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湿漉漉一群人或坐着喘气休息、或站着抹脸拧衣，再外头则坐了几圈摔倒被扶起尚未缓过来的人。
大家各自忙着升火、找布擦拭或查看伤势，忽然有人“啊！“了一声。
又有什么事啦？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人抬手指向码头边。
码头边缘那个横躺半边悬空的方型之物…不就是粥摊子吗？！
哇！好险！！
再撞个几下就要跌进河中了。
这是不少人心下的第一反应，但很快又想到摊子已被砸的半坏不坏的，其实摔没摔下去…也没那么重要了。
只是这新奇粥摊太过特别，就这样毁了实在可惜。
当然也有些人心里暗戳戳地想怎么没掉下去呢？
翻倒的摊子距离姐弟有一小段距离。正当众人边忙手上的事边往粥摊看去、柏逸轩也迈开步伐想去救下摇摇欲坠的摊子时，天上乱飞的鸟群忽然转向朝码头这儿飞来。
像有人带领似的，飞来的鸟群乱中有序地降底高度往码头俯冲。
这又是怎么啦？
码头上的众人纷纷警戒抬头观望。
＊＊＊＊＊
时间回到稍早之前。
当第一颗大果子落入对岸林子时，不少树上休憩或岸边觅食的鸟被惊到飞起。
过了一会儿以为没事准备降落时，又被再次袭来的果子吓到嘎嘎乱窜。
如此返复数次后，其中一只大鸟竟直冲冲朝码头飞去。
从地面仰视的话，这大鸟是灰白色的，但等鸟落地就会发现它背部是深色的。上黑下白，头顶几根呆毛延伸到颈处，若柏家姐弟看到，便能认出是现代俗称中华田园企鹅的夜鹭。
而且这只还颇为眼熟。
但此时的姐弟正与劳兄弟说话，没注意到河上的动静。
夜鹭飞近凝神细看、辨出几个熟悉身影后，便忿忿转头离开。
它飞回对面，朝其它大鸟呱呱大叫。
––叽哟！又是那两叽！那叽大眼珠子畸形怪给老叽认出来了！
––什么什么？
––哪两叽？
好几只黑白大鸟呱呱响应。
三番两次被吓，这些鸟不敢飞回树上，一部份已经离开、剩下的都在林子上方徘徊。
正所谓绕树数匝，何枝可依？
那只田园企鹅又大叫几声。
––就是上次站在水上的木头大吼大叫、害我们叽离啾散的(翅爪萎缩秃毛)畸形怪！
气到炸毛！
––叽哟啊，原来是它们！
––上次没吓够，这次还来啊！
其它几只大鸟也气愤吼了起来。
那田园企鹅向上飞了飞，绕着大圈振翅疾呼。
––二姨妈、三婶婆、四表弟啊！叽哟！快跟我来！咱们去报仇！
但此时刚好有大队人马往东边码头冲，很快就摔得人仰马翻。动静之大，田园企鹅们吓到气焰都弱了下去。
––叽哇！这些人在抢吃的吗？好可怕！
––真的要过去吗？
带头那只看了，只好带着大伙在原地绕圈同时喊话打气。
––那些畸形怪！平常就会抢我们吃的，有时候还抢木头，现在更过份了，竟然来吓我们！
––休息也被吓、睡觉也被吓，还让不让我们过日子啦！
（对呀！太过份啦！）
––我们就只是想吃饱睡好、不会害怕的生活而己，有那么难吗？
（啾是啾是！）
––我们有免于恐惧的叽哟！
（说的好呀！）
（没错！叽哟！叽哟！叽哟！）
那田园企鹅越说越气，慷慨激昂大叫。
––我们要反叽！我们也要去吓它们！
––让它们知道被吓的滋味！
（反叽！反叽！反叽！）
（吓它们！吓它们！）
领头大鸟高声疾呼，又让会讲第二、第三鸟语的伙伴对其他鸟喊话，号召它们加入。
于是等码头落水的人被一一救起、滑倒的人在一旁休息时，那带头的田园企鹅仰首高鸣几声，便率先飞了过来。
它的二姨妈、三婶婆、四表弟等众多亲戚随即跟上，后头还追随了不少像是鹭、鸻或鹬等大小不一的禽鸟。
一大群鸟吱哇乱叫低空略过码头，并以行动表达它们的愤怒！
“噗！“
第一只田园企鹅低空飞过码头的同时拉出一坨鸟屎。
后头跟过来的众鸟不遑多让，乱中有序地朝人群空投黄白炸.弹。
“噗！“
“噗！“
“噗！“
码头上众人见到一大群鸟呱呱大叫飞来，未知的恐惧让人绷紧神经，鸟屎刚下来时也慌乱了一小会儿。
