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一道柔和带着几分嘶哑的声音从王英的一侧传来。
小人没有找到鸟儿，闷闷不乐，“我在找我的鸟儿。”
“找不到了吗？”
、 那人继续问道。
“嗯。”
或许这句话让王英意识到小鸟真的找不到了，说话声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哭了？”
说话声比先前响了，王英察觉到那人好像走到他的旁边，不过他现在心情很差，整个人埋在臂弯里，闷声闷气道：“没哭。”
“哭了就哭了嘛，这有什么好羞的。”
这句话里带着几分轻佻，王英脾性柔软，听到这话心里却生起几分怒气，他重重抬头，看向那个不会说话的家伙。
毛茸茸的雪白狐裘里，一张嫩白的小脸深陷在里面，看着有几分虚弱，女娘的眉毛细长弯弯，一双眼眸大而明亮，嘴唇微微往上翘，不语先带三分笑意。
她前身朝着王英微微弯曲，午后的光线柔和地洒落在她的身上，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她见小孩直愣愣的模样，语带笑意道：“好看吗？”
“好看。”
“那你打算看多久啊？”
“啊？”
小孩回过神后羞恼的模样惹得女娘笑意加深了几分。
“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的小鸟。”
王英看着伸在面前干净白嫩的手掌，小手缩在背后不敢伸出来，一个成天在地上翻滚被阿母拿着棍子教训也不肯改的小孩也第一次模糊的感觉到羞愧。
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会把手洗得干净洁白。
宫铃等了一会儿，见小孩没有牵手的意愿后，收手直起身子，说道：“你若不想牵就不想牵。”
“两日前，我的婢女在草堆里找到一只鸟，就把它带回屋里照料。”
“我看到那只鸟上有一块布绑着，是你绑的吗？”
王英点点头。
“它脚上有伤，我们给它涂了药，估摸要十天左右才能好起来，你带回去后好好照料。”
“嗯。”
在两人走进正房时，王英停下脚步不动，宫铃径直走进室内，不一会儿她手上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漆盒出来。
王英小心地接过漆盒，打开细软的棉布，躺在草堆里的鸟儿双眼紧闭，腹腔一鼓一鼓，他看了很长时间，才将棉布盖上，双臂将漆盒抱在胸口，对宫铃说道：“谢谢。”
宫铃将手里的瓷瓶递出去，“这是给它涂的药膏，隔三日就要涂一次。”
王英两只手抱着漆盒。
小孩左右为难，像是在思量伸出那只手来，宫铃俯身将瓷瓶塞进小孩的衣襟中，“好了，回去吧。”
“嗯，”王英又说了一次谢谢，转身小跑离开。
不过一会儿，宫铃看见那小孩又跑了回来，她问道：“还有什么东西要找吗？”
“你，要去朔方吗？”
宫铃不知这小孩是从哪里知道她的行程，许是她身边的哪个侍从不小心说漏了嘴。
“嗯。”
“可以不去吗？”
小孩的样子看起来很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打仗，坏人来了，不要去，那里很危险。”
宫铃安静得听人说完，坚定地摇头，“谢谢，但是我不能不去。”
“为什么？那里很危险。”
王英不懂一个人为什么要去危险的地方，也许她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他反复说‘危险’，希望对方能够理解。
宫铃没有料到小孩如此执着，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她蹲下身子，说道：“我要去找我的夫婿。”
“他叫什么？我帮你找。”
“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
“找到后你就会走吗？”
“也许。”
王英眉眼耷拉，他在为没有阻止对方而忧虑。
“主子，你怎么出来了？”
一道俏丽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王英看见一个娇俏的女娘从院外走进来，蹲在他面前的女娘一下子站直了身体，他好奇地看着对方脸色一瞬的变化，就像是他在外偷偷玩耍回家时却被阿母发现后的表情。
