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罗浮非著名哲学家曾说过:“时间能改变除了时间之外的一切。”

    至于这句话是刊登在《罗浮游戏月刊》还是《蝶影年度幻戏盘点》上的,临渊已经记不清了,或许是《仙舟娱乐产业的发展历程》也说不定。

    毕竟这位她连名字也忘了的罗浮非著名哲学家的整句话是:“时间能改变除了时间之外的一切——除了你的幻戏存档。”

    嗯,其实这是句广告词来着。

    现在想起来,无非是因为临渊现在的感觉十分奇妙。

    她觉得自己正在玩一部托蝶幻戏。

    或许应该说……从一开始、或者从最开始的开始,她就有这种感觉了?

    托蝶幻戏也算是仙舟的一大特产,虽然近年来也有些人试图推广【匹诺康尼梦泡】或是【朋克洛德街机】之类的产品,但还是抵不过托蝶幻戏在仙舟的知名度。

    而且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工造技术与幻术运用的不断改进,幻戏已经能做到让人身临其境,足不出户而游遍四方的地步,造福了无数罗浮宅家爱好者。

    临渊坐在摇椅上,抖开最新一期《长乐天每日新闻速递》,然后又合上扔到一旁。

    她离开罗浮之前还没看最新送来的那刊报纸,打开只能见到满目空白。

    临渊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本书,唔——《鳞渊史记》——没打开就放下了。她确定里面是有内容的,毕竟不管蜕生多少次,这都是持明念书时的必修教材。

    身为曾经的广大宅家爱好者中等一员,临渊对托蝶幻境当然不陌生。

    甚至相比于罗浮上以各种传说历史名人为视角制作出来的幻戏而言,由她身体里这位魔神担任导演制片道具场景所制作的场景实在不太够看。

    但也没办法,临渊叹了口气,毕竟被用作素材的、她自己的过往人生就是如此乏味嘛。

    无存档、无支线、无奖励,模拟真实时间流速,玩家通关失败的结果不是退出重来而是被夺走身体。

    无疑是款会被在年度盘点中被评为一无是处的电子游戏。

    啊,不过客观来说,沉浸式体验这一点做的不错,虽然是仅对她而言。

    这一天、这一次……发生了什么来着?

    临渊仰头靠后,竹制摇椅随着她的动作开始摇晃,碾磨着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微风和煦,光线暖洋洋的,让人心生惫懒,就连思绪也变得渐渐模糊。

    这是又要开始了。

    临渊懒洋洋地想着,没有抵抗,只是顺从地闭上眼。

    “喂——”

    有声音从墙头上传来,不满地唤着摇椅上的人。

    后者没对这个声音做出任何反应,而是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然后随手拿起旁边的《鳞渊史记》摊开盖在脸上。

    “装作没听见也太过分了!”那个清脆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一根手指隔着书本抵住她的额头,“明明说好陪我去看龙尊诞礼的!”

    她睁开眼睛,一言不发。

    来人高高竖起的眉梢极快地垂了下去,眼眸水润无辜:“好嘛,是我自己说的,但是你也没拒绝呀?”

    她侧了侧头,对此毫无印象:“你什么时候说的?”

    面前的少女晃了晃手上的玉镯:“你是不是又没看玉兆消息?”

    “陪我去陪我去嘛——”对方低头压住摇椅椅背,一叠声叫着她的名字,“这可是龙尊诞礼哦?一辈子大概只能看一次的哦?”

    她叹了口气。

    少女知道这就算答应了,脸上瞬间扬起笑容,怕她反悔,急急地把她拉起来:“快快,等去晚了说不定就看不到了。”

    已经赶不上了。

    她顺着力道起身,脑子里却闪过这个念头。

    ……为什么会觉得赶不上?

    她不知道。

    龙尊诞礼千年难得一遇,在持明族中确实算是一件大事。

    在这一天里,除了持明族人以外,能进入鳞渊境观礼的也只有六御的大人物以及部分云骑。

    前往鳞渊境的星槎并不拥挤,她们已经算是来得晚了,岸边挨挨挤挤站着一大片人,让人怀疑是不是全罗浮的持明都请假回来了。

    估计也差不多。

    毕竟距离上一任龙尊蜕生已经过去……过去了多久来着?

