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
世间事，常难遂人意。
云父一身沉疴，虽有公主所赐金元用以购置良药，怎奈仍是回天乏术。
将阿爹好生安葬后……
云起亲执火把，含泪将草堂付之一炬。
而后，怀揣其父云风眠之灵牌，长跪天街。
*
“听说了嘛……”
张三努努嘴，向着身侧的李四道：
“这孩子已经跪在这，足足三个月了。”
“哦？”李四囫囵咽着嘴里的炊饼，含糊不清地回道：
“那他可真是够怪的，好端端这般作甚？”
“嘘，附耳过来……”张三见左右无人，低语窃窃道：
“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不许外传啊。这孩子……是在找人。”
“切，我当是什么呢。”
李四脸带不屑，就着衣襟擦了擦、他那布满油光的胖手。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待会我那肉铺该开张了……”
“欸！别走……”见听客要走，张三也急了，当下便不再卖关子：
“你知道他找的什么人，是公…公主。”
张三虽已压下声调，但此言，却仍是被那做着炊饼的老者所闻。
“你在开什么玩笑！公…”李四赶忙改言：“那般贵人，怎会踏足燕台？”
“谁说不是呢，我原也不信的。”
张三瞧李四已被勾起兴致，当下故端着姿态道：
“你知道，我姐姐去岁嫁了孙捕快为妻。
据他说，那日当街杀人者……便是。”
张三五指并拢，划过脖颈，绘声绘色间，便已将那日始终，一一道来。
“我滴乖乖，怪不得呢。”李四激动之下，一拍大腿：
“怪道我那日晚间，瞧见京师铁骑。原是为…她而来……”
“还不止呢，听过国师没有？那可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据说，也来了咱们燕台……”
二人交头接耳间，那做炊饼的老者已然停下手中活计，在匆匆擦拭过后，便直奔骄阳下的如松身影。
“小伙子，给……”
话音初落，一张热腾腾的炊饼，便已自那只略显干枯的掌心中递了过来。
“无恩不受禄。”
云起眼睫微抬，墨色的眸子里无波无澜。
下一刻，冷白腕骨横推，透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伯父好意，云起受之有愧。请恕小侄，实难从命。”
“可我瞧你…从昨日起，便水米未沾。如此下去，纵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呀！”
见少年仍不为所动。
当下，那老者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看来是我老头子遭人嫌，连带着做的炊饼也受人冷落……”
言犹未尽，便已被慌忙打断：
“云起、绝无此意。”
继而，一头磕在地上，少年双手颤颤，方才接过炊饼，狼吞虎咽起来。
“这才对嘛～”老者脸上，笑容再现。
满是慈爱地叮嘱道：“慢些，别噎着。”
言罢，又解开腰间水囊，递与云起。
“对了，我听他们说，你在找一个姑娘？”
“是。”云起咀嚼的动作微滞，语气稍顿间，睫羽低垂：
“她于我有恩。”
“可了不得！”见少年满目疑惑，老者低声续道：
“那姑娘找不得啊，她是……”
言至此，老者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天道：
