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娘家用完饭出来天已擦黑,刘玉兰母子俩一人花了两个钱坐了拉客的驴车回家。

    那车夫是李家村的李福,听说宋小龙是在书院念书的,想起自家五岁的大丫还没有个大名儿,把自己新买的两斤猪肉塞给他,央他给大丫起个名,宋小龙无法拒绝,想了一路。

    正巧宋家村村口有人在烧桔梗,宋小龙拾起一根烧成碳的桔梗,在驴车的木板上写了下“李蔷薇”一名,并细说了名字的含义和读法,李福听不大懂那文绉绉的诗词,只记得蔷薇是一种好看的花,也很好听,谢过宋小龙后就拉客去了。

    此时的宋小龙还不知道,因为他今天的无意之举,差点连命都丢了……

    母子二人到家爱时天色已黑,宋大龙夫妇做好了饭食却没敢动筷,执意要等未归家的宋勇和宋二龙,还是刘玉兰发话了才去吃。

    按照以往,这个点铺子应该关门了,刘玉兰以为是有生意耽搁了,倒也没放在心上,可左等右等,月亮都升起来了,父子二人还未回来,心里越来越不安,直觉告诉她不对劲,披了衣服提着灯笼,就让宋大龙陪她一起到村口等着。

    两人刚到村口大槐树,就见到听到远处有人驾牛车的声音,两三个呼吸间,牛车就要到跟前了,看身影是宋勇驾车,宋二龙坐在后边,见两人囫囵个回来了,刘玉兰安心了不少,紧了紧披着的衣服,大步上前迎去。

    “怎的今日这样晚?可是有什么……”

    话没说完,刘玉兰看着眼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宋二龙,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快给娘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哪个天杀的敢打我儿子。”

    “娘,我没事,看过大夫了。”

    宋大龙落后半步,闻言上前一看,“二弟!”

    他刚要说什么,借着灯笼的微光,看到了牛车上还躺了个人,正要去看是谁,宋勇就已经黑着脸道:“你们先上车,边走边说。”

    宋大龙长腿一迈率先上了车,然后转身来扶刘玉兰,这才看清躺着的人是大堂哥宋大虎。

    牛车往村西头去,宋勇的三言两语的跟母子俩说了来龙去脉。

    原来,今日傍晚,宋二龙同往常一样收拾铺子,准备关门回家,宋勇则去市集买刘玉兰交代的东西。

    宋二龙正在打扫铺子,忽而听到外面一阵骚乱,七八个彪形大汉抬着一个人往店里来,那人像是晕过去了,鼻青脸肿的看不清长相,宋二龙觉得眼熟。

    这时,打头的大汉问道:“这里可是宋勇家的酒铺?”

    “正是,请问几位爷可是要买酒?”宋二龙虽一头雾水,可上门就是客,他就像往常一样招呼着来人。

    谁知,那大汉确认之后,二话不说,上前就砸店,那抬着的人被直接丢到地上,宋二龙双拳难敌四掌,但也上前去拦了,没曾想也被打了一顿。

    宋家的酒铺主要做酒楼和食铺的批发生意,也做点零卖,所以铺子里也摆着感些酒,被那几个大汉砸了个稀巴烂,宋二龙满眼都是铺子,一下也没想起去看躺在地上的人。

    不一会,铺子就被砸得满地碎瓷,周围还有许多人围观,也没人敢上前,倒是有人周边铺子的老板偷偷去衙门报了案。

    那伙人速战速决,砸完就走了,宋勇这时回来了,后边紧跟着官差。

    看着这场面也是一惊,再去看看地上那人,不是宋大虎是谁?

    刘玉兰听到这愤怒不已,“这是哪来的地撇流子,没有王法了吗?官差没管?”

    宋勇摇摇头道:“管了,好像又没管,事后官差去查过,那伙人原是万金楼的,大虎在岩万金楼同人赌,出老千不认账,被打了一顿不说,小指还被砍了。”

    刘玉兰倒吸一口冷气道:“天杀的,这么厉害,官府的人不管么?”

    宋大龙也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刘玉兰的话,宋二龙目睹了整个过程,叹息道:“这怎么管呢?愿赌服输的事,何况大虎哥还签了军令状。”

    刘玉兰转头去看被包扎成猪头的侄子,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又看了看他的手,冷不丁一哆嗦……

    说会话的功夫,村西头就到了,宋家的祖宅就在眼前。

    宋大龙纵身一跃,就去敲门,只听得里头有些动静。

    “大晚上的,谁啊?”宋婆子正逗弄完重孙,准备去休息,听到敲门声,边打哈欠边问。

    “祖母,我是大龙。”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打开了,宋婆子探出一个头,见老大一家站在外面,刚想问有什么事,就见宋勇和宋大龙从牛车上抬个人下来,急忙上前去看。

    “这是大虎?天杀的,是谁把他弄成这样,你这大伯怎么当的。”待瞧清来人后,宋婆子立马大喊大叫起来?

