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用冷兵器和人近距离对抗的感觉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我又一次挡开了一柄自上而下压过来的刀，盯准对面的腹部空隙，一脚将其踹开。
十一个了。
外野隐隐传来了警笛声。
看来是真选组到了。
远处的蝮蛇似乎带着狠厉的表情对身旁的部下嘱咐了什么。
我余光瞥见了他们的动作。
——不对劲！
我立刻收回防御，转向蝮蛇的方向，准备冲过去拦下他们。
但我回身时的破绽被有个眼尖的家伙抓到了，他伺机而动，猛地一击迅速刺向了我的后腰。
啧。
我及时收回步子向左一闪，虽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划破了皮肤，但我也趁机抓住了他的胳膊，一个用力把他摔向了右边正打算跟他打配合攻过来的同伴。
他们头部相撞，一齐晕了过去。
十三个。
我捂住右侧腰腹的伤口，微微喘了口气，又看向了蝮蛇的方向。
果然。
刚才和他对话的那个工人不见了。
蝮蛇脸上的焦虑也消失了，看向我的眼神里甚至还隐隐有些愧疚。
怎么回事？
我皱着眉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局面，确实是如我一开始的预料那般没有花太多功夫就敲晕了大半，地上那些我能确保他们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剩下站着的也同样不足为惧。
我刚才冲进来找银时他们的时候也简单看过了附近仓库内的货物，大抵都是那些长相奇怪的玩偶，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虽然从山崎先生的说法来看，那些玩偶多半都是炸弹。
但。
我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昏迷中的人群。
以这个蝮蛇的性格来看，他并不是那种会在这种时候用炸弹这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人。
难道他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杀手锏吗？
我一边思索，一边闪过了侧面袭来的攻击，钢管击打在袭击者颈侧，脚边瞬息间又趴下了一个。
十七个了。
眼前依然坚持地站立着的，只有游离在外侧的寥寥数人和神情凝重的蝮蛇而已。
等等。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站位。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
他们似乎，正在逐渐向外移动？
我皱了皱眉，决定直接开口试探。
“蝮蛇先生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吗？真选组好像已经到了呢。”
我踢开了一只碍事的手，忽视了那人微弱的呻|吟声，缓慢地走近蝮蛇等人的方向。
蝮蛇看上去隐约有些不安，且似乎并非是对真选组的不安。
“果然，你也是那些老鼠的一员吧？居然让一个女人留下来自己逃跑，小姐，看来你的同伴都没什么骨气啊。”他故意充满挑衅意味地对我笑了下。
我并没有被他转移注意力，而是继续紧紧地打量着他们的表情。
“你好像很不想我让离开这间仓库的样子？为什么？”我有些好奇地问他。
蝮蛇的瞳孔微缩，泄露出了一丝紧张。
“这间仓库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环视了一圈，又重新把焦点定在他的身上，“看起来也不像啊。”
“为什么呢？蝮蛇先生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我歪了下头。
这时我也逐渐移动到了离门口、离他们的站位极近的位置。
蝮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挣扎似地，神色复杂地从身后掏出了个遥控器。
“抱歉了小姐。”他没有给我留下反应时间的意思，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摁下了上面的红色按键。
“轰——”
