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散开的人群渐渐围拢。
“刚才那是青依吧？叫的那么大声，会不会遇到了危险？”
这是位担忧青依的中年妇女，她手上还有准备清洗的衣物。
“你刚没看到，她是被尾巴上有柄剑的黑龙提过去的，丘医师家小子也跟过去了。啧啧啧，喊了一路，还以为杀猪呢。”
瘦的跟猴儿似的青年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和妇女分享自己的见闻。语罢，他很遗憾的补充：“青依也算是个小美人，魔物就是魔物，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要换我......”
“得了吧，就你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谁家姑娘瞎了眼才看得上你。”
另一个青年嘻嘻哈哈搭上他的肩。
“既然看到了，怎么不去英雄救美？说不定人家头脑发热要嫁给你呢。”
瘦猴青年打了个寒颤。
“算了吧，那可是魔物，我们连对付野猪都够呛，哪敢去招惹魔物啊......”
年轻点的女性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说，难道没人觉得奇怪吗，先是不知道哪来的魔物，然后把青依召过去，赫乌莉亚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唔，我猜那只魔物是赫乌莉亚大人的手下，派它去带青依来见姐姐最后一面，如果是坏魔物早就攻击我们了。她们姐妹父母走的早，青依是青苓当姐又当妈带大的，感情差不到哪里去吧。”
“感情好......”和青依差不多大的少女对此嗤之以鼻，“我看未必。你们都被青依骗了，她才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你就是嫉妒人家姐妹感情好。”
少女遭到了别人的嘲笑，冷哼一声离开了。
回去路上，她越想越气，泄愤般连踹几脚无辜石柱。
“讨厌的青依，讨厌死了，一天天装模做样给谁看。丘亚那傻子满心满眼只有他的赫乌莉亚大人，她不会还看不出来吧？”
“眼巴巴围着丘亚转，结果人家嫌她比苍蝇烦。”
“......唉。”少女叹了口气，随意坐在地上。“生气也没用。不知道青苓怎么样了，千万别有事啊。”
她不自觉想起了曾经温柔又有活力的青苓。
记得有一次她因母亲吩咐前去给她们送食物，不想撞见青苓手握木棍教训别家男生的场面，那平时调皮的不行的家伙们在她面前乖成兔子，青依抱着青苓抹眼泪，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青依被男生欺负了。
类似的事件还有几件，渐渐的，大家也都知道青苓很看重妹妹了。
咦，这样想起来，她们以前关系挺好的呀。
那时候的青依，和现在——不太一样。具体哪里变了，她说不上来。她和青依交集不多，被陷害几次后关系降到冰点，更不可能讲话了。
少女疑惑的皱眉，青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令人讨厌？
不想啦不想啦！
她挥手，仿佛在赶苍蝇。随后，她双手交握放在心脏前，低声祈祷。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帮帮青苓吧。她是位很好很好的人，我希望她可以长长久久活下去。”
“而且，青苓姐还没结婚呢！年纪轻轻就死掉太可怜了，所以顺便再给青苓姐找个好男人吧！我看那谁谁就挺好的，虽然一看到青苓姐就走不动路，呆呆傻傻的，不过是个能让人放心的好男人......”
