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老师，福洲那边修建公路的提议通过了，但施行的前提是要在项目组里给岛津家预留一个顾问职位，人选由他来定。我现在只能暂时压住他们的意见，但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工程队还挂名在福洲藩下，您看这个要怎么解决才比较好？】
“老师！您还不去吃饭吗？今天阿姨送过来的布丁可好吃了，神乐姐姐都吃了好几份了呢。”
两声“老师”交叠，一边是幸太在耳边的通讯器里沉稳的汇报声，另一边则是向我跑来的小姑娘轻快的招呼声。
我坐在私塾外的回廊上，先是对着凉子轻轻笑了笑。
“稍等哦，老师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凉子先过去吃吧。”
我揉了下她的小脑袋，“可以麻烦凉子帮我监督一下大家有没有认真吃饭嘛？”
凉子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我手里的通讯器，然后乖乖点了点头。
“那我让阿姨帮您留一份哦，您一定要早点来哦。”她走之前又不放心地回头看我。
我笑着点头：“知道啦，快去吧。”
小姑娘得了承诺后安下了心，啪嗒啪嗒地跑远了。
一直安静地听着我们对话的幸太突然开口。
【老师，不然这里还是交给我处理，您先去吃饭吧？】
“不急这一会。”我看着回廊的尽头，敛下神色，“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不是实在不好办的话，你怎么会主动找我帮忙。”
“岛津那群人不好对付吧。”
我叹了口气，“这段时间确实是辛苦你了，幸太。”
通讯器里沉默了一会。
我也没管他的不好意思，转回正题：“我记得福洲的布置应该差不多了，查得到最近天道众在福洲驻兵基地的人员变动吗？”
【……您是指，岛津是因为有天道众在背后支持，所以这次态度才会格外强硬吗？】
“多半是。”
我走下台阶，穿上鞋，走进院子里。
“福洲商贸发达每年税收额度也高，但各地还是只有支持运输的几条主干道是平整的路面，其他居民用道泥泞几十年了也没见人有心管过。”
“如此短视又利欲熏心，这样的领导者，对于修路这种似乎没有任何实权可言、出钱出力又捞不到好处的项目，怎么可能在提议通过的档口突然开口要加入。”
“除非，是有人特意在背后指点，让他看到了其中的利益所在。”
我笑了笑：“真是无聊又老套。”
【那我们现在是…放任他们进来吗？】
“他们想来就来好了。”
总和这种差不多类型的老家伙对弈，我多少也有点意兴阑珊，“二阶段方案之前不是通过了吗，天道众想来接触就让他们来吧，不用再特意避着他们了。”
“放心，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由我们工会组建的，修建方案设计的时候各地对接人员也都是我们自己人，他们就算有顾问一职又能做得了什么。”
【是！我这就派人去和那边联系，另外再给顾问职位划分一道新的勘察路线！】
幸太这小子下黑手实在是有一套。
明面上客气，实际都快把威胁直接放在他们的脸上了。
我失笑出声。
“行了，那就这样，快去吧。”
【是，老师您也快去吃饭吧。】幸太还没忘记这回事。
挂断通话，我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果然，福洲那里天道众也开始有动作了。
也不知道是我们二阶段以来动作开始放大的缘故，还是他们从清平身上看到了端倪的缘故，这段时间最开始进行工会运动的几个藩中都有了不大不小的人员变动。
之前一直以为会由德川定定或者是妹尾家领头对北岛的警告直到了今天，清平复职的消息放出去了、江户各地都开始有不小的庆祝活动的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影子。
看来提前用高杉的行动把银时支走的决定是对的。
我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
“——松野姐？”
转角传来的新八的呼唤声。
“嗯？”我睁眼起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见新八正有些担心地探头望进两间教室里，似乎正在找我的样子。
我戴上笑容，轻巧地走到他的身后：“我在这呢，新八君是找我有事吗？”
成功把他吓了一跳。
新八转身看到是我，松了一口气：“松野姐你不要突然吓我啊。”
“怎么这么紧张？我们家私塾可是很安全的哦。”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安抚。
新八狐疑地打量着我的表情，看起来对我的话半点没有信任：“可是……银桑走之前都跟我说过了，他说你这么笑着说这种话的时候一般都不能信的。”
啧，假发那个家伙，绝对又背着我跟银时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了。
