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船员的集体宿舍没地方再放新吊床，于是西萨里奥被暂时安置进了医务舱，这样的安排让他暗自松了口气。把行李简单归整后走出舱室，他听到副船长正和航海士规划航线：「——那就往北走吧。」
「往北走？进了伟大航路，不是该跟着永久指针吗？」西萨里奥插话进来，疑惑地看向航海士斯内克。有着龙纹身的青年看了他一眼，耸耸肩拖长了声音：「老大他啊，还不打算沿伟大航路走呢。」
「可是进了航路就没办法出去，除非……」西萨里奥感到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等等，你们该不会想闯无风带吧？」
「那你以为我们怎么过来的？」副船长叼起一支烟，侧过脸朝他笑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回应，西萨里奥便感到船缓缓停了下来。空气变得闷热，纹丝不动的海面平静如镜，映出蓝天和船帆，还有船舷边的少年那目瞪口呆的样子。
一切好像都静滞了下来。
但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多久。海洋深处传来震动，掀得船上的海贼们站立不稳东倒西歪。骇人的腥臭气味袭来，巨型海王类自海面上缓缓起身，向帆船张开血盆大口。西萨里奥连它们口中那双层的锋利尖牙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感觉头发根都竖了起来。
红发的海贼站在船头，双臂交叉在胸前，脸上没有表情却极具威慑力。他散发出的强烈霸气宛如无形护盾般笼罩住了整条船，海兽们甫一接触到他的意志便嚎叫着冲回海底，剧烈的动作带起阵阵劲风。身边的海贼迅速作出反应，拉扯绳子将帆调整到合适的角度。乘着这股气流，他们几秒钟内便离开了这片奇异的海域。
西萨里奥双手痉挛地抓紧船舷栏杆，用力到指节发白。直到眼前的海面重新泛起波光，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香克斯一转身，像个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朝船员们挥着手：「喂弟兄们，我们回到东海啦！」
西萨里奥快速眨了眨眼。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男人刚刚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仅用霸气就震退了无风带成群的海王类。看他大笑着跟船员勾肩搭背，方才那种冷酷的神情仿佛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出神之际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西萨里奥回头发现副船长对他投来同情的目光：「这就是我们的老大，习惯就好。」
***
「可以拜托教我射击吗……副船长？」
雷德·佛斯号停进东海岛屿的港口时，西萨里奥忐忑不安地向贝克曼提出了这个请求，后者刚给船员发完零花钱并叫他们省着点花。听到这话时他动作停顿了一下，扬起眉毛：「为什么？」
西萨里奥咬了咬嘴唇。无风带之行让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与他们间的差距。在双子岬的四年间，身为海贼王船员的库洛卡斯教会了他如何使用武装色和见闻色霸气，但这还不够。之前从海军手中营救菲碧时，他便意识到自己的致命弱点：缺乏远距离、大面积的攻击方式。没有恶魔果实，也没有霸王色霸气，他只能诉诸武器。西萨里奥抬起头正视副船长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坚定：「我想变强。」
贝克曼盯了他一会，漆黑眼瞳中看不出情绪。就在西萨里奥开始紧张的时候，他移开目光点了点头：「知道了，跟我来。」
***
领着少年来到一间上锁的舱室前，贝克曼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
金属和火药的气味扑面而来，西萨里奥睁大了眼睛。四面靠墙的架子和房间中央的长桌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各式武器，从小刀到狙击枪应有尽有，还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奇怪物件。这是雷德·佛斯号的武器库，堆满了海贼们夺来的战利品。贝克曼倚在门框上，看到少年惊叹的表情时声音带了丝笑意：「去挑把枪吧。」
