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吴雪拎着煲好的汤来医院，远远看到一个高挑清秀的身影在电梯口，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吴雪昂着头：“我还以为你不会露面呢。”
“把投诉撤销。”
“你是在命令我吗？态度有问题，投诉是我们权利。”
“陆恒的技术，人品有目共睹，更别说对待自己同学的父母，态度不会有问题。”
“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说不清，换了林绍卿就行。”
“我要你撤销你的投诉，换医生是你的事情，陆恒身上不能因为我背着这个莫须有的投诉。”
吴雪冷笑了一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就是因为你，陆恒再没问题我都怀疑你居心不良。”
“居心不良的一直都是你。”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见长辈连个姑姑都不叫，还这么说话。”
“你配吗？你是怎么对待你的长辈的？跟你比，我做得已经够好了。”
“该赔的笑脸，在你家低头弯腰的我早做够了，你恨得着我吗？”
乔依走近一步：“我不恨你，是深深的厌恶。我爷爷，奶奶，大伯一心照顾你，没有他们的荫蔽你能生意起步得顺风顺水？”
“所以我就得感恩戴德，一辈子在你家胁肩谄笑？不就是后来看我们家眼红不平衡。”
“是看你擦枪走火提醒你。”
“是你大伯不识时务。”
“你没资格评判我的家人，如果你不撤销投诉，就让你儿子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明宇才不会听你这个外人的。”
“那你就试试。”乔依声音寒意凛凛：“当年的举报信是你写的，局是你设的，你以为我爷爷看不到那封举报信，看不出你的字迹，你忘了你的字还是他们老俩教的，可你却拿刀割他们的心。是我爷爷去世前叮嘱我大伯放你一马，他到哪里都能从头开始，而你就彻底完了。”
“不可能。”任吴雪再要强，也想不到自己的布局早被乔家人看穿。
“不可能？你连我爷爷的葬礼都不去，是不敢还是没脸？”乔依的眼睛紧紧抓着吴雪，凌厉地刨着她的心，眼底噙着泪：“我没有我家人那么善良大度，我爱的一定拼尽力量维护，恨得也不会宽宥。”
……
陆恒晨练回家，买了新鲜的食材，准备晚上给乔依做青椒烤鱼，接到了院里通知，患者撤销了投诉，转院了。陆恒隐隐察觉应该是乔依去找过吴雪了，急忙拨去电话：“你在哪儿？”
乔依声音很平静，但是歇斯底里后虚无的平静：“对面公园，我想待一会儿。”
“你等我。”
陆恒看到乔依坐在长椅上，秋风萧瑟勾勒出她令人怜惜的轮廓，陆恒快步上前将她揽入怀里，她为了自己去见了不想见的人，一点点揭开心底的珈，乔依感觉耳边还在嗡嗡作响。
“怎么不告诉我，还以为你去上班了。”
“通知你了？”乔依看向陆恒，神情自若，但泛红的眼底还是暴露了她刚刚的心绪。
“嗯。”陆恒心口紧得发疼。每每涉及到过去，乔依说得最多的就是时间让人释怀了，可陆恒知道，时间一分一秒都不会加快，释怀该是多痛苦的一点点自我解脱，和过去的自我一丝一丝剥离，她本不该经历。
“告诉你了还让我去吗？”乔依垂着眉眼。
“当然不。”
“所以不能告诉你。”
“我不想你不开心。”
“我也不想你不开心。”乔依握握陆恒温热的手掌。
“你不开心我更不开心。”
乔依皱眉：“还用智商碾压人。”
“心情好些了？”
乔依叹了口气：“好了，不过是结痂的伤口，这么多年新的组织纤维早长出来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就用你的青椒烤鱼补偿我。”
“当然，不只是鱼，还有我，我用余生补偿你。”
“那我还是得考虑一下，看你合不合格。”
“我们回家，乔小姐随便考察。”陆恒握着乔依的手揣进大衣口袋里，还好我还有大半余生补偿你。
一切如常。
“乔医生，有人找。”当班的小护士冲乔依挤挤眼：“看着是个多金大帅哥。”
乔依走出诊室，赵明宇站在门口，衣着精致，身影修长，却透着一股苍凉感。
赵明宇语气温和：“没打扰你工作吧？”
乔依摇摇头。
赵嗓音发涩：“我想问问你和我妈说了些什么。”
乔依抬眸看向赵，停了两秒钟：“你去问她吧，说不说在她。”
“我希望你们没有说伤害彼此的话。”
乔依目光一凉：“我们家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家人。”
“我知道。”赵明宇轻咳了一声，“是因为陆恒，所以去找我母亲？”
