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谢岁安扒在车窗往外看，用力地跟门外的女人挥手：“姐姐再见！”
小姑娘的鼻尖在晚上冻得通红，外面冷风瑟瑟，丝丝缕缕吹入狭小的空间内。
坐在一旁的谢苏年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无情按下车窗升降键。
“欸，欸。”
谢岁安差点没磕到玻璃，将脑袋心有余悸地从窗户外缩进来，闷闷不乐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
谢苏年没看她，语调凉凉的：“谢岁安同学，你今天好像很兴奋。”
“认识新朋友，高兴点不很正常吗？”
“谁跟你是朋友？”
“明知故问。”谢岁安说，“刚才那个美女姐姐呀。”
玩了一下午都忘了问名字，她也只能称呼“美女姐姐”了。
可她真的很漂亮啊。
小姑娘乖乖拽过安全带系好，边系边在心里犯嘀咕。
谢苏年今天不知道是犯了哪门子冲，说话这么不客气。
虽然他平时说话也是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调调。
但今天的这点儿不爽，也太明显了。
仔细想想，好像是从美女姐姐被邀请吃饭开始的。
她把书包挪到前面，免得硌到自己。调整了个舒舒服服的角度，才开口说：“反正我觉得她挺好的。”
还给她玩手机呢。
平时在家里可没人让她玩手机。
这点小心思很快被戳破。
身边传来自家哥哥无情的声音：“陪了你一下午，就被收买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谢岁安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人家又没惹你。”
“我也是看美女姐姐不想跟那个男的出去吃饭，才帮她的嘛。”
车速平稳，空间禁闭。
只能听到被玻璃窗隔绝的风声。
谢苏年袖子半挽着，整张侧脸隐没在昏暗流光的暗色下，卫衣面料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冷白手臂线条又直又有劲，盘踞着几道隐约的青紫色经络。
微微一用力，来了个大转弯。
他冷冷道：“你跟人家熟吗。”
“乱搭什么话。”
谢岁安被猛地一甩，差点对着面前的安全气囊来了个大拜年。
“……”
原来他生气的点在这里。
气她不该乱出头。
她悄悄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憋了憋：“可是。”
“你后面救场不是救得挺上头的吗？”
她哥当时的那个样子，活脱脱男主角降临，整个人气场完全碾压对方。
跟美女真的好配哦。
换作是她，她都心动了。
“……”
谢苏年扭头看她，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嘲讽。
“我是怕你被人打死。懂？”
谢岁安闭上了嘴。
感觉自己就跟个皮球似的。
一下子泄气了。
果然不该对这个人抱有幻想。
气氛变得格外安静。
她偷瞟旁边好几眼，贼心不死地挣扎了一下。
为了缓和气氛，抖了个机灵，贱兮兮地说：“我都是在给你创造机会啦。”
“美女那么漂亮，跟你真的很配耶。”
“谢岁安同学。”
谢苏年拖长声调，一字一句道：“需要我提醒你，你哥我，现在已婚了吗？”
“……”
谢岁安默默抱紧自己的小书包，颤颤巍巍：“真是不好意思。”
要怪就怪她哥婚后过得太潇洒了，她那位嫂子也活得太透明了。
来都没来谢家一次，跟婚前完全没两样。
谢苏年肯结婚，已经给了很大的面子，家里人也没敢提要带嫂子来家里看看。
搞得她差点忘了这人前不久刚领证这回事。
她不能再乱做媒，只能摇头叹气：“可惜。”
“可惜什么？”
“那么漂亮的美女，人又温柔，真的很想让她当我嫂子。”
说完这话，她明显感觉谢苏年握着方向盘的手，微不可见地僵了几秒。
似乎有些语塞。
过了半天，他才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道：“有什么可惜的。”
.
