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赫乌莉亚大人？
您在说什么？
青苓呆愣在原地。
【还好叶言没有听我的】是什么意思？
从诅咒中解脱的青苓，感受着自己充满活力的身体，慢慢俯下身，把头埋进青依尚未冷去的怀抱里。
“我宁愿......死掉的是我啊......”
她声音很轻很轻，奈何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所有人都听了一清二楚。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送你去见你妹妹吧。
我感到微妙的不爽，舞武器听从召唤飞来，刚起了抬手式却被温迪拦下。
“......阿言别生气，我没关系的。”少年轻轻搭在我的手臂上，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不过，我总觉得他在强装无所谓。
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残忍了。
我是为了回应温迪的愿望才选择救她。感激也好痛恨也罢，都与路边沙砾一般无法引起注意。总有那么些人哪怕被别人背叛她差点害死她，最后还是能原谅对方。
视线落在青苓身上。
那句话是骗人的啊，明明就在为自己重获新生感到庆幸。对妹妹的死，更多是感到愧疚和解脱吧。
被推出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震惊，不解？
还是
【早知道就该先把青依推出去】的懊悔呢？
把你嘴角的笑容收一收啦青苓小姐。
你应该再把头低低点，要被赫乌莉亚看到了哦。
掏心掏肺对待了那么多年的妹妹，有朝一日背叛了自己，哪怕知道这是人之常情，那一瞬间带来的巨大绝望不可能留不下丝毫痕迹。
青依被抓来时说的【要拿我的命换青苓？！开什么玩笑】这句话，我相信你也听见了。
一个人对自己是不是真心，很容易感觉出来。十几年的美好时光，恐怕是建立在青苓的一厢情愿和自我欺骗上吧。
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回报，青依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对姐姐的爱。青依又不是石头，这么多年的真心付出石头都该给捂化了。
“你有没有想过......”
青苓的声音把我离家出走的思绪拉回。
“万一青依不会这么做呢，青依是个好孩子，她会悔改的！”
我：“......”
确实，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我也没有千里眼无法洞悉未来。
但是你要弄清楚，这不是她会怎么做的问题，而是二选一的问题。青依是彻头彻尾的不稳定因素，她今天能把亲姐姐推到魔物嘴里，明天就能把关系远及不上亲姐姐的其他人送入地狱。
或者你们把她关一辈子，不需要去获取食物，不需要劳作，只用在家里乖乖等食物送上门。
最重要的是，以赫乌莉亚温和的性格，我不认为她会给予青依应有的惩罚。大概率会说着类似“算啦算啦，青依失去姐姐已经很可怜了，大家不要再骂她了，青依也不是故意”的话和稀泥。
反正都要死一个，为什么不能是她，留下更安分的你。
该选谁一目了然吧。
赫乌莉亚看不懂局面，那便由我来替她做出选择。
我无奈叹气。
一番好意却得到如此回应，温迪一定很难......
