方才还议论纷纷的几人看人走了马上聚到跟前观望,一位屠户见状放下宰肉的刀也来凑一凑热闹。可惜这人五大三粗的,大字儿不识一个。

    看着两张人像,屠户开口:“这俩人犯了啥事啊?”

    呦吼,其中有认字者读完之后脸上那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吓得手直发抖。

    那屠户见没人理他,随机抓住一个“细狗”,大声问道:“我问你这上面写了啥!”

    细狗嘚嘚瑟瑟地回答:“咱城中出妖怪了!那画上的女子是妖怪!”

    屠户什么厉害的东西没见过,就连老虎野牛都能被他徒手打死,妖怪能咋地?妖怪怕啥?

    “那另外一个呢!”

    许是“细狗”也没见过这么蛮的人,他不耐烦的开口道:“那人不是乞丐小箫吗!他是从犯!和妖怪是一伙的!”

    “啥?”听完人说的,他放开了手里的“细狗”。屠户重新走上前去,看着画像上的两个人,脸上写满了疑问。

    衙门外,李书城再一次被人哄了出来。

    “李公子,你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大人你是见不到的!”一捕快走上前去,苦口婆心的劝道。

    传闻贾茂被释放,李书城本不相信,只不过说的人越来越多,他只是想来求证一番,却连县衙的大门都进不去。

    至此传言已经落实,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贾茂被放,杀人不偿命?公道何在?

    “我只求见一眼县令大人!”

    几个捕快见他不停动作,还要往里面闯。这回积攒的好脾气一干二净,手没收住力气,将人推得滚下了台阶。

    “实话给你挑明了吧,我们大人说贾茂捉妖有功,将功补过。”

    意思是死罪免了,活罪难逃。不过这活罪嘛,交点钱都好说。

    “原来如此……”李书城恍然大悟,捉妖有功便能一笔勾销,那枉死之人怎么办?此套说法不能使其信服,他仍要闯进去问个明白。

    “我不服!我要见县令大人!我要问个清楚!”

    撕扯之际,县衙的大门缓缓打开,县令大人和贾老爷有说有笑的从里面行出。

    “何人在此吵闹啊?府衙重地岂是菜场容你胡闹?”

    面对对方的指责,李书城自觉有理便开口质问:“敢问大人,为何将罪犯放出?”

    他伸出手,愤怒与不甘交织在一起,颤抖地指向贾茂,可对方小人得志,发出戏虐的笑声。

    县令见此,故作姿态地慢慢解释道:“杀一人,救一城。孰轻孰重李公子心里没有一杆秤吗?”

    李书城踉跄的后退到原地,仔细琢磨对方话外之意。片刻之后他突然醒悟,放声大笑。嘲笑一直以来的自不量力,嘲笑门内挂着的“明镜高悬”。

    *

    溪边,一只鱼儿游过来啄了啄箫决明的脸颊,美梦之中他好似觉得自己被谁亲了一下,睁开双眼,竟发现在和一只鱼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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