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七点,晨曦自破晓处延展天际,浅淡的光线从空中跌落到地面,闯入华阳中学校门口的人群之中。

    熙熙囔囔间,陆陆续续的学生相继走进校园。

    下一秒,一辆私家车停在校门口不远处。

    靠近车子那边的学生瞬间被这气派的场面吸引过去,只见车前门率先打开,接着走下一个中年男人,他走到后车座为里面的人开了门,后又恭敬站立,叶甜背着书包弯腰走出来。

    她低头对着男人礼貌性笑了下,唇边浮现隐隐的酒窝:“谢谢封叔叔。”

    男人笑着回道:“不用谢,大小姐。”

    车子不远处的斜对面,纪云声藏于人群里偷偷看她,周身的车鸣嘈杂声繁匝得过分,混淆视听,但这对他却丝毫没有影响,依然能够将她的声音捕捉入心,他停在原地,看到叶甜对着男人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而后又转身直直走向校门。

    纪云声低头,边小跑过去边摆弄头发,正好赶在她之前到达校门口,颤着音线喊了声她的名字“…叶甜。”

    叶甜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引得扭头,她看见纪云声微垂着脑袋,面色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在她看向他时,眼神别扭得过分,一直躲避着,她不知道为什么。

    叶甜觉得又奇怪又好笑,她咧嘴笑着直截了当问他:“纪云声,我很吓人吗?”

    语落,纪云声连忙昂首反驳:“没有!不不…吓人。”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个层次的音量,但说到后半句却变得磕巴,给人一种慌乱的仓皇感觉。

    叶甜歪了些头拧眉,又笑了下:“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

    两人在擦肩接踵的交叠学生人影中对立而站,少女略略仰头,睁着疑虑的双眼看他。

    纪云声双手不动声色往后移动,握紧衣角克制紧张,他与她明艳闪亮的晶眸无意间相撞,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纪云声瞳孔别过去,视线里除了叶甜的位置有颜色,其他的全是黑白:“没怎么跟,女生打过交道…不太会。”

    叶甜诧异地扬了下眼皮,她亲眼目睹,在浅薄的晨阳之下,纪云声的耳梢红得不行,看上去真像是不太懂怎么跟女生交际,她也就信了纪云声这套说辞,没再多想。

    她缄默半秒,又问:“那纪云声会报早安吗?”纪云声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点头。

    叶甜扯唇露出一个笑,教他:“那加上我的名字,说句早上好。”

    纪云声点头,乖乖照做:“…叶甜,早上好。”

    叶甜礼尚往来:“纪云声早上好。”她的话惹得纪云声心跳更急,唇角不禁提上去。

    耳边遽地传来预备铃的声响,叶甜被勾得恍了些神,她看了眼四周,发现人已经不多了。

    她又转回去提醒纪云声:“要早读了。”说完就准备走,却在收回视线之际,被纪云声拉住。

    他的动作将她带回军训那天的情景。

    纪云声的手心很烫,气息紊乱,渐渐与那人的心跳重合,她愕然一瞬,偏头看向他的脸颊。

    在那刹,纪云声慌忙把手松开,他的温度在叶甜肌肤上转瞬即逝,徒留捉摸不到的模糊心悸感。

    只见他从校服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学生证。

    小心翼翼伸出双手递给她,那姿势跟供宝贝一样。

    他说:“这是你的学生证,咋天值日落下的,因为那时候我猜测你走远了,所以就……没追上去给你,抱歉。”

    叶甜直勾勾地盯着他,和前几次一样失了须臾神智。

    纪云声被看得发慌,手臂僵硬。

    半晌,叶甜缓回神,接过学生证:“谢谢。”

    纪云声:“…不用谢。”

    两秒,叶甜似是再也忍不住,喊了声他的名字:“纪云声。”纪云声条件反射应了下:“…我在。”

    只听叶甜问他:“我们,是不是见过——”

