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福仪公主的仪仗过了山门，马上就快到书院了！”
“快快快！看看我这身芙蓉锦如何！”
“做你的美梦呢！公主是天潢贵胄，你赵家门楣再高，比得了会稽王府吗！”
“诶诶！看看那个！”
斗嘴的郎君们端坐在书案后，视线却热切地往外瞟，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众人纷纷回头，学堂最后方的角落单独置了一张书桌，一位模样俊朗的郎君安安静静坐着，捧着书卷看得分外专注，并未注意到今日学堂内隐隐澎湃的气氛。
那位姓赵的郎君语气带着点混：“司马沛，你不也是会稽王的儿子吗？怎么，你父亲和兄长们没叫你过去！”
满堂哄笑。
被讥讽的儿郎这才略略抬眼，很快又落回书卷上，安定宁静，像是一尊无求无欲的神佛。
今日的琅琊山遇见了七月第一个晴日。
不多时，书院的铜铃声隔着重重树荫散落在每个角落，随即而来的却不是倦鸟与落叶声，浑厚典雅的编钟从书院前方传来，学子们心情更加悸动不安。
“那福仪公主生得国色天香，北戎的大单于提了好几次亲，皇帝都舍不得嫁，说是‘一国珍宝’。”
“原来是留着拉拢会稽王呢。”
“管他呢，咱们娶不着，一睹芳容也是好的。”
比之这些轻浮的旖旎心思，院门处等候君驾的仪官与士人要严肃许多。
朝廷派下来的圣旨只说福仪公主会来见益书院访学，可前不久皇室与会稽王联姻的消息已经布告天下，这次访学正是定下驸马人选，用民间的俗话说是“相亲”。
会稽王有五个儿子，世子司马沧本是不二人选，可惜司马沧身有残疾。大抵会稽王也有意更换一位更优秀的继承人绍续基业，便趁着公主配亲的时机，定下驸马，也择出新世子。会稽王并未到场，有意让场面稍微不那么紧张正式。
除了这层安排，众人看着沿山势一层层铺设的台阶，上面被铺设了一丈宽的软毯，护卫队从山下似蟠龙般周旋而上，金戈在日光下折射出熠熠光辉，处处透露着来人的尊贵威仪。
今上子嗣不丰，只与元后育有一位皇子和一位皇女，自然，皇子成为储君，唯一的皇女封为公主，徽号福仪，常年出入清心殿旁听政事，朝中大臣们屡屡奏劾，皇帝充耳不闻，最后不知是哪位大臣提起公主的婚事，想借此避免女主摄政的可能。
“福仪公主到！”内侍扯尖了嗓子。
“福仪公主万福金安，福寿永泰！”群臣叩拜，趁机用余光瞄着眼前的天之骄女。
可惜，除了那身珠光粼粼的锦缎，公主出行自然戴着遮面的围笠，隔着一层珠纱谁都瞧不见传闻中的绝世容貌。
见益书院是会稽名门杜氏创建的书院，仿照京师太学设置学目内容，规模自然不小，前院后院共有八个学院，分成两个空间，都作回字形结构，中间用园林勾连，长廊贯穿前后，供人通行，园林间有一大片地被凿空，引山间清泉汇成荷花池，池畔设观景亭。
杜氏这一辈的掌门人杜纯安是见益书院院长的侄子，刚刚接过大权不久，办起事来倒是周全妥帖，滴水不漏。
“公主，这边请。”他执手示意，身后跟着一位身量纤细的“郎君”，虽做男子装扮，头上却戴着围笠。
“今日之事劳烦杜大人了。”声色清冽，不似吴侬软语。
“公主客气，这是臣分内之事。”
“会稽王的几位公子都在后院受学，此时正是课时，您可安心观察。”
“有劳了。”“郎君”倾身致谢，“陛下与会稽王均无意打扰书院，奈何消息泄露，不得不叨扰一二。”