大片火光炸开，仓库的墙壁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我瞳孔紧缩，立刻向后一退，躲过了砸下来的石块。
透过弥漫着火药气息的烟雾，我看见蝮蛇松了口气，“就麻烦小姐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了。”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放心地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干脆地带着人往西侧离开。
“等——”我刚想出声。
头顶又是一块巨石砸下，彻底堵住了仓库的大门，也彻底隔绝了我的视野。
瞬间一片黑暗。
***
万事屋三人组正由坂田银时带头跑向松野葵所在的仓库。
刚转过角看到蝮蛇等人的影子，走在前面的坂田银时便看到蝮蛇拿出了个什么东西按了下去，随即便是巨大的爆炸声和建筑坍塌的声音。
“轰——”
火光冲天。
爆风袭来，坂田银时顾不上猜测，本能地出手将两个孩子护在了身后。
等到烟尘散去，眼前只剩下塌陷了大半的破旧仓库和已经不知去向的蝮蛇等人。
“咳咳——”新八一边咳嗽着，一边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是这个工厂的人吧？他们为什么要炸自己的仓库啊？”
他草草擦了擦自己眼镜，疑惑地看向旁边站着的坂田银时：“银桑，你知道——”
“银桑……？”他愣了一下。
新八看到了坂田银时青筋暴起的手臂和紧紧凝滞住的、宛如恶鬼一般的表情。
“难道——！”新八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快速从地上站起身，神情凝重地和身旁刚才举着伞帮他们阻挡了一点爆风的神乐对视了一眼。
“银酱，是葵酱在里面吗？”神乐小脸紧绷。
坂田银时简单“嗯”了一声，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整个人就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浑身散发着可怖的气势。
神乐和新八从没见过他的这幅模样，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他们也同样被激怒了。
三人未曾言语，默契地快步跑向那间正在不断塌陷的仓库，面对烟尘弥漫的建筑废墟和消失了的蝮蛇等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搬动起门口依然在不断崩塌下落的巨型石块。
“葵酱！你在吗——！”神乐一边发挥自己的怪力迅速搬动石块，一边大声对着仓库内喊起了松野葵的名字。
“松野姐——你还好吗——！”新八也咬着牙边搬边喊。
坂田银时虽然看起来沉默且紧绷，但此时却意外地是三个人里最冷静的那一个。
他快速地回想了一下之前跑出去时大致浏览到的仓库的大致构造。
这间仓库建构稳定，爆炸时所使用的炸弹量似乎也不大，所以仓库本身其实没有塌陷多少，他们看到的塌陷的其实是靠近门口的外墙的倒塌，同时那片倒下来的建材又盖住了一部分原本仓库内部的位置，所以才会看起来似乎半边的仓库都被炸成废墟的样子。
但他刚才瞥到了一眼蝮蛇的动作。
虽然只是简短一撇，但坂田银时可以肯定，引爆仓库之前蝮蛇正在和仓库里的什么人对话。
以葵的反应速度来看，如果蝮蛇的对话者是她的话，那爆炸前她很有可能正好站在门口附近，甚至极有可能就在那些建筑物倒塌下来砸到的范围之内。
坂田银时控制住自己双手的颤抖，越发用力地试图用洞爷湖划开那些厚重的混凝土。
失忆后的坂田银时都会为仅仅只有几面之缘的松野葵而担忧到挣扎的地步。
那么这个恢复了所有记忆的坂田银时呢？
这个恢复了所有与松野葵相处的记忆的同时也恢复了曾经失去过她的记忆的坂田银时呢？
划动石块的动作下是他被撕成了两半的灵魂。
一半在理智地分析并且告诉自己，即使她可能被落石砸中以她的能力也能做到无伤逃脱。
另一半则抑制不住地在恐慌，在为他刚刚恢复记忆就要失去她而感到一种熟悉的恐慌。
那是一种无法逃脱的，刻在他的梦境深处、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只有在握着松野葵这个人的手的时候才能停止的恐慌。
两个孩子还在用尽全力呼喊，但石堆之后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坂田银时的心渐渐沉寂。
