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沅沅瞬间双脚离地,心中惊慌:“小白杨、小白杨,放我下来!”

    言沅沅挣扎中却看见眼前人眼睛红了,那是杀意。

    她心中一寒。

    下一秒,却又被轻轻放在地上。

    她从来没有受过这等惊吓,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心中委屈得紧。

    京都好玩,她乐不思归。

    但是眼前这一瞬间,她很想宋氏、很想秦卿绾。

    她眼睛热热的。

    男人走到她跟前,言沅沅赌气扭头不看他。

    粗鲁的人。

    “你没事吧?”男人问话有些迟疑。

    言沅沅只当没听见。

    男人走到她正前方,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你什么你,你就是故意的。”言沅沅气鼓鼓看向他。

    这才发现,这棵白杨树此时眼睛还是红的厉害,只是没了刚才那瞬间的可怖,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向她。

    言沅沅又瞥见他耳朵还没完全好透的伤疤,瞬间觉得,算了,可能他只是一时开玩笑过了头。

    言沅沅便收了火气,道:“你知不知道,下手重了,别人是会疼的。”

    “嗯,知道了。”是真的在听训般的回答。

    言沅沅心中猜想,若是她上次见他的情况经常发生,他又怎么能会呵护别人呢。

    言沅沅叹口气,好好的心情,一下子全没了。

    萧乾不自觉地用拇指转动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他眼看着欢乐乐的少女,现在气全瘪了下去。

    心中产生一种奇怪的情绪,像是后悔了刚才的举动。

    他吓到她了。

    他想让她高兴。

    言沅沅百无聊赖地说了句:“这秦侍郎在将军府住了也没多少日子,怎么搬家的行李这么多,老头子不会把表姐家的东西都搬走了吧。”

    “会的。”

    “什么?他还真敢。”言沅沅惊起来,“听外祖母说,他们夫妻俩没一个好东西,当时还想昧下我姐姐的嫁妆来着。”

    “想不想惩罚他们一下。”

    “想。”言沅沅握紧小拳头,小脸鼓起来,后槽牙吐出一个字。

    “我带你去惩罚他,你是不是会高兴?”

    “你?”言沅沅正想质疑他,一想到刚才的后果,立刻改口道,“当然会了,当然会了,呵呵。”

    “好,走。”

    言沅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萧乾拉着手腕带下了楼。

    刚出门,他吹了声口哨,立刻奔来一匹黑马。

    “好机灵的骏马,还知道躲人。”

    京都晚上人来人往,马完全没有冲撞。

    言沅沅忍不住抚摸这匹马,马跟通灵似的晃晃头。

    萧乾一把抱起言沅沅,放在马背上。

    刚才在楼上过于恐慌,现在才感受出来,萧乾的胳膊十分有力,送她上马不费吹灰之力,稳稳当当。

    言沅沅还自闭地发现,她才刚到萧乾脖子。

    她说人家瘦瘦弱弱是多么离谱。

    言沅沅脸有些热,坐在马上偷偷吐个舌头。

    萧乾翻身上马,坐在言沅沅身后,一拉缰绳,双臂将言沅沅圈在怀中,却并不束缚她。

    好长的胳膊。

    言沅沅偷偷打量一眼。

    “不要惊扰百姓。”马跑起来之前,言沅沅顾忌地说道。

    萧乾“嗯”了一声,掉转马头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萧乾话不多,言沅沅此刻脸热的不自在,也没有说话。

    巷子里只有马步的哒哒声。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一处宅院前。

    宅子看上去很规整,但是在京都实在算不上突出。

    上面挂着“秦府”的匾额。

    萧乾准备抱言沅沅下马,言沅沅立刻道:“我自己来。”

    然后在萧乾的搀扶下,一跃而下。

    “秦府、秦将军府。差两个字儿,怎么差这么多。”言沅沅立刻明白了这是谁的住所。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秦侍郎他们应该也快到了,你该不是想在家门口把人家打一顿吧。”

    “如果你想的话。”萧乾认真道。

    “我可不会武功,”言沅沅摆手,“你会打架吗?”

    “没打过,可以试试。”

    “别了,我可不想让你再受伤。”言沅沅担忧地扫他一眼。

    萧乾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一会儿,他指着西北角一侧的房子说:“那儿是他的藏书阁,出了书以外,一些贵重的东西也都放在里面。”

    “然后呢?”言沅沅看着那排房子,不明所以。

    萧乾掏出一个火折子:“烧了。”

    言沅沅瞪大眼睛:“这房子连着房子,街道连着街道,他们家着了没事,万一连累别人就不好了。”

    萧乾好像刚想到这些似的,问:“那就这么算了?”

