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齐姝、以善便跟着梁王去驿馆看江欣。梁王寒暄完就说:“周国皇帝派了使者史哲前来求亲,就下榻在这驿馆。”

    江欣趴在床上不敢乱动:“他昨天来看过我了。”

    梁王:“如今你有了昭国爵位,他不敢明着害你,但你也得小心。”

    江欣:“多谢王爷提点。只是他现在未必顾得上我。”

    的确,现在江枫更大的问题在于他的母族太过权重。他借母族的力量登上皇位后,继续倚重母族清除异己,然而空出来的位置多半都被他舅舅李傲的人填补。李傲逐渐和他分庭抗礼,他想削弱李傲却已是力不从心。他甚至有点后悔杀江榛了,要是江榛在,兄弟合力还能和李傲斗上一斗。

    史哲是江枫的人,他知道靖宜郡主就是从前的誉王妃,当他听见有人为了挽回靖宜郡主而受了三十法鞭,就立刻想到江榛,立刻来见,果然是他。史哲说起江枫如今的困境和悔意,劝说江欣回周国效力,江欣只说:“江榛已经被他杀死,现在的江欣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而且,他明知道靖宜郡主和我的关系,且还派你来求亲,这就是他的悔意和诚意吗?”

    史哲无言以对,只好告辞。

    梁王给了齐姝和江欣单独相处的时间。

    齐姝掀起他的衣服看伤势,不免心疼起来。

    江欣:“抹了你给的药,已经好多了。”

    齐姝:“你不介意当夏国的女婿了吗?”

    江欣:“以前我总是怕别人说我吃软饭,可原来没了你,我什么饭都吃不下。”

    齐姝:“昭国我怪陌生的。”

    江欣:“你不想去昭国,那我就留下来。只是你要许我回昭国省亲。”

    齐姝忍俊不禁,又问:“你当初说的昭国有人可以投靠,是谁呀?”

    江欣:“是舅舅!你也见过他的!”

    江欣便把他和虎青的事说了一遍。

    齐姝感慨:“原来你母亲还有这样的身世。现在你有像父亲一样的舅舅,倒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江欣很认真地说:“我知道我抛弃过你一次,你应该很难再相信我。如果你觉得这三十鞭不够,我还愿意再挨三十鞭!三百鞭!”他说得激动,扯痛了伤口,脸上的汗珠立刻应呻吟声而出。

    齐姝心疼地替他擦汗,他顺势握住她的手,说:“若能再次执子之手,必定与子偕老。”他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交给齐姝:“如果我再负你,你就用它了结我的性命。”

    齐姝把匕首放在一旁,说:“我不需要这样。如果有一天你再次抛弃我,此刻的誓言只怕你也不会认。就算我真的要了你的性命,那又如何?也不过是脏了我的手——我只会离你而去,用最短的时间疗愈自己。我此刻选择你,是因为我还喜欢你,还愿意相信你。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我自己负责。”

    这话简直让江欣钦慕,他好似得到了神女的垂怜般,握着齐姝的双手深情一吻,有些哽咽地说:“谢谢你。”

    齐姝:“我可有言在先,我不许你有别的女人,想想也不行!你要是不愿意,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江欣不怒且喜,握紧了她的手说:“你这样紧张我,我高兴还来不及。这三年里,我可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也从未对别人动过心,不信你问阿欢。”他说着,还脸红起来。

    齐姝噗嗤一声笑了,又说:“可我还不想离开夏国。”

    江欣:“那我留下来。只是你也要陪我回去看看舅舅,我答应他的。”

    齐姝笑着点点头,紧握着他的手。

    江欣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困了就握着她的手睡着了。齐姝要走的时候不忍心弄醒他,十分缓慢地抽身离开。

    过了几天,一好一坏两个消息传到了江欣这里。好消息是史哲说明江枫不求娶的心意,准备启程回周国了。坏消息是程昇经过多日的煎熬,接受了齐姝有前夫的事,决定继续追求齐姝,甚至比之前还更热烈。

    史哲走之前特地来看江欣,说:“那天回去,我将你的事八百里加急禀告了皇上,皇上觉得很欣慰,要我立刻退出求亲以表诚意。还让我告诉王爷:只要你愿意,周国欢迎你回去。”

    江欣只回了一句“知道了。”

    虽然现在齐姝选择了他,但是他还是感到压力,毕竟其他人看好的还是程昇。如果齐姝的父母不同意,那势必会让齐姝处境难堪,他实在不想破坏齐姝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家庭。

    吃饭时,一家人的表情都很严肃,筷子都没怎么动。

    梁王妃:“姝儿,你真心想跟江欣破镜重圆吗?”