随着夜兔难得的全力出手，石堆或是被搬开或是自然滚落，迅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终于，可能是因为阻挡物的减少，他们呼喊的声音传进了仓库。
“我在呢——没事——”
厚重的石壁之后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松野葵听见了他们的呼唤，他们也收到了松野葵的回应。
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坂田银时脸上那种风雨欲来的低沉灰暗也稍缓了一些。
“葵酱再忍耐一下！我马上就能全部搬开了！”神乐深呼吸一口气加大马力，即使举着沉重的石块手臂也几乎快要挥出残影。
“——等等！等等再搬，我这里出了点小状况！”松野葵突然阻拦了三人组的救援。
“怎么回事？”坂田银时忍不住出声，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你受伤了？”
“没——”
“她是担心搬动石头的时候会砸到我那些废物手下吧。”
松野葵说到了一半的回话被从高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三人组回过头。
只见他们身后那栋建筑的二楼外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个空洞，有一座炮台直直地从中伸出，指向他们所在的位置。站在炮台右侧的，正是那个引爆了仓库又消失了踪影的蝮蛇，也正是他刚才出声打断了松野葵。
坂田银时反应迅速地站到了两个孩子身前。
“什么意思？”他问蝮蛇。
“看来那位小姐就是为了让你离开所以才特意留下来挡住我们的啊。”
蝮蛇并不直接回答他，“真没想到，坂田你居然才是那个混进我们的老鼠。”
他突然不爽地看向路两侧：“啧，那群走狗怎么也到了，这种事倒是来得挺快。”
两侧的拐角处出现了集结完毕的真选组部队。
他们整齐有序地将蝮蛇所在的二层小楼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近藤勋带着人走了过来，一边戒备着蝮蛇的动作，一边挡住万事屋三人的身影，悄声问他们，“松野小姐人呢？”
“松野姐被埋在后面了。”新八抿着嘴，脸色难看地回。
近藤勋愣了一下，立刻转头看向土方十四郎：“十四，有一般民众被石块压在仓库里了。”
闻言，土方十四郎回头打量了一下坍塌的仓库，随即迅速召集人手准备营救。
坂田银时却出声拦住了他。
“等一下。”他平静地道。
“你小子是想妨碍救援吗？”土方十四郎皱眉。
坂田银时沉沉地吐了口气，看不清神色地瞥了他一眼。
土方十四郎“嘁”了一声，喊停了召集的命令。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也知道这个人在正事上还算靠谱，况且这个眼神也足够让他明白坂田银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神乐不安地扯了下坂田银时的衣袖：“银酱，真的不搬了吗？”她的另一只手还抱着块石头没放。
“我了解她的脾气，蝮蛇这家伙说的估计是真的。”
坂田银时缓和了脸色，对神乐和新八勾了下嘴角，“不过如果这样的话，那她肯定也没什么事，放心吧。”
神乐抿着嘴来回看了看他和那个石堆，最后还是不太情愿地放下了手里石块。
坂田银时闭了闭眼，然后回过头，看向蝮蛇。
“我说，厂长啊，你这把年纪了还学那些小年轻搞什么恐|怖|袭击吗？太落伍了吧？趁还没出人命，你现在还可以回头哦，当厂长可比当恐|怖|分子有前途多了诶。”
他用那种懒洋洋的但是又特别欠揍的口吻挑衅道。
蝮蛇像被戳到了痛点似的，突然青筋冒起，一脚踩在墙沿大喊：“这是革|命！革|命！！才不是什么恐|怖|袭击！别用恐|怖|分子这种名头来侮辱我！”
坂田银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蝮蛇也不理，喊得越发起劲，发泄似地喊，
“再说你以为我愿意这个年纪跑出来干这种事情吗！还不都是被幕府逼得吗？！老子当年可也是被称为蝮蛇蛮藏的同心啊！一辈子奉公灭私地替幕府工作，结果幕府是怎么回报我的！”
“他们辞了老子啊！用什么经费不足的狗屎理由逼老子这把年纪主动辞职啊！”
蝮蛇说到兴起处还伸手抹了把泪花，“拜他们所赐，我儿子都从家里蹲转职成了□□，原来每天都呆在家里现在却家都不回了，这算什么狗屎人生啊！”
“哦哦，所以你是要给儿子做表率吗，真是伟大的父爱啊。”