“青依.....为什么要那么对我......”青苓挣扎的厉害，她长时间没喝水，眼泪都流不出来，眼眶干涩无比，一抽一抽的疼。
“告诉我啊青依！”她的眼里燃起了汹涌的火焰，那是由她感情汇聚的海洋所点燃的。被背叛的不解、悲痛与怨恨，凝结成血泪一颗颗滑落脸颊。
她没有力气站起，所以她滚下床，艰难爬向唯一的目标——青依。
温迪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着宛如索命怨鬼般拖着鲜血淋漓下半身爬来的姐姐，恐惧与愧疚终于击碎了她所剩无几的理智。
她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要平静会了吗......温迪这么以为，不想下一秒黑龙把剑直直扎进了青依的肩膀！
【你以为晕过去就万事大吉了？】
温迪从黑龙的眼神里读出了嘲讽的意味。
效果出类拔萃，青依疼的弹了起来。
似嫌不够，黑龙并未拔出，反而慢悠悠的拧动剑身，惹来青依愈加刺耳的惨叫。
“够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盐剑划过银芒，停在我脖颈侧。
把剑对准叶言的......是赫乌莉亚？！
“不要再伤害她了！”赫乌莉亚声音颤抖，却有不可忽视的坚定。“我不可能放任你伤害我的子民！即使、即使青依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那也是我的事情，而不是由你来审判！”
真是个拎不清的家伙。
被带来的女人显然不对劲。说不定中诅咒的女人变成现在这样子，很大原因是她造成的哦。
要是能用言灵就好了，精神言灵操控一下她不说都不行。
看她精神也快到临界点了，稍微推一把同样能达到目的。
在赫乌莉亚惊惧的注视中，三根嫩白手指抚上剑身，盐剑眨眼间分崩离析。
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人家的家务事，我也不好管，对吧。
唔哇。
温迪暗道要糟。
好不容易让她松口，现在又回到原点了。在说什么啦赫乌莉亚！难道你要放弃青苓吗！
这样的话，她不就太可怜了吗......
将温迪的表现被我一丝不差的收入眼底。
啧。
本来想就此收手的。
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醒来后你可要好好感谢风精灵呀，不知名的人类小姐。
让事情的真相袒露在每个人面前吧。
几颗紫中泛黑的紫水晶被抛出，赫乌莉亚瞳孔一缩，完全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忽然多出的可怕重力狠狠压倒在地。
【呜！好痛苦——】
水晶碎裂后出现的半透明紫色结界将她笼罩在内，她躺在中心动弹不得，强大的力量压过每一寸骨头，赫乌莉亚感觉自己几近被压断。
别来妨碍我了，赫乌莉亚。
我用紫水晶凝构的重力结界限制住她的行动，绕过匍匐在地的青苓，黑龙心领神会的移开剑。
不小心弄死就糟糕了。
“阿言想做什么？啊哈哈哈我只是好奇，绝对没有想打扰的意思哦！”温迪可不想和赫乌莉亚一个下场。话说宝石还有这种能力吗，不管见过多少次，还是会觉得很神奇呢，和提瓦特大陆的力量体系完全不同。
以前就有猜测，果然叶言其实是异界来客吧。
我在青依身前站定。
她抖的如风中残烛，比起赫乌莉亚，我带给她的压迫感更盛。她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跑，然而她被黑龙死死抓住，有任何举动都会得到头皮撕裂般的疼痛惩罚。
“叶——呜！”丘亚刚张开嘴，就被一柄横空出现的剑吓了一跳。细剑通体漆黑，由无数藤曼缠绕聚集而成。最诡异的是剑柄与剑身连结处有颗硕大的眼球，此时那眼球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得丘亚寒毛直竖。
见黑剑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小心翼翼迈开步伐，打算绕过去，不想黑剑立刻前进几分，幽蓝色尖端贴上他的喉管。
他毫不怀疑黑剑的锋利程度。
又是叶言的神器吗，她武器可真多。
对不起赫乌莉亚大人，他什么都做不到。
丘亚看向被禁锢住只能小声呜咽的赫乌莉亚，她面容狼狈，在眷属面前失去了作为领导者的尊严，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头一次感觉赫乌莉亚大人并没有他感觉的那么强大。
可惜他是个人类，而不是魔神或者元素创物，没有先天性的力量，无法保护赫乌莉亚大人。
“怎么一个个都摆出阿言要干坏事的表情啊。”温迪撇撇嘴，满脸不忿。清风轻柔托起青苓，把她送回床上。
他或多或少能预料到叶言要做的事。
“虽然会有亿点点暴力（他也有亿点点不忍），但她是为了追查事情真相，说到底还是为了你的眷属。还是说死掉一名青苓根本无所谓呢？”
而且是他拜托叶言来帮忙的，他本来一片好心，结果人家完全不领情。叶言被他们这么看待，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才不是这样！每一位子民都是赫乌莉亚大人的宝物！”丘亚着急为赫乌莉亚辩护，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可阿言也是我的宝物。”温迪提起丘亚的领子，他笑容不减，可苍翠眼眸里不含丝毫温度。“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的宝物，现在在为了赫乌莉亚的宝物——和我的珍宝比起来约等于泥巴的家伙，而辛苦啊。”
“辛、辛苦是指......”丘亚颤颤巍巍指向正一拳打在青依柔软腹部的我艰难道，“我怎么感觉她玩的挺开心？”
温迪：“...........................”