“并无叨扰。见益书院迎来贵客才是蓬荜生辉，所以琅琊山上下才会格外热情些，打扰了公主的计划才真真罪该万死。”
两人拉扯试探着，穿过百来步的廊庑，又是一段石阶，男人站在入口：“公主，前面便是公子们读书的学堂，微臣在这里等您。”
“有劳杜大人。”
杜纯安端立，目送眼前人一步步拾阶而上，步履款款，仪态持方，自成气度，路过之处留有沁人的兰草香。她有意装扮，以君子面貌断去他人的遐想心思，却更让人好奇那面纱下的容貌是否当真倾国倾城。
杜纯安这般想着，那人已消失在路的尽头。
书院内种着松柏，错落有致，绕着回廊摆了各式花草，院子正中央是一株银杏，叶子正碧，朗朗读书声回荡在四方天地间，生气勃勃。
杜纯安提前安排，院内并无他人，她这才解下围笠，明眸微抬，眼底凉薄。
她登上二楼，选了一个角度站定，目光便定定落在对面的学堂，扫过最前排的一众儿郎，司马氏的公子除世子外，皆戴玉冠，配银色鹰翅簪，人群中很好辨认。她瞧了瞧，只有三位。
贵客很快折返。
“杜大人，本宫方才在课堂上见到三位公子，会稽王殿下呈禀的名单有四位，另有一位是？”
杜纯安表情多了一丝慌张：“公主，您确定是四位？”
“自然。”
男人蹙着眉，想了片刻：“公主勿怪，书院内确实还有一位公子，不过他在前院。”
“前院？本宫记得几位公子皆年过十四，早过了蒙学年纪，怎会在前院？”
杜纯安的神情更是窘迫：“那位公子入学稍迟，更多缘由臣也不知，公主不若当面询问来得妥当。”
面纱后的人嘴角上挑：“是吗？那本宫便见一见那位公子。可惜本宫走得累了，烦请杜大人将人带过来，就在前面的亭子碰面。”
“这……”
“有何不妥？”
“非也非也，微臣这就去办。”
“快快快！看看我这身芙蓉锦如何！”
“做你的美梦呢！公主是天潢贵胄，你赵家门楣再高，比得了会稽王府吗！”
“诶诶！看看那个！”
斗嘴的郎君们端坐在书案后，视线却热切地往外瞟，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众人纷纷回头，学堂最后方的角落单独置了一张书桌，一位模样俊朗的郎君安安静静坐着，捧着书卷看得分外专注，并未注意到今日学堂内隐隐澎湃的气氛。
那位姓赵的郎君语气带着点混：“司马沛，你不也是会稽王的儿子吗？怎么，你父亲和兄长们没叫你过去！”
满堂哄笑。
被讥讽的儿郎这才略略抬眼，很快又落回书卷上，安定宁静，像是一尊无求无欲的神佛。
今日的琅琊山遇见了七月第一个晴日。
不多时，书院的铜铃声隔着重重树荫散落在每个角落，随即而来的却不是倦鸟与落叶声，浑厚典雅的编钟从书院前方传来，学子们心情更加悸动不安。
“那福仪公主生得国色天香，北戎的大单于提了好几次亲，皇帝都舍不得嫁，说是‘一国珍宝’。”
“原来是留着拉拢会稽王呢。”
“管他呢，咱们娶不着，一睹芳容也是好的。”
比之这些轻浮的旖旎心思，院门处等候君驾的仪官与士人要严肃许多。
朝廷派下来的圣旨只说福仪公主会来见益书院访学，可前不久皇室与会稽王联姻的消息已经布告天下，这次访学正是定下驸马人选，用民间的俗话说是“相亲”。
会稽王有五个儿子，世子司马沧本是不二人选，可惜司马沧身有残疾。大抵会稽王也有意更换一位更优秀的继承人绍续基业，便趁着公主配亲的时机，定下驸马，也择出新世子。会稽王并未到场，有意让场面稍微不那么紧张正式。