“九重宫阙，金枝玉叶。”
*
杯中清酒，映泛幽曳浮光。
云起一袭玄衣如墨，深邃的眸眼里，尽是月殿云堂间、那抹宛似长赢菡萏初绽的娇俏身姿。
恍惚中，似有故日之言，渐浮心头：
“无妨。她即是九天鸾凤，我便去做她脚下青云……
此后，扶摇千里，终会有再见之日。”
时光似箭，天道如弓。
五年璧阴，肃而川逝。
畴昔懵懂执拗的少年，亦摇身一变，化作如今镇守一方的英武良将。
然，他心心念念的公主殿下……
却始终未曾，认出眼前人，便是昔年那个、蔹蔓于野的落魄乞儿。
‘不过，这样也很好。’
勉强抑下心尖漫延而上的酸涩之感。
云起聊以慰藉地想到：
‘否则，若依旧时云泥，又如何配得上帝胄天家的金枝玉叶？’
酒入愁肠，复归一笑。
盏中清波粼粼间，身带黯然的骠骑将军，满目缱绻～
只紧紧追随着那道，长自他心尖、永开不败的照殿红姝之花。
此幕深情难诉。
当下，封淮之目光悠远，忽想到那日营中初逢……
“回答我，你因何入伍？”
“为一人。”
少年眼眸炯炯，言简意赅：
“守天下。
换河清海晏，护她长乐无忧。”
*
置金樽于玉案。
封淮之眉心低锁，无意闻、耳畔丝竹管弦钧天之乐。
作为同是过来人……
他亦曾亲眼目睹，少年从——
一点情意灼灼，到如今、之死靡它。
几番欲言又止。
封淮之心下两难之余，忽再度抬眸～
神色复杂地望向那抹，半隐于、花影攒簇间的艳逸瑰姿。
常言道：当局者迷。
夙昔饮马瀚海，最是人间第一流的起儿，若非情系这天家骨血……
又怎会，任为俎上鱼肉。
思及至此，烦忧愈甚。
封淮之摩挲指间虎纹玉韘，幽暗沉积的眸底，渐映出九公主彼时凉风拂鬓之容。
似花含露，玉树流光。
那人只身浅笑～
映着浮光的娇靥，宛似水墨丹青里一抹秾艳姝色，动人堪怜。
可，谁又能想到……
在这幅娇媚的面容之下，却是——
花非花，雾非雾。
猛然间，过往一幕、倏猝不及防地跃上心头！
那时，安西大捷。
他奉圣命班师回朝，太子亲迎城外，百姓夹道掷果以贺～
许是惧功高盖主……
金殿之上，帝王忽拂退左右，唯留下一个近来颇受圣眷的小公主。
“上将军，请～”
娇娥粉黛，亲斟琼浆。
于那曳地的金丝鸾凤袍款款生姿间～
霖铃眼波盈盈，执盏相递。
“久闻威名，今日得见，方知古籍所载，往昔曹孟德五子谋天下，诚不虚也。
将军，请满饮此杯，霖铃代苍生——”
“拜谢。”
言罢，小公主后退半步，肃拜施礼。
“公主千金贵体万万不可……”
封淮之俯身欲拦，却见霖铃面上竟无方才之女儿家的妩媚娇羞。
其庄严之相……
倒比太子，更似礼贤下士的君王。
一时心下怔怔……
待回神之际，已然尘埃落定。
“公主大礼，愧煞封某。”
封淮之紧忙拱手还礼，却见那九公主忽目睑轻掀，继而回眸浅笑道：
“父皇～
天垂墨胤，赐我等赤心良将，您可要好好恩赏才是……
万不能、效那——
陈桥起势…杯酒释兵权之主呀。”
言有深意，一语双关。
当下，封淮之忽就明了，为何陛下会拒百官于朝堂……
原来，如此啊。
*
半晌无言。
被这死寂笼罩下的金銮殿，似一瞬褪去往昔的熠熠华光，渐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不断摇曳的光影……
伴着，白釉莲花烛台间，红蜡滚落。
封淮之一时分不清，到底心中是失落多些，或是不甘更甚。
“上将军～”
朱唇微启，霖铃一袭金红锦缎，发绾凌云，流苏垂目。
伫立于羽纹铜凤灯前的纤姿，因着那荧烛之辉而无尽蔓延。
以致，令人难窥眉眼……
“父皇心怜重臣，又得您劳苦功高。”