但等查觉这些鸟只是飞来拉屎后，除了来吃瓜的人还有馀力闪躲奔跑，其它饱经折腾筋疲力尽的人都懒得理会了。
拉屎就拉屎吧，也不会少一块肉。
顶多在身边找找纸伞、蓑衣或脱了外衣高举头顶挡着，等待这波屎雨结束。
只有少数人心下疑惑鸟类为何有此行为，也有几人气到咒骂，抓了东西朝空中乱掷的。
可怜这些鸟大张旗鼓的来，却没什么人鸟它们。这波反击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
幸好鸟类也不怎么会分辨人类的情绪，不知道众鸟的集结抗.议只得了个失败的结局。
群鸟下拉俯冲也没怎么瞄准，拉了便抬升高度走人，惯性加上风势影响，用来吓人的鸟屎准确度并不高。
基本上就是乱枪打鸟…呃，乱鸟屎打人。
但恰好就有那么几颗落在翻倒的粥摊上。
“噗！“
“噗！“
“噗！“
这轻轻几声“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摊子终于缓缓向河面歪去。
靠近摊子的几人发现同时大喊：“啊、啊、啊…“
”摊子……”
其它人闻声转头，也跟着一起喊：“啊ー！”
“歪了歪了！”
“掉下去了ー”
等群鸟拍拍翅膀离开时，粥摊子也缓缓转了九十度、朝下方的阶梯撞去。
“磅。“摔一下（众人：啊！）。
“磅、磅！“摔第二、第三下（众人：啊啊啊！）。
最后“碰哗ーー”掉进河里。（众人：啊……）
待长长的婉惜声消散在风中后，码头的人声渐渐嘈杂起来。
“好可惜啊…”
“要不要捞起来啊？”
“对啊不然会被冲走…”
“可是这样的摔法，竹子都裂了吧？”
即使完好无损的摊子泡过水也怕竹子变形，何况摊子被砸过、摔过？
这一连串的操作让姐弟傻眼，等反应过来时，摊子已缓缓漂离码头。
但还是先去捞起来吧，这可是他们穿过来后做的第一个摊子呢，就算不能用，晒干也能留着做纪念。
柏芊芊正要挪步，却见一队人数不少的官差朝码头疾步而来，后头还跟着一堆看热闹的百姓。
她心下一紧，往地面搜寻几眼后甩出鞭子，缠住地上的一个小包卷回来，同时对身旁几人交待事情。
官差的出现也吸引码头群众的注意，大家看著大群队伍靠近时，粥摊贩子那一带又有人发出惊呼。
这又是怎么了？？
事情一件一件没完没了，让人又累又烦，再一次听到惊呼声，很多人都皱起眉头，转身却瞥见粥摊贩子那一带的上空冒出一阵白烟。
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这团白烟已快速向四周扩散。
很快众人便发现这不是什么烟，而是有人在空中洒了不明白色粉末。
“唔！”
“什么玩意？“
“咳、咳咳！”
“搞什么呀––”
在各种咳嗽叫骂声中，粥贩子几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白雾里。
＊＊＊＊＊
看到官兵靠近，柏芊芊迅速低头寻找面粉小包，甩出鞭子卷了回来。
甩鞭子的动作太过突然，附近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咱们先离开！”柏芊芊对几人交待，打开小包确认边道：“先闭上眼，暂时屏住呼吸！”
阿则和小劳两人听话照做，闭眼前只见小阡将手中的鞭子连同那小包朝上甩出去。
柏芊芊用长鞭卷着面粉小包在头上转圈，很快地他们头顶就冒出一团白雾，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散。
在一片惊呼声中，阿则和小劳两人感觉腰上再度被鞭子圈住，人被拉着倒飞，之后又是一阵晕眩。
等稳住身子睁开眼时，人已经站在竹筏上了。
方才站的位置已是白茫茫一片，还能见到白雾中挥舞双手或捂嘴躲避的人。
