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桐跟夏杨清见完面后就开车回了家。开门之后房间内黑黢黢的一片。

    她疑惑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看了一眼手机。

    手机屏保是安予桐一家在她高一过年期间时候拍的全家福。照片里面外公搂着安予桐和妈妈,弟弟安予枫站在第一排做鬼脸,照片里面的一家人的笑容是那么纯粹美好……

    安予桐看了手机屏幕上映出的时间,“才九点半啊,他不可能现在就睡了……为什么不开灯呢?”

    安予桐总感觉怪怪的,但是却说不上来哪里怪。她脑袋里总是下意识地去想着不好的事情,但是又强行不让坏念头从脑袋里面冒出来。这种感觉却又像第六感的一部分,矛盾交杂着心慌冲上她的头顶。

    “没事的……没事的……他应该忙去了……”她努力压制这种让人难受至极的预感。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客厅的灯,小心翼翼地走向卧室。敲了卧室门后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于是她直接推门而入了。

    空荡荡的床……被子是掀开的,赵黄桑并没有在卧室里。安予桐更加不安了,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她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像有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似的。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厨房和厕所,门是开着的,厨房和厕所没有开着灯。阳台也没有人……她瘫坐在床上,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找到了聊天界面上一个备注着(老公Mr.赵)的聊天框。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两天前发的了,是他让安予桐去楼下买包烟。

    安予桐举着手机盯着聊天框纠结了半天,犹豫再三,还是发出了这条消息。“曾国勇跟你在一起吗?你们去哪里了?”

    她忐忑地把手机握在胸口,大口深呼吸着。“没事的……没事的……应该是……是,去哪里,担心外公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所以一起带着去了吧……”她极力往好的方向上想,尽管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在情况下丈夫才会和外公在晚上出门。但是总不能一直让自己往坏处想吧,因为不知道结局的事情就像薛定谔的猫……

    在等消息的这段时间里,安予桐感觉如坐针毡。她无法让自己慌乱的心里沉静下来,也无法让自己混乱的头脑停止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糟糕事。她只能忐忑不安地坐在床上,也尝试过刷刷视频让自己分分心,但是发现自己一点儿内容也看不进去。于是她打开了不用动脑的消除小游戏,试着给这段难受的时间按下倍速。但是玩了两分钟后她彻底放弃挣扎了,把手机熄屏后就一直握在胸口。

    “叮咚”

    过了二十几分钟后微信忽然响起并且震动了一下,熄屏的手机又忽然亮起,屏保上外公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明媚。胸前震动的手机连着她的心一起颤抖了一下。她连忙解锁,忐忑不安地点开了消息……

    “我的朋友让我去他那儿打麻将,我怕老头在家没人看着自己开门出去乱跑,就喊他一路了。你放心吧,他就坐在我旁边看我打牌呢,哪儿也去不了。”

    安予桐看见这条消息感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我别老自己吓自己了……”

    她在和丈夫的对话框里输入了一句话“我懒得说你,别大太大。”发完消息后她就把手机放在沙发上,起身想去洗个热水澡。

    房间里的衣柜门是移动式的,安予桐打开衣柜翻找着睡衣。她的衣柜乱乱的,睡衣也被压在了衣服堆的下层,她只好用力地扒拉开上面的衣服才只看见睡衣的一角。当她把睡衣扯出来的时候连同着堆在上面的衣服一起扯了出来。

    “真是麻烦!我下次一定把所有衣服全挂起来!”安予桐无奈地看着地上的衣服堆又立下了flag……她只好把地上的衣服一把抱起塞进衣柜里。在她塞完衣服后发现地上还有一件,当她拿起那一件衣服时,她忽然愣住了……

    这是一件已经褪了色的蓝色冲锋衣,衣服因年代太久远,上面的纹路皱皱巴巴的,衣服的左胸前别了一个橙黄渐变色的梧桐叶形状胸针。

    她把这件冲锋衣握在手中看了许久,她回想起了零九年在雨中小巷遇见的那一位少年。

    那是二零零九年的夏天,辍学了快一年的安予桐在奶茶吧里面打下手,正在擦桌子准备下班的安予桐接到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通电话,那是她妈妈打给她的。

    “桐桐,弟弟不见了……他从早上出去一直没回来,现在都晚上十点了,他玩的好的那些孩子家里我全联系过了,都不在!学校也不在!亲戚朋友都说不知道……现在已经报警了,你说他去哪儿了啊……”电话那头的妈妈声音十分焦急,带着哭腔说到。

    安予桐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强装镇定地安慰妈妈,“没事的妈,估计跑哪儿去玩了呢!别担心!我现在马上下班回来跟你们一起找找他!”