“不对吧。”温迪托着下巴，神情无辜，“真这么想的人，是不会用充满怨恨的语气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哦。”
一直以来那隐约的异常感终于有了解释。
温迪没错过任何微小的信息。
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失落，反而有股咄咄逼人的威慑。
温迪一定很难......很难......什么？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你的失落你的难过，去了哪里？
青苓呆滞住了，她觉得自己被看透了，心底层层掩盖的最阴暗肮脏的部分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赫乌莉亚听的晕头转向。
这些人在打什么哑谜啊......感觉青苓说的有道理，温迪说的也有道理。呜——完全搞不懂！
她揉揉太阳穴，非常想出去让自己的大脑喘口气。
丘亚和她相反，他宁愿自己没听懂。短时间内他大受打击，隐约听见有东西碎成了无数块。哦，原来是他对青苓的亿层滤镜。
“那是因为...诅咒的关系！是诅咒让我充满怨恨！”青苓带着哭腔喊道，双眼红肿，爬满血丝。“我从来没有怨恨过妹妹，我是自愿为了她去死的！”
【真虚伪。】
青苓在心里唾弃自己。
【这样的我，和青依有什么区呢。】
【......】
然而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狂喜如何也按耐不住。
【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我活下来了。】
【青依，希望下辈子我们别再相识。】
“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让她一直自欺欺人也好，以后心里会好受点吧。温迪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忍不住“劝导”：“别难过了，至少你妹妹走的很安详。”
看看她狰狞的脸，你管这叫安详。
青苓哭的更大声了。
丘亚：“......”哪有这么安慰人的。
赫乌莉亚附和道：“是呀是呀，说不定青依很开心自己换回姐姐。”
青苓：“呜呜呜呜呜青依——”
用头发想都知道不可能。
一场闹剧还是结束了。不管青苓愿不愿意，事已成定局。
丘亚沉默离开，赫乌莉亚留下收尾，群众还等她给出合理的解释。
喧嚣声逐渐远离，离洞口还有段距离，我和温迪并排走在小路上。
察觉到他情绪低落，我放慢脚步，试图以陪伴的方式让他轻松点。
流水潺潺，溪底碎石折射清幽的荧光，偶有水珠滴答，在空间里回响。这一刻静谧极了，衬得连时间都慢了。
许是被悠静的气氛感染，温迪终于愿意倾诉心底的疑惑。
“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对吗。”他声音闷闷的，剥下伪装后，他也只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非要二选一的话，两个人里留下更好的那个才是明智决定。为什么被选中的她反而要责怪我们呢？”
“她自己明明非常想活下去，明明怨恨着妹妹。却装出那副...那副......”温迪不知怎么形容青苓的表现，“那副样子，好像是我们的错一样。”
是想说舍己为人的好姐姐样子吧。我默默的听着，比起问题的答案，也许他现在更需要一名旁听者。
温迪没指望我回答他。
“如果大家都相信了她的话，那么我们就变成......”温迪越想越觉得可怕，“恶意杀死她妹妹的杀人凶手了。”
“大家好像都默认青苓会死一样，这太奇怪了。”
“哈哈，不过我们也的确是她妹妹的杀人凶手啦。”他笑笑，想活跃气氛，可惜笑容不到两秒便垮了。“阿言，呜——我果然还是......”
他垂下头，刘海挡住泛红的眼眶。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而且为了这点小事就哭真是太差劲了。
不被理解、不被认可，很难受吧。
我轻轻抚摸他的发顶，一下又一下，像给幼猫梳毛。
心底不禁考虑，下次再遇到差不多的事情时瞒着他会不会比较好。
他再也忍不住扑进我怀里，额头靠在肩膀上，我能感到他在微微发抖。
魔术礼装应该不会被打湿？
......哼，看在他哭鼻子的份上，就饶他一回。
我突然犹豫了。
第一次遇到的母女知恩图报，母亲对女儿的爱甚至浓郁到能替代一部分【代价】，村子里的人也都热情好客，想必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没见过世面，天真的温迪肯定会觉得赫乌莉亚他们会和之前遇到的人类一样。
我本来是想让他受到一点打击，学会不要太过容易相信别人。他不是高塔里的公主，世界也不是美好的乌托邦，他需要尽快成长，最好在我离开前能够独当一面。
话虽如此，我是不是有点揠苗助长了呢。
小孩子的心灵可是很脆弱的，一不小心崩溃怎么办？
得不出答案。
我好像太在乎他了。
他哭起来实在太惹人怜爱了。
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动物，来主人身侧寻找安全感。
一切顺其自然吧。
说不定他没有我想的那么脆弱，我只能希望他不会变成吉尔2.0。
当年那么可爱的吉尔到底是怎么变成后来那人嫌狗憎样子的。
难道是我的教育出了差错？
环在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
他吸吸鼻子，在令人安心的怀抱中心情慢慢平复。
她好软。
鼻尖充斥着她的气味。
腰细的仿佛一掐就断，皮肤也好白，让他想在上面留下些印记。
他顿了下，有点羞耻。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谢谢你，阿言。”他的声音带着鼻音，又娇又软。“可以陪伴我，真是太好了。”温迪庆幸当时他没有错过机会，即使死缠烂打远离出生地也要留在她身边。
他初入人世，对所有事都一无所知。在他彷徨无助时，能有人不带任何目的坚定的陪在身旁，哪怕她什么也不做，便已能带来莫大的安慰了。
怎么突然道谢了，我做了什么值得他感谢的事情吗。
我还没想明白，接着听见他来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阿言，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温柔？”
我微愣。
温柔？
有啊。
虽然我完全没觉得自己哪里和温柔沾边。身为蛇歧八家前代大家长，还能被人称赞一句“温柔”，未免太奇怪了。
可事实是，许多人都用温柔夸过我。比如西杜丽和伊什塔尔，还有万流礼央子，一希汀......