听到这话西萨里奥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走进仓库。左看看右摸摸，徘徊片刻后他选出一把精巧的燧发枪，大小和重量适合他纤细的手。贝克曼简单看了看那枪后还给他，从门口的箱子里抓起几包子弹：「挑得不错，这把有基础准星。走，找个地方练练手。」
虽然听不懂专有名词，但西萨里奥知道自己的选择得到了认同。小小雀跃了一下，少年跟在船副身后小跑出武器库。
***
小岛外缘遍布茂密丛林，是天然的消音屏障。进到林间一片空地时贝克曼停住脚步，指了指前面：「看到那棵树了吗？」
西萨里奥抬头看去，还没等确定耳边就传来枪响，正前方的树干中心赫然出现一个焦黑的弹孔。他拔枪的速度快得见闻色霸气都察觉不到。在少年半是惊异半是钦佩的目光中，贝克曼将武器收回腰间，若无其事地开口：「那就是你的靶子。」
黑发的海贼拿起枪，为少年简单讲解了燧发枪的原理和结构。包裹着枪托的金属上有碰撞的凹陷和火药的黑痕，西萨里奥不禁想象它经历过怎样的激烈战斗，直到贝克曼的最后一句话将他拉回现实：「——把枪举起来。」
西萨里奥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太确定地平举起枪。贝克曼凑到他身边，生着老茧的粗糙手掌覆上少年白皙的手腕，调整他的姿势。西萨里奥敏感地捕捉到男人身上香烟和火药的气味，心脏莫名加速了跳动。将他的手托举至合适的高度后，黑发的海贼拍了拍他僵直的手臂：「别这么紧张，手肘稍微弯曲一点。」
耳边的呼吸弄得脸颊有点痒，西萨里奥略微分了神。「开一枪试试。」贝克曼抽身站到旁边。
少年眯眼向目标看去，扣动了扳机。
砰！
……贝克曼看着三米之外的树上袅袅升起白烟，没说话。
西萨里奥涨红了脸，偷瞄向身边的男人。贝克曼点起一支烟偏了偏头，额前的发丝随他的动作晃到一旁：「别看我，继续。」
于是少年重新填弹，再次开火。
***
「停。」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降临。弹壳和烟蒂散落一地，林间树木弹痕累累——除了作为目标那棵树，上面仍然只有一个弹孔。
烟盒空了。贝克曼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燧发枪准头确实差了点，但也不至于一枪不中，连靠近目标的都没有。「今天先到这里，回船上吧。」
西萨里奥将自己的新武器收在腰间。黑暗中他脸颊火烧似地滚烫，双手紧握成拳，无言地跟在副船长身后。他很想好好表现，也许太想了。贝克曼回头看了看少年，试探着开口：「也许枪不太适合你，可以试试别的。」
少年没有答话，一路上一言未发，连晚餐时分也没有出现。副船长拦住了那些想去敲他房门的海贼：「吃你们的饭去，别打扰他。」
***
这是西萨里奥作为海贼在船上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他枕着手臂，透过舷窗与那轮皎洁满月无言地对视，毫无睡意。白天的糟糕表现仍然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口，传来阵阵隐痛。待到外面的人声逐渐消失陷入沉寂，他带上燧发枪，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下了船。
明亮月光将林间空地照得宛如白昼，有子弹标记的那棵树清晰可见。夜里温度低了些，呼吸时隐约可见白色的水汽。西萨里奥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指，给枪填弹，扣动扳机。
夜深人静时枪声听着格外响亮，但西萨里奥经过一个下午已经习惯了这声音，不再会被扰动心境。他渐渐熟悉了这把枪的秉性，它的后坐力与弹道。几百发子弹的轨迹线路在他眼里组成一幅图像，让他能够预测下一发的落点。作为目标的树上弹孔多了起来，这时身后某处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西萨里奥猛一回头，不假思索便扣动了扳机。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倏然以慢速播放，他眼前映出目标的身形，风的方向和速度，还有即将出现的弹道。弹丸冲出枪膛，如预料一般直逼对方眉心，他稍稍屏住了呼吸。然而不速之客反应速度极快，在子弹抵达前便举起变为黑色的手臂挡在面前。金属碰撞声传来，变了形的弹丸被一扬手扔回少年脚下：「这枪漂亮。」
站在阴影中的男人低头划燃火柴，点了根烟。他太专注于练习，根本不知道贝克曼是什么时候来的。也许他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了。听到赞许少年红了耳根，移开目光有点别扭地小声说：「我瞄的是腿。」
