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女孩抿着唇面容紧绷,在台灯照映下,小小的手拿着钢笔,费劲的写着字。

    笔迹从最初的娟秀文气,慢慢变得稚嫩,歪歪扭扭。似乎在她提笔开始,那些被记录下的前世事情都开始一件件的从记忆中消失。

    全部记完,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须尽欢收了笔,纸页的最后一行的字是用朱红色的墨水写的,似乎在努力提醒着书写者。须尽欢将几页纸折起,压在床板的缝隙中。

    做完这些,须尽欢终于放松了下来,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须尽欢开了门,门口是须季书。

    他提了盏灯,在微黄的光下显得格外温柔,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须季书问道

    “七七,睡醒了?”

    “我们去吃饭吧”

    小姑娘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须季书把她抱起,往主厅去。

    晚饭格外丰盛,须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饭桌上,几个少年也难掩兴奋。坐在主位的须伯良穿着板正的中山装,端着一张严肃的脸,旁边坐着今天没见到的须谨年。

    须季书抱着小尽欢进门,一桌人顿时齐刷刷的扭头看了过来。舒兰捅了捅须伯良,让他把表情放温和些,免得吓到小姑娘。

    须伯良在军队任职,习惯了板着脸,此刻听了妻子的话,努力释放一丝笑意,皮笑肉不笑,更吓人了。

    舒兰手都抖了抖。

    须季书将须尽欢放在特意为她准备的高一些的凳子上,这才堪堪够到饭桌。

    没能赶上去接妹妹的须谨年在父亲示意下,率先开口,他面如冠玉肖似母亲,和弟弟须谨华不同,格外温润亲和的模样。

    他拿出一个小木盒子,伸手放在须尽欢面前,温声开口,“小七,我是大哥哥,这是送你的礼物哦。”

    须谨年今年24岁,自中学后起一直上的都是军校,接受军事化管理。自家父亲心思粗糙,不懂得政治场上一些内里沟壑。他便养成了一颗玲珑心,在各种场面左右逢源,游刃有余。

    他是须家少年中唯一真正经历过战场的人,整个人磨砺的如锋利的宝剑般,只在家人面前才收起锋芒,小心维护。

    须尽欢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只木头雕刻的猫儿,灵趣生动,是小姑娘们大多喜欢的样子。她小指头摸索了下,格外光滑,是用砂纸细细磨过,又上了封油。

    制作的人格外细心,生怕木头毛糙划破了收礼物的人的手。

    须谨年看着小姑娘打开,心下也有些紧张。

    这只猫儿是他听三叔说小七喜欢猫儿,问了好几位好友,花了些工夫亲手雕刻的,他在军中时间紧张,每夜休息前,借着灯光,用军刀一点点削刻成型,但总归是有些粗糙。

    脑中有模糊的片段闪过,是身着军装的高大男子坐在院中,借着月华,摩挲着手中的小木雕,思考着什么。突然出现的小身影惊了他一下,手里的木雕骨碌碌的滚了一圈,落在黑暗中。

    后来木雕沾着血被送回,一并的还有一具斑斑血迹的尸体。

    她惊醒,捏着小猫儿的手几不可查的颤了下。抬头看向有些紧张的须谨年,她立马弯弯眉眼,高兴的说道,“谢谢大哥哥,猫儿好漂亮!”

    小姑娘毫不掩饰的喜悦感染了众人,须行知不甘心的喊道,

    “大哥,你耍诈,我也有礼物要给七七的!”

    “哦?那你拿出来啊~”须谨年毫不客气的调笑他,“我看看,不会还在铺子里吧?”

    舒星见也附和,让蠢萌小弟拿出来。

    须行知铩羽而归,嘴里嘟嘟囔囔。他的礼物比大哥的可要宝贵多了,等他做好了拿出来,七七肯定更喜欢!

    须伯良重重咳嗽了两声,引得众人瞧他,他硬邦邦地开口,“我是须伯良,七七叫我大伯吧!”

    听的舒兰一阵扶额,头上仿佛挂了三条竖着的黑线。

    须尽欢眨了眨眼,依言喊道,“大伯吧!”

    又扯了扯一旁看热闹的须季书,一脸懵懂,自以为小声的问,

    “阿叔,大伯吧是什么呀!”

    众人的笑声几乎顶了天。

    须季书忍住笑,嘴角都有些抽搐,他回答,

    “就是大伯伯的意思。”

    须伯良干瞪眼,看着小姑娘。怀疑这是不是个芝麻馅的小团子,舒兰凶了他一声。

    须季书笑着解释,

    “大哥你知道的,七七她在国外,不太清楚咱国内这些称呼。”才怪。

    须季书回来的路上,为了小姑娘能适应,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说了个遍,正因为长在国外,须季书平常也会有意识的教她汉语识字。

    须伯良信了几分,小姑娘也接上,喊了声,“大伯伯!”