温迪：“...............”
“..........唔呣。”
竟然被抢先一步！他感到挫败。也是，阿言遇见过那么多人，没道理只有他能看见她的优点。
不过没关系，至少现在她身边只有他一人。
“我好多了！”我还在疑惑，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非常自然的握住我的手往前走去。“阿言可要做点好吃的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呀。”
“请、请等一下！”
被喊住了。
一名少女气喘吁吁的跑来，呼吸急促。
“是您救了青苓姐吧！”她抬眸，喜悦和兴奋混杂在一起，导致她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她妹妹真多。
面色不善，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温迪不动神色的向前一步，挡在我和她中间。
面对随手能捏死她的魔神，少女有也不敢发表什么意见，虽然她想对话的对象并不是这位少年。
“我是扶织，我见到青苓姐了！”她脸上笑容扩大。
果然是青苓说了我们坏话吧，瞧她诡异的笑容，肯定没好事。在明知我们是魔神的情况下还敢只身前来，胆子不小。
“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去吧，我们要离开了。”温迪和我想的一样，他客气极了，语气温和中带着疏离，既不会让人感到冒犯，又保持了距离感。
就差把“你快走我不想和你讲话”写脸上。
“我是来感谢你们的！”扶织鼓起勇气，在两位魔神的注视下她双腿直打颤，但有的话现在不说，以后就再没机会了。“青苓姐对我很好，拿我当亲妹妹照顾，我很喜欢她。在知道她性命垂危时，仿佛天塌了一样......”说到这里，她红了眼眶。她沉浸在情绪中，暂时忘记了害怕，“但我刚刚遇到了她，她看起来和从前并无二至，而且似乎更好了。所以你们能救青活苓姐，哪怕是用青依换，我也依然感谢你们！更不要说那都是青依咎由自取。”
“我不知道青依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她以前那么怕生一个人，见到人只会躲在姐姐背后。”她抬起袖子使劲擦脸，然后露出大大的笑容，“哎呀，真奇怪，眼泪好像止不住......”
“赫乌莉亚大人已经把真相公之于众了，请不必担忧。青苓姐讲了些胡话，她可能失去至亲太悲伤了，我会劝导她的，也不会让大家误会你们。”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扶织朝我们深深鞠躬。
她的感恩之情纯粹而热烈，温迪只觉死去的某种东西又复活了，胸膛暖暖涨涨的。
他几乎是一瞬间亮起了眼眸。
“咳，你的感谢我们收下了。”他双颊一红，用咏叹般的调子道：“赞美伟大的缄言浮光魔神吧，要不是她，你的青苓姐早已是一具破烂的尸体了。”
她定定的瞧着我，察觉到不妥后赶忙低头。
“缄言浮光魔神吗......我会永远铭记您的恩情......”