旁边的冲田总悟突然似模似样地鼓起了掌。
“哼，区区小鬼懂个屁！”蝮蛇倒没有被激怒的意思，他发泄一通后反倒逐渐平静了下来，看向远方大楼林立的江户中心，满怀酬志地说，“所以我要革|命！我要破坏现在这个腐朽的世界，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我要一次彻彻底底的革|命！”
“你这路绕得有点远吧，与其对世界下手，不如先从自己开始怎么样，这样不是更快一点吗。”
土方十四郎一边不咸不淡地搭腔，一边对建筑阴影处的队员比手势，让他们做好攻进楼里的准备。
蝮蛇装作没听见土方的话也确实没看见他的动作，他只转头看向那个一直在捣鼓那台不明大炮的手下，手下也会意地对他点了点头。
蝮蛇满意地回头，饱含深情地抚摸着身侧的大炮。
“可惜计划被你们提前发现了。不过既然原本给它准备的华丽登场秀不能用了，那就用你们来给这台花费了我十年心血的蝮蛇Z开场好了。”
“虽然搭上那位相当有风骨的小姐和我那些废物部下的命有点可惜，但这都是值得的牺牲，想必他们也会为能成功除掉你们这些幕府的走狗而高兴的吧。”
他神色狰狞了起来，猝不及防地下令，“开炮！”
被他对准的众人早有准备地闪开，但他们却没预料到闪一次不够，这不知名的所谓“蝮蛇Z”发射出来的冲击波竟然还能转弯造成二次伤害！
神乐动作迅速地撑开伞，咬着牙借坂田银时和新八的支撑一起挡开了那道中途直直地射向身后石块的冲击波。
强有力的能量冲击在被外力推着拐了个弯后很快又拐了回来，只是落点相较之前稍稍偏了一点点，但依然去势不减，一路横冲直闯地划开了一整面仓库的墙壁，一直到几乎要横着劈开整间仓库才将将停下。
墙外众人倒是借着对路径的猜测都能反应迅速地抱头蹲下，好悬无一人伤亡。
可墙内无法看到攻击轨道的人却依然生死未卜。
冲击波消失后坂田银时立刻站起来看向仓库：“葵——！”
被不知名能量融化的石堆中空空洞洞，比之前更加摇摇欲坠也更加沉寂。
漫长到坂田银时几乎停止心跳的一个瞬间之后。
一个身影慢慢出现在空洞中。
半边脸被鲜血覆盖的松野葵一手拎着一个男人的衣领步子稳健地走了出来。
她动作利落地把人扔进了仓库内一处石头堆出来的死角里，然后走出阴影，走到了夕阳底下，顶着狼狈的模样还像个没事人一样驻着根钢管对他笑。
“哟，咳咳，我回来啦，银时。”一如既往，笑得轻松又灿烂，同当年拍摄那张照片时一模一样。
我又一次挡开了一柄自上而下压过来的刀，盯准对面的腹部空隙，一脚将其踹开。
十一个了。
外野隐隐传来了警笛声。
看来是真选组到了。
远处的蝮蛇似乎带着狠厉的表情对身旁的部下嘱咐了什么。
我余光瞥见了他们的动作。
——不对劲！
我立刻收回防御，转向蝮蛇的方向，准备冲过去拦下他们。
但我回身时的破绽被有个眼尖的家伙抓到了，他伺机而动，猛地一击迅速刺向了我的后腰。
啧。
我及时收回步子向左一闪，虽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划破了皮肤，但我也趁机抓住了他的胳膊，一个用力把他摔向了右边正打算跟他打配合攻过来的同伴。
他们头部相撞，一齐晕了过去。
十三个。
我捂住右侧腰腹的伤口，微微喘了口气，又看向了蝮蛇的方向。
果然。
刚才和他对话的那个工人不见了。
蝮蛇脸上的焦虑也消失了，看向我的眼神里甚至还隐隐有些愧疚。
怎么回事？
我皱着眉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局面，确实是如我一开始的预料那般没有花太多功夫就敲晕了大半，地上那些我能确保他们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剩下站着的也同样不足为惧。
我刚才冲进来找银时他们的时候也简单看过了附近仓库内的货物，大抵都是那些长相奇怪的玩偶，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虽然从山崎先生的说法来看，那些玩偶多半都是炸弹。
但。
我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昏迷中的人群。
以这个蝮蛇的性格来看，他并不是那种会在这种时候用炸弹这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人。
难道他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杀手锏吗？
我一边思索，一边闪过了侧面袭来的攻击，钢管击打在袭击者颈侧，脚边瞬息间又趴下了一个。