    饭桌上一片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一顿饭。

    结束后,便各自回了房间。须仲景目光恋恋不舍的看着小闺女,却被须季书毫不留情的隔开。只好揪住儿子的耳朵,让他好好想办法,多和小闺女熟络,从腹黑的小弟手中把七七夺回来。

    须家大院分成两半,大伯一家住在正房,须仲景和一对儿女就住在南侧院。须季书带着须尽欢回家,考虑到小尽欢怕生,两个人的房间被安排在另一边北侧院两间相邻的房间。

    出了主厅,须季年书牵着须尽欢打算回房睡觉。突然被拦住,是在饭桌上不太说话的须谨华。他上前,问候了下须季书,

    “三叔,我想借七七一会儿。”

    须季年狐疑的看着二侄子,但那个借字取悦了他。

    回到须家,七七甚受欢迎,他辛辛苦苦养了六年,从一个小婴孩照顾成个半大姑娘,千娇百宠,养成了颗老父亲的心。现下心里,便像重要的宝贝被人惦记上了一般。

    他高抬贵手,点了点头。

    须谨华浅浅笑了下,拉起小姑娘软软的手到一边,蹲下身子问小姑娘,“七七喜欢大哥给的礼物吗?”

    须尽欢摸不清状况,便点了点头。

    须谨年眉目依然清冷,让小姑娘伸手。他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块白玉,放在须尽欢手心,玉石入手温热,显然被人握在手中有段时间。

    须尽欢抬起手看,是一块整玉雕成的长命锁,雕刻精致,玉质清透,用一条金丝红绳串起,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

    须谨华却十分平常的道,“这是二哥哥的礼物。”

    “七七喜欢吗?更喜欢大哥哥的还是二哥哥的?”

    须尽欢呆脸,“……”

    她星子般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乖巧回答,“七七都喜欢!”

    平时一尊冰雕似的男孩勾了勾唇,刹那间如枝头梨花朵朵绽开,轻吐花蕊。

    “七七要更喜欢二哥哥的礼物哦。”

    须尽欢:“……”

    好像发现了二哥不太一样的一面。

    须谨华噙着笑捏了捏她的脸,将长命锁挂到她脖间,起身将小姑娘交回三叔手中,便转身离开。

    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须季书好奇,抱起小姑娘问她,“二哥哥刚叫你做什么?”

    须尽欢指了指胸前垂着的小锁,很是高兴的道:“二哥哥给的礼物!”

    须季书看了眼失笑,“那小子倒是舍得。”

    须季书将须尽欢抱到她的卧室,刚一开门就见到床上一只硕大的熊玩偶。

    棕色的毛绒熊约莫一米五高,眉毛一上一下两颗眼睛闪亮亮的,黑线缝成的嘴巴咧开,穿着碎花小裙,半坐着张开手,丑的惊人。

    这礼物,应当是舒星见送的,前世也是一只偌大的熊被她抱着给了须尽欢。压的她一个倒栽脖。

    舒星见是个钢铁般的直女,想着小女孩都应该喜欢毛绒玩具,跑了好几家精品店才选好。

    嗯……效果雷人。

    这么大的玩具在五零年代并不多见,应该也不便宜。须家虽然有些底蕴,但对家里孩子的零用钱管束的也很严格。可见她的用心。

    须季书无奈的将熊拿起,便见到爪子上抓着一只卡片,写着:欢迎小七回家——星姐姐。

    果然是舒星见,他二十岁离家时,11岁的舒星见便初露一些与众不同的审美。

    女孩抽抽搭搭的往他行李里放了只俄罗斯套娃,据说是她问了好些须家生意上的商客才买到手。

    须尽欢甚是欢喜的一把抱住大熊,须季书眉脚跳了跳,反思自己培养小姑娘的审美应该没到这个份上。

    带着些哄骗,终于把小姑娘和大熊分开,须季书长舒了口气。把大熊放在书桌边,这才腾出了睡觉的地方。

    伴着须季书温柔的讲故事声音,须尽欢慢慢合上眼睡着了。

    ……

    清晨走街串巷的小贩吆喝声传来,伴着清脆的鸟鸣声,须尽欢昨夜睡得早,因而醒来的也格外早。

    她自己穿好须季书昨天给她准备好的衣服,下床洗漱,洗漱台有些高,她现今一米多一点的个头,很是不习惯。只好自己搬来小板凳踩上。

    须大伯和须谨年要赶回部队,早早已经出门了。舒星见和须谨华向学校告了假,打算多陪刚回家的小七一天。

    十五岁正值初三的龙凤胎,本来也要请假。奈何正是升学关键期,被大人们狠狠地否决了。

    须尽欢收拾好,推开门出去,刚好碰到院子里要去晨练的舒星见,她眉眼一弯上前几步便抱起来须尽欢,蹭了蹭她的小脸。

    “七七醒的这么早?三叔还没起床呢,星姐姐带你去吃早点!”

    须尽欢小手勾着她脖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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