“寻松……”
宫铃看见寻松走进，一把拉过对方走到一角说话。
王英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一言一语，隐约听到‘病刚好’‘去朔方’‘王爷’零星几个字眼。
等两人小话说完，走回到王英附近，宫铃指着身边的人，说道：“我让这位阿姊带你出去。”
王英抬头看着寻松，脆声声道：“漂亮阿姊，我叫王英。”
寻松将小孩送走后，回到后院，树下的一道身影分外惹眼。
“主子，你——”
对面的女娘一双眼湿润，软软地看着她，寻松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泄了气劲道：“每次都用这招。”
“无事的，你看我身上裹着大裘，哪里还会着凉。”
“也不知是谁刚到村口，人就倒下了。”
“水土不服，水土不服，”宫铃模样一下子变得讪讪，声音也微弱了下去。
“明明是主子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胡乱糟践。你在东海的事情那么多，说来朔方就立马来了。一个月才能打理好的生意你用了两天的时间安排妥帖。明明要十五天的行程，你下令昼夜赶路，生生缩短了一半。你这身子完全是被你自己熬坏的。”
“哪家的女娘像你这般！”
“时间不够啊，寻松，我不能慢。”
“知道知道，我也没说什么。你带来的粮草还有人现在应该已经抵达朔方，后续的粮草陈先生也按你说的，在送来的半路上了。主子，你要做的事都已经做了，又何必急着赶去朔方，养好身子再住两天也不耽误啊。”
宫铃摇头不语，寻松心知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改变她的主意，有谁能劝动她呢。
“要是寻青在就好了。”
“她啊，不知在哪个深山老林里挖野草呢，怎么？你想她了？我帮你写封信告诉她一声。”
寻松一双眼气得要往外蹦，“主子，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嗯，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我已经写信给她了，不出半月，她应该会到朔方。”
“啊？主子为何要叫寻青？”
“寻青医术非凡，近些年她又在研习蛊、毒，小有所得，未来在战场上，我会需要她的帮助。”
“寻松，等我到朔方后，我派人送你回东海，那边的事你帮我担起来。”
寻松的眼眶慢慢红了，“不要，东海有陈先生，我不走。”
“陈继开也有他自己的生意啊，再加上后面还要监督粮草输送，你是要让他累死啊。”
“主子手下那么多人，陈先生不行还有其他人，为什么非要我去。”
“那些人里，你是我最信任的，寻松，我要确保身后无虞。”
这样的乱世，人生异心再常见不过，她绝不能让乱子出在东海。
寻松想起小厨房里炖的药盅，拍着脑袋往小厨房走去，没走两步，她回头说道：“主子，你为何对那小孩说要去朔方找夫婿？”
宫铃身形顿住，一双眼眸望着树干下飘零的黄叶，神思恍惚，“骗他的。”
‘果然是骗人’、‘东海的郎君做梦里都想着要娶的人怎么会上赶着千里迢迢来找夫婿’、‘主子连小孩都骗’，远处传来的低语断断续续传入宫铃的耳朵，她敛目一笑，随即面色一变，一手捂住口鼻，将突如其来的咳嗽咽在喉道里，苍白的两颊晕染出一抹绯红。
翌日酉时过半，天色灰蒙蒙一片，一辆马车从王家小院缓缓向村外驶去，马车前后数十名青衣护卫紧紧跟随。
宫铃斜倚着，半幅身子陷进软塌里，眼眸微阖，身体随着马车的前进悠悠晃动。
倏地，外面马儿嘶鸣，马车突然停滞不前。
寻松走出马车，不一会儿人又进来了，“是村里的人，他们说来送送你。”
“？”
“你昨日让护卫一家一户送了一袋米，他们心存感激，又知道我们今日要去朔方，在村口等了大半日了。想来是要劝我们不要去朔方。”
“好，我知道了，你让他们回去吧。”
话落，寻松半蹲在车门前，没有动。
“劝过了？”
寻松点头。
宫铃侧身推开窗门，漆黑到仅靠月光模糊看到几道身影，挤挤挨挨一团。
她从榻上起身，寻松将放在一旁的狐裘给人披上，把人紧密裹着。
冬夜里的风就像刀子，刮在人的脸上，刺痛难捱。