“银时他都跟你们说了些什么啊，真是的。”
我叹了口气，带了点抱怨，“我才没有那么不靠谱呢，他怎么老是这么败坏我的形象。”
“没有啊，怎么会，松野姐在我们看来一直都很可靠的。”
新八这才笑起来，摆了摆手解释，“银桑这么说也只是担心你而已啦。”
但说完他却又皱起了眉，有些踟躇地抬眼看我。
“松野姐……其实之前桂先生来找银桑的时候我偷偷听到了几句。虽然银桑没有告诉我们，也不让我们插手委托，但是……”
他的眼神隐约带着试探，“你们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啊？”
我定定地看着他，有一会没说话。
眼见着新八的神色越发不安，我突然“噗嗤”一笑。
“危险啊，可是新八不是知道我一直在做的那些事吗？”我对他眨了眨眼暗示。
新八一下子愣住了。
他似乎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愣了好半天都没说话。
“平常看不出来，对吗？”我微微低头，温和地问他。
新八点了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又抬头看向我：“桂先生也是，那次炸弹案之后就没再看过他做什么，所以总是会忘了这件事……”
我伸手轻轻揉乱了他的头发：“因为那些事说到底都只是我们的自作主张，怎么会把你们牵扯进来。”
“这次也一样，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我笑着安抚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我们会解决好的。”
但新八却看起来更闷了。
“……可是如果真的像松野姐说的那么轻松的话，桂先生也不会特地来找银桑谈了吧。”
他沉默了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这次换我愣住了。
不远处的餐厅里隐隐约约传来了神乐和学生们的打闹声。
如往常一般，轻松又活泼。
咫尺之外的这个转角的氛围却随着我的沉默，而渐渐凝滞了下来。
我看着面前眼里带着自己或许都意识不到的希冀的少年，暗自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明白银时会在这个时候把新八和神乐送来私塾，不仅仅是想让我看顾一下他们，也是想让自大又莽撞的我意识到，这两个被他所承认并依赖着的孩子，也同时可以成为我信任的对象。
但是眼前这个执拗的少年，他的眉眼里分明还有着未消的稚气。
——珍贵的，过去十数岁时的我们所从未拥有过的稚气。
我想，我大概是做不到像银时希望的那样，放下总是在彰显存在感的过度保护欲的了。
“放心吧，只是假发的老妈子属性又上线了而已。如果真的会出什么事的话，他俩能悠闲地到处跑吗？假发先不论，银时肯定会亲自上门盯梢的，对吧。”
“你看，我不是也照常在私塾开课吗？不会出什么事的啦。”
所以我也只是又一次笑了起来，用更加耐心的语气说出了这样不过是好听一些的敷衍。
新八迟疑地打量着我，将信将疑。
但不管新八如何怀疑，我都依然坚持这套说辞，而且笑得自然又笃定。
于是他也终于放松了下来，自己反倒有些歉意似地看我。
“抱歉，松野姐，可能确实是我有些敏感了吧。”
他不好意思地推了下眼镜，“这是银桑第一次没跟我们说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清，所以我没忍住多想了一点。”
“啊！”他又补充，“松野姐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请一定要跟我们说啊。我和神乐都跟银桑说好了要负责保护松野姐这段时间的安全的。”
“是，是，我知道啦，这段时间私塾的事情就够我忙了，我哪里都不会去的啦，安心安心。”
我故作调皮地对他眨了眨眼，“我一直有记得不给你们加重工作量的。”
“我没有在说这个啦……”新八无奈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好啦，先去吃饭吧，有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再说。今天阿姨知道你们来所以多准备了点饭菜，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我揣起手，率先走向餐厅，“希望神乐酱有记得给我们留一份呀。”
我听见背后的新八悄悄松了口气，随后失笑了一声，快步跟了上来。
“不管怎么说，那种分量的饭就算是神乐酱也不至于会抢——”
走近餐厅。
“啊！神乐酱！那是我的布丁啊！”
我看着他们闹成一团的样子，没忍住轻轻笑了起来。
***
某处戒备森严的建筑内。
一件昏暗的厅室。
“村田的事，见回组那群狗还没给出结果吗？”卷帘后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不太客气地开口。
被责问的对象是卷帘外正跪坐在地上的一个同样看不清面孔的中年男性。
