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

    不远处的卡座传来喧哗,许多人争先恐后凑过去看热闹。

    紧接着,又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许奕站起身,好奇地探头去看,一脸吃瓜的表情,顺带用胳膊肘捅了捅谢苏年:“我靠,那边好像有人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两个女的。”许奕眯着眼睛仔细辨认,替他转播战局,“好像还有一个男的?”

    谢苏年毫不感兴趣:“你什么时候喜欢观察这种八卦了。”

    许奕不满道:“我还从没在酒吧见过这阵仗,你懂个屁。”

    谢苏年不可置否:“那你慢慢看。”

    驻场歌手悠扬的琴声还没有停止,与激烈的争斗声混在一起,说不出的躁动诡谲。

    谢苏年垂眼看向桌面,浅浅尝了几口酒。

    脑海中响起白天母亲纪月舒的声音。

    “听说小梨现在单身了,你们俩的婚约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你怎么知道她分手了?”

    “沈夫人告诉我的呀。”纪月舒顿了顿,“阿年,你高中那会儿已经任性过一次了,难道这次也要拒绝妈妈吗?”

    “……”

    他今天之所以会跟许奕来这里喝酒,也是因为这个。

    早知道后面会这么麻烦,他还不如干脆那天晚上直接把这个什么男友拉过来跟沈梨和好。

    ……啧。

    身边的许奕看戏看得上头,已经坐不住了:“我去那边看看。”

    他将酒杯放了回去,刚想说“随便”,余光忽然瞥到一个人影。

    女人脸庞微微泛红,眼神迷蒙,眸光潋滟得惊人,像洒了一把碎钻。

    定位精准,正在往他这边跌跌撞撞地走。

    谢苏年沉默了:“……”

    他不紧不慢地往后一靠,准备看看自己这位“未婚妻”大晚上在酒吧里准备做什么。

    下一秒——

    沈梨在他面前站定,撩开肩颈落下的碎发。

    对方皮肤细腻如瓷器,在灯光下白得晃眼。身上带着酒气,意外的不难闻。

    就在他略微失神的刹那,沈梨却突然贴了过来,按着他的肩膀,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周遭的一切都静了。

    悠扬婉转的琴声,众人窃窃的私语,以及酒杯碰撞的声响,像是都被按了静音键,消失得一干二净。

    呼吸在唇齿间微弱交织,散发出令人迷醉的、淡淡的香味。

    长而浓密的睫毛和气息一起扑在他脸上,轻轻扫了几下。

    ……很痒。

    视线范围内,只剩下沈梨近在咫尺,神色专注,漂亮到惊心动魄的脸。

    “卧槽。”

    许奕吓得连声音都支离破碎:“这他妈的,这他妈的……”

    谢苏年浑身僵硬,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猛然将人推开。

    沈梨意识混沌,往后一仰,狼狈地摔到地上。

    被前来找人的程意安勉强扶起。

    程意安将她搂紧,面露惊恐:“……”

    谢苏年生平第一次,露出错愕的表情。

    他抬指擦了擦嘴,似乎还嫌不够,用力碾了好几下,唇瓣红得滴血。

    随后,这点错愕很快转变为浓重的厌恶。

    许奕看看他,又看看沈梨,明智地噤了声。

    谢苏年极力压制自己不受控制的呼吸和心跳,说出来的话如刀似刃、冷得像冰。

    “沈梨。”

    “你、疯、了、吗。”

    沈梨昏昏沉沉,勉强残存着几分意识,皱了皱眉。

    尽管不知道对面是谁,她依旧不客气地断断续续回怼:“为什么骂我……你有病?”

    程意安拼命捂住她的嘴:“艹,别说了,我他妈求你别说了。”

    许奕随时准备出手拽住谢苏年,免得他一个冲动把沈梨掐死,强颜欢笑地挡在二人之间。

    “误会,都是误会。”

    “只是一点小小的意外罢了,大家都不用放在心上,哈哈。 ”

    这两声笑,极度苍白,极度无力。

    另一边,赵砚扒开人群,随着沈梨的动作艰难跟了过来。

    目睹眼前的一切,他彻底惊呆了。

    和沈梨谈恋爱三年,对方一次都没让他亲过,现在就这么随便……

    亲了别人?

    沈梨被程意安揽在怀里,一张雪白的脸红扑扑的,似乎觉得在程意安这里很安全,态度十足乖巧。

    他咬牙切齿,不甘心地指着她道:“沈梨,你可真……不要脸。”

    语气之愤慨,吐沫星子差点没溅程意安脸上。

    程意安忍了他半天,又担心沈梨,心情差到极点,翻了个白眼:“傻逼!你少犯病!”

