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出现,使得这场舞会又潦草收场。

    为了封锁消息,保住冥府的面子,冥王给冥府上了封印,有进无出,扣留了全部来参加舞会的宾客。

    宾客们全部被安排在客房,单人单间,由妖兵们看守,暂不得自由活动。

    霜蟾没能跟薄奚灼跳成舞,但影昙也没跟薄奚灼跳舞,炽焰直接让这场舞会结束了。

    她差点被气死,她真没想到他是这样执行任务的。

    她觉得他挺聪明的,应该能安排好两件事的先后顺序,不应该想不到尸体出现会影响舞会的顺利进行。

    可他偏偏……

    亏她还好言好语哄着他,提前奖励气息给他,以这结果来看,压根没有什么用!

    现在倒好,舞没跳成,还被扣留了,自由也没了。

    再见到他,可得好好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经过方才之事,她的酒已经彻底醒了,她闲得无聊,掏出衣襟下记录着影昙生平的小册子,百无聊赖翻看着。

    小册子上事无巨细记载了很多,霜蟾尤其注意到,小册子上关于家世的部分。

    原来,影昙是魔主的女儿。

    冥界分为妖、魔、鬼怪三族,领袖分别为妖王、魔主、鬼王,薄奚氏便是妖族王室,早些年打败魔族鬼族,一统冥界。

    虽说统一了,但毕竟是三个不同种族,为保冥界长久和平稳定,冥王依然要维系三族关系,因此,才给薄奚灼与影昙定下婚约……

    作为冥界二少主的薄奚燃,应当也是与鬼王之女有婚约的……

    霜蟾抬起头来,之前看影昙的打扮,她还在心里嘲她是个侍女,结果人家是魔主之女。

    她不服气地想,凭什么是个人出身都比她好,好多东西不用奋斗生来就有了?

    而她,想要的一切都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这要她怎么抢,她怎么抢得过啊!

    她有些头疼,魔主之女,倘若杀了……

    便在这时,一缕火星从窗缝慢悠悠飘进来,霜蟾注意到,知道是炽焰过来了。

    她看一眼门纸上妖兵的影子,他们站的笔直,丝毫未发现。

    每间客房门口都有两个妖兵把守,每半个时辰还会敲门确认屋内宾客没有离开,守卫是很严的。像软禁一样。

    霜蟾一看见他就来气,没有半点好脸色,重重把小册子合上。

    火星飘到她面前,现出人形。

    他已经换下了假扮薄奚灼的那身行头,穿着普通黑色劲装,扎着高马尾,为了遮掩面容,脸上还戴着面具。

    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出现第一句话便是:“请主人责罚。”

    他跪在地上,目光看着地面。

    霜蟾并没有为他这种行为有所动容,他是血奴,这就是他的本能,他应该做的。

    她道:“你还有脸回来?”

    她刻意压着声音,外面有妖兵把守,声音大了会被听见,不然她绝对是大声骂出来的。

    炽焰头更低了些。

    霜蟾站起来,走到客房最里面的位置,离门外的妖兵远一点,然后两臂环胸抱在身前,道:“你过来。”离得远了,她的声音也终于敢放大一些。

    炽焰便要起身,她又道:“没让你起来。”

    炽焰身体微僵,又放下双膝。

    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默默挪动双膝,跪着向她走过去。

    霜蟾居高临下看着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养父也曾这样命令过她,还以此为乐,她自己则是头一回这样命令别人,这种感觉确实爽。

    炽焰停在她面前,垂着头。

    霜蟾:“我平常看你也不蠢啊,怎么今晚就这么不会办事?舞会还没正式开始你就把铭心的尸体扔出来,你让舞会还如何进行?舞会没了我怎么跟薄奚灼跳舞?”

    炽焰握住拳头,觉得薄奚灼这个名字尤为刺耳。

    他今晚就是故意的,因为他不想让主人跟其他人跳舞。他的主人,只能是他的。

    霜蟾:“我真是对你非常失望!亏我还专门叮嘱你要漂亮地完成,还提前奖励你气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给我滚,从现在开始,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

    炽焰猛然抬头,红瞳微颤。

    主人的气息于他而言,就像人活着离不开水,他不能没有主人的气息。

    他哀求道:“主人我错了,求求你别赶我走。”

    霜蟾冷笑一声:“现在舞会都取消了,又不可能重新开始,你现在跟我说你错了有什么用?你不是让我责罚吗,那你领罚啊。”

    炽焰又跪着向她靠近了些,抓住她的裙摆,仰着头哀求:“主人……”

    霜蟾看着他就烦,一抬腿踢开他。

    反正是个血奴,肆意玩弄就好了,就算对他再不好,他也不会背叛,不会离开。

    炽焰只好离她远了一些,明明是个那样高大,威压那样强大的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就不自觉收敛了锋芒,完全变作卑微的奴。

    炽焰很是失落:“主人,您就这么想和他跳舞吗?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霜蟾:“不然呢?不跟他跳跟你跳吗?”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打他的主意,你要是敢动他,我饶不了你!”

