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阿碧虽然没有看清孟辰安脸上那个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但是她看得清孟辰安用竹片托住坠巢雏鸟并送鸟归巢的那一连串动作。
孟辰安根本就是以竹片为剑，他分明就是习武之人。
然而阿碧之前调查到的情报中，孟辰安应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孟辰安二十年前便开始做教书先生，因为心地善良，总是教一些贫苦人家的孩子识字念书，日子一直过得很清贫。
后来他身体变差，教的学生也渐渐少了，到现在只剩下了罗景明一人。
孟辰安总会去参加一些文人雅集，也许是因为孟辰安早年的心地善良，让他真的结交了一些好友，也许孟辰安只是因为太过清贫所以常去蹭吃蹭喝。
总之孟辰安和罗景明在九王爷召集的聚会上认识了萧鸿烨，也因此才有后来萧鸿烨跟罗景明一起回陵阳之事。
到此为止，孟辰安一直是一个清贫而亲切的文弱书生形象，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但是阿碧查不到孟辰安做教书先生之前的消息。
更没有查到孟辰安居然会武功。
她认不出孟辰安使得是什么剑法，但是很明显，段玉书认得出。
孟辰安收拾竹片和粗绳去了杂物房之后，段玉书的呆愣和他后来脱下长衫自己回房的行为，让阿碧觉得段玉书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而孟辰安也更像是故意在杂物房里等着，等段玉书离开后才来拿回那件青冥色长衫。
段玉书和孟辰安之间，似乎并不只是萍水相逢初次相见，更像是早有渊源。
阿碧继续站在门前偷看，等到孟辰安拿着那件长衫回了房再没出门之后，阿碧才离开门口，回到薛怜心身边。
蒋月岚伤重未醒，薛怜心在床边照顾蒋月岚。
蒋月岚毕竟武功和身体都不如段玉书，虽然段玉书已经醒来，但是蒋月岚扔在昏迷。所幸阿碧当日来得及时，蒋月岚受伤虽重，但好在并无性命之忧。
但是薛怜心看着蒋月岚苍白且毫无生气的睡颜，还是觉得心里一阵阵抽痛。
在林明煦府上初见陆瑶华的时候，其实薛怜心有一个机会可以杀了她。
当时陆瑶华就在薛怜心面前，而薛怜心的手中紧握着那把黑伞。
只要扣动黑伞上的机关，隐藏在黑伞中的暗器就可以一击必杀，立刻就能要了陆瑶华的命。
薛怜心用力握着手中的黑伞，但是最后也还是没能下手。
虽然她真的很想杀死眼前的人，但是她不能连累别人。
如果薛怜心当时就杀死陆瑶华，那么跟她一起来京城的蒋月岚，还有因为她的请托而派人去太子府请来陆瑶华的林明煦都会受到连累。
更不用说还会连累到蒋月岚的父亲蒋正峰，还有秦若昭，以及与薛家在陵阳的产业有关系的所有人。
她已经欠下过两条命，她永远也还不清。
所以薛怜心最后还是没能下得了手杀陆瑶华。
但是她最后也还是连累了蒋月岚。
这一切，其实跟蒋月岚都没有关系。
如果不是自己当日因为与冯世康打擂而去找蒋月岚帮忙，她们也许根本就不会相遇。
蒋月岚背后的那一道鞭伤，不止伤在蒋月岚的背上，也伤在薛怜心的心上。
“小姐。”
阿碧的呼唤打断了薛怜心的思绪。
“孟辰安会武功，而且段公子似乎知道些内幕。”
阿碧回到薛怜心的身边，发现薛怜心的眉眼间写满了疲倦。她默默转身搬了张椅子，又坐回了薛怜心的身边。
薛怜心看着在自己身边挺直了背坐着的阿碧，低头靠在阿碧的肩上。
“阿碧，我想把月岚送回陵阳。她留在我身边实在太危险了，我不能再连累她。”
薛怜心的声音里也流露出深深的疲倦。
“我知道，但是以我们如今的处境，如果贸然送蒋小姐离开，很容易被萧鸿烨发现。”
“我知道……”
薛怜心何尝不知现在他们被萧鸿烨掣肘。
如今他们暂时寄住在这里也只是尽量拖延时间，让段玉书和蒋月岚能够安稳养伤。
薛怜心始终不能完全信任罗景明，更不要说是被阿碧发现有问题的孟辰安。
她原先想着搭上林明煦获得参与皇家官布经营权的遴选，有机会能够进入皇城，面见皇帝。
可上次林明煦在她面前的表现，让她不敢再靠近林明煦。
薛怜心没想到，林明煦会如此在意她的手帕。
她只知林明煦的父亲林振文与陆家是故交，但是对林明煦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
所以她也根本想不到，林明煦会见过那条手帕。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不小心，非要在手帕上绣那两个字。
如今手帕已经到了林明煦手里，她也不知道要再如何面对林明煦。