“实在抱歉，大人，还是没有收到任何线索。”
谦卑又有些诚惶诚恐的声音。
“哼。”
卷帘后传来一声冷哼，“算了，早知道一桥不会出力了，一群废物。”
纸扇展开的声音。
几下摇动后。
“今天是那小子重新上任的日子吧。”
跪着的人反应迅速：“是的，今早茂茂殿下在城中发布了中岛清平复职的声明。”
“消息出来后那群贱民才离开警察厅，但一直到处游走庆贺。”
“大人，是否要派人惩罚……”他试探着抬头。
“蠢货。”人影即使模糊也看得出明显的鄙夷。
“七天不动，刚出结果就动手，生怕茂茂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于是跪着的人又低下了头：“请、请恕小人愚钝！”
“不过……”
卷帘后的人没有理睬他，转而有些若有所思，“茂茂这次也确实闹得太过了。”
扇子被“啪”地收起，不断敲在手心，成为厅中环绕的唯一声响。
半晌后。
“我记得，姓中岛的那小子是北岛家的人吧。”
敲声一停。
“北岛仁最近在做什么？”
“北岛仁自从一年前放下鹿乡会社的事务之后，一直在寺社奉行手下就职，从前几天的监视情况来看，这段时间里他和中岛清平没有任何接触。”地上的人心脏鼓动，努力镇静回答。
“那个老狐狸会安分？”
幕后之人哼笑了一声，“只区区一个毛头小子能动得了那么多报社，真把别人当傻子耍。”
“……”
地上的人犹豫再三，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抬头，
“大、大人，有没有可能，是、是茂茂殿下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流着冷汗噤声了。
幕后之人收回了投往卷帘外的视线。
“之前茂茂是不是跟北岛的侄女有过联系？”他突然提起一件旧事。
地上的人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是，他们有过一段时间的书信来往。据松平片栗虎说是个意外，北岛仁的侄女对茂茂殿下的身份并不知情。”
“有趣……”
扇子又被展开，慢慢摇晃了起来。
又是一阵久到几乎让趴伏的人下肢麻木的沉默过去。
卷帘后的上位者出声了。
“让佐佐木停下手上的调查。”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里带上了残忍的笑意，
“告诉他，现在有个教唆了将军的贱民，只要他把人带回来，这次的严重失职就当没发生过。”
跪着的人回味过这句话的意思，惊愕地抬起头：“大、大人的意思是——！”
扇子再次收起。
“是时候该警告一下他们，这个国家，到底由谁来做主了。”
一锤定音。
“……是、是！大人英明！”
“老师！您还不去吃饭吗？今天阿姨送过来的布丁可好吃了，神乐姐姐都吃了好几份了呢。”
两声“老师”交叠，一边是幸太在耳边的通讯器里沉稳的汇报声，另一边则是向我跑来的小姑娘轻快的招呼声。
我坐在私塾外的回廊上，先是对着凉子轻轻笑了笑。
“稍等哦，老师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凉子先过去吃吧。”
我揉了下她的小脑袋，“可以麻烦凉子帮我监督一下大家有没有认真吃饭嘛？”
凉子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我手里的通讯器，然后乖乖点了点头。
“那我让阿姨帮您留一份哦，您一定要早点来哦。”她走之前又不放心地回头看我。
我笑着点头：“知道啦，快去吧。”
小姑娘得了承诺后安下了心，啪嗒啪嗒地跑远了。
一直安静地听着我们对话的幸太突然开口。
【老师，不然这里还是交给我处理，您先去吃饭吧？】
“不急这一会。”我看着回廊的尽头，敛下神色，“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不是实在不好办的话，你怎么会主动找我帮忙。”
“岛津那群人不好对付吧。”
我叹了口气，“这段时间确实是辛苦你了，幸太。”
通讯器里沉默了一会。
我也没管他的不好意思，转回正题：“我记得福洲的布置应该差不多了，查得到最近天道众在福洲驻兵基地的人员变动吗？”
【……您是指，岛津是因为有天道众在背后支持，所以这次态度才会格外强硬吗？】
“多半是。”
我走下台阶，穿上鞋，走进院子里。
“福洲商贸发达每年税收额度也高，但各地还是只有支持运输的几条主干道是平整的路面，其他居民用道泥泞几十年了也没见人有心管过。”
“如此短视又利欲熏心，这样的领导者，对于修路这种似乎没有任何实权可言、出钱出力又捞不到好处的项目，怎么可能在提议通过的档口突然开口要加入。”
“除非，是有人特意在背后指点，让他看到了其中的利益所在。”
我笑了笑：“真是无聊又老套。”
【那我们现在是…放任他们进来吗？】
“他们想来就来好了。”
总和这种差不多类型的老家伙对弈，我多少也有点意兴阑珊，“二阶段方案之前不是通过了吗，天道众想来接触就让他们来吧，不用再特意避着他们了。”