柏芊芊直接一鞭将固定的缆绳击断，竹筏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码头，几人没站稳差点摔倒，连忙伸手抓栏杆稳住身子。
柏芊芊操作水里植物移动竹筏，同时对几人道：“咱们先往对岸过去，跟在大船旁，用大船船身做掩护！”
柏逸轩三人同时应声：“好！”
过了一会儿小劳反应过来：“…你们的竹筏…都不用竹篙或浆的吗？”这又是什么家传绝学？
姐弟：“……。”
“哎呀呀呀，竹筏要漂走了！”柏逸轩赶紧抽.出竹篙往后头跑。
柏芊芊也放缓竹筏的速度打着哈哈：“要啊要啊当然要啊哈哈，咳，刚刚就是说的急，小轩还来不及去拿竹篙呢。”
“刚才是用那一鞭子的力道，咳，借力使力，才能前进的。”
“这不，现在力道乏了竹筏也就慢下来了，呵呵…”
阿则：“……。”
小劳：“……。”
虽然觉得这理由好像怪怪的，但又找不出别的说法。
柏逸轩在船尾假装卖力撑篙，竹筏在柏芊芊的操控下弯了几弯穿过停泊的船只，斜斜向对岸漂去，最后跟在大船的另一侧顺流而下。
被大船遮掩著，从码头的角度应该看不到他们了。
喘了一口气后，柏芊芊转头找人：“有贵叔呢？”
之前在码头上，阿则说过他让有贵叔坐在椅子上吃糖，还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几人转头，便看到有贵叔坐在椅子上发呆。
也不知算不算幸运，有贵叔的孤独症倾向让他对外界没什么反应，刚才那样闹翻了天，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大家松了一口气，都来到有贵叔身旁。竹筏上只剩有贵叔这儿的两把椅子和栏杆，忽然空旷不少。
几人正相对无言，阿则忽然伸手指向河面：“啊，鸡汤的牌子！”
随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河面有块小木牌载浮载沈，正是那画着Ｑ版肥鸡的小木牌。
小木牌在水面晃荡，用黑炭画的肥鸡遇了水，墨色化入水中，只余下模糊的轮廓。
再抬头远望，漂离码头的粥摊子一路嗑嗑碰碰也终于离开了泊船区，缓缓从他面眼前漂过，最后被他们藏身的大船挡住身影。
不少鱼围绕在摊子边啄食，还有鱼成群结队正朝往码头方向游去。
小劳忽然反应过来，心痛道：“都没了？摊子、椅子桌子都没了吗？”
阿则低下头，脸上满是愧疚。
他不知柏家兄弟如此强悍，看到有人在摊子上乱摸便急著跑出来。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因为自己的冲动，才惹出后面一连串事情。
柏芊芊伸手轻拍阿则的肩道：“没关系，东西再做就有，人没事比较重要。”
阿则慢慢点头，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竹筏在大船旁跟了一段路后，在一处绿植茂密处停下，快速钻进垂柳后头躲着。
小劳：“……。”他在市舶司楼顶站这么久了，怎么没发现对岸有这样一个地方？
等大船驶离，几人以植物做掩护看向码头。
码头上的粉尘正慢慢消散，官差正在指挥众人列队，不过人数太多了，看起来仍乱哄哄的。
不久又有衙役领着一小队提工具的人前来清理地面，散落的培训椅等物也一一被扶正、集中在一处。
他们还看到有官差走到码头边朝着河面观望，他身旁的人对着下游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什么。
众人整好队后，官差开始逐一盘问。有些问完话直接放人，有些则被留下。
后来还看到官差领著地痞离开，胖老大可能受伤严重，是用推车推著走的。之后又来了一批人将留在码头上的培训椅、小推车等物全部扛走。
