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罪同笼

    时光飞逝,眨眼间我们已经升入五年级。这两年里我们没少干些违反校规校纪的事——包括但不限于:夜游,潜入禁区,研究黑魔法,偷窃,篡改他人记忆……

    梅林啊,上帝啊,结果我俩还在五年级分别担任了斯莱特林的男、女级长。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还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观察到了里德尔不愿意夜游的原因——他有轻微夜盲。也是,一个童年时期饱受同伴排挤的孤儿怎么可能成长为一个康健的青少年呢。

    里德尔的夜盲确实给他,也给我造成了一定的不便。比如夜游时,我们若是想快速平稳地通过那些该死的大理石阶梯,我总需要分神注意着点他,因为他曾经踩空过一个台阶,整个人差点滑下去。

    我本来是想每次上下楼梯时都掺着他,但我第一次伸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用激烈的肢体动作驳回了。

    梅林在上……那会他愤怒和不耐的简直要把我大卸八块,我第一次见到表情管理那么失败的他。

    还好,就算在那样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他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我活下来了,并且能继续围在他身边和他抬杠。

    说是围着他,其实我俩也只有深夜才会聚在一起,毕竟每次我们碰头都意味着这座城堡会失去些什么——人或物或记忆或规则……谁知道呢。

    在我们积年累月的努力下,里德尔的箱子里终于塞满了他行窃的战利品。还有,我们也终于找到了萨拉查留下的密室。

    确切地说,找到密室也不能算是我们二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毕竟里德尔他早就接近真相,共同解密只是他通过“引导式泄密”而驯化我的手段罢了。

    看着我绞尽脑汁地思考,不过是他娱乐自我的方式。

    我也很清楚,每当我揭开一层谜底,灵魂就会被打上一道属于他的烙印。当我最后站在密室中时,便早在无数个抉择中成为他灵魂缺陷的镜像体——这才是他最擅长的"告知"方式,用他人的自由意志编织囚笼,将秘密转化为吞噬光明的祭坛。

    我们通过汲取对方的恐惧,猜疑,愤怒,悲伤……转化为自身的快乐。就像我清楚的知道,那天他借辅导黑魔法防御术为由,引导我阅读《中世纪邪恶生物图谱》时,蛇怪插图突然的嘶鸣其实是他的手笔,尽管他辩解说是“旧书页受潮产生的魔法残响”。

    只是,我俩机关算尽却怎么都没料到密室入口位于二楼东侧的女生盥洗室——一个还在使用中的女厕。

    好吧,就算这样也无法阻挡里德尔探秘的步伐,但我打从心理上抗拒。于是就变成了,我瘫倒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等着“凯旋归来”的里德尔。

    当他满身污垢的站在我面前,通知我“那个躲在厕所哭泣的拉文克劳女生死了”时,我只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情感。

    那个碍事的女生终于消失了,二楼女生盥洗室终于能正常使用了。我这么想到。

    疲惫的大脑不允许我过多思考,朝他道谢后我就趿着那双小熊拖鞋回寝室休息了。

    不久后的圣诞节假期,我们都选择了留校。当他以商讨计划的名义将我约到黑湖边时,我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可为时已晚。他双手在我背后轻轻一推,我就摔进水里,整个人只剩头发还漂浮在水面上。

    黑湖冰水中,我漂浮的发丝如同燃烧殆尽的灰烬,而我们相视时交错的视线,恰似两簇相互吞噬的暗火。

    他就这样悠闲地抱着双臂欣赏了很久我在湖中挣扎的样子,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扯平了”,然后才舍得离开。

    等我终于爬上岸边,才发现原来苏格兰高地的圣诞已经寒风凌冽,冷得像是用冰锥刺进了我的骨缝中。

    我抱着双臂哆哆嗦嗦地回到休息室中,第一眼见到的场景,便是里德尔优雅地攥着我的魔杖坐在壁炉边烤火,嘴角挂着那抹里德尔式微笑——特意计算过得,最能让对方卸下防备的上扬角度。

    气得我对他连翻了两个白眼。我就说这么小心眼的男人,被我看见他狼狈的一面后怎么可能不报复。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持之以恒地无视着校规校纪。我们也没干出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来,除了将那个女孩的死嫁祸到了某个学弟身上。