送走谢岁安，沈梨逐渐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的感觉。
她觉得她对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另一半，了解得实在太少了。
虽说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她和谢苏年这场婚姻可能存活不了几年，但下次遇到相似的状况，还是要提前准备才行。
这次是妹妹探班。万一下次是谢夫人亲自上门怎么办？
思来想去，她点开了和程意安的聊天框。
作为圈内知名社交达人，程意安对谁都略知一二。
「你知道谢苏年他们家什么情况吗？」
纯情靓女：「？」
纯情靓女：「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沈梨打了两个字：「好奇。」
程意安发了段语音过来：“我还当你兼职□□呢。”
沈梨：“没有。”
她把今天片场发生的事情说了，程意安这才反应过来：“啊，你说安安。”
“这个小姑娘我不是很熟，不过你应该熟啊。”
沈梨疑惑：“为什么？”
程意安：“她跟你弟是同班同学，你不知道吗？”
“……”
她还真不知道。
沈星曜黏她是不假，不过之前她跟沈家人关系一直不怎么样，很微妙。
怕会成为联姻工具，她一直有意和沈家那边保持距离。
接送弟弟上学这种事是从来没做过的。
当然也不知道沈星曜跟谁一个班了。
现在她已经和谢苏年结婚了，不用再怕被催婚，做这种事情问题应该不大。
沈星曜天天在家忍受沈瑶茶颜茶语，另一头又有奚世琴打压式教育，过得想必非常艰难。
为了避免沈星曜长歪，确实得多关心关心他才行。
简单交换完消息，程意安又问她：“听说长泉湾那边过几天有个新开的美术展，你去不去？”
“几号？”
“周六。你刚好休息。”
沈梨是美术生，大学学的设计专业。
程意安跟她是一个班的，两个人同专业，从前就老喜欢约着一起看展。
尽管程女士毕业后直接进家里公司打工去了，没跟她一样苦逼地开工作室，这个好习惯依然保留至今。
用程意安的话来说，就是除了纸醉金迷，也要记得阳春白雪。
发扬美术生优良传统。
除去纪录片片酬，平时沈梨的收入大头主要在定制上，展览当天休息，正好能积累一下设计素材。
和程意安约好见面时间，她点出聊天框，看见杨导两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
是一份文件。
纪录片开拍没几天，里面是一小段拍摄视频。
沈梨习惯性回复了一个收到。
点开一看，里面的画质略微有点糊，可能是压缩过的缘故。
沈梨：「谢谢杨导。请问这个有底片吗？」
杨导：「这个底片在小谢那里。」
杨导：「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去和小谢沟通。」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杨导又语重心长连发几条。
「这几天你和小谢的交流，我看在眼里。你们两个都是踏实肯干、认真吃苦的好孩子。」
「小谢平时是内向了一点，但是人不坏，不用过于恐惧。」
「希望你能克服困难，勇敢迈出这一步。」
“……”
这些中年领导果然唯爱当和事佬。
估计有在观察他们。
她还以为自己跟谢苏年表现得挺自然的，没想到竟被一眼识破。
只不过。
内向这个词。
它跟谢苏年沾边吗？
沈梨挣扎片刻，槽多无口，最终只能通通压下，礼貌道：「好的。」
除了这个。
她还能发什么呢？
总不能说，啊，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们平时不交流是因为互相看不顺眼，形式夫妻要避嫌啦。
她都能想象到杨导看到这段话的表情。
绝对很精彩。
沈梨面色凝重地重新打开文件。
发的那段视频真的很糊，画质像是用座机拍的。
很难怀疑不是故意的。
故意想借此机会让她和谢苏年“破冰”。
犹豫再三，指尖在视频上点进又点出。
终于忍无可忍戳开了沉在聊天列表底部的那个头像。
谢苏年的微信头像是一张电影，截得很模糊。
漫天皑皑大雪，远山模糊绵延在外，覆盖着落白满枝的森林。
是清冷干净的暗色。
她本人挺喜欢看电影的，谢苏年头像截的这张图片她也知道。
出自岩井俊二的《情书》。
这部电影很有名，沈梨从前给不少人推过。
谢苏年这种搞摄影的，应该会接触很多这方面的东西。
看的电影多，也不奇怪。
她嫌弃地盯了头像几秒，不愿意再在莫须有的纠结中折磨自己。
没有任何铺垫，快刀斩乱麻，很直白地发过去。
「你好，杨导让我找你要今天的底片。」
客客气气，不失分寸。
很得体。
没过几分钟，对面回了段视频文件过来。
沈梨点了接收，又发了个谢谢。
这次，谢苏年一句也没回。