柏芊芊原本想等人散之后找机会竹筏回村，但等呀等，衙门的人虽然来来去去，但码头上一直都有官府的人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姨姨、饿饿…”
肚子饿的骆二终于开口了。
躲在植物后观察码头的几人同时回头，此时才想起大家中午都没吃饭。
其实他们几个还好，就怕有贵叔饿肚子会吵闹。
柏芊芊安抚有贵叔几句，拿起桌上的油纸小包一看，里头的糖都被吃完了。
她又走到竹筏边，捞起浸在河里的陶瓮确认后道：“只剩早上买的生肉了。”
只有肉类是挂在竹筏边，其馀塞在摊子底下的都没了。
柏逸轩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村，再继续放下去会不会不新鲜？”
柏芊芊将陶瓮放回原处，回来和几人讨论。
现在没办法绕过屯中码头回村，但以古代的传播速度，码头上的事应该不会那么快传到别处。
讨论后姐弟决定先去下游的京畿镇瞧瞧，若京畿镇没什么异状，就上岸补充些东西，回来把肉处理掉。
没想到第一次去京畿镇竟会是这样的情况。
等另一艘大船离开屯中码头靠近时，竹筏便悄悄从绿植中钻出来，跟在大船旁往下游驶去。
跟了一段路看不到屯中码头后，竹筏又从对岸穿过来，找了个方便上岸的地点停下。
“姨姨、饿饿…”
几人安慰有贵叔后，姐弟叫小劳赶紧回市舶司，看有什么办法不让别人发现异样，若有人问，也别和他们扯上关系。
可以说他并不认识粥摊小贩，只是常来喝粥，今天是见有人打架来看热闹的。
小劳原本还想说笑，但看兄弟俩都一本正经样，也收了笑脸点点头。
柏芊芊用鞭子把小劳送到上岸，交待他说话小心点。
小劳点点头又问：“你们去京畿之后呢？再想办法回村？”
柏芊芊想了想道：“如果京畿镇那边没什么状况，也许采买后会换个装束、改坐牛车回村。”
小劳想了想道：“那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下值后就去守山村找你们。”
柏逸轩连忙道：“太远了。”
“对呀，来回太费时间了。”柏芊芊也附和。
俩人讨论后，决定先把阿则送回村再回来找劳兄弟问状况。
他们问了劳兄弟下值的时间，约好到时就在这一带碰头，并提醒他要小心避开人。
小劳点点头，和他们道别后轻手轻脚穿过岸边的树木，确认一下位置后快步离开。
目送劳兄弟离开后，柏逸轩又拿起竹篙到后头。
柏芊芊安抚有贵叔后，又问阿则的身体状况，因为怕他伤到肋骨，让他动作尽量小一点，等回去再帮他上好一点的药。
阿则胸腹虽然一直痛着，但常下田的他其实没有姐弟想像中那般脆弱，只是也得休养个好一阵子了。
竹筏再驶了一段后，姐弟又找个绿植茂密处钻进去。
柏芊芊想办法拆掉竹筏的栏杆和棚子，改变竹筏外观后，才重新前往京畿码头。
京畿码头是当地最大的商业码头，规模更大更繁华，比屯中码头热闹，只是几人此时都没心情好好欣赏。
竹筏在码头边缘的树荫处停下。
码头上众人各自忙碌著，虽有人交头接耳，但未有大规模讨论八卦的样子。观察一会儿后，柏芊芊决定一人去采买并尽快回来。
平时离开采买倒没什么问题，但今日闹成这样，她担心自己离开后刚好碰上官府从屯中码头乘船找过来。
可四人一起离开又太过显眼。
有什么法子能让弟弟在第一时间通知她呢？
姐弟低声讨论后，还是往植物这方面来想，利用柏芊芊能感应植物这法子来联络。
柏芊芊摘了些长条型草叶，并从暗袋中拿出豆子和种子，将这些卷在草叶中，编织出一个简易手环戴在弟弟手上。
她离开竹筏后会一直扩大范围持续感应植物，若柏逸轩察觉到什么想要预警，就摆手势连续比划。
跳社会摇或科目三太过累人，柏逸轩说会连续画出大写的∞，应该不难辨识。
交待完后柏芊芊便独自上了码头，向人打听市场位置，打算快去快回，柏逸轩则与阿则在竹筏上尽量稳住有贵叔。
柏逸轩看著手腕，心想这紧急联络手环将来或许也能用在村里其他团员上。
例如搞出一个「小米」手环什么的。
虽然只有一种功能。