忽，话锋一转。
小公主带着几许漫不经心地继续道：
“一将功成，还望慎重思虑才是～”
似敲打，似警告。
然却已、道尽了上位者的耐心用尽！
一时间，封淮之眸底嘲意渐生。
紧握成拳的指尖，已然深入皮肉、带出斑斑血迹……
*
将那人——
这般负隅顽抗之姿，收入眼帘。
霖铃忽侧目望向黄金御座间、那早已怒容满面的帝王。
而后，腰肢袅娜，款款上前低语道：
“我敬将军不世之材，原也不忍。
可若……”
话音微顿。
小公主唇角轻勾，暗光流转的眸底，隐有杀机四伏，戾气凌然。
“圣心难安呢～”
一语终了，惊雷骤响！
殿外，风云忽变。
淅淅沥沥的雨声……
同着春寒料峭的凉意，一点点侵蚀着、这座丹楹刻桷的百年金阙。
寒华穿棂，独照铁衣。
似一瞬两鬓生霜的龙骧主帅，倏抬眸，目如鹰隼般、牢牢锁向那方才出言的天家九公主。
这一眼，电光火石，暗涌滔滔……
饶是霖铃，亦不免为其锋芒所摄！
‘然，龙有逆鳞，打蛇三寸……’
当下，小公主忽轻挑眉梢，于笑意不达眼底之际，软语呢喃道：
“既大势所趋，将军还是顺应天意的好。否则……”
纤睫低垂。
霖铃映照荧烛之光的玉颊，一瞬暗沉下来：
“人间悲苦，莫过黄梅不落青梅落。”
宛似意有所指。
小公主唇畔“云起”二字，蓦然缱绻～
此番，弦外之音……
陡令封淮之脸色遽然一变，眉间悲戚再难遮掩！
良久，只闻一余冷笑。
曾获封狼居胥之功的武将，忽双膝跪地，声带悲凉：
“廉颇，老矣……”
此一言，道尽失意，更衬无助凄楚。
是以话落之际，纵使绝情如斯的帝王，亦不免略有微触。
*
自怀中掏出虎符。
封淮之敛目低垂，肩胛微颤，奉至头顶：
“臣，叩请陛下，收回兵权。”
雨霁云开。
天光放晴之时，圣上龙颜大悦，抚须而赐金珠玉器百万之资。
且，加封太尉官衔……
云父一身沉疴，虽有公主所赐金元用以购置良药，怎奈仍是回天乏术。
将阿爹好生安葬后……
云起亲执火把，含泪将草堂付之一炬。
而后，怀揣其父云风眠之灵牌，长跪天街。
*
“听说了嘛……”
张三努努嘴，向着身侧的李四道：
“这孩子已经跪在这，足足三个月了。”
“哦？”李四囫囵咽着嘴里的炊饼，含糊不清地回道：
“那他可真是够怪的，好端端这般作甚？”
“嘘，附耳过来……”张三见左右无人，低语窃窃道：
“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不许外传啊。这孩子……是在找人。”
“切，我当是什么呢。”
李四脸带不屑，就着衣襟擦了擦、他那布满油光的胖手。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待会我那肉铺该开张了……”
“欸！别走……”见听客要走，张三也急了，当下便不再卖关子：
“你知道他找的什么人，是公…公主。”
张三虽已压下声调，但此言，却仍是被那做着炊饼的老者所闻。
“你在开什么玩笑！公…”李四赶忙改言：“那般贵人，怎会踏足燕台？”
“谁说不是呢，我原也不信的。”
张三瞧李四已被勾起兴致，当下故端着姿态道：
“你知道，我姐姐去岁嫁了孙捕快为妻。
据他说，那日当街杀人者……便是。”
张三五指并拢，划过脖颈，绘声绘色间，便已将那日始终，一一道来。
“我滴乖乖，怪不得呢。”李四激动之下，一拍大腿：
“怪道我那日晚间，瞧见京师铁骑。原是为…她而来……”
“还不止呢，听过国师没有？那可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据说，也来了咱们燕台……”