    那时候安予桐的心情和刚刚给丈夫发消息的一模一样,是一种危险的感知却又极力地抑制……所以她刚刚发现丈夫和外公都不在时才会如此慌张,因为这种感觉就和在十几年前接到这一通电话……十分的相似……

    他们全家人没有睡觉整整找了两天,都没有任何消息。最后一幕是警察局监控拍到弟弟早上九点十分出现在离他们家四百米的十字路口那儿……

    在寻找弟弟的那两天,她几乎穿遍了桃北市区的所有大街小巷,而偏偏也是这两天,桃北市下起了零九年最大的一场暴雨。精神上的高度紧绷和焦虑,加上睡眠严重不足和淋雨后的发烧,一点一点地把安予桐的生理和心理防线击碎。

    “小枫——小枫——小枫我是姐姐——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回姐姐一句——”她走在桃北市区的各个街道和巷子大声呼喊这这一句话,她也数不清自己到底喊了多少遍,只是麻木地一遍遍重复喊着,虽然她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下一句可以得到回复……

    “您好请问您有没有见到一个小男孩,七岁左右,一米四几,穿着红色短袖和牛仔半裤,头发短短的没过眉……您好?请问您有没有见到一个男孩?……好的对不起打扰了……您好……”那两天她见人就问,但是结果还是如人意料的那样,路人不是不知道就是没看见,有时候甚至会遭到辱骂。

    就这样一遍一遍重复着……一个一个地询问着……暴雨冲刷着她的希望,她先是心急如焚,后又烦躁郁闷,到后来的麻木无力……

    在寻找弟弟的第三天早上,桃北市的雨终于小了一点,她也在黑夜中走了一晚上……那一晚是如此漫长煎熬,就如在暴雨的大海里漫无目的漂浮的小船,看不到尽头,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等不到的黎明和无止境的恐惧与绝望……而这样的夜晚,在之后的十几年里她经历了无数次……

    雨渐渐小了,天空也开始变亮了,清晨伴随着鸟的鸣叫和包子铺传出的飘香而拉开帷幕。

    但是她却再也支撑不住了……“小枫……我是姐姐……我是……”

    哐当一—安予桐还没说完那句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话,就一下栽倒在了街道上。

    她的世界一下子黑了……对于她来说,这样的世界,比现实要温暖一万倍。她不用再挪着沉重地步伐迈在大街小巷、也不用再精疲力尽却又耗尽最后一丝心力呼喊弟弟、更不用再如在黑暗无边的大海中捞针一般体验着绝望……够了……让这一切彻底结束吧……

    她的世界没了任何声音和色彩,任由雨点敲打她的身体也没有任何感觉,她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悲伤也好,绝望也罢……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行走在狂风四起的无边沙漠里……在梦里面她还是再体验着绝望,体验着无边的黑暗。当她在沙漠里躺下准备接受一切的结束,身边响起了那低沉恐怖的男声。

    “回去吧……你的命……无法逃离……”

    这个声音穿透着沙漠,包裹着她的全身,直到身下的沙盘坍塌,她又陷入了一片混混顿之中。

    “姐姐!我要那个火娃!你帮我买嘛!奥运会的玩偶我同学很多都有!”

    她似乎迷迷糊糊地看见弟弟笑着朝她撒娇,他的笑容深深揪着安予桐的心弦。她大哭了起来,立马抱住弟弟哭喊出来。 “小枫!小枫!你去哪里了!姐姐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小枫……小枫……”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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