只是姐姐需要一直扩大范围感应，会耗费不少精神吧？
大家各自忙着升火、找布擦拭或查看伤势，忽然有人“啊！“了一声。
又有什么事啦？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人抬手指向码头边。
码头边缘那个横躺半边悬空的方型之物…不就是粥摊子吗？！
哇！好险！！
再撞个几下就要跌进河中了。
这是不少人心下的第一反应，但很快又想到摊子已被砸的半坏不坏的，其实摔没摔下去…也没那么重要了。
只是这新奇粥摊太过特别，就这样毁了实在可惜。
当然也有些人心里暗戳戳地想怎么没掉下去呢？
翻倒的摊子距离姐弟有一小段距离。正当众人边忙手上的事边往粥摊看去、柏逸轩也迈开步伐想去救下摇摇欲坠的摊子时，天上乱飞的鸟群忽然转向朝码头这儿飞来。
像有人带领似的，飞来的鸟群乱中有序地降底高度往码头俯冲。
这又是怎么啦？
码头上的众人纷纷警戒抬头观望。
＊＊＊＊＊
时间回到稍早之前。
当第一颗大果子落入对岸林子时，不少树上休憩或岸边觅食的鸟被惊到飞起。
过了一会儿以为没事准备降落时，又被再次袭来的果子吓到嘎嘎乱窜。
如此返复数次后，其中一只大鸟竟直冲冲朝码头飞去。
从地面仰视的话，这大鸟是灰白色的，但等鸟落地就会发现它背部是深色的。上黑下白，头顶几根呆毛延伸到颈处，若柏家姐弟看到，便能认出是现代俗称中华田园企鹅的夜鹭。
而且这只还颇为眼熟。
但此时的姐弟正与劳兄弟说话，没注意到河上的动静。
夜鹭飞近凝神细看、辨出几个熟悉身影后，便忿忿转头离开。
它飞回对面，朝其它大鸟呱呱大叫。
––叽哟！又是那两叽！那叽大眼珠子畸形怪给老叽认出来了！
––什么什么？
––哪两叽？
好几只黑白大鸟呱呱响应。
三番两次被吓，这些鸟不敢飞回树上，一部份已经离开、剩下的都在林子上方徘徊。
正所谓绕树数匝，何枝可依？
那只田园企鹅又大叫几声。
––就是上次站在水上的木头大吼大叫、害我们叽离啾散的(翅爪萎缩秃毛)畸形怪！
气到炸毛！
––叽哟啊，原来是它们！
––上次没吓够，这次还来啊！
其它几只大鸟也气愤吼了起来。
那田园企鹅向上飞了飞，绕着大圈振翅疾呼。
––二姨妈、三婶婆、四表弟啊！叽哟！快跟我来！咱们去报仇！
但此时刚好有大队人马往东边码头冲，很快就摔得人仰马翻。动静之大，田园企鹅们吓到气焰都弱了下去。
––叽哇！这些人在抢吃的吗？好可怕！
––真的要过去吗？
带头那只看了，只好带着大伙在原地绕圈同时喊话打气。
––那些畸形怪！平常就会抢我们吃的，有时候还抢木头，现在更过份了，竟然来吓我们！
––休息也被吓、睡觉也被吓，还让不让我们过日子啦！
（对呀！太过份啦！）
––我们就只是想吃饱睡好、不会害怕的生活而己，有那么难吗？
（啾是啾是！）
––我们有免于恐惧的叽哟！
（说的好呀！）
（没错！叽哟！叽哟！叽哟！）
那田园企鹅越说越气，慷慨激昂大叫。
––我们要反叽！我们也要去吓它们！
––让它们知道被吓的滋味！
（反叽！反叽！反叽！）
（吓它们！吓它们！）
领头大鸟高声疾呼，又让会讲第二、第三鸟语的伙伴对其他鸟喊话，号召它们加入。
于是等码头落水的人被一一救起、滑倒的人在一旁休息时，那带头的田园企鹅仰首高鸣几声，便率先飞了过来。
它的二姨妈、三婶婆、四表弟等众多亲戚随即跟上，后头还追随了不少像是鹭、鸻或鹬等大小不一的禽鸟。
一大群鸟吱哇乱叫低空略过码头，并以行动表达它们的愤怒！
“噗！“
第一只田园企鹅低空飞过码头的同时拉出一坨鸟屎。
后头跟过来的众鸟不遑多让，乱中有序地朝人群空投黄白炸.弹。
“噗！“
“噗！“
“噗！“
码头上众人见到一大群鸟呱呱大叫飞来，未知的恐惧让人绷紧神经，鸟屎刚下来时也慌乱了一小会儿。
但等查觉这些鸟只是飞来拉屎后，除了来吃瓜的人还有馀力闪躲奔跑，其它饱经折腾筋疲力尽的人都懒得理会了。