    宋军媳妇哄了孙子睡去,正想睡呢,听到外头有动静,只好刹了车,穿起衣服就出来,宋老爷子早就睡下了,听到声音也醒来了,祖宅顿时灯火通明起来,只宋草睡得跟猪一样。

    东屋里,宋婆子和宋军媳妇的哭声此起彼伏,好似在比赛一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宋老爷子问道。

    宋勇和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听到是因为在万金楼赌博召来的祸患时,宋军媳妇想也没想就出口嚷。

    “大哥在扯谎吧?我家大虎兜里那几个钱,怎么可能进得去那万金楼。”

    宋军媳妇这怀疑不冤枉,万金楼是白马镇上最大的赌坊,专门给那些往来行商的富人准备的,光是入门就要一百两银子,寻常百姓哪里进得去?

    刘玉兰当下就呛道:“二弟妹,你大哥扯谎是能长寿还是能得银钱啊?”

    “想进万金楼有一种不需要交钱的方式,就是签军令状,赌自己的命。”

    宋老爷子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抽老烟,闻言就要再上去踹宋大虎一脚,“孽障!”

    可惜,没成功,被众人拦住了。

    宋军媳妇又哭道:“既是这样,那大哥和侄儿们怎么不帮帮忙,在一旁看着我儿被打成这样,还说一家人呢,呜呜呜呜呜。”

    “好心被人当驴肝肺!我的委屈还没说呢,宋二龙,进来!”

    宋二龙原本一直站在门外不好意思进去,待他进来后,宋婆子直接被吓到。

    “哎呦,这是人是鬼!”

    做了几十年妯娌,刘玉兰太了解她这个弟妹了,俗话说打蛇打七寸。

    宋二龙被她拉到面前,只拉一个踉跄,“大虎引着那帮人到铺子里,铺子被他们砸得稀烂,二虎上去帮忙还被打成这样,铺子的损失我暂且先不算,光是去医馆给大虎看伤抓药和打点官差就花了五两银子,弟妹,你说这事怎么算?”

    宋军媳妇一听要给钱,钱那还得了,立马换了张嘴脸,“这……这,大嫂家大业大,那点钱都不放在眼里的,那铺子也不是大虎叫人砸的,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

    “打住,我家也就只能糊口,二龙秋后就要成亲了,妞妞夏天也要成亲,小龙明年要下场考试,哪一样不是花大钱?虽说是一家人,那也要一码归一码,亲兄弟,算明账。”

    宋婆子尖叫,“老大媳妇,这可是你亲侄子!这做人大伯娘就这点肚量?”

    刘玉兰更来劲儿了,“娘,亲不亲两说,这可隔着一个肚皮呢。”

    眼看着世界大战就要拉开帷幕,宋老爷子发话,让宋军媳妇先拿五两银子给刘玉兰,铺子的损失也出一半,又让宋勇给宋军去信,让他归家。

    自春种后,宋军像以往一样到县里的凤天大酒楼去帮工,做了这许多年已经混成小掌柜了,月银十两,一般到秋收会回家帮忙。

    回家路上,刘玉兰跟宋勇感叹。

    “大虎这孩子算是废了,指望不上,我那弟妹不傻的话就该好好教育狗蛋了,可怜狗蛋那孩子,两岁上娘就走了,大虎又不成样。”

    宋大虎比宋大龙大一岁,两人同一年娶妻,宋大虎成婚两年就有了儿子狗蛋,可惜宋大虎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样样同,把媳妇气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又转头叮嘱宋大龙和宋二龙,“你们二叔家就狗蛋一根独苗了,你们做叔叔的,以后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吧。”

    二人齐声应是,迎着夜色家去了。

    第二天,宋荷的大舅刘守业亲自送了她家来,才知道家中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宋二龙的脸跟颜料盘似的,躲在屋里不敢见人,宋荷先是煮了一些鸡蛋给他用来滚脸,又掏钱买了死贵死贵的冰块给他冷敷,一连三天,宋二龙的的脸才好看了些。

    到第四天,宋二龙是如何也待不住了,让宋荷给他上点脂粉盖一下。

    “二哥,你这眼睛瞧着挺吓人的,要不你在家再多待两天吧,铺子有大哥和爹呢。”

    宋二龙是家中最黑的一个,宋荷用的脂粉又是最白的色号,抹到他脸上十分滑稽,宋荷忍住不笑,宋二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觉得怪。

    “好吧,再歇两天吧,我去把地里的活做一下。”说罢,转身出去洗了脸,拿起草帽和锄头就到家旁边的地忙活了起来。

    宋荷感叹,这真是个大老实人,生怕自己干活少了会让别人吃亏,她二嫂有福气。

    自打宋大龙媳妇有了身孕,宋荷就毛遂自荐,担了厨房的活计,前世她干了很多年烧烤,可这厨艺也是拿的出手的,宋家人十分捧场。

    家里有了孕妇,宋家最近的伙食水平肉眼可见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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