“这么用力殴打的话小心她死掉哦。”
哈，死掉。
我略感无语。
蛇歧八家虽有专门的刑讯办，可我身为上杉越钦定的下任家主，多少要学习一些，总有需要用到的时候。
“呜......”青依不住的干呕。那一拳切切实实打了她腹部，没有骨头保护的胃受到猛烈撞击，止不住的抽痛。能吐的东西都吐完了，除了胃酸什么也吐不出来。
屋内飘起难闻的酸臭味。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反而闲适无比的模样。
丘亚莫名感到一闪而逝的违和感。
比起其他魔神，眼前这位是不是太接近人类了点。
青依双腿发软，嘴倒严实。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打我了......”
她难道知道什么了吗，不会的不会的，当时除了她们俩应该什么人也没有才对。
我掐住她的脸颊，强迫她抬头。
比常人体温低上许多的手指一触到肌肤，她就被冰的瑟缩了下。
好凉！
青依呼吸愈加急促，瞳孔放大。
简直......简直和蛇一样！！冰冷、光滑，不知是不是高度紧张带来的错觉，她似乎能感受到凸起的鳞片。
脑海里闪过几幅画面，类似的触感让她想起糟糕的回忆。
黄昏、树林、浆果、雾气般的黑蛇，以及青苓。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都是姐、青苓的错，她只是做了每个人都会做出的正确决定而已。她没有错！
名唤“叶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都是她......咿！！！她的眼睛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头好晕，开始出现重影，晕的好恶心。大脑却异常活跃，无法控制的一遍遍回忆最令她难堪她最想逃避的事。
我又一拳砸在她脸上，打的她眼冒金星，鼻腔一热，挂下两条血柱。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精神操控我还是能做到的。
我不会过多使用暴力，对孩子影响不好。
本就发昏的脑袋愈加昏沉。天旋地转中她感到自己被某股力量拖拽，眼前忽然多出张放大的脸。
那是张怎样的脸啊。
面容枯槁，如半只脚踏入棺材，和记忆中的青苓没有任何相似点，可又是如此灼热，那从深处喷薄的悲伤仿佛能把她也一起烧灼。
两张面孔在脑海里交错，逐渐重叠。
“姐姐......”
青依早已泪流满面。
“青依。”
青苓低低唤了声，哪怕是如此简单的词语也几乎耗尽力气，停下喘口气才能继续。
诅咒没发作时她看上去还算正常。
我松开青依，失去了支撑，她无力的瘫软在地。
“姐姐？！为什么会......咦，现在在.......不对，你为什么还活着？！！不不不，不是我干的，姐姐不要来找我！”
“为什么要把我推出去。”到最后时刻，青苓反而平静下来。“我当时，其实已经做好了——咳咳咳咳！！”她咳的撕心裂肺，窜上喉咙的痒意来势汹汹，好一会才消止。
不是咄咄逼人，也没有愤怒的咆哮。
青依做了几天的心理建设，被青苓堪称温柔的语气击成粉碎。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姐姐也不会........对不起我太害怕了呜呜呜呜......”
青依崩溃的大哭。
“我说，我全部都告诉你们，救救姐姐吧，求求你们救救姐姐，我知道错了。”
到底还是没坏到骨子里。
温迪叹了口气，可惜带来的伤害永远无法消失了。
“......所以说，你们外出采浆果充饥时遇到了条蛇，那条蛇会冒烟，爬过的土都腐烂了，你很害怕所以把青苓推了出去。”温迪从青依乱七八糟的叙述中总结，无奈扶额。“那为什么现在才来找赫乌莉亚？”
“因为......”青依支支吾吾，撇了丘亚一眼后破罐子摔碎道：“因为我很嫉妒青苓，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连丘亚都——”
“所以你想着，反正青苓都这样了干脆让她顺其自然的死掉，对吧？！”怒火中烧已经不足以形容丘亚的心情了，他压抑的低吼，“那可是你亲姐姐啊，她从小拿你当眼珠子般护着爱着，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我推出去后就后悔了啊！！”青依不停的抽噎，“我知道的，可是我实在太害怕了，你没有见过那条蛇，看见它的时候血液都凝固住一样，除了逃跑什么都想不到了。我真的太害怕了......”