拉屎就拉屎吧，也不会少一块肉。
顶多在身边找找纸伞、蓑衣或脱了外衣高举头顶挡着，等待这波屎雨结束。
只有少数人心下疑惑鸟类为何有此行为，也有几人气到咒骂，抓了东西朝空中乱掷的。
可怜这些鸟大张旗鼓的来，却没什么人鸟它们。这波反击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
幸好鸟类也不怎么会分辨人类的情绪，不知道众鸟的集结抗.议只得了个失败的结局。
群鸟下拉俯冲也没怎么瞄准，拉了便抬升高度走人，惯性加上风势影响，用来吓人的鸟屎准确度并不高。
基本上就是乱枪打鸟…呃，乱鸟屎打人。
但恰好就有那么几颗落在翻倒的粥摊上。
“噗！“
“噗！“
“噗！“
这轻轻几声“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摊子终于缓缓向河面歪去。
靠近摊子的几人发现同时大喊：“啊、啊、啊…“
”摊子……”
其它人闻声转头，也跟着一起喊：“啊ー！”
“歪了歪了！”
“掉下去了ー”
等群鸟拍拍翅膀离开时，粥摊子也缓缓转了九十度、朝下方的阶梯撞去。
“磅。“摔一下（众人：啊！）。
“磅、磅！“摔第二、第三下（众人：啊啊啊！）。
最后“碰哗ーー”掉进河里。（众人：啊……）
待长长的婉惜声消散在风中后，码头的人声渐渐嘈杂起来。
“好可惜啊…”
“要不要捞起来啊？”
“对啊不然会被冲走…”
“可是这样的摔法，竹子都裂了吧？”
即使完好无损的摊子泡过水也怕竹子变形，何况摊子被砸过、摔过？
这一连串的操作让姐弟傻眼，等反应过来时，摊子已缓缓漂离码头。
但还是先去捞起来吧，这可是他们穿过来后做的第一个摊子呢，就算不能用，晒干也能留着做纪念。
柏芊芊正要挪步，却见一队人数不少的官差朝码头疾步而来，后头还跟着一堆看热闹的百姓。
她心下一紧，往地面搜寻几眼后甩出鞭子，缠住地上的一个小包卷回来，同时对身旁几人交待事情。
官差的出现也吸引码头群众的注意，大家看著大群队伍靠近时，粥摊贩子那一带又有人发出惊呼。
这又是怎么了？？
事情一件一件没完没了，让人又累又烦，再一次听到惊呼声，很多人都皱起眉头，转身却瞥见粥摊贩子那一带的上空冒出一阵白烟。
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这团白烟已快速向四周扩散。
很快众人便发现这不是什么烟，而是有人在空中洒了不明白色粉末。
“唔！”
“什么玩意？“
“咳、咳咳！”
“搞什么呀––”
在各种咳嗽叫骂声中，粥贩子几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白雾里。
＊＊＊＊＊
看到官兵靠近，柏芊芊迅速低头寻找面粉小包，甩出鞭子卷了回来。
甩鞭子的动作太过突然，附近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咱们先离开！”柏芊芊对几人交待，打开小包确认边道：“先闭上眼，暂时屏住呼吸！”
阿则和小劳两人听话照做，闭眼前只见小阡将手中的鞭子连同那小包朝上甩出去。
柏芊芊用长鞭卷着面粉小包在头上转圈，很快地他们头顶就冒出一团白雾，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散。
在一片惊呼声中，阿则和小劳两人感觉腰上再度被鞭子圈住，人被拉着倒飞，之后又是一阵晕眩。
等稳住身子睁开眼时，人已经站在竹筏上了。
方才站的位置已是白茫茫一片，还能见到白雾中挥舞双手或捂嘴躲避的人。
柏芊芊直接一鞭将固定的缆绳击断，竹筏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码头，几人没站稳差点摔倒，连忙伸手抓栏杆稳住身子。