    齐姝:“嗯!”

    梁王妃:“那咱们就得尽快让程昇心甘情愿地退出。程家三代为相,皇上皇后非常看重。即便你选了江欣,只要程丞相请求赐婚,皇上皇后势必会答应。所以咱们只能让程昇自己放弃。”

    齐姝忐忑地看向梁王,梁王不出意外地点了头。

    齐姝倍感压力,程昇现在头脑发热,根本听不进别的话,让他自愿退出简直难如登天。

    梁王妃握着她的手说:“咱们一起想办法,阿娘阿爹一定尽力为你争取幸福。”

    梁王和以善点头。

    齐姝觉得心中一暖,将他们三人揽住,哽咽着说:“谢谢你们。”

    三天后,江欣和程昇受邀来到梁王府吃饭,他俩情敌见面,一边客套,一边打量,一边言语输出。

    梁王和梁王妃连忙缓解氛围,又说:“这次请你们二位过来,是为了姝儿的婚事。”

    两人听了都紧张起来,想知道花落谁家。

    梁王妃:“现在求亲的人因为你们二位的存在陆续退场,姝儿的夫婿会在你们二位中选出。如果可以,我真想让你们都当我和王爷的女婿,只可惜我们只有一个女儿。本来呢,姝儿想嫁谁我们都支持,可你们都不是普通人,无论谁落选,总会有人说我们不知好歹。我和王爷只想风风光光地嫁女儿,不想节外生枝,所以请你们二位立一个赌局,输的那位要心甘情愿地退出。可以吗?”

    程昇:“当然可以!比什么?比武吗?”

    梁王摇摇头:“又不是上战场。既然是为姝儿,就要比心。”

    江欣:“为了阿姝,我愿意。”

    程昇不爽:“你和靖宜现在不是夫妻,这么称呼有失礼数!”

    江欣:“很快就又是了。”

    程昇:“话不要说得太早。”

    梁王妃:“这场赌三局两胜,今天是第一场。”她说着,给了费妈妈一个眼神,费妈妈便命人上菜。

    妈妈们将三桌佳肴呈了上来,一桌周国菜,一桌夏国菜,一桌昭国菜。又有丫鬟呈上两个案和一堆盘筷。

    梁王妃:“你们给姝儿选菜,看看姝儿选谁的那份。”

    江欣环顾四周,问:“郡主在哪里?”

    梁王妃便说:“请郡主出来。”

    双眼被布蒙着的齐姝搀扶着丫鬟的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坐在桌前。

    梁王妃:“以一炷香为计,开始选菜吧。”

    江欣和程昇都没有立刻动手,江欣只知道齐姝对周国菜的喜好,程昇只知道齐姝对夏国菜的喜好,这方面两人势均力敌。

    可如果只按自己知道的选,那这局程昇一定会输。因为齐姝会选江欣。

    所以,江欣不能先动手,如果程昇照搬,他就失去优势了。

    齐姝侧耳听了半天,都没听见啥动静,满是疑惑。

    就这样过了半炷香,程昇才开始选菜。他很认真地选了两样夏国菜,但没有齐姝最喜爱的烤羊排。

    江欣不敢贸然照搬。他看了一眼绘月,绘月刚微微摇头,梁王妃便把她支开了。江欣只好故布疑阵,把大半的周国菜都夹了一份放在案上。半真半假,也让程昇无法借鉴。

    眼看香即将燃完,程昇又夹了两样夏国菜,其中一样是烤羊排。

    江欣知道这两样里有齐姝的喜爱,便也跟着夹,然后他把刚刚选的齐姝不喜欢的周国菜撤掉。

    在他撤的时候,程昇又去夹菜。江欣的时间拿捏得很巧妙,等他撤完菜香就燃完了,程昇就算知道答案也无法作答。在他撤完之前夹菜,程昇也只能用排除法,那便有夹错的可能。

    等江欣撤下最后一道齐姝不喜欢的菜,程昇也夹好了他的菜。江欣看向程昇的案,不禁失色——他最后没有夹周国菜,而是夹了昭国菜!

    他在冒充!

    一份全是她喜爱的菜,一份有她心上人现在的地方菜。

    他慌了……明明刚刚他还觉得胜券在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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