“而且这几天我一直在被愧疚折磨，我的心也同样难受啊！”
天哪......
丘亚一时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他打量自己的青梅竹马，从没发现她竟变得那么陌生。
他颓然的低下头。没想到青依对他居然抱有不寻常的情感。他想说看看你姐姐现在的样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心里不禁自责，如果能早点发现青依的不对劲早点解除误会，是不是就没有今天了？
赫乌莉亚发现禁锢自己的力量不知不觉中解除了。她听完青依的叙述，种种情感混杂在一起，厮打融合，最后变为——
荒谬！
骗人的吧？
青依不敢对上他们的眼神，这让她觉得自己是只卑劣的老鼠。
我现在很想讽刺她，试了试还是发不出声音，只能遗憾作罢。
事实上，即使她不动手，她姐姐也做好了为她而牺牲的准备。
她姐姐全心全意的爱着她。
可惜这份纯粹美好的爱意，还是被背叛了。
终于还是到不得不做抉择的地步了。
青苓还是青依？选吧。
“我......”赫乌莉亚的心脏怦怦直跳，他们的眼神沉的她喘不过气。
会选青苓吧。
丘亚想，赫乌莉亚大人那么温柔，肯定会选被妹妹出卖还遭受诅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青苓。她太可怜了。
但这样一来，青依就......不能同情她，都是是她罪有应得。
“我选青依......”
丘亚瞪大眼睛。
诶？
“噗哧”
是长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青依头顶一疼，黑龙盘踞的长剑从上到下直直刺穿了大脑，犹如十字架钉在坟墓。
与此同时，青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腐肉褪去再发新芽，血痂掉落露出下面光滑的肌肤。顽固的诅咒和毒素被尽数拔除，犹如从未存在。
短短几秒内，青苓完成了从苟延残喘到容光焕发的蜕变。
她不觉得开心。
“青依，青依！”她慌忙抱住青依垂落的尸体，高声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赫乌莉亚大人明明选择了青依，我同样想让青依活下来啊！！”
放松的只有丘亚。
是青依应得的下场。
温迪受到的冲击一点不比他们少，不过这冲击是青苓带来的。
“你真的不懂吗。”他挡在我身前，有点受伤。“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你比谁都了解才对。你明明知道以青依的性格，同样的事未来还可能会发生，为什么要责怪阿言，她不是你能肆意宣泄情感的对象！”
“可是，可是......”泪水从眼角涌出，理智上青苓都明白，情感上无法接受罢了。“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如果下次她背叛了赫乌莉亚呢。”
“什么？”青苓直愣愣抬起头。
“如果下次，她背叛的是赫乌莉亚呢。”温迪在背叛一词咬上重音，“到时候，你拿什么来忏悔？”
“不会的，青依不会背叛赫乌莉亚大人的......”这话说的青苓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温迪气笑了，“你的保证一文不值。”
“别吵架了。”赫乌莉亚插进对话，“木已成舟，再吵也没用。况且我认为，温迪说并非无道理。与其留一名不稳定对象在领地内，不如留下你。”
“非要从你们两人中做出选择的话，果然还是你比较好。”经温迪一番话，赫乌莉亚发现自己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差点要被情感所左右了，好险好险。见青苓不愿相信的神态，她狠狠心，必须由她来当这个恶人。
“还好叶言没有听我的啊。”
一道幽影在山川间飞速移动着。
他时而停顿，似在辨别方向。不知是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无视手腕小蛇的指引来到树丛间，仔细翻找。
那片树丛比起周围同类秃了不少，像遭受过摧残，地上还有勉强可以辨认的凌乱脚印，和被踩碎的浆果。
他动作一顿，再收手时指间多了片残留奇怪褐色痕迹的叶片。
【......快到了。】
“刚才那是青依吧？叫的那么大声，会不会遇到了危险？”
这是位担忧青依的中年妇女，她手上还有准备清洗的衣物。
“你刚没看到，她是被尾巴上有柄剑的黑龙提过去的，丘医师家小子也跟过去了。啧啧啧，喊了一路，还以为杀猪呢。”
瘦的跟猴儿似的青年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和妇女分享自己的见闻。语罢，他很遗憾的补充：“青依也算是个小美人，魔物就是魔物，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要换我......”