二人交头接耳间，那做炊饼的老者已然停下手中活计，在匆匆擦拭过后，便直奔骄阳下的如松身影。
“小伙子，给……”
话音初落，一张热腾腾的炊饼，便已自那只略显干枯的掌心中递了过来。
“无恩不受禄。”
云起眼睫微抬，墨色的眸子里无波无澜。
下一刻，冷白腕骨横推，透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伯父好意，云起受之有愧。请恕小侄，实难从命。”
“可我瞧你…从昨日起，便水米未沾。如此下去，纵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呀！”
见少年仍不为所动。
当下，那老者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看来是我老头子遭人嫌，连带着做的炊饼也受人冷落……”
言犹未尽，便已被慌忙打断：
“云起、绝无此意。”
继而，一头磕在地上，少年双手颤颤，方才接过炊饼，狼吞虎咽起来。
“这才对嘛～”老者脸上，笑容再现。
满是慈爱地叮嘱道：“慢些，别噎着。”
言罢，又解开腰间水囊，递与云起。
“对了，我听他们说，你在找一个姑娘？”
“是。”云起咀嚼的动作微滞，语气稍顿间，睫羽低垂：
“她于我有恩。”
“可了不得！”见少年满目疑惑，老者低声续道：
“那姑娘找不得啊，她是……”
言至此，老者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天道：
“九重宫阙，金枝玉叶。”
*
杯中清酒，映泛幽曳浮光。
云起一袭玄衣如墨，深邃的眸眼里，尽是月殿云堂间、那抹宛似长赢菡萏初绽的娇俏身姿。
恍惚中，似有故日之言，渐浮心头：
“无妨。她即是九天鸾凤，我便去做她脚下青云……
此后，扶摇千里，终会有再见之日。”
时光似箭，天道如弓。
五年璧阴，肃而川逝。
畴昔懵懂执拗的少年，亦摇身一变，化作如今镇守一方的英武良将。
然，他心心念念的公主殿下……
却始终未曾，认出眼前人，便是昔年那个、蔹蔓于野的落魄乞儿。
‘不过，这样也很好。’
勉强抑下心尖漫延而上的酸涩之感。
云起聊以慰藉地想到：
‘否则，若依旧时云泥，又如何配得上帝胄天家的金枝玉叶？’
酒入愁肠，复归一笑。
盏中清波粼粼间，身带黯然的骠骑将军，满目缱绻～
只紧紧追随着那道，长自他心尖、永开不败的照殿红姝之花。
此幕深情难诉。
当下，封淮之目光悠远，忽想到那日营中初逢……
“回答我，你因何入伍？”
“为一人。”
少年眼眸炯炯，言简意赅：
“守天下。
换河清海晏，护她长乐无忧。”
*
置金樽于玉案。
封淮之眉心低锁，无意闻、耳畔丝竹管弦钧天之乐。
作为同是过来人……
他亦曾亲眼目睹，少年从——
一点情意灼灼，到如今、之死靡它。
几番欲言又止。
封淮之心下两难之余，忽再度抬眸～
神色复杂地望向那抹，半隐于、花影攒簇间的艳逸瑰姿。
常言道：当局者迷。
夙昔饮马瀚海，最是人间第一流的起儿，若非情系这天家骨血……
又怎会，任为俎上鱼肉。
思及至此，烦忧愈甚。
封淮之摩挲指间虎纹玉韘，幽暗沉积的眸底，渐映出九公主彼时凉风拂鬓之容。
似花含露，玉树流光。
那人只身浅笑～
映着浮光的娇靥，宛似水墨丹青里一抹秾艳姝色，动人堪怜。
可，谁又能想到……
在这幅娇媚的面容之下，却是——
花非花，雾非雾。
猛然间，过往一幕、倏猝不及防地跃上心头！
那时，安西大捷。