一阵风忽地吹来。
扶织没发现有何不对，却见少年魔神变了脸色。
轰隆一声巨响，山洞随之摇晃，噗噗往下掉碎石。
“快跑！”
在被余波震晕前，她看见铺天盖地的翠绿光芒，和少年惊惧的视线。
您在说什么？
青苓呆愣在原地。
【还好叶言没有听我的】是什么意思？
从诅咒中解脱的青苓，感受着自己充满活力的身体，慢慢俯下身，把头埋进青依尚未冷去的怀抱里。
“我宁愿......死掉的是我啊......”
她声音很轻很轻，奈何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所有人都听了一清二楚。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送你去见你妹妹吧。
我感到微妙的不爽，舞武器听从召唤飞来，刚起了抬手式却被温迪拦下。
“......阿言别生气，我没关系的。”少年轻轻搭在我的手臂上，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不过，我总觉得他在强装无所谓。
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残忍了。
我是为了回应温迪的愿望才选择救她。感激也好痛恨也罢，都与路边沙砾一般无法引起注意。总有那么些人哪怕被别人背叛她差点害死她，最后还是能原谅对方。
视线落在青苓身上。
那句话是骗人的啊，明明就在为自己重获新生感到庆幸。对妹妹的死，更多是感到愧疚和解脱吧。
被推出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震惊，不解？
还是
【早知道就该先把青依推出去】的懊悔呢？
把你嘴角的笑容收一收啦青苓小姐。
你应该再把头低低点，要被赫乌莉亚看到了哦。
掏心掏肺对待了那么多年的妹妹，有朝一日背叛了自己，哪怕知道这是人之常情，那一瞬间带来的巨大绝望不可能留不下丝毫痕迹。
青依被抓来时说的【要拿我的命换青苓？！开什么玩笑】这句话，我相信你也听见了。
一个人对自己是不是真心，很容易感觉出来。十几年的美好时光，恐怕是建立在青苓的一厢情愿和自我欺骗上吧。
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回报，青依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对姐姐的爱。青依又不是石头，这么多年的真心付出石头都该给捂化了。
“你有没有想过......”
青苓的声音把我离家出走的思绪拉回。
“万一青依不会这么做呢，青依是个好孩子，她会悔改的！”
我：“......”
确实，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我也没有千里眼无法洞悉未来。
但是你要弄清楚，这不是她会怎么做的问题，而是二选一的问题。青依是彻头彻尾的不稳定因素，她今天能把亲姐姐推到魔物嘴里，明天就能把关系远及不上亲姐姐的其他人送入地狱。
或者你们把她关一辈子，不需要去获取食物，不需要劳作，只用在家里乖乖等食物送上门。
最重要的是，以赫乌莉亚温和的性格，我不认为她会给予青依应有的惩罚。大概率会说着类似“算啦算啦，青依失去姐姐已经很可怜了，大家不要再骂她了，青依也不是故意”的话和稀泥。
反正都要死一个，为什么不能是她，留下更安分的你。
该选谁一目了然吧。
赫乌莉亚看不懂局面，那便由我来替她做出选择。
我无奈叹气。
一番好意却得到如此回应，温迪一定很难......