    我依然能清晰地记起那时的场景。

    里德尔用魔杖尖端挑起阿拉戈克足肢碎屑,在月光石研钵中碾磨成荧光粉末。他半跪在海格破旧的鼹鼠皮钱包旁,将粉末精准铺陈:

    “每平方英寸不能超过三粒,”苍白的指尖掠过钱包的褶皱,“魔法部那些蠢货可能会用密度仪检测。”

    在我看来,这场精密如钟表匠的栽赃,本质上是一场黑暗艺术的降神仪式。当他用魔杖轻点最后一片伪证时,我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燃烧的绿焰——自信又傲慢,那是他势在必得的印证。

    之后的在校生活就这样平淡地过着。里德尔以全O的优异成绩通过了学末的O.w.l.s考试——或许我的独家补习有很大功劳。

    可惜我对魔法史这门课程不太感兴趣,和全O失之交臂,最后取得了十一门O,一门E的成绩。

    暑假,里德尔寄了封信过来。信中以一种稀疏平常的语气通知我——他干掉了父亲一家,还嫁祸给了自己的舅舅。经此种种,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制作魂器。

    魂器异变

    当血腥味漫过舌尖时,爱德华意识到这具身体正在酝酿一场关于灵魂的谋杀。

    他的左手不受控地摩挲着魔杖柄端,杖尖涌出的寒光使里德尔府花园中的玫瑰全部化为黑色——汤姆·里德尔狠厉地撕扯着自己与爱德华的魂魄。

    灵魂的撕扯带来巨大的疼痛感,爱德华感觉自己灵魂中的什么东西正在缓慢流逝。

    意识迷蒙间,他听见里德尔正举着魔杖急切地质问站在不远处的女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卡洛莱特·琼斯!”一个令他无比熟悉的名字。

    他发狠咬破下唇,血腥味混着黑玫瑰腐败的甜腻在舌根蔓延。杖尖突然转向,绿光击碎女孩身旁岩石的瞬间,他听见体内响起蛇佬腔的嘶吼:【滚出去!你这寄生在我体内的蛆虫!】

    在彻底坠入黑暗前,他看见女孩狂奔时甩落的珍珠发卡正滚进玫瑰丛,沾着露水的花瓣立刻蜷缩成腐烂的黑色。他看清了那个向他狂奔而来的女孩——一张熟悉的亲切的脸,一张属于他女朋友Carol的脸。

    当我和他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时,脑中忽然涌入无数记忆——点点滴滴都与他有关,包裹着我的理智。

    看见他昏倒,我的身体比大脑先行动。等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身体已然朝着他狂奔而去。

    祖宅的夏夜很静,几乎只能听见窗外微弱的蝉鸣声。

    羊皮纸在煤气灯下泛着尸斑般的暗黄。“你怎么样?”我用羽毛笔蘸了墨在日记本中写到。不消片刻,墨痕便隐在纸页间。

    “或许需要你亲自确认……”一行工整的帕拉蒂诺体字符跃然纸上。

    如此优雅的字体,似是被天鹅绒布包裹的手术刀——它以柔和的曲线诱惑眼睛,却用隐秘的几何棱角切割视觉惯性。

    我还在对他的笔迹进行艺术鉴赏,日记本却迸发吸力,将我拽入漩涡。后腰撞上真皮沙发时,鼻尖萦绕着与爱德华如出一辙的雪松冷香。

    像曾经无数个不眠的夜晚,我和他又并肩坐在了那个沙发上。壁炉燃着,休息室内仍旧播放着同一首钢琴曲。

    音乐伴着他细微的呼吸声流入耳蜗,我们之间离得太近了些。

    里德尔的指尖正沿着《尖端黑魔法揭秘》的烫金标题游走,炉火在他虹膜边缘镀上翡翠色的光晕。当我倾身逼近时,他修剪齐整的指甲在书脊划出五道月牙形凹痕,喉结滚动的频率比正常时快了0.3秒。

    “里德尔先生,”我望向那双紧盯着我的眼睛,试图丈量其中情绪。他面上不显,但微微放大的瞳孔已经把答案摆在了我的面前,“我有一个很有趣的推论,或许要等外面那人醒了才能证实。”我的气息拂动他垂落的额发。

    他只点了头,又把话题转到了之后的计划上。

    他的梦想很简单,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组织,借助他们去建立一个由纯正血统巫师统治的社会——很简单,简单到一听便知这是由无数尸身铸就的理想。