十七个了。
眼前依然坚持地站立着的，只有游离在外侧的寥寥数人和神情凝重的蝮蛇而已。
等等。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站位。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
他们似乎，正在逐渐向外移动？
我皱了皱眉，决定直接开口试探。
“蝮蛇先生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吗？真选组好像已经到了呢。”
我踢开了一只碍事的手，忽视了那人微弱的呻|吟声，缓慢地走近蝮蛇等人的方向。
蝮蛇看上去隐约有些不安，且似乎并非是对真选组的不安。
“果然，你也是那些老鼠的一员吧？居然让一个女人留下来自己逃跑，小姐，看来你的同伴都没什么骨气啊。”他故意充满挑衅意味地对我笑了下。
我并没有被他转移注意力，而是继续紧紧地打量着他们的表情。
“你好像很不想我让离开这间仓库的样子？为什么？”我有些好奇地问他。
蝮蛇的瞳孔微缩，泄露出了一丝紧张。
“这间仓库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环视了一圈，又重新把焦点定在他的身上，“看起来也不像啊。”
“为什么呢？蝮蛇先生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我歪了下头。
这时我也逐渐移动到了离门口、离他们的站位极近的位置。
蝮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挣扎似地，神色复杂地从身后掏出了个遥控器。
“抱歉了小姐。”他没有给我留下反应时间的意思，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摁下了上面的红色按键。
“轰——”
大片火光炸开，仓库的墙壁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我瞳孔紧缩，立刻向后一退，躲过了砸下来的石块。
透过弥漫着火药气息的烟雾，我看见蝮蛇松了口气，“就麻烦小姐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了。”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放心地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干脆地带着人往西侧离开。
“等——”我刚想出声。
头顶又是一块巨石砸下，彻底堵住了仓库的大门，也彻底隔绝了我的视野。
瞬间一片黑暗。
***
万事屋三人组正由坂田银时带头跑向松野葵所在的仓库。
刚转过角看到蝮蛇等人的影子，走在前面的坂田银时便看到蝮蛇拿出了个什么东西按了下去，随即便是巨大的爆炸声和建筑坍塌的声音。
“轰——”
火光冲天。
爆风袭来，坂田银时顾不上猜测，本能地出手将两个孩子护在了身后。
等到烟尘散去，眼前只剩下塌陷了大半的破旧仓库和已经不知去向的蝮蛇等人。
“咳咳——”新八一边咳嗽着，一边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是这个工厂的人吧？他们为什么要炸自己的仓库啊？”
他草草擦了擦自己眼镜，疑惑地看向旁边站着的坂田银时：“银桑，你知道——”
“银桑……？”他愣了一下。
新八看到了坂田银时青筋暴起的手臂和紧紧凝滞住的、宛如恶鬼一般的表情。
“难道——！”新八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快速从地上站起身，神情凝重地和身旁刚才举着伞帮他们阻挡了一点爆风的神乐对视了一眼。
“银酱，是葵酱在里面吗？”神乐小脸紧绷。
坂田银时简单“嗯”了一声，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整个人就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浑身散发着可怖的气势。
神乐和新八从没见过他的这幅模样，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他们也同样被激怒了。