    “要不是你出轨找三,得意洋洋舞到沈梨头上,她会这样?”

    赵砚痛失前女友初吻,被她一激,上前就要动手,许奕也顾不上拉谢苏年了,立刻过来控制赵砚,好声好气:“兄弟,有话好好说,犯不着对女人动手。”

    他语气很好,力气却极大,赵砚挣不开,心里越发觉得屈辱。

    前女友的初吻给了陌生人,疑似绿了他,现女友是为了炫耀才跟他在一起。

    他心里憋屈得要死,又不能说出来。

    程意安看他这怂样,嘲讽道:“他敢对我动手?”

    脑海中某根弦猝然断开,赵砚奋力而起,薅住程意安的头发:“你这个贱人——”

    程意安头发长,活生生被拽断好几根。

    她头皮吃痛,怒从心起,松开沈梨,在赵砚的压制下,勉强从桌上捞了一个酒瓶。

    赵砚薅着她的长发使劲摇晃,手指用力到发抖。

    程意安这辈子没被人这么欺负过,眼前模糊,不知从哪爆发出一阵大力,反手扭住赵砚:“老娘忍你很久了!”

    周围一片哗然,默契地簇拥围过来看热闹,一旁躺尸的林软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活生生痛醒了。

    睁开眼,赵砚猛扯着程意安的头发,和她扭打在一起。

    两人一时半会竟然不分上下。

    林软被吓得一哆嗦,难得清醒了片刻,带着哭腔道:“你们、你们别打了!”

    听到她的叫声,赵砚勉强转头,程意安终于逮住机会,将手中的酒瓶猛地往赵砚后脑勺砸去!

    “砰!”

    巨大的玻璃破碎声响起,酒水淋漓洒下。

    赵砚往后摇摇晃晃退了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程意安,下意识伸手捂住后脑。

    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出。

    张开五指,血红一片。

    赵砚气得眼睛发红,愤怒挣脱前来拉架的许奕,大叫一声。

    “程意安,我/草/你/妈!”

    他扑了上去,程意安后背撞到坚硬的吧台,忍不住痛呼。

    林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见赵砚气到发狂的样子,心中又生一计,连忙手脚并用,爬过来拼命摇晃沈梨的肩膀。

    “醒醒!你快醒醒!”

    “程意安要出人命了!”

    沈梨脑仁一阵一阵的疼,模模糊糊间,感觉面前出现出多重影。

    ……醒醒?

    ……意安和谁在打架?

    林软拉着她起来,见她还不清醒,抖着手将桌上杯子端起来,浇了一杯酒在她脸上。

    沈梨冷得一颤,林软用力捏着她,眼睛发亮:“程意安快被赵砚打死了!你快去拦他们!”

    周遭吵得要命。

    但此时此刻,沈梨已经无暇顾及林软为什么要把她叫起来了。

    眼看赵砚举起酒瓶准备还击,她下意识挡在程意安前面,被赵砚愤怒地一把甩开——

    这一下力道极大。

    她的脑袋毫无征兆碰到了桌角,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桌面上的香槟塔轰然倒塌。

    无数碎片混合着透明的酒液,在空中碎裂。

    玻璃碎片在光线折射下,发出细碎耀眼的点点亮光,飘飘洒洒。

    倒下的瞬间,像是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金色大雪。

    周遭传来围观群众的此起彼伏的惊叫,众人手忙脚乱,潮水般往后退去。

    只留下摔在最中间,人事不省的沈梨。

    针织衫和长发沾上酒液,黏在一起。

    剧烈的疼痛震得她几乎失声。

    混乱中,似乎有人贼不兮兮地拿出手机拍照录像,白光刺眼,被跪在地上扶人的程意安凶神恶煞地骂了回去。

    “拍什么拍?再拍老娘把你手机薅了!”

    不少人悻悻收了回去,还有几个已经拍完,扭过身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你刚听他们说了没,什么程意安、出轨、小三……”

    “前面在卡座那儿,我还听有个女的在那笑,笑得可瘆人了,说什么沈家大小姐、没人要什么的……”

    “沈家大小姐……不就是那个在乡下长大的土妞吗……”

    “哎呦,谁说不是呢。”

    群众的情绪永远会被最狗血的桥段调动,就着几个片段,足以让他们编织出一场绘声绘色的惊天大新闻。

    “难道是那个沈家……”

    “嗨,还能是哪个沈家?”

    “……”

    “小梨!!!”

    耳边似乎传来程意安焦急的声音。

    这声音只短暂出现了一瞬。

    旋即,沈梨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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