    -

    午后,华阳中学的破旧深巷路口子前。

    无数吃完午饭返校的学生结伴路过,却又因为巷内的动静被吸引,纷纷停住脚步。

    顿时,细碎的嘈杂蔓延在这方天地。

    巷内一条较窄的小径望不到边,幽深阴凉中夹裹流浪猫的身影,散发出令人悚心的恐惧感,空中三三两两的太阳光线透过人群间隙直射进去,但还是无法驱逐里面的阴暗。

    在场的人看到。

    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发色的不良少年围在巷中不远处,把一名华阳学生狠狠踢了好几脚,学生只是蜷缩着,没有反抗,怀里还紧紧抱着什么东西,他的脸上满是淤青,唇边的伤口血迹层层叠叠,估计是被打了很久。

    那群混混里,一头顶脏辫的断眉男抽着烟。

    半蹲在他旁边:“喂,陆斯年,老子劝你识相点,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他妈真的废了你。”

    他们是被陆谨言叫来教训他的,陆谨言对他们说,陆斯年抢了他的东西还挑衅他,这让几个小弟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在从老大口中打听到陆斯年行踪时,就把他拖到巷口打了顿,没想到,这货死活不肯交出来,怎么打都不还手,就抱着那东西任由他们打,就好像那东西比命都还珍贵。

    这令几人一度不耐烦。

    陆斯年一脸平静,没有吱声,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

    他不还手,不是因为害怕他们,而是因为宋姌姌,他不想她的点心被血污染,宋姌姌有洁癖,向来不喜欢脏东西,所以,他要保护好它,不然,宋姌姌会不开心,他不想宋姌姌不开心。

    脏辫男被他这视死如归的样子给逗得笑出来,他唇角歪了下,点点头,仿佛在说有骨气。

    接着,他又取下嘴上叼着的烟一把往他脸上摁。

    猩红的灼光在他那寸肌肤上肆虐,疼痛感旋即扑面而来,那处被烧出个口子,但他没反应,眉头都没皱一下。

    倒是外边的学生被吓得战栗。

    距离巷口莫约十五米左右的位置,一家餐馆外边,宋姌姌和叶甜吃完饭出来,一同结伴并排走在返校的路上。

    叶甜没看到以往总跟在她身后的陆斯年,不由得问她:“陆斯年呢?”

    宋姌姌:“他给我买点心去了。”

    叶甜:“你不是吃过饭了吗?”

    宋姌姌唇角略勾,朝着叶甜提了下眉:“没有点心的饭后,是不完美的。”叶甜失笑,又多嘴一句:“但我说大小姐,你怎么老是让人家给你买东西,还不给钱,你不觉得,这样对陆斯年很不公平吗?”

    其实她是想让宋姌姌对陆斯年好点。

    她从小到大把他欺压得就剩让他跪在地上求她了。

    他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对于宋姌姌和陆斯年,自然了解透彻,宋姌姌的大小姐脾气很古怪,还有些娇气的公主病,她总仗着自己所谓的老大身份,给陆斯年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即使那要求在叶甜看来真的很过分,她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这一切陆斯年却无怨无悔,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受不了的,但他对于她,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仿佛永远用不完那样。

    叶甜作为局外人,不好插手他们的事情,只能够尽量劝解宋姌姌,可到了如今,宋姌姌却依旧毫无悔改之心,还理所当然道:“甜甜,我可是他老大,他自然都得听我的。”

    叶甜见宋姌姌这纨绔样子,没有办法,也只能一笑而过。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双双被斜前面不远处聚集的人群吸引,议论杂碎的喧嚣此起彼伏。

    宋姌姌耳尖地捕捉到那议论里面的重点,他们说被打的人是华阳中学的,她听得心跳一颤,想也没想地大步跑过去。

    叶甜一愣,慢半拍跟过去。

    她随着她的步伐踏进去,只见宋姌姌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横行霸道在拥挤的学生间硬生生挤出条路。

    而按照她在那性格,途中难免踩到人,她踩一个人,叶甜就道一次歉,她都记不清说了多少次对不起。

    莫约两分钟,两人总算挤进去。

    一进去,宋姌姌就努了些脖子看地面的人,看到确实是陆斯年时,两三步冲过去一脚踢倒脏辫男。

    陆斯年半睁着眼眸,瞥见倒地的人影,眉头微微跳动。

    抱着点心的双手也跟着颤了下。

    宋姌姌脚劲儿很大,踢得他背特别疼,脏辫男操了声,爆出粗口:“谁他妈多管闲事!”