一时的软弱，最终还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她是薛怜心，不是陆瑶华。
她早在逃出那场大火之时就应该记住这件事。
“如果我拖住萧鸿烨，你能不能把月岚顺利送回陵阳？”
“你怎么拖住萧鸿烨？用命拖住吗？”
心中想的事情被阿碧戳破，薛怜心没办法回答阿碧的问题。
“是觉得现在陷入绝境，所以想要把我送走，让我不要受你连累吗？”
阿碧理解薛怜心连日来面对多番敌人来袭的身心俱疲，所以她心中虽然有气，但语气中并没有埋怨薛怜心的意思。
可是阿碧越是这样无怨无悔的付出，薛怜心就越是害怕阿碧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我不能让你再为我而死……”
“你也看到了，从段公子身上验出来的毒也是出自慕容家，给他下毒的人是太子妃，证明吕秋兰跟这件事也脱不了干系。”
阿碧双手扶着薛怜心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这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仇，还有慕容家的仇。我慕容碧，从来不是外人。”
这是阿碧第二次在薛怜心面前自称“慕容碧”，上一次是在她们初见的时候。
在那场大火里。
“我跟你一起走到如今，不是因为你欠我什么，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灭族之仇，当然应该由身为慕容家最后一人的我去报。”
“可是我不能让你死，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对得起……”
薛怜心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阿碧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阿碧……”
薛怜心的声音中带着些哽咽。
“我们还没有走到绝境，你还不能放弃。”
阿碧轻轻拍着薛怜心的肩膀。
“陆瑶华和宁无尘中了我的毒，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主动来求我们。”
那日宁无尘带陆瑶华逃走之时，阿碧曾向着他们射出带毒的暗器。之后阿碧有去查看过，那暗器钉在树上，上面沾着新鲜的血。
陆瑶华和宁无尘一定中了毒。
宁无尘身为捕风使一定会验毒，到时候他们自然就会来找阿碧求解药。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为薛怜心所用，可以成为薛怜心新的助力。
只是当时阿碧还不知道陆瑶华的手中也有慕容家的药。
但以阿碧对陆瑶华的了解，即便她真的有解药，也不可能给宁无尘。
如果当真只有宁无尘一个人来求药，刚好更可以验证陆瑶华和吕秋兰跟慕容家灭门一案有关。
阿碧正要告诉薛怜心自己的猜测，却发现薛怜心已经靠在她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阿碧不知，宁无尘此时早已离开了京城。
在去千仞卫总堂的卷宗室查到罗鸿飞雇佣杀手刺杀薛怜心的卷宗之后，宁无尘并没有回太子府去找陆瑶华复命，而是离开了京城。
他回了陵阳。
虽然才时隔几月有余，但是如今的陵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冯家和罗家已经完全不复存在，陵阳城中的大街小巷里，以“怜心”为名的各色商铺越来越多。
宁无尘看着这几乎快要写满了整个陵阳的怜心之名，越发觉得脊背发凉。
他这次回来陵阳，正是为了调查薛怜心。
他拿不到千仞卫总堂密室中的解药来解阿碧下在他身上的毒，要想活下来，剩下的路也就只有两条。
要么陆瑶华能够查到与“慕容”相关的事情，从而找出解药。
要么，就是直接去找下毒的人。
宁无尘并不觉得陆瑶华能顺利查到那个“慕容”，即便真的查得到，陆瑶华也不一定会给自己解药，说不定还会反而用解药来控制自己。
宁无尘也不觉得阿碧会轻易给自己解药，阿碧和薛怜心更是会想要利用自己。
但是宁无尘并不想被陆瑶华或者薛怜心利用。
他还想走第三条路。
查出薛怜心的软肋，以此来交换解药。
只是他查到的却是薛怜心并不是“薛怜心”。
宁无尘还记得，当初是薛怜心与阿碧带着薛家老太太秦若昭一起回陵阳。如今薛怜心身份存疑，阿碧更是千仞卫天音使，那与薛家毫无关系的二人为什么要一直护着这个薛老太太？
于是他便准备由此查起，入夜后便潜入了薛家。
可他亲眼所见的景象，却有如晴天霹雳。