两道身影从马车上下来，一前一后，石老叟看见前面那道身影越来越近，狐裘披身，让人看不清她的相貌。
宫铃在距离村民两、三步的距离时，停下，将头上的帏帽取下，一张芙蓉脸在月色下隐隐绰绰。
“诸位的好意我已知晓，然朔方一行我有要事，比身家性命还要重要，山高水长，乱世艰难，你们也要保重。”
“贵人，哪有什么是比命还重要的，匈奴人的铁骑马上就要来了，您还是快些回东海吧！”
“王家小子说您是要去找您的夫婿，现在朔方还有什么人啊，您的夫婿指定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您就别去朔方了！”
“是啊，是啊，不要去了，太危险了。”
“……”
村民们一人一句话，宫铃身陷其中，倒有些明白寻松为何劝不动了，她好像也不行。
一个老叟从人群中站出来，他看着宫铃，声音颤颤巍巍，“您是非去不可吗？”
宫铃一愣，将身上的狐裘解下，动作强硬地给老叟披上。
“我不止是找人，还要救人，非去不可！”
“就凭你身后这些人？”
“不是，还有很多人，他们在朔方等我。”
女娘神色坚定，说话不紧不慢，看上去不像骗人的样子。
石老叟审视一遍后，眼眸微阖，“既然您想好了，我们不拦您，您是好人，一个乱世里的好人，一定要好好活着，我这个半幅身子都要进棺材了的，也好安心。”
宫铃颔首。
老叟身后的人还想再劝两句，被老叟拦住：“她非常人，此去朔方也非冲动，你我这样的好心，反倒要坏了人家大事。”
众人听了，逐渐沉默。
少顷，围堵在村口的一行人分别向左右退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老叟取下身上的狐裘，还给宫铃，看出对方不愿收下，皱巴巴的脸上慢慢笑开：“这样的好东西我留不住，您拿回去吧！”
“好。”
宫铃把狐裘搭在一臂，朝众人屈身作揖。
马蹄哒哒，渐渐走近了浓雾中，站在村口的人连那一丝模糊的轮廓也看不清后，才各自散开。
还有一人仍站在原地，口中喃喃低语。
“来自东海、年纪二十许、容貌上乘，身边青衣铜剑的守卫不离左右”
“沧渊神女，倾国倾城芙蓉貌，翻云覆雨商海王。”
“她竟是南方商界巨擘—宫式女”
小人没有找到鸟儿，闷闷不乐，“我在找我的鸟儿。”
“找不到了吗？”
、 那人继续问道。
“嗯。”
或许这句话让王英意识到小鸟真的找不到了，说话声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哭了？”
说话声比先前响了，王英察觉到那人好像走到他的旁边，不过他现在心情很差，整个人埋在臂弯里，闷声闷气道：“没哭。”
“哭了就哭了嘛，这有什么好羞的。”
这句话里带着几分轻佻，王英脾性柔软，听到这话心里却生起几分怒气，他重重抬头，看向那个不会说话的家伙。
毛茸茸的雪白狐裘里，一张嫩白的小脸深陷在里面，看着有几分虚弱，女娘的眉毛细长弯弯，一双眼眸大而明亮，嘴唇微微往上翘，不语先带三分笑意。
她前身朝着王英微微弯曲，午后的光线柔和地洒落在她的身上，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她见小孩直愣愣的模样，语带笑意道：“好看吗？”
“好看。”
“那你打算看多久啊？”
“啊？”
小孩回过神后羞恼的模样惹得女娘笑意加深了几分。
“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的小鸟。”
王英看着伸在面前干净白嫩的手掌，小手缩在背后不敢伸出来，一个成天在地上翻滚被阿母拿着棍子教训也不肯改的小孩也第一次模糊的感觉到羞愧。
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会把手洗得干净洁白。
宫铃等了一会儿，见小孩没有牵手的意愿后，收手直起身子，说道：“你若不想牵就不想牵。”
“两日前，我的婢女在草堆里找到一只鸟，就把它带回屋里照料。”
“我看到那只鸟上有一块布绑着，是你绑的吗？”
王英点点头。
“它脚上有伤，我们给它涂了药，估摸要十天左右才能好起来，你带回去后好好照料。”
“嗯。”
在两人走进正房时，王英停下脚步不动，宫铃径直走进室内，不一会儿她手上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漆盒出来。