“得了吧，就你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谁家姑娘瞎了眼才看得上你。”
另一个青年嘻嘻哈哈搭上他的肩。
“既然看到了，怎么不去英雄救美？说不定人家头脑发热要嫁给你呢。”
瘦猴青年打了个寒颤。
“算了吧，那可是魔物，我们连对付野猪都够呛，哪敢去招惹魔物啊......”
年轻点的女性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说，难道没人觉得奇怪吗，先是不知道哪来的魔物，然后把青依召过去，赫乌莉亚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唔，我猜那只魔物是赫乌莉亚大人的手下，派它去带青依来见姐姐最后一面，如果是坏魔物早就攻击我们了。她们姐妹父母走的早，青依是青苓当姐又当妈带大的，感情差不到哪里去吧。”
“感情好......”和青依差不多大的少女对此嗤之以鼻，“我看未必。你们都被青依骗了，她才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你就是嫉妒人家姐妹感情好。”
少女遭到了别人的嘲笑，冷哼一声离开了。
回去路上，她越想越气，泄愤般连踹几脚无辜石柱。
“讨厌的青依，讨厌死了，一天天装模做样给谁看。丘亚那傻子满心满眼只有他的赫乌莉亚大人，她不会还看不出来吧？”
“眼巴巴围着丘亚转，结果人家嫌她比苍蝇烦。”
“......唉。”少女叹了口气，随意坐在地上。“生气也没用。不知道青苓怎么样了，千万别有事啊。”
她不自觉想起了曾经温柔又有活力的青苓。
记得有一次她因母亲吩咐前去给她们送食物，不想撞见青苓手握木棍教训别家男生的场面，那平时调皮的不行的家伙们在她面前乖成兔子，青依抱着青苓抹眼泪，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青依被男生欺负了。
类似的事件还有几件，渐渐的，大家也都知道青苓很看重妹妹了。
咦，这样想起来，她们以前关系挺好的呀。
那时候的青依，和现在——不太一样。具体哪里变了，她说不上来。她和青依交集不多，被陷害几次后关系降到冰点，更不可能讲话了。
少女疑惑的皱眉，青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令人讨厌？
不想啦不想啦！
她挥手，仿佛在赶苍蝇。随后，她双手交握放在心脏前，低声祈祷。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帮帮青苓吧。她是位很好很好的人，我希望她可以长长久久活下去。”
“而且，青苓姐还没结婚呢！年纪轻轻就死掉太可怜了，所以顺便再给青苓姐找个好男人吧！我看那谁谁就挺好的，虽然一看到青苓姐就走不动路，呆呆傻傻的，不过是个能让人放心的好男人......”