三人未曾言语，默契地快步跑向那间正在不断塌陷的仓库，面对烟尘弥漫的建筑废墟和消失了的蝮蛇等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搬动起门口依然在不断崩塌下落的巨型石块。
“葵酱！你在吗——！”神乐一边发挥自己的怪力迅速搬动石块，一边大声对着仓库内喊起了松野葵的名字。
“松野姐——你还好吗——！”新八也咬着牙边搬边喊。
坂田银时虽然看起来沉默且紧绷，但此时却意外地是三个人里最冷静的那一个。
他快速地回想了一下之前跑出去时大致浏览到的仓库的大致构造。
这间仓库建构稳定，爆炸时所使用的炸弹量似乎也不大，所以仓库本身其实没有塌陷多少，他们看到的塌陷的其实是靠近门口的外墙的倒塌，同时那片倒下来的建材又盖住了一部分原本仓库内部的位置，所以才会看起来似乎半边的仓库都被炸成废墟的样子。
但他刚才瞥到了一眼蝮蛇的动作。
虽然只是简短一撇，但坂田银时可以肯定，引爆仓库之前蝮蛇正在和仓库里的什么人对话。
以葵的反应速度来看，如果蝮蛇的对话者是她的话，那爆炸前她很有可能正好站在门口附近，甚至极有可能就在那些建筑物倒塌下来砸到的范围之内。
坂田银时控制住自己双手的颤抖，越发用力地试图用洞爷湖划开那些厚重的混凝土。
失忆后的坂田银时都会为仅仅只有几面之缘的松野葵而担忧到挣扎的地步。
那么这个恢复了所有记忆的坂田银时呢？
这个恢复了所有与松野葵相处的记忆的同时也恢复了曾经失去过她的记忆的坂田银时呢？
划动石块的动作下是他被撕成了两半的灵魂。
一半在理智地分析并且告诉自己，即使她可能被落石砸中以她的能力也能做到无伤逃脱。
另一半则抑制不住地在恐慌，在为他刚刚恢复记忆就要失去她而感到一种熟悉的恐慌。
那是一种无法逃脱的，刻在他的梦境深处、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只有在握着松野葵这个人的手的时候才能停止的恐慌。
两个孩子还在用尽全力呼喊，但石堆之后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坂田银时的心渐渐沉寂。
随着夜兔难得的全力出手，石堆或是被搬开或是自然滚落，迅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终于，可能是因为阻挡物的减少，他们呼喊的声音传进了仓库。
“我在呢——没事——”
厚重的石壁之后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松野葵听见了他们的呼唤，他们也收到了松野葵的回应。
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坂田银时脸上那种风雨欲来的低沉灰暗也稍缓了一些。
“葵酱再忍耐一下！我马上就能全部搬开了！”神乐深呼吸一口气加大马力，即使举着沉重的石块手臂也几乎快要挥出残影。
“——等等！等等再搬，我这里出了点小状况！”松野葵突然阻拦了三人组的救援。
“怎么回事？”坂田银时忍不住出声，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你受伤了？”
“没——”
“她是担心搬动石头的时候会砸到我那些废物手下吧。”
松野葵说到了一半的回话被从高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三人组回过头。
只见他们身后那栋建筑的二楼外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个空洞，有一座炮台直直地从中伸出，指向他们所在的位置。站在炮台右侧的，正是那个引爆了仓库又消失了踪影的蝮蛇，也正是他刚才出声打断了松野葵。
坂田银时反应迅速地站到了两个孩子身前。
“什么意思？”他问蝮蛇。
“看来那位小姐就是为了让你离开所以才特意留下来挡住我们的啊。”
蝮蛇并不直接回答他，“真没想到，坂田你居然才是那个混进我们的老鼠。”
他突然不爽地看向路两侧：“啧，那群走狗怎么也到了，这种事倒是来得挺快。”
两侧的拐角处出现了集结完毕的真选组部队。
他们整齐有序地将蝮蛇所在的二层小楼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近藤勋带着人走了过来，一边戒备着蝮蛇的动作，一边挡住万事屋三人的身影，悄声问他们，“松野小姐人呢？”
“松野姐被埋在后面了。”新八抿着嘴，脸色难看地回。
近藤勋愣了一下，立刻转头看向土方十四郎：“十四，有一般民众被石块压在仓库里了。”