沈梨懂他的想法。
按照谢苏年的脑回路，多回几句，会让她觉得自己有机可乘，要对他进行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此，她看过之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没再发消息烦他。
弄完这些工作上的东西，她顺手打开程意安分享的美术展览链接。
这个展览名叫“古今共感”。
顾名思义，就是既有偏古韵的画作展出，也有科技感强的现代设计。
整个展馆场地大，参展作品足足有几百件。
参展的创作者也很多。
官网最下方拉了个长长的创作者名单。
密密麻麻的。
为了保证视觉舒适度，中间一行开头用色块隔开，紧挨着的创作者名字叫“许奕”。
好像在哪见过，或者是听过。
莫名有点耳熟。
小姑娘的鼻尖在晚上冻得通红，外面冷风瑟瑟，丝丝缕缕吹入狭小的空间内。
坐在一旁的谢苏年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无情按下车窗升降键。
“欸，欸。”
谢岁安差点没磕到玻璃，将脑袋心有余悸地从窗户外缩进来，闷闷不乐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
谢苏年没看她，语调凉凉的：“谢岁安同学，你今天好像很兴奋。”
“认识新朋友，高兴点不很正常吗？”
“谁跟你是朋友？”
“明知故问。”谢岁安说，“刚才那个美女姐姐呀。”
玩了一下午都忘了问名字，她也只能称呼“美女姐姐”了。
可她真的很漂亮啊。
小姑娘乖乖拽过安全带系好，边系边在心里犯嘀咕。
谢苏年今天不知道是犯了哪门子冲，说话这么不客气。
虽然他平时说话也是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调调。
但今天的这点儿不爽，也太明显了。
仔细想想，好像是从美女姐姐被邀请吃饭开始的。
她把书包挪到前面，免得硌到自己。调整了个舒舒服服的角度，才开口说：“反正我觉得她挺好的。”
还给她玩手机呢。
平时在家里可没人让她玩手机。
这点小心思很快被戳破。
身边传来自家哥哥无情的声音：“陪了你一下午，就被收买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谢岁安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人家又没惹你。”
“我也是看美女姐姐不想跟那个男的出去吃饭，才帮她的嘛。”
车速平稳，空间禁闭。
只能听到被玻璃窗隔绝的风声。
谢苏年袖子半挽着，整张侧脸隐没在昏暗流光的暗色下，卫衣面料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冷白手臂线条又直又有劲，盘踞着几道隐约的青紫色经络。
微微一用力，来了个大转弯。
他冷冷道：“你跟人家熟吗。”
“乱搭什么话。”
谢岁安被猛地一甩，差点对着面前的安全气囊来了个大拜年。
“……”
原来他生气的点在这里。
气她不该乱出头。
她悄悄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憋了憋：“可是。”
“你后面救场不是救得挺上头的吗？”
她哥当时的那个样子，活脱脱男主角降临，整个人气场完全碾压对方。
跟美女真的好配哦。
换作是她，她都心动了。
“……”
谢苏年扭头看她，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嘲讽。
“我是怕你被人打死。懂？”
谢岁安闭上了嘴。
感觉自己就跟个皮球似的。
一下子泄气了。
果然不该对这个人抱有幻想。
气氛变得格外安静。
她偷瞟旁边好几眼，贼心不死地挣扎了一下。
为了缓和气氛，抖了个机灵，贱兮兮地说：“我都是在给你创造机会啦。”
“美女那么漂亮，跟你真的很配耶。”
“谢岁安同学。”
谢苏年拖长声调，一字一句道：“需要我提醒你，你哥我，现在已婚了吗？”
“……”
谢岁安默默抱紧自己的小书包，颤颤巍巍：“真是不好意思。”
要怪就怪她哥婚后过得太潇洒了，她那位嫂子也活得太透明了。
来都没来谢家一次，跟婚前完全没两样。
谢苏年肯结婚，已经给了很大的面子，家里人也没敢提要带嫂子来家里看看。
搞得她差点忘了这人前不久刚领证这回事。
她不能再乱做媒，只能摇头叹气：“可惜。”
“可惜什么？”
“那么漂亮的美女，人又温柔，真的很想让她当我嫂子。”
说完这话，她明显感觉谢苏年握着方向盘的手，微不可见地僵了几秒。
似乎有些语塞。
过了半天，他才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道：“有什么可惜的。”
.