    可我不在乎他的梦想究竟要消耗多少人,因为我的梦想也很简单,我只想为自己的家人报仇。

    从我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事关历史悠久的二十八纯血家族,想也知道这件事会牵扯无数人的利益。腐朽的树根盘踞在地下,形成一个巨大的虬结,只能连根带土地拔起。

    “Carol,不要多想,一切都会顺利的。”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毕竟我们努力了那么久。”火光被他的瞳孔映成翠绿色,化为一团团绿焰在他眼底燃烧。

    我看得清楚,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沉默良久,就在他要把我送出日记时,我才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里德尔,我给你做了个躯壳。若是灵魂分离实验成功了,你也能在外面自由活动啦。”

    说是躯壳,本质上就是个极其精密的炼金术产物——由秘银与龙血淬火锻造的骨骼框架,在关节处嵌入转换水晶,能将魔力转化为动能,需每月充能一次或消耗他本身的魔力。通过变形术覆盖的血肉模拟层,需要我每周重新为它施咒。

    每次实验时我总会想起炼金术大师佐尔格·冯·赫尔临终忏悔录所述:“我们能用炼金术铸成人形躯壳,却永远无法为其注入神性的火花。”

    说是年少轻狂也好,恃才傲物也罢,我相信自己总能突破这圈定的界限,为冰冷的钢铁生物注入灵魂。因为我是古代魔法的拥有者,古老占卜家族的继承者——因为我是万里挑一命中注定的天才。

    不分昼夜的实验,我早就记不清究竟违背了多少条法律,触犯了多少伦理禁忌的红线。或者说我本就不在乎。我的经历注定了我会走出一条离经叛道的路。

    “灵魂实验一定会成功的,用不了多久。”离开前我攥着拳朝他发誓。可惜场景切换太快,没能看清他的回应。

    等我坐回那把吱呀作响的椅子上时,爱德华已经悠悠转醒。他支撑着从床上坐起,看向我的眼神却像冬日冰封在绿湖冰层下的余烬。我伸手欲触他眼尾的细纹,却被他偏头躲开。

    他整理级长徽章的动作与汤姆完全镜像,唯独在系领带时多绕了半圈——这是他冬天曾教会我的保暖系法。

    我的猜想得到验证——二人的灵魂被撕扯后又重新融合,现下成了不分彼此的存在。

    “Eddie,你要阻止我们吗。”爱德华的记忆明显更加完整,他继承了这具身体以及灵魂的所有回忆。我不大确定他会以什么态度对待我和里德尔的计划。

    “我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他别扭地将头转了过去,我只好蹲下身去平视他。

    “还有一件事……我们需要你在学校里扮演里德尔。”我知道,让他在陌生的时空扮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对他太过残忍,就像我现在都无法完整面对那些属于“Carol”的回忆。可我同样不希望计划被打乱。

    他垂下眼帘,只露出一片很细很窄的湖泊。湖泊蒙上了阴影变得郁闷起来。

    他安静地思考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会的,继承了他的记忆,这也算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多么奇特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从这具身体的嘴中听到“责任”这个词汇。

    爱德华抬眼时,玻璃窗上还凝着夜露,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窗外依旧漆黑一片,只留下稀疏的星散发着惨白的光。寒铁色的光晕染在远处橡树扭曲的枝桠间,将树影烙成地牢铁栅的模样。

    往事的荆棘织就囚笼,每根尖刺都淬着旧伤的毒。

    蝉鸣依旧。

    学院日常

    深灰色蒸汽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翻涌,红砖墙的煤灰痕迹被来往的行李箱刮出银亮的轨迹。当埃姆莉丝雀跃的身影穿透雾气时,她羊毛卷发梢沾着的糖霜正在晨光里闪烁。

    “天呐!这不是我们品学兼优的斯莱特林女级长卡洛莱特吗!”她撞进我怀里时,毛呢斗篷挟着苹果派香气,“连袖扣都系得这么端正!”