    所有人都被宋姌姌这一脚惊住了,包括叶甜和其余的混混,他爬起身来,扭头之际,表情便滞遏住。

    其余的混混也是,那是宋姌姌,陆谨言的心上人。

    宋姌姌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她的双眸染着明目张胆的张扬跋扈,眼神里面都是与生俱来的傲气与目空一切的轻蔑:“本小姐是舒城海上霸主宋氏的独女宋姌姌,我的父亲是舒城海外交易中心首席执行官,我的母亲是S市市长的千金。”

    宋姌姌又看向地上的陆斯年。

    当着所有人宣告:“而他陆斯年,是我宋姌姌的人,除我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把他踩在脚下,所以你们现在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为是在跟我宣战吗。”

    混混们不敢吱声,几人完全没想过宋姌姌这么护短。

    当陆斯年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心跳加快。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入眼便是宋姌姌那双妩媚多情的狐狸眼以及标志性的红唇,她身后看热闹的人影密密麻麻,巷口外的太阳光线被她遮挡,只有几许闯入。

    宋姌姌依旧不喜欢把校服穿周正。

    她把校服敞开,里面穿了条扣式吊带,底端也只是卡在肚脐那处,整个人看上去叛逆野性,不合规矩,但就是这样狂妄的宋姌姌,在这片黑暗中成为了唯一光轴。

    她如同第一次见面,为他寸草不生的世界带来生机,把灰白染成暖色。

    陆斯年眼底湿润,微微发红。

    宋姌姌对上脏辫男,差点与他对齐,她的身高本就在同龄人中占优势,别人都还在忧愁长不高的时候,宋姌姌就已经窜上一米六二,这种身高再加上她庞大的家庭背景,令人不由自主敬而远之,即使是高于她的脏辫男,在她面前也变得逊色起来。

    宋姌姌看着他的眼睛,讥诮不加掩饰:“怎么,真想跟我打啊。”脏辫男听见,被她惊得立马摇头。

    宋姌姌眉目浮上戾气:“那还不赶快滚。”此话一出,几人麻溜地从她旁边快速跑出去,而后挤出人群,灰溜溜的。

    宋姌姌感觉到背后的那群学生呆在原地,又不耐烦地对着人群道:“喂,你们看够了吗,是不是也想跟我作对啊。”

    此话一出,学生们赶紧迅速散开,一时之间,这里就剩下叶甜,宋姌姌以及陆斯年三人。

    叶甜傻愣愣站在原地,还有些懵,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情抽离出来,她没想到宋姌姌会为陆斯年这样大动干戈。

    她以为,她不会管。

    叶甜视线投过去,只见宋姌姌跑到他身边半蹲下去,双手紧紧地将陆斯年拖住,又稳稳扶起来。

    他偷偷把点心藏进校服里面的内口袋中,没有让人发现。

    倏然间,陆斯年被打得伤痕累累的脸暴露出来,叶甜看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整张脸三分之二的面积都是残缺不全的,肌肤被大大小小的伤口占据,触目惊心。

    宋姌姌搀扶着他,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差劲了。

    她唇角绷成一条线,气不打一处来,骂他:“蠢货,都不知道还手,我以前教你的你都忘了吗,别人欺负你,你就要欺负回去,怎么就是学不会。”

    陆斯年没有力气说话,就连给她扯出一个笑容都很困难,他默然无声,只是听着,宋姌姌说着说着就说不出来了。

    她蹙眉凝视他的伤势,拖着也不行。

    宋姌姌喊了声叶甜:“甜甜,快来帮帮我。”叶甜后知后觉,噢了声,上前几步扶着他。

    但叶甜明显感觉到,陆斯年有些排斥,她以为是力度太大,没有多想,她放轻一些力度,跟着宋姌姌把他扶出去。

    ……

    十分钟,两人顺利把陆斯年到医务室。

    本来还坐在办公桌前看书的校医,抬头在瞧见两个女生扶着个伤势严重的伤员后,放下书提上一旁的急救箱,走上前去察看,他把急救箱放在侧身的病床上,走过去帮忙扶陆斯年。

    陆斯年被他们一路扶到病床上坐着。

    他打开急救箱,拿了包棉签从中抽出来,又在里头拿了瓶碘伏沾染上,不过半秒棉签被浸成深棕色。

    校医弯下腰去为陆斯年上药,边上药边问:“怎么伤成这样?”宋姌姌站在旁边替陆斯年回答“被人打了。”