贝克曼无声地笑了笑，没有拆穿西萨里奥的小小谎言，只是递了根烟给他。「我们回去吧，大夫。」
「往北走？进了伟大航路，不是该跟着永久指针吗？」西萨里奥插话进来，疑惑地看向航海士斯内克。有着龙纹身的青年看了他一眼，耸耸肩拖长了声音：「老大他啊，还不打算沿伟大航路走呢。」
「可是进了航路就没办法出去，除非……」西萨里奥感到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等等，你们该不会想闯无风带吧？」
「那你以为我们怎么过来的？」副船长叼起一支烟，侧过脸朝他笑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回应，西萨里奥便感到船缓缓停了下来。空气变得闷热，纹丝不动的海面平静如镜，映出蓝天和船帆，还有船舷边的少年那目瞪口呆的样子。
一切好像都静滞了下来。
但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多久。海洋深处传来震动，掀得船上的海贼们站立不稳东倒西歪。骇人的腥臭气味袭来，巨型海王类自海面上缓缓起身，向帆船张开血盆大口。西萨里奥连它们口中那双层的锋利尖牙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感觉头发根都竖了起来。
红发的海贼站在船头，双臂交叉在胸前，脸上没有表情却极具威慑力。他散发出的强烈霸气宛如无形护盾般笼罩住了整条船，海兽们甫一接触到他的意志便嚎叫着冲回海底，剧烈的动作带起阵阵劲风。身边的海贼迅速作出反应，拉扯绳子将帆调整到合适的角度。乘着这股气流，他们几秒钟内便离开了这片奇异的海域。
西萨里奥双手痉挛地抓紧船舷栏杆，用力到指节发白。直到眼前的海面重新泛起波光，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香克斯一转身，像个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朝船员们挥着手：「喂弟兄们，我们回到东海啦！」
西萨里奥快速眨了眨眼。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男人刚刚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仅用霸气就震退了无风带成群的海王类。看他大笑着跟船员勾肩搭背，方才那种冷酷的神情仿佛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出神之际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西萨里奥回头发现副船长对他投来同情的目光：「这就是我们的老大，习惯就好。」
***
「可以拜托教我射击吗……副船长？」
雷德·佛斯号停进东海岛屿的港口时，西萨里奥忐忑不安地向贝克曼提出了这个请求，后者刚给船员发完零花钱并叫他们省着点花。听到这话时他动作停顿了一下，扬起眉毛：「为什么？」
西萨里奥咬了咬嘴唇。无风带之行让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与他们间的差距。在双子岬的四年间，身为海贼王船员的库洛卡斯教会了他如何使用武装色和见闻色霸气，但这还不够。之前从海军手中营救菲碧时，他便意识到自己的致命弱点：缺乏远距离、大面积的攻击方式。没有恶魔果实，也没有霸王色霸气，他只能诉诸武器。西萨里奥抬起头正视副船长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坚定：「我想变强。」
贝克曼盯了他一会，漆黑眼瞳中看不出情绪。就在西萨里奥开始紧张的时候，他移开目光点了点头：「知道了，跟我来。」
***
领着少年来到一间上锁的舱室前，贝克曼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
金属和火药的气味扑面而来，西萨里奥睁大了眼睛。四面靠墙的架子和房间中央的长桌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各式武器，从小刀到狙击枪应有尽有，还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奇怪物件。这是雷德·佛斯号的武器库，堆满了海贼们夺来的战利品。贝克曼倚在门框上，看到少年惊叹的表情时声音带了丝笑意：「去挑把枪吧。」
听到这话西萨里奥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走进仓库。左看看右摸摸，徘徊片刻后他选出一把精巧的燧发枪，大小和重量适合他纤细的手。贝克曼简单看了看那枪后还给他，从门口的箱子里抓起几包子弹：「挑得不错，这把有基础准星。走，找个地方练练手。」