    “哦,你可别打趣我了Emmy。”我笑着替她拂去发梢的糖霜,她转身将推车托付给身旁的父母。那位戴着金丝雀黄帽子的女士正用手帕擦拭丈夫的玳瑁眼镜。

    我们一起将行李推到寄存处,便准备登上火车。

    “我的小云雀要注意安全啊。”临行前,埃姆莉丝母亲的指甲陷入她蓬松的卷发,父亲用胡茬蹭着埃姆莉丝的额头,她咯咯笑着把薄荷糖塞进他们口袋。

    站台钟声恰在此时敲响,惊动了行李架上的雪鸮,透过金属笼杆,我看见不远处的黑发女孩正踮脚替弟弟系围巾,父亲的手掌稳稳托着她的后背。

    我的指尖无意识抚上手腕上的绿宝石手链,这是父亲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蒸汽机车喷出的白雾模糊了车窗,倒影里我抿紧的唇角正与站台另一侧哭泣的孩童形成微妙的重影。

    埃姆莉丝蹦跳着回来时,袖口的雏菊刺绣擦过我手背,带着蜂蜜公爵糖果屋的甜腻温度。

    深红色天鹅绒座椅随着列车启程微微震颤,埃姆莉丝蜷起的膝盖上散落着糖纸。窗外飞掠的苏格兰荒原在她榛子色的瞳孔里投下流动的光斑。

    “然后那头鹰头马身有翼兽居然叼走了弗莱彻叔叔的假发!”她笑得整个人陷进软垫里,“梅林啊,你真应该看看他光溜溜的脑袋在月光下……”话音被突然颠簸的车厢打断,她手忙脚乱按住滚向过道的滋滋蜂蜜糖罐。

    我笑着伸手替她扶正歪斜的蝴蝶结发卡时,她的语速快得像金色飞贼:“最绝的是皮埃尔表哥举着飞天扫帚追了三条街!”

    窗外闪过牧羊人石屋的尖顶,玻璃映出她手舞足蹈的模样,发梢卡着的枫叶标本簌簌掉落——那是几个月前我们在黑湖边别上的纪念物。枫叶落在她翻开的《预言家日报》上,恰好盖住头版里德尔获得特殊贡献奖的照片。

    在我们的欢声笑语中,列车一路开到了学校。重新看见这幢宏伟的城堡我心中不免感慨,在这里我只是一位就读于霍格沃兹的学生,能够甩去那些莫名的责任。

    新学期第一周总是过得很快。爱德华扮成的里德尔依旧周旋在那几个贵族小团体间。我们默契地装作不熟,在路上碰到也只有点头示意。只是他上课时总喜欢盯着我发呆。

    那天晚上他约我去夜游,我们爬上了高高的天文塔,老旧的木质地板在我们脚下吱呀呀地响。

    他把头搭在我肩上,我们听着外边呼啸而过的风。“Carol,我真的好累……”他声音闷闷的对我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好解释说因为自己太忙。

    “那我去找你。”霍格沃兹的夜很暗,但那时他的眼睛很亮很亮。

    从那之后,他总是粘着我。于是我和埃姆莉丝从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埃姆莉丝总是揶揄地笑着打趣说她自己是闪闪发亮的电灯泡。

    就连邓布利多教授都惊叹于他对我的依赖。某次课后教授笑眯眯地捋着胡子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告诉他的事。我的嘴唇开合几次,最后选择了和里德尔一样的回答——没有,先生。

    灵魂分离实验依旧在进行。自从找回不同时空的记忆后,我把实验场地从寝室搬到了地穴中。因为这是我能想出的,全霍格沃兹最鲜为人知的地方了。

    实验体从最开始的小白鼠,逐渐变为更大型的生物。为了确保实验成功,我甚至绑走了一位下霍格米村的居民。幸好人体实验一次成功,那位村民也被我洗去记忆送回了家中。

    这段时间日记本一直很安分。只有很偶尔的深夜我才会想起找他聊聊天。

    “你不想和他坦白吗,你本就不是他熟悉的那位。”熟悉的花体字浮于纸上。

    我想了很久只摇了摇头。我想,或许我甘愿活成爱德华心目中的那个Carol。

    “当你在午夜抚摸自己跳动的颈动脉时,会不会听见另一个心跳在你颅骨深处回响。”这是日记本留给我最后的讯息了。

    从这之后我们很久都没有联系对方,直到人体实验成功的第二天。

    又是一个阴雨天,天灰蒙蒙的,闷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课程结束后我就把日记本带到了地穴中。他好奇地问我是从哪知道这么隐蔽的地方的,我笑着将问题搪塞过去。真相有些难以启齿——“是你老祖宗的好朋友泄密给我的”这种话我真的说不出口。好在他也不想深究。