    校医一听,了然,他手上动作未停,为陆斯年有条不紊地处理伤口。

    处理伤口花费了很久的时间,将近半个小时。

    在那期间叶甜因为午休时间到,就率先回了教室,宋姌姌没她那样守规矩,还是在这里看着。

    结束后,校医走出医务室,宋姌姌则坐在病床边上看着陆斯年,太阳光线透过水蓝色窗帘映射进医务室。

    她耳边的湖绿色挑染发丝被衬得发亮,以及耳梢的骨钉。

    陆斯年盘腿坐在床上,宋姌姌问:“陆斯年,你好点了吗。”他手指习惯性狡着,意识有些散乱。

    半分钟后才迟钝地点点头。

    宋姌姌被他呆傻的样子给逗得笑出来。

    她胸腔震出没好气的笑意频率:“笨蛋。”对于她的骂声,陆斯年没有反驳,依旧顺着宋姌姌乖乖点头。

    唇角努力扯开一个笑意的弧度:“嗯,我是笨蛋。”

    他的声音有些小,要不是宋姌姌离得近,她都差点听不清,宋姌姌被他的话弄得笑意加深,她挪了点儿目光,看到陆斯年嘴边的笑,笑意诧然地怔了秒。

    她记得,他并不喜欢笑,她印象中唯一一次还是上次熬夜打电话的时候,那时他轻轻笑出来之际,她还以为出现幻听。

    可她听力很好,从来不会听错任何声音。

    所以那天他就是笑了,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别说,还挺好听,对于她这种声控来说非常吸引人。

    手机滴滴滴的传来几条消息,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她随意看了眼消息内容,扣了个好过去,又起身笑着拍拍他的脑袋:“笨蛋乖乖养伤,我要走了。”

    但陆斯年却在她起身的时候拉住她的衣角。

    宋姌姌停住,撇头问道:“还有事?”

    陆斯年把校服里的点心拿出来,伸手递给她,宋姌姌看到他手里碎成渣的点心,盒体很扁,一看就是被压过。

    她似是猜到什么,神色变了些:“陆斯年,你别告诉我你挨打是因为这盒点心。”陆斯年摇头,但宋姌姌不相信,她素来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宋姌姌不解:“陆斯年,你为什么要为了点心这样。”

    陆斯年不说话,手臂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这把宋姌姌惹火了。

    她胸口堵着口气,不明意味的怪异感觉一直蔓延,随即她忍不住骂出来:“你他妈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

    陆斯年默声良久,半晌过后,才妥协似地说了第二句话:“宋姌姌,你不喜欢吗。”

    他知道,他瞒不过她,从小到大,只有喜欢她这件事,他藏得最好。

    宋姌姌听到,对这件事下了裁定,她当即沉了脸色:“现在不喜欢了,以后别做这种事。”

    她不喜欢他用这种代价换来的点心,会让她有负罪感。

    陆斯年眼睫低垂,闷声噢了下,头垂得更沉。

    宋姌姌没有注意他的情绪变化,也没有接过他的点心,只是转过身径直离开这里,完全不顾陆斯年的感受。

    陆斯年举在空中的手缓缓落了下去,双眸再次被湿意席卷,他抿着嘴,眼底愈发地红润,他好像搞砸了。

    -

    晚上放学,陆斯年背着单肩包,独自走在华阳中学外的人行道上,周身是一晃而过的学生,成群结队的人影伴随欢声笑语逼仄,混杂着人行道旁的不知名花香,皆数冲入嗅觉系统。

    街边的地铺摊随时间流逝,陆陆续续收了摊位。

    夕阳之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喧嚣的车水马龙间显得格外孤寂,橘黄色光线洋洋洒洒,打上他的右侧身,拖出断层的一截剪影。

