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泠愣在原地,眼神渐渐从惊讶化为痴眷,他垂眸,看向手臂上挂着的那只纤纤玉手。

    那么白,那么软,那么暖。

    她掌中似乎含着一团烈火,将他满身的夜气渡去,融化殆尽。

    柴嘉身上的衾被顺势滑下,周遭的空气忽地刺痛了她的肌肤,令她萌生退意。

    她一时嘴快,都说了什么啊?!

    柴嘉下意识地将手缩回,可没等她的手离开,萧泠又倏地顺着她的手腕将她勾住。

    这下轮到柴嘉不说话了,大脑突如其来的空白任由他修长的手指肆意游走,逐渐地与她十指相扣。

    他帮她重新趴好,另一只手为她拉上衾被。

    “我不走。”

    柴嘉偏过头在昏暗中瞥了他一眼。

    夜深人静,屋内烛光熠熠,沉寂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可他越是安静,她就越是往那方面去想,心里堵得慌。

    柴嘉动了动穿插在他指缝中的五指,她沉默良久,终究冷不丁地问了句:“萧泠,你是不是嫌我被那些人碰过?”

    柴嘉忍着眼泪,还没说完心里话,眼前之人却一下子向她覆了过去。

    他手上的力度越来越紧,直到膈得她指尖都泛起了白。

    柴嘉看不见萧泠的眼里染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狼狈。

    “你真这么想?”

    他的薄唇微凉,突然触上她娇嫩的耳后,惹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柴嘉反应未及,已被他强壮的手掌扣压在床上,屈身于背后的压迫之下。

    可尽管如此,他的吻却是温情的。

    他亲了亲一个淤痕,哑声道:“这儿,我心疼。”

    柔软的唇轻轻擦过脊骨,又吻上一处擦伤:“这儿,我也心疼。”

    “还有这儿,和这儿……”

    柴嘉被他呼出的气息惹得颤抖,又疼又痒。

    他要在她的肌肤上重新烙上属于他们的痕迹。

    萧泠的吻犹如雨点落下,一下又一下地将她浑身的伤痕都吻了遍,直到她终于忍不住轻|喘,他才肯停下。

    他的唇畔沾上苦涩的膏体,却丝毫不在意,微微蹙起的俊眉诉说着他的委屈:“嘉嘉,我此生为谁而战,又为谁而疼,难道你浑然不知么?”

    柴嘉:……

    “难不成你忘了,我过去曾挣扎浮沉在血肉模糊之中。若要论肮脏,谁又能脏得过我?”

    说罢,他蹲至床畔。

    萧泠缓缓抬眸,直视柴嘉的双眼:“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让你相信,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嘉嘉......”他说至动情之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抹了抹柴嘉那映着水光的红唇,“我是在死人里爬上来的,什么刀枪剑伤、灼烧苦寒我都不觉得疼。我根本不在乎他人,这世上能让我感到疼的只有你一人,我又怎么会嫌你呢?”

    柴嘉沉默着,只因方才落在自己背上的吻而乱了阵脚,所以没怎么听进去他的深情表白。

    她浑身泛起陌生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一张小嘴却还不肯饶人:“哼,世间男子的嘴皆是柔情蜜意,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

    萧泠知道柴嘉心里已然消了怀疑,这才松了松一直绷紧的眉头。他扣住柴嘉的手往自己胸口放:“那你说,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相信?”

    怎么做?

    柴嘉趴在枕头上,歪了歪脑袋,还真思考了起来。

    萧泠入迷地注视着她,心底里那股愧疚之意却突然压不住了。

    他为了私念将柴嘉占为己有,可她不但不计较,还待他如此真心,反倒是他,没能履行好保护她的义务......

    柴嘉情绪来去自如,她没注意到萧泠眼色暗沉,还装作不悦地撇了撇嘴:“其实你真要证明也很简单,平日只要好好满足我的需求就好。”

    萧泠回过神来:“什么需求?”

    柴嘉装摸做样地清了清嗓,一口气地开始数起来:“嗯.......我想过了,首先吧,我这个人专一重情,你不能背着我纳妾,不能让外头的人欺负我;第二,我怕黑,你晚上就算公务再多也要回来陪着我睡,不能留我一人独守空房;第三,我爱美,你要无条件的支持我梳妆打扮,不能嫌我花销过大;第四,我喜欢吃,日后若是长了肉,你万不可嫌弃我;第五,我爱面子,在外边没我指示,你不能随意亲我楼我......”

    萧泠沉默着,心中的阴霾却已然被柴嘉驱走了一大半。他眉眼染上笑意,忍不住覆身前去,轻轻地贴住她的额头。

    柴嘉不知道这是属于男人的撒娇,她甚至不解风情,抵着他额间往外退开办分:“我刚说完你又这样了!”

    萧泠听着柴嘉小声地嗔了他一句轻浮,蹙着眉问了句:“不在外边,在自己床上碰一下都不成么?”

    “不成。”柴嘉心想,他每次一碰她就落了阵脚,她可不想每次都在他面前落了下风,“无论在哪,都要我主动你才能主动。”

    萧泠的这个王妃什么都不清楚,既要他每晚陪着她睡觉又不能让他碰她,这不是活要将他憋死的节奏么?

    不过考虑到她心里也许对此有阴影,萧泠也没反驳,只是无声地笑了笑,宠溺地应了下来:“嗯,那好吧。”

    柴嘉看着他服从的模样,心里逐渐洋溢出满足感。

    “还有最后一个。”柴嘉情不自禁地咬了咬唇,声音渺如尘烟,“你不能丢下我,自己一人去泉州......”