“不对吧。”温迪托着下巴，神情无辜，“真这么想的人，是不会用充满怨恨的语气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哦。”
一直以来那隐约的异常感终于有了解释。
温迪没错过任何微小的信息。
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失落，反而有股咄咄逼人的威慑。
温迪一定很难......很难......什么？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你的失落你的难过，去了哪里？
青苓呆滞住了，她觉得自己被看透了，心底层层掩盖的最阴暗肮脏的部分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赫乌莉亚听的晕头转向。
这些人在打什么哑谜啊......感觉青苓说的有道理，温迪说的也有道理。呜——完全搞不懂！
她揉揉太阳穴，非常想出去让自己的大脑喘口气。
丘亚和她相反，他宁愿自己没听懂。短时间内他大受打击，隐约听见有东西碎成了无数块。哦，原来是他对青苓的亿层滤镜。
“那是因为...诅咒的关系！是诅咒让我充满怨恨！”青苓带着哭腔喊道，双眼红肿，爬满血丝。“我从来没有怨恨过妹妹，我是自愿为了她去死的！”
【真虚伪。】
青苓在心里唾弃自己。
【这样的我，和青依有什么区呢。】
【......】
然而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狂喜如何也按耐不住。
【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我活下来了。】
【青依，希望下辈子我们别再相识。】
“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让她一直自欺欺人也好，以后心里会好受点吧。温迪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忍不住“劝导”：“别难过了，至少你妹妹走的很安详。”
看看她狰狞的脸，你管这叫安详。
青苓哭的更大声了。
丘亚：“......”哪有这么安慰人的。
赫乌莉亚附和道：“是呀是呀，说不定青依很开心自己换回姐姐。”
青苓：“呜呜呜呜呜青依——”
用头发想都知道不可能。
一场闹剧还是结束了。不管青苓愿不愿意，事已成定局。
丘亚沉默离开，赫乌莉亚留下收尾，群众还等她给出合理的解释。
喧嚣声逐渐远离，离洞口还有段距离，我和温迪并排走在小路上。
察觉到他情绪低落，我放慢脚步，试图以陪伴的方式让他轻松点。
流水潺潺，溪底碎石折射清幽的荧光，偶有水珠滴答，在空间里回响。这一刻静谧极了，衬得连时间都慢了。
许是被悠静的气氛感染，温迪终于愿意倾诉心底的疑惑。
“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对吗。”他声音闷闷的，剥下伪装后，他也只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非要二选一的话，两个人里留下更好的那个才是明智决定。为什么被选中的她反而要责怪我们呢？”
“她自己明明非常想活下去，明明怨恨着妹妹。却装出那副...那副......”温迪不知怎么形容青苓的表现，“那副样子，好像是我们的错一样。”
是想说舍己为人的好姐姐样子吧。我默默的听着，比起问题的答案，也许他现在更需要一名旁听者。
温迪没指望我回答他。
“如果大家都相信了她的话，那么我们就变成......”温迪越想越觉得可怕，“恶意杀死她妹妹的杀人凶手了。”
“大家好像都默认青苓会死一样，这太奇怪了。”
“哈哈，不过我们也的确是她妹妹的杀人凶手啦。”他笑笑，想活跃气氛，可惜笑容不到两秒便垮了。“阿言，呜——我果然还是......”
他垂下头，刘海挡住泛红的眼眶。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而且为了这点小事就哭真是太差劲了。
不被理解、不被认可，很难受吧。
我轻轻抚摸他的发顶，一下又一下，像给幼猫梳毛。
心底不禁考虑，下次再遇到差不多的事情时瞒着他会不会比较好。
他再也忍不住扑进我怀里，额头靠在肩膀上，我能感到他在微微发抖。
魔术礼装应该不会被打湿？
......哼，看在他哭鼻子的份上，就饶他一回。
我突然犹豫了。
第一次遇到的母女知恩图报，母亲对女儿的爱甚至浓郁到能替代一部分【代价】，村子里的人也都热情好客，想必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没见过世面，天真的温迪肯定会觉得赫乌莉亚他们会和之前遇到的人类一样。
我本来是想让他受到一点打击，学会不要太过容易相信别人。他不是高塔里的公主，世界也不是美好的乌托邦，他需要尽快成长，最好在我离开前能够独当一面。
话虽如此，我是不是有点揠苗助长了呢。
小孩子的心灵可是很脆弱的，一不小心崩溃怎么办？
得不出答案。
我好像太在乎他了。
他哭起来实在太惹人怜爱了。
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动物，来主人身侧寻找安全感。
一切顺其自然吧。
说不定他没有我想的那么脆弱，我只能希望他不会变成吉尔2.0。
当年那么可爱的吉尔到底是怎么变成后来那人嫌狗憎样子的。
难道是我的教育出了差错？
环在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
他吸吸鼻子，在令人安心的怀抱中心情慢慢平复。
她好软。
鼻尖充斥着她的气味。
腰细的仿佛一掐就断，皮肤也好白，让他想在上面留下些印记。
他顿了下，有点羞耻。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谢谢你，阿言。”他的声音带着鼻音，又娇又软。“可以陪伴我，真是太好了。”温迪庆幸当时他没有错过机会，即使死缠烂打远离出生地也要留在她身边。
他初入人世，对所有事都一无所知。在他彷徨无助时，能有人不带任何目的坚定的陪在身旁，哪怕她什么也不做，便已能带来莫大的安慰了。
怎么突然道谢了，我做了什么值得他感谢的事情吗。
我还没想明白，接着听见他来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阿言，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温柔？”
我微愣。
温柔？
有啊。
虽然我完全没觉得自己哪里和温柔沾边。身为蛇歧八家前代大家长，还能被人称赞一句“温柔”，未免太奇怪了。
可事实是，许多人都用温柔夸过我。比如西杜丽和伊什塔尔，还有万流礼央子，一希汀......