“对，我希望尊重事实。”
“你们，在一起了？”赵明宇几乎用审视的眼光深深看着乔依，他想等个答案，他早就明了却又有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听错的回答。
“嗯。”
片刻安静。“假如没有当初的事情，你会选谁？”赵明宇低沉的声音刺入乔的耳朵，乔依怔了怔：“我没有想过这个假如。如果真的有假如，那我大概会快乐得像个小孩儿，长大了我会带着男朋友和你们见面帮我把关，有你们两个亲哥哥，也没人敢欺负我，我们能像从前一样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如果有假如，我爷爷还在，他那么仁义的老人应该长命百岁，而不是带着遗憾离开，大伯和姐姐也不会出国。这个世界最残忍的就是没有假如。”
乔依能感到自己心跳加速，语气却十分平静，赵明宇的眼神隐含着纠结复杂的情绪，愧疚心疼无奈和深深的牵念，可终究寻不到悔意，乔依转开目光：“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要去忙了。”
赵明宇盯着乔依，许久，微微点点头，是啊，世界上压根没有假如，那个被他自己离弃的假如。
乔依往诊室方向走去，心悸的感觉，耳后传来沉郁到底的声音：“有件事情你说错了。”
乔依转过身看向赵明宇：“没发生那件事情，我和陆恒任何一个都不会给你带男朋友见面这个机会，没有这个假如。”
乔依顿了一步，这个曾经那么阳光的男孩现在总会流露出一种淡漠的表情。赵明宇望着乔依，墨色的眼底浸染浓得化不开的情绪，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转身走入楼梯间，他愿永远对她报以微笑，却苦涩地连拥她入怀的勇气都没有。
正如当年临近搬家前，她站在窗前，无意间看到楼下花坛旁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少年瞬时失了光辉陷入晦暗，那是事情发生后他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孤独懦弱的身影钉在原地，目光交错一瞬间，乔依声泪俱下，为了他们曾经的友谊，为了他们不复存在的将来。可现在，终究是为了他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把投诉撤销。”
“你是在命令我吗？态度有问题，投诉是我们权利。”
“陆恒的技术，人品有目共睹，更别说对待自己同学的父母，态度不会有问题。”
“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说不清，换了林绍卿就行。”
“我要你撤销你的投诉，换医生是你的事情，陆恒身上不能因为我背着这个莫须有的投诉。”
吴雪冷笑了一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就是因为你，陆恒再没问题我都怀疑你居心不良。”
“居心不良的一直都是你。”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见长辈连个姑姑都不叫，还这么说话。”
“你配吗？你是怎么对待你的长辈的？跟你比，我做得已经够好了。”
“该赔的笑脸，在你家低头弯腰的我早做够了，你恨得着我吗？”
乔依走近一步：“我不恨你，是深深的厌恶。我爷爷，奶奶，大伯一心照顾你，没有他们的荫蔽你能生意起步得顺风顺水？”
“所以我就得感恩戴德，一辈子在你家胁肩谄笑？不就是后来看我们家眼红不平衡。”
“是看你擦枪走火提醒你。”
“是你大伯不识时务。”
“你没资格评判我的家人，如果你不撤销投诉，就让你儿子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明宇才不会听你这个外人的。”
“那你就试试。”乔依声音寒意凛凛：“当年的举报信是你写的，局是你设的，你以为我爷爷看不到那封举报信，看不出你的字迹，你忘了你的字还是他们老俩教的，可你却拿刀割他们的心。是我爷爷去世前叮嘱我大伯放你一马，他到哪里都能从头开始，而你就彻底完了。”
“不可能。”任吴雪再要强，也想不到自己的布局早被乔家人看穿。
“不可能？你连我爷爷的葬礼都不去，是不敢还是没脸？”乔依的眼睛紧紧抓着吴雪，凌厉地刨着她的心，眼底噙着泪：“我没有我家人那么善良大度，我爱的一定拼尽力量维护，恨得也不会宽宥。”
……