    言沅沅有些不甘心,看着秦府犯难。

    “我能不让火连累到旁边百姓。”

    “真的?”

    “嗯。”

    萧乾拉着言沅沅,一溜烟躲进秦府与旁边宅院中间缝隙处。

    言沅沅不明所以往外探着小脑袋。

    直到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车马声音渐大,萧乾点亮了火折子。

    “你是想让他们亲眼看到起火,能及时救火?”

    “嗯。”

    言沅沅没有干过这样的事,一时还是有些紧张,不知对错。

    她的小手搭在萧乾拿着火折子的手上,好像怕他真的点火。

    “六亲不认的东西!”郑氏被老嬷嬷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一向喜装端庄的她,此时看上去有些狼狈。到了自家门口,再也忍不了了,骂骂咧咧走。

    “天煞孤星,克死父母,现在又来克我们。”

    言沅沅一听就知道她在说谁,手上的力气也大了。

    一个冲动就要出去跟他们对峙,被一只大手拦住。

    言沅沅一抬头,对上萧乾微微摇动的头。

    随后他将手上的火折子一扔,一个红色火点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完美落入阁楼的窗中。

    “他们嚣张不了太久……”秦永成压抑着怒气安抚郑氏。

    突然有人叫喊:“着火了,着火了,老爷夫人,着火了。”

    秦府西北角冒出浓烟,红红的火苗迅速蹿起。

    “不好,藏书阁!救火!快救火!”秦永成大喊。

    所有家丁婢女一齐出动,现场乱成一锅粥。

    “点火的人就在附近,你们几个,去找,务必把他抓到!”

    萧乾和言沅沅早从另一条街道逃之夭夭,在跑出巷子的一刹那,黑马疾驰而来接应,随即便将喧嚣远远丢在身后。

    终于到了一处静谧之地,言沅沅下马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这下子他们要心疼死了。”她高兴拍手。

    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萧乾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敛。

    “谢谢你。”

    “嗯?”

    “我说谢谢你。”言沅沅看向他,“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

    “怎么了,你不想跟我做朋友。”言沅沅撅嘴道,“你不说名字我便不问,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就不知道好了。就这么做朋友吧。”

    萧乾看了她许久,才说了句:“好。”

    “好了,我该走了。”言沅沅告别道。

    “我送你。”

    “不必。”言沅沅哼一声,“你也别想知道我都去哪,干什么。”

    萧乾轻笑,不说话。

    言沅沅扭头就走,走两步又转身问:“以后我想找你玩,该怎么找你呢?”

    “就去今日的酒楼。”

    “好。”

    言沅沅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今日来酒楼,是不是因为知道她在那里。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拍一下自己的额头,走了。

    言沅沅走后,萧乾便一直站在原地,思索着什么。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侍卫。

    萧乾察觉有人来,只直直地站着,背对那人。

    “殿下,礼亲王妃得了将军府,娘娘请您去戒律堂领鞭。”侍卫说到这里,有些结巴,“四、四十鞭。”

    萧乾转身,看也没看他一眼:“走吧。”

    像以往一样,熟悉地走向某处。

    秦卿绾翌日一大早便起身回将军府。

    将军府离礼亲王府并不远,只隔了两条街道而已。

    但是萧霁还是吩咐准备了一架仪仗马车,配了暖炉茶台,亲自目送她们离开。

    秦卿绾走前掀开帘子,与萧霁招招手,萧霁则站在原地朝她点头。

    等车驾走了一段路,烟霞才有些担忧道:“姑娘,我觉着,这王爷似乎真的喜欢上您了。”

    秦卿绾一口糕点差点喷出来。

    想到烟霞并不知道她与萧霁之间的约定,便道:“没有的事。”

    “那王爷对咱的事儿也太上心了。”

    “再如何,夫妇一体,我不好,终归对王府不好。”秦卿绾思量着,“而且,将军府在我名下,就时时刻刻提醒着一件事,礼亲王的王妃是秦将军的女儿,父母亲的名声,总是对她有助益的。”