    我尝试着将他很少很少一部分的灵魂放进一个蛋型炼金术容器中,成功了。接着就是一项巨大的灵魂转移工程,我需要将他的灵魂从日记本转移到人形炼金术器皿中,还需要构建通路来确保他的灵魂能够在两个实体中自由穿梭。

    等我们施了混淆咒和幻身咒从暗无天日的地穴中出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

    里德尔需要暂住在我的寝室里,他成了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室友。我则赶去上今天的第一堂课,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魔药学。

    教授的金色坩埚正蒸腾着蓝雾,爱德华的银匙在月长石粉末罐边缘轻敲三下——这是上周三早餐时我随口提过的搅拌节奏。他苍白的指尖在玻璃罐上留下转瞬即逝的雾痕,当我接过罐子时,冰凉的触感中混着黑湖底特有的潮湿气息。

    “里德尔先生似乎多称了0.3克。”我用指甲轻叩天平底座,黄铜指针的影子恰好遮住他紧盯着我的左眼,"或许该换副眼镜了?"

    埃姆莉丝从隔壁桌探过头来时,爱德华迅速将误舀的粉末撒进自己袖口。紫水晶粉末在他黑袍上绽放成微型星图,又被一道无声的清洁咒抹去。“梅林的胡子啊!”埃姆莉丝指着我们沸腾的魔药惊呼,“你们的欢欣剂里像是有银鳞鱼在里面游泳!”

    白天和爱德华卿卿我我,晚上累得一屁股坐在床上后我还要抽空应付自己的舍友,里德尔先生。

    “说真的,他每次靠近你时,你看着的究竟是谁呢?卡洛莱特小姐。”他凑近我,近到我能看清他瞳膜上细小的金色裂纹。

    照着他自身样貌捏得脸,凑近看也没有任何瑕疵,看得我直想称赞自己巧夺天工的手艺。

    “墨渍总会晕染,何况是灵魂,这时你还会在意比例吗?”我慢悠悠回到。

    他又收回了那道蛇一般阴暗的目光。

    “我们都被自己的过去困住了。”

    “那你愿意帮助我开辟未来吗,Carol,就用冈特家祖传的戒指。”他抬起眼,绿眸迅速蒙上一层湿润的雾气,像春日新叶上的朝露般无辜。但那瞳孔深处始终有一星冰冷的磷火,如同墓地里永不熄灭的鬼灯。

    “拜托,你们的灵魂已经融合了……在这种我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还要分裂吗?!你可真是个疯子。”我没好气地嘲讽到。

    “好吧,继续玩你的过家家游戏去吧。”他冷笑着坐回了单人沙发上。

    在校生活在我们三人组的打闹中悄然流逝。寝室里存放了一张又一张我们上课聊天用的纸条。我甚至还在里德尔的日记本中翻到一行爱德华留给我的小字:想喝胡椒汽水了——Ed.

    放假时我就和爱德华两个人窝在里德尔府对着天空发呆,只要是我们共同度过的时光总是甜蜜而有意义的。

    里德尔得到实体后总是夜不归宿,神出鬼没。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每周固定一次的幻身咒施法。那行小字就被一直留在了日记本里。

    七年级的毕业典礼过后,我才终于意识到要与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告别了。

    那天深琥珀色的暮光穿透礼堂彩窗,将学院旗幔染成流淌的蜜糖。我抚过长袍上的学院刺绣,指尖在银线蛇纹上停留的刹那,一只雪鸮掠过穹顶的悬浮蜡烛阵,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爱德华在斯莱特林队列中微颤的指尖。他整理领结的动作与六年级圣诞舞会时如出一辙——右手小指总要多绕半圈丝缎。

    埃姆莉丝撞进我怀里,她发间别的蓝铃花蹭过我的下巴。“梅林啊!”她的手指捏皱我的袖口,“还记得二年级时我们丢给皮皮鬼的染色粪蛋吗?”话音未落,皮皮鬼恰从吊灯坠下,粉红礼花纷纷扬扬落在我们交握的掌间。

    待她看向我时,我才发现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别哭,总会再见的。”她却抬手蹭了蹭我的眼角,原来眼泪早就在我的眼眶中打转,怪不得天花板上的云朵糊成了一团又一团。

    纵使星轨偏移千转,仍盼你眼中倒影的我未曾蒙尘。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卡在这个被晚霞腌渍的黄昏时刻。

    若岁月褶皱成陌生的海,请将我完整打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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