王英小心地接过漆盒，打开细软的棉布，躺在草堆里的鸟儿双眼紧闭，腹腔一鼓一鼓，他看了很长时间，才将棉布盖上，双臂将漆盒抱在胸口，对宫铃说道：“谢谢。”
宫铃将手里的瓷瓶递出去，“这是给它涂的药膏，隔三日就要涂一次。”
王英两只手抱着漆盒。
小孩左右为难，像是在思量伸出那只手来，宫铃俯身将瓷瓶塞进小孩的衣襟中，“好了，回去吧。”
“嗯，”王英又说了一次谢谢，转身小跑离开。
不过一会儿，宫铃看见那小孩又跑了回来，她问道：“还有什么东西要找吗？”
“你，要去朔方吗？”
宫铃不知这小孩是从哪里知道她的行程，许是她身边的哪个侍从不小心说漏了嘴。
“嗯。”
“可以不去吗？”
小孩的样子看起来很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打仗，坏人来了，不要去，那里很危险。”
宫铃安静得听人说完，坚定地摇头，“谢谢，但是我不能不去。”
“为什么？那里很危险。”
王英不懂一个人为什么要去危险的地方，也许她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他反复说‘危险’，希望对方能够理解。
宫铃没有料到小孩如此执着，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她蹲下身子，说道：“我要去找我的夫婿。”
“他叫什么？我帮你找。”
“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
“找到后你就会走吗？”
“也许。”
王英眉眼耷拉，他在为没有阻止对方而忧虑。
“主子，你怎么出来了？”
一道俏丽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王英看见一个娇俏的女娘从院外走进来，蹲在他面前的女娘一下子站直了身体，他好奇地看着对方脸色一瞬的变化，就像是他在外偷偷玩耍回家时却被阿母发现后的表情。
“寻松……”
宫铃看见寻松走进，一把拉过对方走到一角说话。
王英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一言一语，隐约听到‘病刚好’‘去朔方’‘王爷’零星几个字眼。
等两人小话说完，走回到王英附近，宫铃指着身边的人，说道：“我让这位阿姊带你出去。”
王英抬头看着寻松，脆声声道：“漂亮阿姊，我叫王英。”
寻松将小孩送走后，回到后院，树下的一道身影分外惹眼。
“主子，你——”
对面的女娘一双眼湿润，软软地看着她，寻松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泄了气劲道：“每次都用这招。”
“无事的，你看我身上裹着大裘，哪里还会着凉。”
“也不知是谁刚到村口，人就倒下了。”
“水土不服，水土不服，”宫铃模样一下子变得讪讪，声音也微弱了下去。
“明明是主子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胡乱糟践。你在东海的事情那么多，说来朔方就立马来了。一个月才能打理好的生意你用了两天的时间安排妥帖。明明要十五天的行程，你下令昼夜赶路，生生缩短了一半。你这身子完全是被你自己熬坏的。”
“哪家的女娘像你这般！”
“时间不够啊，寻松，我不能慢。”
“知道知道，我也没说什么。你带来的粮草还有人现在应该已经抵达朔方，后续的粮草陈先生也按你说的，在送来的半路上了。主子，你要做的事都已经做了，又何必急着赶去朔方，养好身子再住两天也不耽误啊。”
宫铃摇头不语，寻松心知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改变她的主意，有谁能劝动她呢。
“要是寻青在就好了。”
“她啊，不知在哪个深山老林里挖野草呢，怎么？你想她了？我帮你写封信告诉她一声。”
寻松一双眼气得要往外蹦，“主子，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嗯，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我已经写信给她了，不出半月，她应该会到朔方。”