    萧泠晃了神,一时有些错愕。

    “你之前,就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他一句话说得突然,令柴嘉都不禁哽住,咬着唇垂下眸子:“......嗯。”

    不过她刚应下,忽又飞速地反悔了,气鼓鼓地将脸偏过一边:“你不愿就算了,当我没问过吧。”

    “嘉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柴嘉撅着嘴,两颗葡萄似的、湿漉漉的瞳仁顺势往上抬起,对上他的眼眸。

    “我说的去泉州,并不是我一人去,而是我们两人一起去。”

    柴嘉听罢错愕地眨了眨眼:“可是......”

    可是当时那个场景,他的那个语气,根本就不是要和她一起的样子。

    萧泠似乎能读懂柴嘉的心思:“其实也是我不好,是我当时的语气太重,令你误会了。”

    他南下本就是为了暗中调查南阳王,可毕竟朝廷也没有掌握到南阳王造反的证据,他自然也不能做得如此出面,反倒给了南阳王倒打一耙的借口。承安帝与其下大臣们夙兴夜寐,商讨了好几日才商量到了一个结果——那便是要萧泠带着家眷,以南下出游的名义守在泉州。

    如今的南边,虽明面儿上还如从前一般兴盛繁荣,暗中却少不了纷乱。萧泠不愿将柴嘉置入险境,这几日他心情沉重,不过都只是在思考要如何帮她摆脱这处境。

    可是还没等他想出来对策,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却让他应接不暇。

    夫妻一体,他本可以直接和柴嘉说这些,可人总是有私心的,就连萧泠也不可避免。无论萧泠在外人面前看着多么坚不可摧,内心也还住着一个暗恋了她十几年的小少年。

    他心中总是带着自卑,生怕讲这些话说出去会让柴嘉不悦,生怕她会减少他好不容易讨来的爱,生怕她再次放他远去......

    所以当萧泠看着她那盈盈眼波时,就又哽咽了。

    “南边民心不稳,圣上想让我带着家眷以出游的名义暂居那边一阵子,依着我这头衔,也好稳固一下民心。”

    他不想让柴嘉担心,柴嘉又是个鲜少听闻政事的,他刻意将南阳王的事隐去,也没让她察觉不对。

    柴嘉听罢,心中安定几分:“原来如此。”

    萧泠紧了紧手上的力度,紧随话茬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南边暗中作乱,若你不想,我一定不会让你处于危险之中。”

    他本想安慰她,却没想到反倒惹得她又生气:“什么叫处于危险之中,你还真想抛下我不成?”

    萧泠见她如此不禁微愣:“你愿意陪我去?”

    “萧泠,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柴嘉激动起来,情不自禁又蹙起了眉,“我先前遇上龚侍郎时不都和你说了,我不喜之人,多看一眼都嫌烦,可若是我在乎之人,那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缠着的。”

    萧泠微微睁大眼眸,而后眼里缓缓流露出温存。

    她果然爱他爱得要死。

    柴嘉如今有了经验,光是瞧着萧泠的眼神就知道他就快要在失控的边缘。她突然慌了神,下意识地想阻止:“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不愿被你丢下就是了。”

    “嗯,不丢了。”

    短歌可咏,长夜无荒①。

    萧泠的心中扬起从未有过的狂恋与满足,他贪恋柴嘉的爱,人生在世不过数载,为了得到这份爱,就算不择手段,身在地狱火海他都在所不辞。

    南阳王身边虽然处处危机,可他有自信能够护住柴嘉。

    她既然如此深情,他亦不可退缩。

    不会再丢了。

    就凭她这一句话,他就是死都要和她纠缠在一起。

    *

    距离安平侯府闹事已过去一月有余,一场大火像是将世家贵族的傲气都烧去了一半,整整一个月,繁华的上京城好似都陷在一片灰色之中。

    燕王府倒是安宁。

    自柴嘉和萧泠闹了一次过后,二人便重归于好了,萧泠真如他应下的一般,每晚就算忙公务忙得再晚都会回房里陪柴嘉睡觉。有时柴嘉都已睡着了还会被他上床的动静吵醒,反倒是她自己有些后悔提了这个条件。

    不过这几日萧泠也是安生,除了给柴嘉抹药以外便没多做什么逾矩的事,也因此柴嘉背后的伤才好得更快。

    这日清晨,秋日的阳光找得院子里渡上了金色,空气是清冷而甜蜜的。

    柴嘉这几日都起得早,整天在房中忙活着,不知疲倦。

    她从一旁的大理石六芳桌上拾起自己绣了许久的护膝,小心翼翼地叠好将其放入摊平的包裹之中。

    荷香捧着几个手炉,正准备放入包裹之中,见状忍不住愣了神:“王妃,您说这世事多么无常,不久前您还在安平侯府同邓娘子一块儿绣花呢,如今却要为她上山过冬而准备衣物......”

    上次安平侯府之事令邓雪萝自残,哪怕医官承邓侯爷之命为她悉心治疗了许久,终究也还是留下了一条长疤。这也许正是雪萝想要的,她失去利用价值了,才能和邓侯爷提出到远山寺庙里去带发修行。

    一来是不愿再给邓侯爷将她嫁出去的机会,二来也是为延鄂赎罪。

    柴嘉回过神来,她能做的不过只是支持雪萝,然后在寒冷的冬日尽己所能地为她多寄点过冬的衣物。

    柴嘉看着眼前的包裹,不禁染上几分落寞。

    她突然有些空虚,很想赖着些什么取取暖,于是转过头去问道:“殿下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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