    烟霞这才明白许多,但是还是小声说了句:“我看王爷对您平常生活的细枝末节也是很关注,昨日您醉着的时候,还吩咐人送了许多银屑碳来。送的侍卫说是,过几日有雪,怕您冻着。”

    秦卿绾握了握手中的暖炉,粉色的,小小一只。

    这是那日殿上她给萧霁暖手用的,刚才又回到她手上,正暖乎乎地散着热气。

    门前下车,秦卿绾再一次站在秦将军府门口,仰头看门匾大字,心觉久违。

    昨日秦永成搬走,萧霁特意告知她。

    秦卿绾知道,萧霁是有意想要帮她规整院落,又怕擅自整理不妥当。

    秦卿绾只说今日她亲自回来调整,她知道萧霁是好意,但是父母亲的地方,她不想外人插手。

    萧霁没说什么,只给了她二十个家丁调遣。

    一进门,便看见满地狼藉,地上散落着不值钱的杂物木箱。连亭台的石凳都翻倒在地。

    秦卿绾一步一步走在熟悉的地方,烟霞走在前面,张罗人开始打扫。

    随后同她一起去了内院。

    和外院处处杂物不同,内院几乎空空荡荡。

    秦将军府可以说是被“洗劫一空”。

    若不是因为一些家具体积实在太大,想来桌椅木床都不会剩下。

    “坏了!”烟霞立刻往仓储阁跑去。

    “什么都没有了!”烟霞怒气冲冲回来,“他们是强盗吗?我要去报官,堂堂侍郎,做的什么下三滥的事。”

    秦卿绾无谓道:“想要就给他们吧,值钱的我们已经拿走了,不是吗?”

    烟霞想起最初的那一批嫁妆:“幸好。”

    秦卿绾一路走到前院书房,这里还被机关锁锁得紧紧的。

    秦卿绾三下两下便开了机关,推门进去,阳光下房间空中悬着一片浮尘。

    烟霞跟在后面:“还好将军的书房没被动,将军和夫人最喜欢在书房里一起写字看书了。”

    秦卿绾笑,眼神示意她看窗户。

    烟霞顺着目光看去,果然在下方窗框看到了磨痕。

    “有人翻进来过。”烟霞立刻道。

    “只是没有什么值钱东西,不吸引他们罢了。”

    所以才保住了这一方天地。

    烟霞气得跺脚:“欺人太甚!”

    秦卿绾则走到书房角落的一盏瓷瓶前观察。

    瓷瓶看上去平平无奇,是常见花色,寻常人家也摆得起,很不值钱。

    秦卿绾双手握住瓷瓶最细处,用力扭转。

    “咔哒”一声,旁边柜子弹出一方暗格。

    她立刻上前,里面只有基本旧册子,还有一枚弯月玉佩。

    秦卿绾把所有东西拿出来。

    那些小册子都是手写的。

    有秦印山和宋云溪手抄的诗文,也有两人推演的兵法。

    还有一本小小的、字迹稚嫩的孔孟语录。

    是秦卿绾自己写的。

    可是,是什么时候写的。

    秦卿绾完全想不起来。

    她抱着那本小册子,使劲看。那应当是她第一次看了孔孟之道的书抄录的。可是在哪里看的,谁教的,却有些想不起来。

    手心有些酥痒,她恍惚觉得抄完这些好像挨了打。

    “姑娘,姑娘。”回到王府,烟霞又开始唤她姑娘。

    秦卿绾回神,将几本书摞好,抱在怀中。

    右手拿起那枚玉佩,十分熟悉。

    记忆中,母亲经常拿着那枚玉佩出神,但是从不曾戴过。

    若是喜欢,当会随身佩戴。若是不喜欢,应不会总拿来看。

    这应当是什么重要却不能轻易示人之物。

    烟霞道:“我看这玉佩,很像渠县青玉,只是渠县这些年商贸极繁荣,做玉石生意的反而少了。这可是难得的上等青玉呢。姑娘不妨挂在腰间做佩饰。”

    “不,取红绳来。”

    秦卿绾将其贴身佩戴在里衣中,豪不外露,无人能看见。

    冰冰凉凉的弯月碰着她的肌肤,不一会儿就暖了起来。

    “姐姐!姐姐!”

    “你不能进去!”

    门外响起嘈杂,秦卿绾和烟霞急急忙忙出去。

    言沅沅双手叉腰:“看见没有,我姐姐来接我了,快让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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