虽然听不懂专有名词，但西萨里奥知道自己的选择得到了认同。小小雀跃了一下，少年跟在船副身后小跑出武器库。
***
小岛外缘遍布茂密丛林，是天然的消音屏障。进到林间一片空地时贝克曼停住脚步，指了指前面：「看到那棵树了吗？」
西萨里奥抬头看去，还没等确定耳边就传来枪响，正前方的树干中心赫然出现一个焦黑的弹孔。他拔枪的速度快得见闻色霸气都察觉不到。在少年半是惊异半是钦佩的目光中，贝克曼将武器收回腰间，若无其事地开口：「那就是你的靶子。」
黑发的海贼拿起枪，为少年简单讲解了燧发枪的原理和结构。包裹着枪托的金属上有碰撞的凹陷和火药的黑痕，西萨里奥不禁想象它经历过怎样的激烈战斗，直到贝克曼的最后一句话将他拉回现实：「——把枪举起来。」
西萨里奥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太确定地平举起枪。贝克曼凑到他身边，生着老茧的粗糙手掌覆上少年白皙的手腕，调整他的姿势。西萨里奥敏感地捕捉到男人身上香烟和火药的气味，心脏莫名加速了跳动。将他的手托举至合适的高度后，黑发的海贼拍了拍他僵直的手臂：「别这么紧张，手肘稍微弯曲一点。」
耳边的呼吸弄得脸颊有点痒，西萨里奥略微分了神。「开一枪试试。」贝克曼抽身站到旁边。
少年眯眼向目标看去，扣动了扳机。
砰！
……贝克曼看着三米之外的树上袅袅升起白烟，没说话。
西萨里奥涨红了脸，偷瞄向身边的男人。贝克曼点起一支烟偏了偏头，额前的发丝随他的动作晃到一旁：「别看我，继续。」
于是少年重新填弹，再次开火。
***
「停。」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降临。弹壳和烟蒂散落一地，林间树木弹痕累累——除了作为目标那棵树，上面仍然只有一个弹孔。
烟盒空了。贝克曼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燧发枪准头确实差了点，但也不至于一枪不中，连靠近目标的都没有。「今天先到这里，回船上吧。」
西萨里奥将自己的新武器收在腰间。黑暗中他脸颊火烧似地滚烫，双手紧握成拳，无言地跟在副船长身后。他很想好好表现，也许太想了。贝克曼回头看了看少年，试探着开口：「也许枪不太适合你，可以试试别的。」
少年没有答话，一路上一言未发，连晚餐时分也没有出现。副船长拦住了那些想去敲他房门的海贼：「吃你们的饭去，别打扰他。」
***
这是西萨里奥作为海贼在船上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他枕着手臂，透过舷窗与那轮皎洁满月无言地对视，毫无睡意。白天的糟糕表现仍然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口，传来阵阵隐痛。待到外面的人声逐渐消失陷入沉寂，他带上燧发枪，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下了船。
明亮月光将林间空地照得宛如白昼，有子弹标记的那棵树清晰可见。夜里温度低了些，呼吸时隐约可见白色的水汽。西萨里奥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指，给枪填弹，扣动扳机。
夜深人静时枪声听着格外响亮，但西萨里奥经过一个下午已经习惯了这声音，不再会被扰动心境。他渐渐熟悉了这把枪的秉性，它的后坐力与弹道。几百发子弹的轨迹线路在他眼里组成一幅图像，让他能够预测下一发的落点。作为目标的树上弹孔多了起来，这时身后某处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西萨里奥猛一回头，不假思索便扣动了扳机。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倏然以慢速播放，他眼前映出目标的身形，风的方向和速度，还有即将出现的弹道。弹丸冲出枪膛，如预料一般直逼对方眉心，他稍稍屏住了呼吸。然而不速之客反应速度极快，在子弹抵达前便举起变为黑色的手臂挡在面前。金属碰撞声传来，变了形的弹丸被一扬手扔回少年脚下：「这枪漂亮。」
站在阴影中的男人低头划燃火柴，点了根烟。他太专注于练习，根本不知道贝克曼是什么时候来的。也许他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了。听到赞许少年红了耳根，移开目光有点别扭地小声说：「我瞄的是腿。」
贝克曼无声地笑了笑，没有拆穿西萨里奥的小小谎言，只是递了根烟给他。「我们回去吧，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