柏芊芊操作水里植物移动竹筏，同时对几人道：“咱们先往对岸过去，跟在大船旁，用大船船身做掩护！”
柏逸轩三人同时应声：“好！”
过了一会儿小劳反应过来：“…你们的竹筏…都不用竹篙或浆的吗？”这又是什么家传绝学？
姐弟：“……。”
“哎呀呀呀，竹筏要漂走了！”柏逸轩赶紧抽.出竹篙往后头跑。
柏芊芊也放缓竹筏的速度打着哈哈：“要啊要啊当然要啊哈哈，咳，刚刚就是说的急，小轩还来不及去拿竹篙呢。”
“刚才是用那一鞭子的力道，咳，借力使力，才能前进的。”
“这不，现在力道乏了竹筏也就慢下来了，呵呵…”
阿则：“……。”
小劳：“……。”
虽然觉得这理由好像怪怪的，但又找不出别的说法。
柏逸轩在船尾假装卖力撑篙，竹筏在柏芊芊的操控下弯了几弯穿过停泊的船只，斜斜向对岸漂去，最后跟在大船的另一侧顺流而下。
被大船遮掩著，从码头的角度应该看不到他们了。
喘了一口气后，柏芊芊转头找人：“有贵叔呢？”
之前在码头上，阿则说过他让有贵叔坐在椅子上吃糖，还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几人转头，便看到有贵叔坐在椅子上发呆。
也不知算不算幸运，有贵叔的孤独症倾向让他对外界没什么反应，刚才那样闹翻了天，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大家松了一口气，都来到有贵叔身旁。竹筏上只剩有贵叔这儿的两把椅子和栏杆，忽然空旷不少。
几人正相对无言，阿则忽然伸手指向河面：“啊，鸡汤的牌子！”
随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河面有块小木牌载浮载沈，正是那画着Ｑ版肥鸡的小木牌。
小木牌在水面晃荡，用黑炭画的肥鸡遇了水，墨色化入水中，只余下模糊的轮廓。
再抬头远望，漂离码头的粥摊子一路嗑嗑碰碰也终于离开了泊船区，缓缓从他面眼前漂过，最后被他们藏身的大船挡住身影。
不少鱼围绕在摊子边啄食，还有鱼成群结队正朝往码头方向游去。
小劳忽然反应过来，心痛道：“都没了？摊子、椅子桌子都没了吗？”
阿则低下头，脸上满是愧疚。
他不知柏家兄弟如此强悍，看到有人在摊子上乱摸便急著跑出来。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因为自己的冲动，才惹出后面一连串事情。
柏芊芊伸手轻拍阿则的肩道：“没关系，东西再做就有，人没事比较重要。”
阿则慢慢点头，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竹筏在大船旁跟了一段路后，在一处绿植茂密处停下，快速钻进垂柳后头躲着。
小劳：“……。”他在市舶司楼顶站这么久了，怎么没发现对岸有这样一个地方？
等大船驶离，几人以植物做掩护看向码头。
码头上的粉尘正慢慢消散，官差正在指挥众人列队，不过人数太多了，看起来仍乱哄哄的。
不久又有衙役领着一小队提工具的人前来清理地面，散落的培训椅等物也一一被扶正、集中在一处。
他们还看到有官差走到码头边朝着河面观望，他身旁的人对着下游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什么。
众人整好队后，官差开始逐一盘问。有些问完话直接放人，有些则被留下。
后来还看到官差领著地痞离开，胖老大可能受伤严重，是用推车推著走的。之后又来了一批人将留在码头上的培训椅、小推车等物全部扛走。
柏芊芊原本想等人散之后找机会竹筏回村，但等呀等，衙门的人虽然来来去去，但码头上一直都有官府的人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姨姨、饿饿…”
肚子饿的骆二终于开口了。