陆恒晨练回家，买了新鲜的食材，准备晚上给乔依做青椒烤鱼，接到了院里通知，患者撤销了投诉，转院了。陆恒隐隐察觉应该是乔依去找过吴雪了，急忙拨去电话：“你在哪儿？”
乔依声音很平静，但是歇斯底里后虚无的平静：“对面公园，我想待一会儿。”
“你等我。”
陆恒看到乔依坐在长椅上，秋风萧瑟勾勒出她令人怜惜的轮廓，陆恒快步上前将她揽入怀里，她为了自己去见了不想见的人，一点点揭开心底的珈，乔依感觉耳边还在嗡嗡作响。
“怎么不告诉我，还以为你去上班了。”
“通知你了？”乔依看向陆恒，神情自若，但泛红的眼底还是暴露了她刚刚的心绪。
“嗯。”陆恒心口紧得发疼。每每涉及到过去，乔依说得最多的就是时间让人释怀了，可陆恒知道，时间一分一秒都不会加快，释怀该是多痛苦的一点点自我解脱，和过去的自我一丝一丝剥离，她本不该经历。
“告诉你了还让我去吗？”乔依垂着眉眼。
“当然不。”
“所以不能告诉你。”
“我不想你不开心。”
“我也不想你不开心。”乔依握握陆恒温热的手掌。
“你不开心我更不开心。”
乔依皱眉：“还用智商碾压人。”
“心情好些了？”
乔依叹了口气：“好了，不过是结痂的伤口，这么多年新的组织纤维早长出来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就用你的青椒烤鱼补偿我。”
“当然，不只是鱼，还有我，我用余生补偿你。”
“那我还是得考虑一下，看你合不合格。”
“我们回家，乔小姐随便考察。”陆恒握着乔依的手揣进大衣口袋里，还好我还有大半余生补偿你。
一切如常。
“乔医生，有人找。”当班的小护士冲乔依挤挤眼：“看着是个多金大帅哥。”
乔依走出诊室，赵明宇站在门口，衣着精致，身影修长，却透着一股苍凉感。
赵明宇语气温和：“没打扰你工作吧？”
乔依摇摇头。
赵嗓音发涩：“我想问问你和我妈说了些什么。”
乔依抬眸看向赵，停了两秒钟：“你去问她吧，说不说在她。”
“我希望你们没有说伤害彼此的话。”
乔依目光一凉：“我们家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家人。”
“我知道。”赵明宇轻咳了一声，“是因为陆恒，所以去找我母亲？”
“对，我希望尊重事实。”
“你们，在一起了？”赵明宇几乎用审视的眼光深深看着乔依，他想等个答案，他早就明了却又有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听错的回答。
“嗯。”
片刻安静。“假如没有当初的事情，你会选谁？”赵明宇低沉的声音刺入乔的耳朵，乔依怔了怔：“我没有想过这个假如。如果真的有假如，那我大概会快乐得像个小孩儿，长大了我会带着男朋友和你们见面帮我把关，有你们两个亲哥哥，也没人敢欺负我，我们能像从前一样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如果有假如，我爷爷还在，他那么仁义的老人应该长命百岁，而不是带着遗憾离开，大伯和姐姐也不会出国。这个世界最残忍的就是没有假如。”
乔依能感到自己心跳加速，语气却十分平静，赵明宇的眼神隐含着纠结复杂的情绪，愧疚心疼无奈和深深的牵念，可终究寻不到悔意，乔依转开目光：“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要去忙了。”
赵明宇盯着乔依，许久，微微点点头，是啊，世界上压根没有假如，那个被他自己离弃的假如。
乔依往诊室方向走去，心悸的感觉，耳后传来沉郁到底的声音：“有件事情你说错了。”
乔依转过身看向赵明宇：“没发生那件事情，我和陆恒任何一个都不会给你带男朋友见面这个机会，没有这个假如。”
乔依顿了一步，这个曾经那么阳光的男孩现在总会流露出一种淡漠的表情。赵明宇望着乔依，墨色的眼底浸染浓得化不开的情绪，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转身走入楼梯间，他愿永远对她报以微笑，却苦涩地连拥她入怀的勇气都没有。
正如当年临近搬家前，她站在窗前，无意间看到楼下花坛旁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少年瞬时失了光辉陷入晦暗，那是事情发生后他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孤独懦弱的身影钉在原地，目光交错一瞬间，乔依声泪俱下，为了他们曾经的友谊，为了他们不复存在的将来。可现在，终究是为了他一滴泪也流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