“放心，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由我们工会组建的，修建方案设计的时候各地对接人员也都是我们自己人，他们就算有顾问一职又能做得了什么。”
【是！我这就派人去和那边联系，另外再给顾问职位划分一道新的勘察路线！】
幸太这小子下黑手实在是有一套。
明面上客气，实际都快把威胁直接放在他们的脸上了。
我失笑出声。
“行了，那就这样，快去吧。”
【是，老师您也快去吃饭吧。】幸太还没忘记这回事。
挂断通话，我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果然，福洲那里天道众也开始有动作了。
也不知道是我们二阶段以来动作开始放大的缘故，还是他们从清平身上看到了端倪的缘故，这段时间最开始进行工会运动的几个藩中都有了不大不小的人员变动。
之前一直以为会由德川定定或者是妹尾家领头对北岛的警告直到了今天，清平复职的消息放出去了、江户各地都开始有不小的庆祝活动的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影子。
看来提前用高杉的行动把银时支走的决定是对的。
我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
“——松野姐？”
转角传来的新八的呼唤声。
“嗯？”我睁眼起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见新八正有些担心地探头望进两间教室里，似乎正在找我的样子。
我戴上笑容，轻巧地走到他的身后：“我在这呢，新八君是找我有事吗？”
成功把他吓了一跳。
新八转身看到是我，松了一口气：“松野姐你不要突然吓我啊。”
“怎么这么紧张？我们家私塾可是很安全的哦。”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安抚。
新八狐疑地打量着我的表情，看起来对我的话半点没有信任：“可是……银桑走之前都跟我说过了，他说你这么笑着说这种话的时候一般都不能信的。”
啧，假发那个家伙，绝对又背着我跟银时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了。
“银时他都跟你们说了些什么啊，真是的。”
我叹了口气，带了点抱怨，“我才没有那么不靠谱呢，他怎么老是这么败坏我的形象。”
“没有啊，怎么会，松野姐在我们看来一直都很可靠的。”
新八这才笑起来，摆了摆手解释，“银桑这么说也只是担心你而已啦。”
但说完他却又皱起了眉，有些踟躇地抬眼看我。
“松野姐……其实之前桂先生来找银桑的时候我偷偷听到了几句。虽然银桑没有告诉我们，也不让我们插手委托，但是……”
他的眼神隐约带着试探，“你们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啊？”
我定定地看着他，有一会没说话。
眼见着新八的神色越发不安，我突然“噗嗤”一笑。
“危险啊，可是新八不是知道我一直在做的那些事吗？”我对他眨了眨眼暗示。
新八一下子愣住了。
他似乎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愣了好半天都没说话。
“平常看不出来，对吗？”我微微低头，温和地问他。
新八点了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又抬头看向我：“桂先生也是，那次炸弹案之后就没再看过他做什么，所以总是会忘了这件事……”
我伸手轻轻揉乱了他的头发：“因为那些事说到底都只是我们的自作主张，怎么会把你们牵扯进来。”
“这次也一样，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我笑着安抚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我们会解决好的。”
但新八却看起来更闷了。
“……可是如果真的像松野姐说的那么轻松的话，桂先生也不会特地来找银桑谈了吧。”
他沉默了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这次换我愣住了。
不远处的餐厅里隐隐约约传来了神乐和学生们的打闹声。
如往常一般，轻松又活泼。
咫尺之外的这个转角的氛围却随着我的沉默，而渐渐凝滞了下来。
我看着面前眼里带着自己或许都意识不到的希冀的少年，暗自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明白银时会在这个时候把新八和神乐送来私塾，不仅仅是想让我看顾一下他们，也是想让自大又莽撞的我意识到，这两个被他所承认并依赖着的孩子，也同时可以成为我信任的对象。
但是眼前这个执拗的少年，他的眉眼里分明还有着未消的稚气。
——珍贵的，过去十数岁时的我们所从未拥有过的稚气。
我想，我大概是做不到像银时希望的那样，放下总是在彰显存在感的过度保护欲的了。