温迪：“...............”
“..........唔呣。”
竟然被抢先一步！他感到挫败。也是，阿言遇见过那么多人，没道理只有他能看见她的优点。
不过没关系，至少现在她身边只有他一人。
“我好多了！”我还在疑惑，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非常自然的握住我的手往前走去。“阿言可要做点好吃的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呀。”
“请、请等一下！”
被喊住了。
一名少女气喘吁吁的跑来，呼吸急促。
“是您救了青苓姐吧！”她抬眸，喜悦和兴奋混杂在一起，导致她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她妹妹真多。
面色不善，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温迪不动神色的向前一步，挡在我和她中间。
面对随手能捏死她的魔神，少女有也不敢发表什么意见，虽然她想对话的对象并不是这位少年。
“我是扶织，我见到青苓姐了！”她脸上笑容扩大。
果然是青苓说了我们坏话吧，瞧她诡异的笑容，肯定没好事。在明知我们是魔神的情况下还敢只身前来，胆子不小。
“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去吧，我们要离开了。”温迪和我想的一样，他客气极了，语气温和中带着疏离，既不会让人感到冒犯，又保持了距离感。
就差把“你快走我不想和你讲话”写脸上。
“我是来感谢你们的！”扶织鼓起勇气，在两位魔神的注视下她双腿直打颤，但有的话现在不说，以后就再没机会了。“青苓姐对我很好，拿我当亲妹妹照顾，我很喜欢她。在知道她性命垂危时，仿佛天塌了一样......”说到这里，她红了眼眶。她沉浸在情绪中，暂时忘记了害怕，“但我刚刚遇到了她，她看起来和从前并无二至，而且似乎更好了。所以你们能救青活苓姐，哪怕是用青依换，我也依然感谢你们！更不要说那都是青依咎由自取。”
“我不知道青依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她以前那么怕生一个人，见到人只会躲在姐姐背后。”她抬起袖子使劲擦脸，然后露出大大的笑容，“哎呀，真奇怪，眼泪好像止不住......”
“赫乌莉亚大人已经把真相公之于众了，请不必担忧。青苓姐讲了些胡话，她可能失去至亲太悲伤了，我会劝导她的，也不会让大家误会你们。”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扶织朝我们深深鞠躬。
她的感恩之情纯粹而热烈，温迪只觉死去的某种东西又复活了，胸膛暖暖涨涨的。
他几乎是一瞬间亮起了眼眸。
“咳，你的感谢我们收下了。”他双颊一红，用咏叹般的调子道：“赞美伟大的缄言浮光魔神吧，要不是她，你的青苓姐早已是一具破烂的尸体了。”
她定定的瞧着我，察觉到不妥后赶忙低头。
“缄言浮光魔神吗......我会永远铭记您的恩情......”
一阵风忽地吹来。
扶织没发现有何不对，却见少年魔神变了脸色。
轰隆一声巨响，山洞随之摇晃，噗噗往下掉碎石。
“快跑！”
在被余波震晕前，她看见铺天盖地的翠绿光芒，和少年惊惧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