    然而实际上炽焰并没有这样想,他只是确认那个男人在主人心里的地位——

    好像……是比他要高的。

    血奴的一生只有一个主人,但主人可以拥有很多血奴,所以血奴天生对主人有强烈的占有欲,当竞争者出现,他们就会十分焦虑。

    尤其当竞争者在主人心里的位置比他们高时,这种焦虑会被无限放大,担心主人随时会将他们抛弃。

    炽焰再次哀求:“求求主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离开主人……”

    霜蟾没有耐心了,道:“你到底滚不滚?再不滚,我可就喊人了。”

    炽焰微微一怔,然后便见她高声呼喊:“来人啊!有刺客!”

    屋外的妖兵立刻踹开房门冲进来,同时炽焰打开窗户,跳窗而逃。

    霜蟾按着胸口,装出一副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指着大开的窗户冲妖兵喊道:“跑了!快追啊!”

    妖兵们立刻也从窗户跳出去。

    他们走了以后,霜蟾松了口气,恢复常态,到窗边向外张望了张望。

    府中内外都布满了妖兵,这么一闹,各路妖兵都在围堵他。

    她心里生出些微愧疚:他对我也还不错,我这么对他是不是有点……

    但她马上又否定了这个念头,他只是个血奴而已,又不是真心的,好好利用就行了,不必有那么多想法。

    她收回目光,默默关上了窗户。

    炽焰离开后不久,芘月乌便前来看望她了,他敲门的时候,霜蟾还以为是谁呢,一开门看到是他,眼睛顿时亮了。

    霜蟾:“大少主?你怎么来了?”她声音里控制不住地惊喜。

    芘月乌今晚穿了件藏青色的劲装,衣摆用金色线缝制成妖魔图案,彰显尊贵身份。他依然戴着面具,不知是何用意。

    他没有进门,道:“不是约好了舞会结束走石林一叙的吗,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但面还是要见的。走吗,跟我出去溜溜?”

    霜蟾微微长大了嘴巴,“可以吗?”

    芘月乌:“当然了,我都发话了。”

    霜蟾毫不犹豫,立马跨出门槛,转身关上房门,蹦跳着下了台阶。芘月乌看她这幅高兴模样,打趣道:“你就这么高兴吗?”

    霜蟾:“当然了!”

    芘月乌看她的眼神带了一丝深沉。

    他们说笑着一同走出客房大院,刚好迎面撞见妖兵押着人经过。

    霜蟾脚步微顿。

    炽焰就在他们手里,他竟然被抓住了。

    她的笑容缓缓淡去,炽焰也一眼就看见了她,隔着一段距离与她对视。

    他脸上的面具已经被摘了下来,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道血痕,看着她的眼神很直白。

    芘月乌回过头,看见她停住了,来到她跟前,“怎么了?”

    然后他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看到了炽焰。

    炽焰的目光也移向他,就算他戴着面具他也知道,是薄奚灼。

    炽焰垂下了眸。

    芘月乌呵呵笑道:“你认识他?”

    霜蟾回过神来,连忙摆手,“不认识啊!”

    听觉灵敏的炽焰清楚地听到了这两句对话,轻轻握住了拳头,他的额发遮挡了双眼,看不清神色。

    霜蟾重新展露笑颜,“我们走吧。”

    芘月乌:“走。”

    他们向与妖兵相反的方向走去。

    阿鼻地狱的方向与出府的方向正好相反。

    霜蟾边走边忍不住想,这是要把他抓哪去啊?真是不中用的东西,怎么还被抓了?

    这时芘月乌拉了她一下,“这边。”

    霜蟾回过神,才发现该拐弯了,尴尬地笑了笑,跟上他。

    “我们去哪啊大少主?”她把烦心事抛到脑后,期待地问他。

    芘月乌笑眯眯看她一眼,“走石林呀,带你逛逛,你应该还没去过吧。冥界的走石林,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奇观。”

    霜蟾欢喜道:“好啊好啊!我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还真没去过。”

    芘月乌笑着没说话。

    霜蟾眼珠转了转,试探地问道:“那您跟我出来散步……您未婚妻不会有什么意见吗?”

    芘月乌眼睛弯弯的,道:“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

    “哦……”霜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芘月乌看向她,她马上对他露出单纯的笑容。

    然而她在心里暗暗地想,这么说来,这大少主也不是什么善茬,有未婚妻了还跟别的女子单独出去散步,既然他对感情也算不得忠诚,那我插进去岂不是容易得多?影昙啊,算我误会你了,我猜你肯定也不喜欢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吧,我就帮你认清认清他的真面目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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