阿碧虽然没有看清孟辰安脸上那个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但是她看得清孟辰安用竹片托住坠巢雏鸟并送鸟归巢的那一连串动作。
孟辰安根本就是以竹片为剑，他分明就是习武之人。
然而阿碧之前调查到的情报中，孟辰安应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孟辰安二十年前便开始做教书先生，因为心地善良，总是教一些贫苦人家的孩子识字念书，日子一直过得很清贫。
后来他身体变差，教的学生也渐渐少了，到现在只剩下了罗景明一人。
孟辰安总会去参加一些文人雅集，也许是因为孟辰安早年的心地善良，让他真的结交了一些好友，也许孟辰安只是因为太过清贫所以常去蹭吃蹭喝。
总之孟辰安和罗景明在九王爷召集的聚会上认识了萧鸿烨，也因此才有后来萧鸿烨跟罗景明一起回陵阳之事。
到此为止，孟辰安一直是一个清贫而亲切的文弱书生形象，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但是阿碧查不到孟辰安做教书先生之前的消息。
更没有查到孟辰安居然会武功。
她认不出孟辰安使得是什么剑法，但是很明显，段玉书认得出。
孟辰安收拾竹片和粗绳去了杂物房之后，段玉书的呆愣和他后来脱下长衫自己回房的行为，让阿碧觉得段玉书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而孟辰安也更像是故意在杂物房里等着，等段玉书离开后才来拿回那件青冥色长衫。
段玉书和孟辰安之间，似乎并不只是萍水相逢初次相见，更像是早有渊源。
阿碧继续站在门前偷看，等到孟辰安拿着那件长衫回了房再没出门之后，阿碧才离开门口，回到薛怜心身边。
蒋月岚伤重未醒，薛怜心在床边照顾蒋月岚。
蒋月岚毕竟武功和身体都不如段玉书，虽然段玉书已经醒来，但是蒋月岚扔在昏迷。所幸阿碧当日来得及时，蒋月岚受伤虽重，但好在并无性命之忧。
但是薛怜心看着蒋月岚苍白且毫无生气的睡颜，还是觉得心里一阵阵抽痛。
在林明煦府上初见陆瑶华的时候，其实薛怜心有一个机会可以杀了她。
当时陆瑶华就在薛怜心面前，而薛怜心的手中紧握着那把黑伞。
只要扣动黑伞上的机关，隐藏在黑伞中的暗器就可以一击必杀，立刻就能要了陆瑶华的命。
薛怜心用力握着手中的黑伞，但是最后也还是没能下手。
虽然她真的很想杀死眼前的人，但是她不能连累别人。
如果薛怜心当时就杀死陆瑶华，那么跟她一起来京城的蒋月岚，还有因为她的请托而派人去太子府请来陆瑶华的林明煦都会受到连累。
更不用说还会连累到蒋月岚的父亲蒋正峰，还有秦若昭，以及与薛家在陵阳的产业有关系的所有人。
她已经欠下过两条命，她永远也还不清。
所以薛怜心最后还是没能下得了手杀陆瑶华。
但是她最后也还是连累了蒋月岚。
这一切，其实跟蒋月岚都没有关系。
如果不是自己当日因为与冯世康打擂而去找蒋月岚帮忙，她们也许根本就不会相遇。
蒋月岚背后的那一道鞭伤，不止伤在蒋月岚的背上，也伤在薛怜心的心上。
“小姐。”
阿碧的呼唤打断了薛怜心的思绪。
“孟辰安会武功，而且段公子似乎知道些内幕。”
阿碧回到薛怜心的身边，发现薛怜心的眉眼间写满了疲倦。她默默转身搬了张椅子，又坐回了薛怜心的身边。
薛怜心看着在自己身边挺直了背坐着的阿碧，低头靠在阿碧的肩上。
“阿碧，我想把月岚送回陵阳。她留在我身边实在太危险了，我不能再连累她。”
薛怜心的声音里也流露出深深的疲倦。
“我知道，但是以我们如今的处境，如果贸然送蒋小姐离开，很容易被萧鸿烨发现。”
“我知道……”
薛怜心何尝不知现在他们被萧鸿烨掣肘。
如今他们暂时寄住在这里也只是尽量拖延时间，让段玉书和蒋月岚能够安稳养伤。
薛怜心始终不能完全信任罗景明，更不要说是被阿碧发现有问题的孟辰安。
她原先想着搭上林明煦获得参与皇家官布经营权的遴选，有机会能够进入皇城，面见皇帝。
可上次林明煦在她面前的表现，让她不敢再靠近林明煦。
薛怜心没想到，林明煦会如此在意她的手帕。
她只知林明煦的父亲林振文与陆家是故交，但是对林明煦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
所以她也根本想不到，林明煦会见过那条手帕。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不小心，非要在手帕上绣那两个字。
如今手帕已经到了林明煦手里，她也不知道要再如何面对林明煦。
一时的软弱，最终还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她是薛怜心，不是陆瑶华。