除了这层安排，众人看着沿山势一层层铺设的台阶，上面被铺设了一丈宽的软毯，护卫队从山下似蟠龙般周旋而上，金戈在日光下折射出熠熠光辉，处处透露着来人的尊贵威仪。
今上子嗣不丰，只与元后育有一位皇子和一位皇女，自然，皇子成为储君，唯一的皇女封为公主，徽号福仪，常年出入清心殿旁听政事，朝中大臣们屡屡奏劾，皇帝充耳不闻，最后不知是哪位大臣提起公主的婚事，想借此避免女主摄政的可能。
“福仪公主到！”内侍扯尖了嗓子。
“福仪公主万福金安，福寿永泰！”群臣叩拜，趁机用余光瞄着眼前的天之骄女。
可惜，除了那身珠光粼粼的锦缎，公主出行自然戴着遮面的围笠，隔着一层珠纱谁都瞧不见传闻中的绝世容貌。
见益书院是会稽名门杜氏创建的书院，仿照京师太学设置学目内容，规模自然不小，前院后院共有八个学院，分成两个空间，都作回字形结构，中间用园林勾连，长廊贯穿前后，供人通行，园林间有一大片地被凿空，引山间清泉汇成荷花池，池畔设观景亭。
杜氏这一辈的掌门人杜纯安是见益书院院长的侄子，刚刚接过大权不久，办起事来倒是周全妥帖，滴水不漏。
“公主，这边请。”他执手示意，身后跟着一位身量纤细的“郎君”，虽做男子装扮，头上却戴着围笠。
“今日之事劳烦杜大人了。”声色清冽，不似吴侬软语。
“公主客气，这是臣分内之事。”
“会稽王的几位公子都在后院受学，此时正是课时，您可安心观察。”
“有劳了。”“郎君”倾身致谢，“陛下与会稽王均无意打扰书院，奈何消息泄露，不得不叨扰一二。”
“并无叨扰。见益书院迎来贵客才是蓬荜生辉，所以琅琊山上下才会格外热情些，打扰了公主的计划才真真罪该万死。”
两人拉扯试探着，穿过百来步的廊庑，又是一段石阶，男人站在入口：“公主，前面便是公子们读书的学堂，微臣在这里等您。”
“有劳杜大人。”
杜纯安端立，目送眼前人一步步拾阶而上，步履款款，仪态持方，自成气度，路过之处留有沁人的兰草香。她有意装扮，以君子面貌断去他人的遐想心思，却更让人好奇那面纱下的容貌是否当真倾国倾城。
杜纯安这般想着，那人已消失在路的尽头。
书院内种着松柏，错落有致，绕着回廊摆了各式花草，院子正中央是一株银杏，叶子正碧，朗朗读书声回荡在四方天地间，生气勃勃。
杜纯安提前安排，院内并无他人，她这才解下围笠，明眸微抬，眼底凉薄。
她登上二楼，选了一个角度站定，目光便定定落在对面的学堂，扫过最前排的一众儿郎，司马氏的公子除世子外，皆戴玉冠，配银色鹰翅簪，人群中很好辨认。她瞧了瞧，只有三位。
贵客很快折返。
“杜大人，本宫方才在课堂上见到三位公子，会稽王殿下呈禀的名单有四位，另有一位是？”
杜纯安表情多了一丝慌张：“公主，您确定是四位？”
“自然。”
男人蹙着眉，想了片刻：“公主勿怪，书院内确实还有一位公子，不过他在前院。”
“前院？本宫记得几位公子皆年过十四，早过了蒙学年纪，怎会在前院？”
杜纯安的神情更是窘迫：“那位公子入学稍迟，更多缘由臣也不知，公主不若当面询问来得妥当。”
面纱后的人嘴角上挑：“是吗？那本宫便见一见那位公子。可惜本宫走得累了，烦请杜大人将人带过来，就在前面的亭子碰面。”
“这……”
“有何不妥？”
“非也非也，微臣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