他奉圣命班师回朝，太子亲迎城外，百姓夹道掷果以贺～
许是惧功高盖主……
金殿之上，帝王忽拂退左右，唯留下一个近来颇受圣眷的小公主。
“上将军，请～”
娇娥粉黛，亲斟琼浆。
于那曳地的金丝鸾凤袍款款生姿间～
霖铃眼波盈盈，执盏相递。
“久闻威名，今日得见，方知古籍所载，往昔曹孟德五子谋天下，诚不虚也。
将军，请满饮此杯，霖铃代苍生——”
“拜谢。”
言罢，小公主后退半步，肃拜施礼。
“公主千金贵体万万不可……”
封淮之俯身欲拦，却见霖铃面上竟无方才之女儿家的妩媚娇羞。
其庄严之相……
倒比太子，更似礼贤下士的君王。
一时心下怔怔……
待回神之际，已然尘埃落定。
“公主大礼，愧煞封某。”
封淮之紧忙拱手还礼，却见那九公主忽目睑轻掀，继而回眸浅笑道：
“父皇～
天垂墨胤，赐我等赤心良将，您可要好好恩赏才是……
万不能、效那——
陈桥起势…杯酒释兵权之主呀。”
言有深意，一语双关。
当下，封淮之忽就明了，为何陛下会拒百官于朝堂……
原来，如此啊。
*
半晌无言。
被这死寂笼罩下的金銮殿，似一瞬褪去往昔的熠熠华光，渐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不断摇曳的光影……
伴着，白釉莲花烛台间，红蜡滚落。
封淮之一时分不清，到底心中是失落多些，或是不甘更甚。
“上将军～”
朱唇微启，霖铃一袭金红锦缎，发绾凌云，流苏垂目。
伫立于羽纹铜凤灯前的纤姿，因着那荧烛之辉而无尽蔓延。
以致，令人难窥眉眼……
“父皇心怜重臣，又得您劳苦功高。”
忽，话锋一转。
小公主带着几许漫不经心地继续道：
“一将功成，还望慎重思虑才是～”
似敲打，似警告。
然却已、道尽了上位者的耐心用尽！
一时间，封淮之眸底嘲意渐生。
紧握成拳的指尖，已然深入皮肉、带出斑斑血迹……
*
将那人——
这般负隅顽抗之姿，收入眼帘。
霖铃忽侧目望向黄金御座间、那早已怒容满面的帝王。
而后，腰肢袅娜，款款上前低语道：
“我敬将军不世之材，原也不忍。
可若……”
话音微顿。
小公主唇角轻勾，暗光流转的眸底，隐有杀机四伏，戾气凌然。
“圣心难安呢～”
一语终了，惊雷骤响！
殿外，风云忽变。
淅淅沥沥的雨声……
同着春寒料峭的凉意，一点点侵蚀着、这座丹楹刻桷的百年金阙。
寒华穿棂，独照铁衣。
似一瞬两鬓生霜的龙骧主帅，倏抬眸，目如鹰隼般、牢牢锁向那方才出言的天家九公主。
这一眼，电光火石，暗涌滔滔……
饶是霖铃，亦不免为其锋芒所摄！
‘然，龙有逆鳞，打蛇三寸……’
当下，小公主忽轻挑眉梢，于笑意不达眼底之际，软语呢喃道：
“既大势所趋，将军还是顺应天意的好。否则……”
纤睫低垂。
霖铃映照荧烛之光的玉颊，一瞬暗沉下来：
“人间悲苦，莫过黄梅不落青梅落。”
宛似意有所指。
小公主唇畔“云起”二字，蓦然缱绻～
此番，弦外之音……
陡令封淮之脸色遽然一变，眉间悲戚再难遮掩！
良久，只闻一余冷笑。
曾获封狼居胥之功的武将，忽双膝跪地，声带悲凉：
“廉颇，老矣……”
此一言，道尽失意，更衬无助凄楚。
是以话落之际，纵使绝情如斯的帝王，亦不免略有微触。
*
自怀中掏出虎符。
封淮之敛目低垂，肩胛微颤，奉至头顶：
“臣，叩请陛下，收回兵权。”
雨霁云开。
天光放晴之时，圣上龙颜大悦，抚须而赐金珠玉器百万之资。
且，加封太尉官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