躲在植物后观察码头的几人同时回头，此时才想起大家中午都没吃饭。
其实他们几个还好，就怕有贵叔饿肚子会吵闹。
柏芊芊安抚有贵叔几句，拿起桌上的油纸小包一看，里头的糖都被吃完了。
她又走到竹筏边，捞起浸在河里的陶瓮确认后道：“只剩早上买的生肉了。”
只有肉类是挂在竹筏边，其馀塞在摊子底下的都没了。
柏逸轩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村，再继续放下去会不会不新鲜？”
柏芊芊将陶瓮放回原处，回来和几人讨论。
现在没办法绕过屯中码头回村，但以古代的传播速度，码头上的事应该不会那么快传到别处。
讨论后姐弟决定先去下游的京畿镇瞧瞧，若京畿镇没什么异状，就上岸补充些东西，回来把肉处理掉。
没想到第一次去京畿镇竟会是这样的情况。
等另一艘大船离开屯中码头靠近时，竹筏便悄悄从绿植中钻出来，跟在大船旁往下游驶去。
跟了一段路看不到屯中码头后，竹筏又从对岸穿过来，找了个方便上岸的地点停下。
“姨姨、饿饿…”
几人安慰有贵叔后，姐弟叫小劳赶紧回市舶司，看有什么办法不让别人发现异样，若有人问，也别和他们扯上关系。
可以说他并不认识粥摊小贩，只是常来喝粥，今天是见有人打架来看热闹的。
小劳原本还想说笑，但看兄弟俩都一本正经样，也收了笑脸点点头。
柏芊芊用鞭子把小劳送到上岸，交待他说话小心点。
小劳点点头又问：“你们去京畿之后呢？再想办法回村？”
柏芊芊想了想道：“如果京畿镇那边没什么状况，也许采买后会换个装束、改坐牛车回村。”
小劳想了想道：“那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下值后就去守山村找你们。”
柏逸轩连忙道：“太远了。”
“对呀，来回太费时间了。”柏芊芊也附和。
俩人讨论后，决定先把阿则送回村再回来找劳兄弟问状况。
他们问了劳兄弟下值的时间，约好到时就在这一带碰头，并提醒他要小心避开人。
小劳点点头，和他们道别后轻手轻脚穿过岸边的树木，确认一下位置后快步离开。
目送劳兄弟离开后，柏逸轩又拿起竹篙到后头。
柏芊芊安抚有贵叔后，又问阿则的身体状况，因为怕他伤到肋骨，让他动作尽量小一点，等回去再帮他上好一点的药。
阿则胸腹虽然一直痛着，但常下田的他其实没有姐弟想像中那般脆弱，只是也得休养个好一阵子了。
竹筏再驶了一段后，姐弟又找个绿植茂密处钻进去。
柏芊芊想办法拆掉竹筏的栏杆和棚子，改变竹筏外观后，才重新前往京畿码头。
京畿码头是当地最大的商业码头，规模更大更繁华，比屯中码头热闹，只是几人此时都没心情好好欣赏。
竹筏在码头边缘的树荫处停下。
码头上众人各自忙碌著，虽有人交头接耳，但未有大规模讨论八卦的样子。观察一会儿后，柏芊芊决定一人去采买并尽快回来。
平时离开采买倒没什么问题，但今日闹成这样，她担心自己离开后刚好碰上官府从屯中码头乘船找过来。
可四人一起离开又太过显眼。
有什么法子能让弟弟在第一时间通知她呢？
姐弟低声讨论后，还是往植物这方面来想，利用柏芊芊能感应植物这法子来联络。
柏芊芊摘了些长条型草叶，并从暗袋中拿出豆子和种子，将这些卷在草叶中，编织出一个简易手环戴在弟弟手上。
她离开竹筏后会一直扩大范围持续感应植物，若柏逸轩察觉到什么想要预警，就摆手势连续比划。
跳社会摇或科目三太过累人，柏逸轩说会连续画出大写的∞，应该不难辨识。
交待完后柏芊芊便独自上了码头，向人打听市场位置，打算快去快回，柏逸轩则与阿则在竹筏上尽量稳住有贵叔。
柏逸轩看著手腕，心想这紧急联络手环将来或许也能用在村里其他团员上。
例如搞出一个「小米」手环什么的。
虽然只有一种功能。
只是姐姐需要一直扩大范围感应，会耗费不少精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