“青依.....为什么要那么对我......”青苓挣扎的厉害，她长时间没喝水，眼泪都流不出来，眼眶干涩无比，一抽一抽的疼。
“告诉我啊青依！”她的眼里燃起了汹涌的火焰，那是由她感情汇聚的海洋所点燃的。被背叛的不解、悲痛与怨恨，凝结成血泪一颗颗滑落脸颊。
她没有力气站起，所以她滚下床，艰难爬向唯一的目标——青依。
温迪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着宛如索命怨鬼般拖着鲜血淋漓下半身爬来的姐姐，恐惧与愧疚终于击碎了她所剩无几的理智。
她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要平静会了吗......温迪这么以为，不想下一秒黑龙把剑直直扎进了青依的肩膀！
【你以为晕过去就万事大吉了？】
温迪从黑龙的眼神里读出了嘲讽的意味。
效果出类拔萃，青依疼的弹了起来。
似嫌不够，黑龙并未拔出，反而慢悠悠的拧动剑身，惹来青依愈加刺耳的惨叫。
“够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盐剑划过银芒，停在我脖颈侧。
把剑对准叶言的......是赫乌莉亚？！
“不要再伤害她了！”赫乌莉亚声音颤抖，却有不可忽视的坚定。“我不可能放任你伤害我的子民！即使、即使青依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那也是我的事情，而不是由你来审判！”
真是个拎不清的家伙。
被带来的女人显然不对劲。说不定中诅咒的女人变成现在这样子，很大原因是她造成的哦。
要是能用言灵就好了，精神言灵操控一下她不说都不行。
看她精神也快到临界点了，稍微推一把同样能达到目的。
在赫乌莉亚惊惧的注视中，三根嫩白手指抚上剑身，盐剑眨眼间分崩离析。
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人家的家务事，我也不好管，对吧。
唔哇。
温迪暗道要糟。
好不容易让她松口，现在又回到原点了。在说什么啦赫乌莉亚！难道你要放弃青苓吗！
这样的话，她不就太可怜了吗......
将温迪的表现被我一丝不差的收入眼底。
啧。
本来想就此收手的。
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醒来后你可要好好感谢风精灵呀，不知名的人类小姐。
让事情的真相袒露在每个人面前吧。
几颗紫中泛黑的紫水晶被抛出，赫乌莉亚瞳孔一缩，完全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忽然多出的可怕重力狠狠压倒在地。
【呜！好痛苦——】
水晶碎裂后出现的半透明紫色结界将她笼罩在内，她躺在中心动弹不得，强大的力量压过每一寸骨头，赫乌莉亚感觉自己几近被压断。
别来妨碍我了，赫乌莉亚。
我用紫水晶凝构的重力结界限制住她的行动，绕过匍匐在地的青苓，黑龙心领神会的移开剑。
不小心弄死就糟糕了。
“阿言想做什么？啊哈哈哈我只是好奇，绝对没有想打扰的意思哦！”温迪可不想和赫乌莉亚一个下场。话说宝石还有这种能力吗，不管见过多少次，还是会觉得很神奇呢，和提瓦特大陆的力量体系完全不同。
以前就有猜测，果然叶言其实是异界来客吧。
我在青依身前站定。
她抖的如风中残烛，比起赫乌莉亚，我带给她的压迫感更盛。她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跑，然而她被黑龙死死抓住，有任何举动都会得到头皮撕裂般的疼痛惩罚。
“叶——呜！”丘亚刚张开嘴，就被一柄横空出现的剑吓了一跳。细剑通体漆黑，由无数藤曼缠绕聚集而成。最诡异的是剑柄与剑身连结处有颗硕大的眼球，此时那眼球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得丘亚寒毛直竖。
见黑剑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小心翼翼迈开步伐，打算绕过去，不想黑剑立刻前进几分，幽蓝色尖端贴上他的喉管。
他毫不怀疑黑剑的锋利程度。
又是叶言的神器吗，她武器可真多。
对不起赫乌莉亚大人，他什么都做不到。
丘亚看向被禁锢住只能小声呜咽的赫乌莉亚，她面容狼狈，在眷属面前失去了作为领导者的尊严，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头一次感觉赫乌莉亚大人并没有他感觉的那么强大。
可惜他是个人类，而不是魔神或者元素创物，没有先天性的力量，无法保护赫乌莉亚大人。
“怎么一个个都摆出阿言要干坏事的表情啊。”温迪撇撇嘴，满脸不忿。清风轻柔托起青苓，把她送回床上。
他或多或少能预料到叶言要做的事。
“虽然会有亿点点暴力（他也有亿点点不忍），但她是为了追查事情真相，说到底还是为了你的眷属。还是说死掉一名青苓根本无所谓呢？”
而且是他拜托叶言来帮忙的，他本来一片好心，结果人家完全不领情。叶言被他们这么看待，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才不是这样！每一位子民都是赫乌莉亚大人的宝物！”丘亚着急为赫乌莉亚辩护，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可阿言也是我的宝物。”温迪提起丘亚的领子，他笑容不减，可苍翠眼眸里不含丝毫温度。“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的宝物，现在在为了赫乌莉亚的宝物——和我的珍宝比起来约等于泥巴的家伙，而辛苦啊。”
“辛、辛苦是指......”丘亚颤颤巍巍指向正一拳打在青依柔软腹部的我艰难道，“我怎么感觉她玩的挺开心？”
温迪：“...........................”