闻言，土方十四郎回头打量了一下坍塌的仓库，随即迅速召集人手准备营救。
坂田银时却出声拦住了他。
“等一下。”他平静地道。
“你小子是想妨碍救援吗？”土方十四郎皱眉。
坂田银时沉沉地吐了口气，看不清神色地瞥了他一眼。
土方十四郎“嘁”了一声，喊停了召集的命令。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也知道这个人在正事上还算靠谱，况且这个眼神也足够让他明白坂田银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神乐不安地扯了下坂田银时的衣袖：“银酱，真的不搬了吗？”她的另一只手还抱着块石头没放。
“我了解她的脾气，蝮蛇这家伙说的估计是真的。”
坂田银时缓和了脸色，对神乐和新八勾了下嘴角，“不过如果这样的话，那她肯定也没什么事，放心吧。”
神乐抿着嘴来回看了看他和那个石堆，最后还是不太情愿地放下了手里石块。
坂田银时闭了闭眼，然后回过头，看向蝮蛇。
“我说，厂长啊，你这把年纪了还学那些小年轻搞什么恐|怖|袭击吗？太落伍了吧？趁还没出人命，你现在还可以回头哦，当厂长可比当恐|怖|分子有前途多了诶。”
他用那种懒洋洋的但是又特别欠揍的口吻挑衅道。
蝮蛇像被戳到了痛点似的，突然青筋冒起，一脚踩在墙沿大喊：“这是革|命！革|命！！才不是什么恐|怖|袭击！别用恐|怖|分子这种名头来侮辱我！”
坂田银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蝮蛇也不理，喊得越发起劲，发泄似地喊，
“再说你以为我愿意这个年纪跑出来干这种事情吗！还不都是被幕府逼得吗？！老子当年可也是被称为蝮蛇蛮藏的同心啊！一辈子奉公灭私地替幕府工作，结果幕府是怎么回报我的！”
“他们辞了老子啊！用什么经费不足的狗屎理由逼老子这把年纪主动辞职啊！”
蝮蛇说到兴起处还伸手抹了把泪花，“拜他们所赐，我儿子都从家里蹲转职成了□□，原来每天都呆在家里现在却家都不回了，这算什么狗屎人生啊！”
“哦哦，所以你是要给儿子做表率吗，真是伟大的父爱啊。”
旁边的冲田总悟突然似模似样地鼓起了掌。
“哼，区区小鬼懂个屁！”蝮蛇倒没有被激怒的意思，他发泄一通后反倒逐渐平静了下来，看向远方大楼林立的江户中心，满怀酬志地说，“所以我要革|命！我要破坏现在这个腐朽的世界，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我要一次彻彻底底的革|命！”
“你这路绕得有点远吧，与其对世界下手，不如先从自己开始怎么样，这样不是更快一点吗。”
土方十四郎一边不咸不淡地搭腔，一边对建筑阴影处的队员比手势，让他们做好攻进楼里的准备。
蝮蛇装作没听见土方的话也确实没看见他的动作，他只转头看向那个一直在捣鼓那台不明大炮的手下，手下也会意地对他点了点头。
蝮蛇满意地回头，饱含深情地抚摸着身侧的大炮。
“可惜计划被你们提前发现了。不过既然原本给它准备的华丽登场秀不能用了，那就用你们来给这台花费了我十年心血的蝮蛇Z开场好了。”
“虽然搭上那位相当有风骨的小姐和我那些废物部下的命有点可惜，但这都是值得的牺牲，想必他们也会为能成功除掉你们这些幕府的走狗而高兴的吧。”
他神色狰狞了起来，猝不及防地下令，“开炮！”
被他对准的众人早有准备地闪开，但他们却没预料到闪一次不够，这不知名的所谓“蝮蛇Z”发射出来的冲击波竟然还能转弯造成二次伤害！
神乐动作迅速地撑开伞，咬着牙借坂田银时和新八的支撑一起挡开了那道中途直直地射向身后石块的冲击波。
强有力的能量冲击在被外力推着拐了个弯后很快又拐了回来，只是落点相较之前稍稍偏了一点点，但依然去势不减，一路横冲直闯地划开了一整面仓库的墙壁，一直到几乎要横着劈开整间仓库才将将停下。
墙外众人倒是借着对路径的猜测都能反应迅速地抱头蹲下，好悬无一人伤亡。
可墙内无法看到攻击轨道的人却依然生死未卜。
冲击波消失后坂田银时立刻站起来看向仓库：“葵——！”
被不知名能量融化的石堆中空空洞洞，比之前更加摇摇欲坠也更加沉寂。
漫长到坂田银时几乎停止心跳的一个瞬间之后。
一个身影慢慢出现在空洞中。
半边脸被鲜血覆盖的松野葵一手拎着一个男人的衣领步子稳健地走了出来。
她动作利落地把人扔进了仓库内一处石头堆出来的死角里，然后走出阴影，走到了夕阳底下，顶着狼狈的模样还像个没事人一样驻着根钢管对他笑。
“哟，咳咳，我回来啦，银时。”一如既往，笑得轻松又灿烂，同当年拍摄那张照片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