她早在逃出那场大火之时就应该记住这件事。
“如果我拖住萧鸿烨，你能不能把月岚顺利送回陵阳？”
“你怎么拖住萧鸿烨？用命拖住吗？”
心中想的事情被阿碧戳破，薛怜心没办法回答阿碧的问题。
“是觉得现在陷入绝境，所以想要把我送走，让我不要受你连累吗？”
阿碧理解薛怜心连日来面对多番敌人来袭的身心俱疲，所以她心中虽然有气，但语气中并没有埋怨薛怜心的意思。
可是阿碧越是这样无怨无悔的付出，薛怜心就越是害怕阿碧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我不能让你再为我而死……”
“你也看到了，从段公子身上验出来的毒也是出自慕容家，给他下毒的人是太子妃，证明吕秋兰跟这件事也脱不了干系。”
阿碧双手扶着薛怜心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这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仇，还有慕容家的仇。我慕容碧，从来不是外人。”
这是阿碧第二次在薛怜心面前自称“慕容碧”，上一次是在她们初见的时候。
在那场大火里。
“我跟你一起走到如今，不是因为你欠我什么，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灭族之仇，当然应该由身为慕容家最后一人的我去报。”
“可是我不能让你死，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对得起……”
薛怜心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阿碧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阿碧……”
薛怜心的声音中带着些哽咽。
“我们还没有走到绝境，你还不能放弃。”
阿碧轻轻拍着薛怜心的肩膀。
“陆瑶华和宁无尘中了我的毒，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主动来求我们。”
那日宁无尘带陆瑶华逃走之时，阿碧曾向着他们射出带毒的暗器。之后阿碧有去查看过，那暗器钉在树上，上面沾着新鲜的血。
陆瑶华和宁无尘一定中了毒。
宁无尘身为捕风使一定会验毒，到时候他们自然就会来找阿碧求解药。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为薛怜心所用，可以成为薛怜心新的助力。
只是当时阿碧还不知道陆瑶华的手中也有慕容家的药。
但以阿碧对陆瑶华的了解，即便她真的有解药，也不可能给宁无尘。
如果当真只有宁无尘一个人来求药，刚好更可以验证陆瑶华和吕秋兰跟慕容家灭门一案有关。
阿碧正要告诉薛怜心自己的猜测，却发现薛怜心已经靠在她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阿碧不知，宁无尘此时早已离开了京城。
在去千仞卫总堂的卷宗室查到罗鸿飞雇佣杀手刺杀薛怜心的卷宗之后，宁无尘并没有回太子府去找陆瑶华复命，而是离开了京城。
他回了陵阳。
虽然才时隔几月有余，但是如今的陵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冯家和罗家已经完全不复存在，陵阳城中的大街小巷里，以“怜心”为名的各色商铺越来越多。
宁无尘看着这几乎快要写满了整个陵阳的怜心之名，越发觉得脊背发凉。
他这次回来陵阳，正是为了调查薛怜心。
他拿不到千仞卫总堂密室中的解药来解阿碧下在他身上的毒，要想活下来，剩下的路也就只有两条。
要么陆瑶华能够查到与“慕容”相关的事情，从而找出解药。
要么，就是直接去找下毒的人。
宁无尘并不觉得陆瑶华能顺利查到那个“慕容”，即便真的查得到，陆瑶华也不一定会给自己解药，说不定还会反而用解药来控制自己。
宁无尘也不觉得阿碧会轻易给自己解药，阿碧和薛怜心更是会想要利用自己。
但是宁无尘并不想被陆瑶华或者薛怜心利用。
他还想走第三条路。
查出薛怜心的软肋，以此来交换解药。
只是他查到的却是薛怜心并不是“薛怜心”。
宁无尘还记得，当初是薛怜心与阿碧带着薛家老太太秦若昭一起回陵阳。如今薛怜心身份存疑，阿碧更是千仞卫天音使，那与薛家毫无关系的二人为什么要一直护着这个薛老太太？
于是他便准备由此查起，入夜后便潜入了薛家。
可他亲眼所见的景象，却有如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