送走谢岁安，沈梨逐渐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的感觉。
她觉得她对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另一半，了解得实在太少了。
虽说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她和谢苏年这场婚姻可能存活不了几年，但下次遇到相似的状况，还是要提前准备才行。
这次是妹妹探班。万一下次是谢夫人亲自上门怎么办？
思来想去，她点开了和程意安的聊天框。
作为圈内知名社交达人，程意安对谁都略知一二。
「你知道谢苏年他们家什么情况吗？」
纯情靓女：「？」
纯情靓女：「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沈梨打了两个字：「好奇。」
程意安发了段语音过来：“我还当你兼职□□呢。”
沈梨：“没有。”
她把今天片场发生的事情说了，程意安这才反应过来：“啊，你说安安。”
“这个小姑娘我不是很熟，不过你应该熟啊。”
沈梨疑惑：“为什么？”
程意安：“她跟你弟是同班同学，你不知道吗？”
“……”
她还真不知道。
沈星曜黏她是不假，不过之前她跟沈家人关系一直不怎么样，很微妙。
怕会成为联姻工具，她一直有意和沈家那边保持距离。
接送弟弟上学这种事是从来没做过的。
当然也不知道沈星曜跟谁一个班了。
现在她已经和谢苏年结婚了，不用再怕被催婚，做这种事情问题应该不大。
沈星曜天天在家忍受沈瑶茶颜茶语，另一头又有奚世琴打压式教育，过得想必非常艰难。
为了避免沈星曜长歪，确实得多关心关心他才行。
简单交换完消息，程意安又问她：“听说长泉湾那边过几天有个新开的美术展，你去不去？”
“几号？”
“周六。你刚好休息。”
沈梨是美术生，大学学的设计专业。
程意安跟她是一个班的，两个人同专业，从前就老喜欢约着一起看展。
尽管程女士毕业后直接进家里公司打工去了，没跟她一样苦逼地开工作室，这个好习惯依然保留至今。
用程意安的话来说，就是除了纸醉金迷，也要记得阳春白雪。
发扬美术生优良传统。
除去纪录片片酬，平时沈梨的收入大头主要在定制上，展览当天休息，正好能积累一下设计素材。
和程意安约好见面时间，她点出聊天框，看见杨导两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
是一份文件。
纪录片开拍没几天，里面是一小段拍摄视频。
沈梨习惯性回复了一个收到。
点开一看，里面的画质略微有点糊，可能是压缩过的缘故。
沈梨：「谢谢杨导。请问这个有底片吗？」
杨导：「这个底片在小谢那里。」
杨导：「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去和小谢沟通。」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杨导又语重心长连发几条。
「这几天你和小谢的交流，我看在眼里。你们两个都是踏实肯干、认真吃苦的好孩子。」
「小谢平时是内向了一点，但是人不坏，不用过于恐惧。」
「希望你能克服困难，勇敢迈出这一步。」
“……”
这些中年领导果然唯爱当和事佬。
估计有在观察他们。
她还以为自己跟谢苏年表现得挺自然的，没想到竟被一眼识破。
只不过。
内向这个词。
它跟谢苏年沾边吗？
沈梨挣扎片刻，槽多无口，最终只能通通压下，礼貌道：「好的。」
除了这个。
她还能发什么呢？
总不能说，啊，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们平时不交流是因为互相看不顺眼，形式夫妻要避嫌啦。
她都能想象到杨导看到这段话的表情。
绝对很精彩。
沈梨面色凝重地重新打开文件。
发的那段视频真的很糊，画质像是用座机拍的。
很难怀疑不是故意的。
故意想借此机会让她和谢苏年“破冰”。
犹豫再三，指尖在视频上点进又点出。
终于忍无可忍戳开了沉在聊天列表底部的那个头像。
谢苏年的微信头像是一张电影，截得很模糊。
漫天皑皑大雪，远山模糊绵延在外，覆盖着落白满枝的森林。
是清冷干净的暗色。
她本人挺喜欢看电影的，谢苏年头像截的这张图片她也知道。
出自岩井俊二的《情书》。
这部电影很有名，沈梨从前给不少人推过。
谢苏年这种搞摄影的，应该会接触很多这方面的东西。
看的电影多，也不奇怪。
她嫌弃地盯了头像几秒，不愿意再在莫须有的纠结中折磨自己。
没有任何铺垫，快刀斩乱麻，很直白地发过去。
「你好，杨导让我找你要今天的底片。」
客客气气，不失分寸。
很得体。
没过几分钟，对面回了段视频文件过来。
沈梨点了接收，又发了个谢谢。
这次，谢苏年一句也没回。
沈梨懂他的想法。
按照谢苏年的脑回路，多回几句，会让她觉得自己有机可乘，要对他进行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此，她看过之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没再发消息烦他。
弄完这些工作上的东西，她顺手打开程意安分享的美术展览链接。
这个展览名叫“古今共感”。
顾名思义，就是既有偏古韵的画作展出，也有科技感强的现代设计。
整个展馆场地大，参展作品足足有几百件。
参展的创作者也很多。
官网最下方拉了个长长的创作者名单。
密密麻麻的。
为了保证视觉舒适度，中间一行开头用色块隔开，紧挨着的创作者名字叫“许奕”。
好像在哪见过，或者是听过。
莫名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