    陆斯年走过无数关闭的店门商铺。

    几分钟后,他路过中午那个巷口,在这处他再度被那几个混混堵住,看起来预谋已久。

    他们这次专门挑了宋姌姌不在的时候来,就是为了帮老大整治陆斯年,不然,陆谨言永远巴结不上。

    陆斯年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来势汹汹的几个混混,几人被这陌生模样的病秧子诧了半寸神经。

    他们感觉到,陆斯年不同于中午的时候,现在的他整张脸上都是恹然,像是随时可以杀人。

    陆斯年平淡的描述:“你们是陆谨言的人。”这句话并不是在询问他们,而是在对他们陈述。

    脏辫男很快把方才的无厘头恐感压下,口出狂言:“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这次没有宋姌姌,我看你怎么办。”

    陆斯年眼皮漫不经心耸着,似是不以为意。

    说完,脏辫男率先上前,一记拳头挥去,剩余的混混大脑慢了秒跟着冲上去,陆斯年灵活躲过其他混混,直接一脚踢翻为首的脏辫男,果不其然,其他人看到大哥被擒都立刻停在原地,只见陆斯年碾在他的胸口,慢条斯理半蹲下去,他抽了把美工刀出来在他五官上比划着。

    脏辫男头顶抵着冰冷的墙面,阴森的环境与陆斯年不明意义的表情将他的恐惧放到最大,窒息感在心头怦然炸裂。

    娇气的猫声幽幽地在此刻飘过,陆斯年没有丁点儿变化,仍然云淡风轻。

    巷口的动静令不远处的学生被吸引,侧目看过去,但这次却没有任何人上前围观,因为今天中午宋大小姐的提醒警告,让所有人都默认了一个事情。

    陆斯年是宋姌姌的,看他笑话就相当于看她笑话。

    没有敢看宋大小姐的笑话。

    良久,陆斯年一本正经地发问:“你说,是划拼图更好玩,还是割格子更好玩啊。”

    脏辫男被他的发言吓到,连同那几个混混。

    眼前这个人分明没有任何表情,眉目唇角无一体现病态的孱弱,全身上下都在透着病秧子的讯息。

    可这样的陆斯年却偏偏能够将他的咽喉扼住,把玄乎的恐惧硬生生灌入他的感官中,死死镶刻其上。

    脏辫男额头泌出冷汗,只见陆斯年漫不经心地将美工刀比在他侧脸,金属的触感刺激那片肌肤,勾起战栗。

    站在原地的混混被他雷地动弹不得。

    陆斯年下颚线清晰,脸旁还留有他摁的烟头疤痕,但已经不算很深了,一看就是是用了去疤痕的药物。

    他上扬的厌世眼眸皆是淡漠如水,却又能够把戾然传递。

    脏辫男大气不敢出,也揣测不了他的想法。

    意识涣散间。

    陆斯年一刀狠狠剌过他的侧脸,留下道深深的血痕。

    “啊!!”

    声音很大,方圆十里几乎都能听到,巷口外剩余不多的学生被这一幕吓得迅速撤离。

    脏辫男疼得整张脸都拧起,血水顺着表情的凹槽流经下颚,再滴落地面。

    陆斯年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是根据脑海中的点心碎裂程度,朝着脏辫男的脸庞剌上一刀又一刀,像没有把他当人,解气似地在废弃物上糟蹋。

    鲜红的血水飞溅上他的脸颊,迅速布满整个面部。

    陆斯年整个人被斑驳的血迹染得骇寒恐怖。

    耳边是断断续续的凄冽惨叫声,对于应该让人感到害怕的场面,陆斯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还孩子气的责怪起他:“都怪你把宋姌姌的点心弄碎了,她不开心了。”

    “所以,你也别想好过。”

    站在旁边的剩余几个混混看得浑身觳觫。

    可当看到老大这么痛苦的时候,又鼓起勇气合伙想去把陆斯年弄死,将他从那个疯子手中救出来。

    但还没等他们靠近他,陆斯年就提前察觉。

    他拿着手工刀扭头看过去,眼底毫无波澜,但满满的却透露着悚然的怪诞诡奇,如同地狱的恶鬼:“你们——”

    “也想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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