    “呼,还好,还来得及,”少女没有靠近观礼的人群,而是拉着她左拐右绕,动作灵活地避开了云骑军和护珠人,“这边这边,我可是提前半个月就从太卜司熟人那里算到观礼的绝佳位置了呢。”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碑墙,又看了看对方:“……”

    “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的,绝对。”

    “咱们就悄悄看,”少女满不在乎,“大不了被关一下禁闭嘛。”

    她倒是很想转头就走,奈何少女已经三两下就窜到了碑墙最高处,趴在上面朝她招手。

    ……平时练习云吟术的时候倒是没见有这种潜力。

    她只能跟着爬上去,从碑墙边缘探出头,龙尊持枪的石像头顶就在眼下……真是大不敬。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

    “快看。”少女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腰侧,伸出手指示意。

    鳞渊境尽头漫起一片霞光,红云铺展,灿如日升。

    岸边争着挤着踮脚去看海面的持明族人都仰起了头,原本顺着风隐约传进她们耳朵里的嘈杂交谈也都消散了。

    从高处确实看得更清楚。

    碧色海波向两旁倒卷,波月古海欢欣地迎接新生的族裔,海风温柔地拂过每一个持明族人,让人从心底生出同样的喜悦。

    海底洁白的砂砾逐渐显露,如同巨树的珊瑚在霞光下绚丽生辉,穿着盛装的众人簇拥着其中矮小的身影,向着岸边一步步走来。

    “哇……那就是新的龙尊吗?”就连身旁的少女也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惊叹。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没有说话,

    额头生有碧青龙角的龙角的孩童神态尚且懵懂,只是跟随着龙师的脚步,安静听着领头那人高声念着祝祷,眼神中却已然附上了不符合年纪的沉静。

    他忽然抬起头,遥遥望向了这个方向。

    仿佛和她对上了视线。

    同一时间,碑墙下传来了克制又愤怒的惊叫:“轻衡!……还有你!都给我滚下来!”

    “啊,完了,怎么是老师……”少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之前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反正看的差不多了,我们下去……诶……”

    她的脸上真正浮现出了慌乱不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怎么了怎么了,没事吧?”

    直到柔软的手指贴上脸颊,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临渊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抓住少女的手,唇角勾起,微笑着问:“你觉得这算是一个美梦、还是一个噩梦?”

    随着这句话,少女脸上担忧的表情凝固了,连同光线与风一起,在她合眼的刹那被黑暗吞没。

    她的手中空荡荡的,没有握住任何东西。

    临渊张开嘴,腥冷的海水灌进来,透着让人恶心的气息。

    她捏诀斥退周围带着腥味的海水,身体翻转,赤脚踩在海底的砂砾上。

    四周空茫一片,感知中没有任何活物存在,只有碎肉残骨在水中微微起伏。

    临渊摸了摸喉咙,望向前方。

    龙卷隔成的水墙阻隔了她的探寻,卷入又涌出的暗流从她身边滑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再一眨眼,连这幅景象也消失了。

    天边覆着阴郁的灰,朦胧的柔白被压制在海平线上,偶尔撕裂云层的闪电像是晨曦不甘心的反抗。

    临渊一时间有些失神。

    那天赶到鳞渊境的时候,龙尊诞礼其实已经结束了。

    红色的霞光、绚丽的珊瑚、庄严的祝祷和分海开涛的景象都只存于旁人的讨论。

    站在逐渐散去的人群中,她们抬起头时,也只看见了鳞渊境逐渐变得晦暗不明的天空。

    她坐在床边定定看着窗外,素色床帐边缘的流苏被海风吹得摇摇晃晃,青翠的丝线因为过度的水汽黏在一起,更加鲜艳。

    “啪嗒。”

    临渊低下头,看见濡湿的裙角仍在滴水,已经在地板上留下了一片深色印记。

    她用云吟术拢起带着海腥味的水汽,在指尖捻散:“虽然说得轻松,但再这样下去还是不太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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