“这么用力殴打的话小心她死掉哦。”
哈，死掉。
我略感无语。
蛇歧八家虽有专门的刑讯办，可我身为上杉越钦定的下任家主，多少要学习一些，总有需要用到的时候。
“呜......”青依不住的干呕。那一拳切切实实打了她腹部，没有骨头保护的胃受到猛烈撞击，止不住的抽痛。能吐的东西都吐完了，除了胃酸什么也吐不出来。
屋内飘起难闻的酸臭味。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反而闲适无比的模样。
丘亚莫名感到一闪而逝的违和感。
比起其他魔神，眼前这位是不是太接近人类了点。
青依双腿发软，嘴倒严实。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打我了......”
她难道知道什么了吗，不会的不会的，当时除了她们俩应该什么人也没有才对。
我掐住她的脸颊，强迫她抬头。
比常人体温低上许多的手指一触到肌肤，她就被冰的瑟缩了下。
好凉！
青依呼吸愈加急促，瞳孔放大。
简直......简直和蛇一样！！冰冷、光滑，不知是不是高度紧张带来的错觉，她似乎能感受到凸起的鳞片。
脑海里闪过几幅画面，类似的触感让她想起糟糕的回忆。
黄昏、树林、浆果、雾气般的黑蛇，以及青苓。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都是姐、青苓的错，她只是做了每个人都会做出的正确决定而已。她没有错！
名唤“叶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都是她......咿！！！她的眼睛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头好晕，开始出现重影，晕的好恶心。大脑却异常活跃，无法控制的一遍遍回忆最令她难堪她最想逃避的事。
我又一拳砸在她脸上，打的她眼冒金星，鼻腔一热，挂下两条血柱。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精神操控我还是能做到的。
我不会过多使用暴力，对孩子影响不好。
本就发昏的脑袋愈加昏沉。天旋地转中她感到自己被某股力量拖拽，眼前忽然多出张放大的脸。
那是张怎样的脸啊。
面容枯槁，如半只脚踏入棺材，和记忆中的青苓没有任何相似点，可又是如此灼热，那从深处喷薄的悲伤仿佛能把她也一起烧灼。
两张面孔在脑海里交错，逐渐重叠。
“姐姐......”
青依早已泪流满面。
“青依。”
青苓低低唤了声，哪怕是如此简单的词语也几乎耗尽力气，停下喘口气才能继续。
诅咒没发作时她看上去还算正常。
我松开青依，失去了支撑，她无力的瘫软在地。
“姐姐？！为什么会......咦，现在在.......不对，你为什么还活着？！！不不不，不是我干的，姐姐不要来找我！”
“为什么要把我推出去。”到最后时刻，青苓反而平静下来。“我当时，其实已经做好了——咳咳咳咳！！”她咳的撕心裂肺，窜上喉咙的痒意来势汹汹，好一会才消止。
不是咄咄逼人，也没有愤怒的咆哮。
青依做了几天的心理建设，被青苓堪称温柔的语气击成粉碎。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姐姐也不会........对不起我太害怕了呜呜呜呜......”
青依崩溃的大哭。
“我说，我全部都告诉你们，救救姐姐吧，求求你们救救姐姐，我知道错了。”
到底还是没坏到骨子里。
温迪叹了口气，可惜带来的伤害永远无法消失了。
“......所以说，你们外出采浆果充饥时遇到了条蛇，那条蛇会冒烟，爬过的土都腐烂了，你很害怕所以把青苓推了出去。”温迪从青依乱七八糟的叙述中总结，无奈扶额。“那为什么现在才来找赫乌莉亚？”
“因为......”青依支支吾吾，撇了丘亚一眼后破罐子摔碎道：“因为我很嫉妒青苓，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连丘亚都——”
“所以你想着，反正青苓都这样了干脆让她顺其自然的死掉，对吧？！”怒火中烧已经不足以形容丘亚的心情了，他压抑的低吼，“那可是你亲姐姐啊，她从小拿你当眼珠子般护着爱着，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我推出去后就后悔了啊！！”青依不停的抽噎，“我知道的，可是我实在太害怕了，你没有见过那条蛇，看见它的时候血液都凝固住一样，除了逃跑什么都想不到了。我真的太害怕了......”