“啊？主子为何要叫寻青？”
“寻青医术非凡，近些年她又在研习蛊、毒，小有所得，未来在战场上，我会需要她的帮助。”
“寻松，等我到朔方后，我派人送你回东海，那边的事你帮我担起来。”
寻松的眼眶慢慢红了，“不要，东海有陈先生，我不走。”
“陈继开也有他自己的生意啊，再加上后面还要监督粮草输送，你是要让他累死啊。”
“主子手下那么多人，陈先生不行还有其他人，为什么非要我去。”
“那些人里，你是我最信任的，寻松，我要确保身后无虞。”
这样的乱世，人生异心再常见不过，她绝不能让乱子出在东海。
寻松想起小厨房里炖的药盅，拍着脑袋往小厨房走去，没走两步，她回头说道：“主子，你为何对那小孩说要去朔方找夫婿？”
宫铃身形顿住，一双眼眸望着树干下飘零的黄叶，神思恍惚，“骗他的。”
‘果然是骗人’、‘东海的郎君做梦里都想着要娶的人怎么会上赶着千里迢迢来找夫婿’、‘主子连小孩都骗’，远处传来的低语断断续续传入宫铃的耳朵，她敛目一笑，随即面色一变，一手捂住口鼻，将突如其来的咳嗽咽在喉道里，苍白的两颊晕染出一抹绯红。
翌日酉时过半，天色灰蒙蒙一片，一辆马车从王家小院缓缓向村外驶去，马车前后数十名青衣护卫紧紧跟随。
宫铃斜倚着，半幅身子陷进软塌里，眼眸微阖，身体随着马车的前进悠悠晃动。
倏地，外面马儿嘶鸣，马车突然停滞不前。
寻松走出马车，不一会儿人又进来了，“是村里的人，他们说来送送你。”
“？”
“你昨日让护卫一家一户送了一袋米，他们心存感激，又知道我们今日要去朔方，在村口等了大半日了。想来是要劝我们不要去朔方。”
“好，我知道了，你让他们回去吧。”
话落，寻松半蹲在车门前，没有动。
“劝过了？”
寻松点头。
宫铃侧身推开窗门，漆黑到仅靠月光模糊看到几道身影，挤挤挨挨一团。
她从榻上起身，寻松将放在一旁的狐裘给人披上，把人紧密裹着。
冬夜里的风就像刀子，刮在人的脸上，刺痛难捱。
两道身影从马车上下来，一前一后，石老叟看见前面那道身影越来越近，狐裘披身，让人看不清她的相貌。
宫铃在距离村民两、三步的距离时，停下，将头上的帏帽取下，一张芙蓉脸在月色下隐隐绰绰。
“诸位的好意我已知晓，然朔方一行我有要事，比身家性命还要重要，山高水长，乱世艰难，你们也要保重。”
“贵人，哪有什么是比命还重要的，匈奴人的铁骑马上就要来了，您还是快些回东海吧！”
“王家小子说您是要去找您的夫婿，现在朔方还有什么人啊，您的夫婿指定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您就别去朔方了！”
“是啊，是啊，不要去了，太危险了。”
“……”
村民们一人一句话，宫铃身陷其中，倒有些明白寻松为何劝不动了，她好像也不行。
一个老叟从人群中站出来，他看着宫铃，声音颤颤巍巍，“您是非去不可吗？”
宫铃一愣，将身上的狐裘解下，动作强硬地给老叟披上。
“我不止是找人，还要救人，非去不可！”
“就凭你身后这些人？”
“不是，还有很多人，他们在朔方等我。”
女娘神色坚定，说话不紧不慢，看上去不像骗人的样子。
石老叟审视一遍后，眼眸微阖，“既然您想好了，我们不拦您，您是好人，一个乱世里的好人，一定要好好活着，我这个半幅身子都要进棺材了的，也好安心。”
宫铃颔首。
老叟身后的人还想再劝两句，被老叟拦住：“她非常人，此去朔方也非冲动，你我这样的好心，反倒要坏了人家大事。”
众人听了，逐渐沉默。
少顷，围堵在村口的一行人分别向左右退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老叟取下身上的狐裘，还给宫铃，看出对方不愿收下，皱巴巴的脸上慢慢笑开：“这样的好东西我留不住，您拿回去吧！”
“好。”
宫铃把狐裘搭在一臂，朝众人屈身作揖。
马蹄哒哒，渐渐走近了浓雾中，站在村口的人连那一丝模糊的轮廓也看不清后，才各自散开。
还有一人仍站在原地，口中喃喃低语。
“来自东海、年纪二十许、容貌上乘，身边青衣铜剑的守卫不离左右”
“沧渊神女，倾国倾城芙蓉貌，翻云覆雨商海王。”
“她竟是南方商界巨擘—宫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