“放心吧，只是假发的老妈子属性又上线了而已。如果真的会出什么事的话，他俩能悠闲地到处跑吗？假发先不论，银时肯定会亲自上门盯梢的，对吧。”
“你看，我不是也照常在私塾开课吗？不会出什么事的啦。”
所以我也只是又一次笑了起来，用更加耐心的语气说出了这样不过是好听一些的敷衍。
新八迟疑地打量着我，将信将疑。
但不管新八如何怀疑，我都依然坚持这套说辞，而且笑得自然又笃定。
于是他也终于放松了下来，自己反倒有些歉意似地看我。
“抱歉，松野姐，可能确实是我有些敏感了吧。”
他不好意思地推了下眼镜，“这是银桑第一次没跟我们说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清，所以我没忍住多想了一点。”
“啊！”他又补充，“松野姐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请一定要跟我们说啊。我和神乐都跟银桑说好了要负责保护松野姐这段时间的安全的。”
“是，是，我知道啦，这段时间私塾的事情就够我忙了，我哪里都不会去的啦，安心安心。”
我故作调皮地对他眨了眨眼，“我一直有记得不给你们加重工作量的。”
“我没有在说这个啦……”新八无奈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好啦，先去吃饭吧，有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再说。今天阿姨知道你们来所以多准备了点饭菜，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我揣起手，率先走向餐厅，“希望神乐酱有记得给我们留一份呀。”
我听见背后的新八悄悄松了口气，随后失笑了一声，快步跟了上来。
“不管怎么说，那种分量的饭就算是神乐酱也不至于会抢——”
走近餐厅。
“啊！神乐酱！那是我的布丁啊！”
我看着他们闹成一团的样子，没忍住轻轻笑了起来。
***
某处戒备森严的建筑内。
一件昏暗的厅室。
“村田的事，见回组那群狗还没给出结果吗？”卷帘后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不太客气地开口。
被责问的对象是卷帘外正跪坐在地上的一个同样看不清面孔的中年男性。
“实在抱歉，大人，还是没有收到任何线索。”
谦卑又有些诚惶诚恐的声音。
“哼。”
卷帘后传来一声冷哼，“算了，早知道一桥不会出力了，一群废物。”
纸扇展开的声音。
几下摇动后。
“今天是那小子重新上任的日子吧。”
跪着的人反应迅速：“是的，今早茂茂殿下在城中发布了中岛清平复职的声明。”
“消息出来后那群贱民才离开警察厅，但一直到处游走庆贺。”
“大人，是否要派人惩罚……”他试探着抬头。
“蠢货。”人影即使模糊也看得出明显的鄙夷。
“七天不动，刚出结果就动手，生怕茂茂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于是跪着的人又低下了头：“请、请恕小人愚钝！”
“不过……”
卷帘后的人没有理睬他，转而有些若有所思，“茂茂这次也确实闹得太过了。”
扇子被“啪”地收起，不断敲在手心，成为厅中环绕的唯一声响。
半晌后。
“我记得，姓中岛的那小子是北岛家的人吧。”
敲声一停。
“北岛仁最近在做什么？”
“北岛仁自从一年前放下鹿乡会社的事务之后，一直在寺社奉行手下就职，从前几天的监视情况来看，这段时间里他和中岛清平没有任何接触。”地上的人心脏鼓动，努力镇静回答。
“那个老狐狸会安分？”
幕后之人哼笑了一声，“只区区一个毛头小子能动得了那么多报社，真把别人当傻子耍。”
“……”
地上的人犹豫再三，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抬头，
“大、大人，有没有可能，是、是茂茂殿下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流着冷汗噤声了。
幕后之人收回了投往卷帘外的视线。
“之前茂茂是不是跟北岛的侄女有过联系？”他突然提起一件旧事。
地上的人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是，他们有过一段时间的书信来往。据松平片栗虎说是个意外，北岛仁的侄女对茂茂殿下的身份并不知情。”
“有趣……”
扇子又被展开，慢慢摇晃了起来。
又是一阵久到几乎让趴伏的人下肢麻木的沉默过去。
卷帘后的上位者出声了。
“让佐佐木停下手上的调查。”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里带上了残忍的笑意，
“告诉他，现在有个教唆了将军的贱民，只要他把人带回来，这次的严重失职就当没发生过。”
跪着的人回味过这句话的意思，惊愕地抬起头：“大、大人的意思是——！”
扇子再次收起。
“是时候该警告一下他们，这个国家，到底由谁来做主了。”
一锤定音。
“……是、是！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