“而且这几天我一直在被愧疚折磨，我的心也同样难受啊！”
天哪......
丘亚一时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他打量自己的青梅竹马，从没发现她竟变得那么陌生。
他颓然的低下头。没想到青依对他居然抱有不寻常的情感。他想说看看你姐姐现在的样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心里不禁自责，如果能早点发现青依的不对劲早点解除误会，是不是就没有今天了？
赫乌莉亚发现禁锢自己的力量不知不觉中解除了。她听完青依的叙述，种种情感混杂在一起，厮打融合，最后变为——
荒谬！
骗人的吧？
青依不敢对上他们的眼神，这让她觉得自己是只卑劣的老鼠。
我现在很想讽刺她，试了试还是发不出声音，只能遗憾作罢。
事实上，即使她不动手，她姐姐也做好了为她而牺牲的准备。
她姐姐全心全意的爱着她。
可惜这份纯粹美好的爱意，还是被背叛了。
终于还是到不得不做抉择的地步了。
青苓还是青依？选吧。
“我......”赫乌莉亚的心脏怦怦直跳，他们的眼神沉的她喘不过气。
会选青苓吧。
丘亚想，赫乌莉亚大人那么温柔，肯定会选被妹妹出卖还遭受诅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青苓。她太可怜了。
但这样一来，青依就......不能同情她，都是是她罪有应得。
“我选青依......”
丘亚瞪大眼睛。
诶？
“噗哧”
是长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青依头顶一疼，黑龙盘踞的长剑从上到下直直刺穿了大脑，犹如十字架钉在坟墓。
与此同时，青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腐肉褪去再发新芽，血痂掉落露出下面光滑的肌肤。顽固的诅咒和毒素被尽数拔除，犹如从未存在。
短短几秒内，青苓完成了从苟延残喘到容光焕发的蜕变。
她不觉得开心。
“青依，青依！”她慌忙抱住青依垂落的尸体，高声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赫乌莉亚大人明明选择了青依，我同样想让青依活下来啊！！”
放松的只有丘亚。
是青依应得的下场。
温迪受到的冲击一点不比他们少，不过这冲击是青苓带来的。
“你真的不懂吗。”他挡在我身前，有点受伤。“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你比谁都了解才对。你明明知道以青依的性格，同样的事未来还可能会发生，为什么要责怪阿言，她不是你能肆意宣泄情感的对象！”
“可是，可是......”泪水从眼角涌出，理智上青苓都明白，情感上无法接受罢了。“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如果下次她背叛了赫乌莉亚呢。”
“什么？”青苓直愣愣抬起头。
“如果下次，她背叛的是赫乌莉亚呢。”温迪在背叛一词咬上重音，“到时候，你拿什么来忏悔？”
“不会的，青依不会背叛赫乌莉亚大人的......”这话说的青苓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温迪气笑了，“你的保证一文不值。”
“别吵架了。”赫乌莉亚插进对话，“木已成舟，再吵也没用。况且我认为，温迪说并非无道理。与其留一名不稳定对象在领地内，不如留下你。”
“非要从你们两人中做出选择的话，果然还是你比较好。”经温迪一番话，赫乌莉亚发现自己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差点要被情感所左右了，好险好险。见青苓不愿相信的神态，她狠狠心，必须由她来当这个恶人。
“还好叶言没有听我的啊。”
一道幽影在山川间飞速移动着。
他时而停顿，似在辨别方向。不知是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无视手腕小蛇的指引来到树丛间，仔细翻找。
那片树丛比起周围同类秃了不少，像遭受过摧残，地上还有勉强可以辨认的凌乱脚印，和被踩碎的浆果。
他动作一顿，再收手时指间多了片残留奇怪褐色痕迹的叶片。
【......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