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隐入天际,夜幕深蓝。

    柴嘉在留下给怀琳的礼物后便归了府,她也并没有闲着,带着几个下人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透赶紧将方才剪下的窗花粘到了窗户上。

    她粘好了窗花,还顺势挂上了几个新买的小灯笼,正好此时江怀琳的婢女彩月从外头而来说是要觐见,柴嘉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依彩月所说,左长史夫人如今终于度过了生产的难关,产下了一名可爱的小女婴,而怀琳有了空闲,终于才想起来要派自己的婢女来和柴嘉解释一下早上失约的原因,顺便还为柴嘉给她送礼的事致了谢。

    彩月离去后,一旁的荷香才终于感叹了句:“左长史夫人真是个好福气的,生产之时连郡主都要为她亲力亲为,想必她那独生的千金日后在泉州也是如珍似宝的存在。”

    柴嘉望着彩月的背影,不自觉地搅了搅手帕。

    她向来知道泉州的这群人亲近非常,怀琳与左长史夫人乃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能不亲力亲为才怪呢。

    不知为何柴嘉突然联想到,自己是英国公嫡女,萧泠又是天子的兄弟,二人在上京的人脉算是顶级?的了,那么日后他们的孩子,是不是才是真的尊荣无数?

    若是个男孩,他继承了萧泠的英俊勇猛,日后肯定也是要随父王建功立业的,届时世人岂不皆道她家有两个战神?但若是个女儿,情况可就有所不同了,她继承了自己的花容月貌,日后定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再教会她些琴棋书画,届时也会成为京城的一大才女,羡煞旁人......

    只见这头柴嘉还沉浸在幻想的愉悦之中,那头却突然传来了萧泠的声音:“在傻笑些什么呢?”

    柴嘉被他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连手帕都被甩到了地上。

    萧泠看着她逐渐红润的脸蛋,只觉得可爱得紧,得逞地勾了勾嘴角。他弯腰将地上的手帕捡了起来,弹了弹上面的灰递回给她:“我前几日才发现,枕头下的那本书放的位置好像不太对,像是被人看过了......你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柴嘉回过神来,气鼓鼓地扯回那手帕,还嘴道:“我怎么会知道?明明是有的人睡觉不安分,总爱动手动脚,不知道自己将自己的东西挪到哪里去了才是。”

    萧泠没反驳,只是伸手捏了捏她圆润的耳垂,随后倾身啄了啄她的双唇。

    柴嘉感受到他的温度,下意识地便合上了眼眸,可还没等她进一步地回应,他便退开了。

    “......”

    柴嘉懵懵地抬眸,只见他并没有继续吻她的打算,反倒像个无事人一般,自顾自地传晚膳去了。

    柴嘉不太开心,总觉得顿时落入了一片空荡荡。

    转眼间晚膳已经上了,可在场的氛围却因着柴嘉没说话而变得有些冷冰冰的。萧泠本来就是少话的性子,也没过多再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给柴嘉夹着菜。

    柴嘉看了眼碗里的肉,又抬眸看了眼萧泠,只见他下颚线愈发地清晰,好像又比先前消瘦了些。

    柴嘉的心突然梗了梗,她的夫君都为国事操劳成这般了,她还只想与他亲热......该不会其实真正的色胚其实是她自己吧?!

    屋内的门窗紧闭,柴嘉垂下头吹了吹玉勺上的汤汁,很快地便被蒸汽闷得脸红。她生了那样的心思,如今瞧都不敢瞧萧泠,生怕他看出些什么。

    偏萧泠没看懂柴嘉的心思,他看见柴嘉的额间热出一层细汗,十分自然地便伸手为她轻轻拭了拭:“慢些吃,不急。”

    柴嘉低着头,身子却被他沉沉的目光盯得发烫,可还没等她多说些什么,又闻他道:“明日就是除夕,待会儿你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大晚上的,还要出去?”柴嘉闻言终于忍不住抬眸问道。

    萧泠应了一声“是,那地方就是要现在去才漂亮。”

    还是个漂亮的地方?

    萧泠的一番话激起了柴嘉的好奇心,不由得令她将方才的思绪都抛诸脑后。只见她飞速地放下了勺子,眨了眨眼睛说道:“那我吃完了,我们要去哪儿?”

    萧泠软了软眉眼,将她拉了起身。

    他接过荷香递来的斗篷,小心翼翼的将其环绕在柴嘉身上。他看着柴嘉懵懵的神情,不禁握紧了她那温软的手,只淡淡地说了句:“跟我来。”

    *

    柴嘉靠在萧泠的肩膀上睡着了。

    马车里很暖和,但她的心是因萧泠握着她时手上的温度才安定下来的。她总是觉得萧泠匀称的呼吸声很催眠,故而每次和他靠在一起,就算是在摇晃颠簸的车轿上也能睡得很香。

    柴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关于萧泠的梦。

    梦里的她好像回到了上京城,偌大的燕王府里被装扮得温馨又大气,远远望去,只见王府的花苑处有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在放纸鸢。

    柴嘉走了过去,那一个小女娃先行一步瞧见了她,立马丢下了手中的纸鸢扑向她的怀中:“阿娘阿娘!你终于回来了,满满好想你呀!”

    小女娃生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笑起来颊边还有两颗小梨涡。

    小男娃见到了阿娘也高兴,不过他却没有舍得丢下手中的风筝,只是回眸对着柴嘉苦恼道:“阿娘,这纸鸢可真难放,我和满满怎么都放不起来。”

    柴嘉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不怪你,许是今日的风向不好,这才放不起来呢。”

    小女娃立马接了句:“还是父王厉害,无论何时他都能飞到最高!”

    小男娃闻言眨了眨眼,立马扯住了柴嘉的衣袖,开始撒起娇来:“是呀,父王放纸鸢最厉害了,父王在哪儿呢?圆圆要父王来放!”

    柴嘉下意识地笑着回了句:“父王?父王在......”

    咦,对了,父王在哪儿呢?

    柴嘉忽然惊醒,映入眼帘的确实萧泠那锋利又俊俏的五官。

    咳咳,父王在这儿呢。

    萧泠挨在她身旁,见她醒来还好心地为她擦了擦嘴角。他想起方才柴嘉在睡梦中奇怪的傻笑,宠溺地问了句:“你今日已经无缘无故地傻笑了好多次了,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柴嘉惊醒,睡意早已消失得差不多了,可她想到方才自己的梦,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总不能说是是梦到了我们俩的孩子吧?

    此话说出去,萧泠恐怕会觉得她有臆想症呢。

    “没、没什么。”柴嘉硬着头皮地擦了擦嘴,又整理了下鬓角的碎发,然后才装作无事发生地坐直了身。

    萧泠盯着她红红的脸蛋笑而不语。能让她脸红成这样的也没几件事,横竖他能出现在她的梦中,他觉得十分受宠若惊。

    可他还想得寸进尺,想要占满她的整颗心。

    “到了。”萧泠掀开车帘看了眼,随后牵着柴嘉下了车轿。

    柴嘉被他牵着下了车,抬头才看见眼前的壮观。原来车轿早已在她熟睡之时就已爬上山峰。唯见眼前有一广阔的林苑,林苑之内有一宫殿,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在漆黑的林间夜幕中闪耀出层层光辉。

    柴嘉定睛一看,才看见那被烛光映出灿亮的牌匾,上边赫然写着“未央宫”三个字。

    萧泠看着柴嘉微微惊讶的模样,才开始淡定地与她解释:“此地乃是明德年间建成的,里面的温泉很是出名。”

    “我知你嫌泉州过年没气氛,于是我就想到了这里。”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眉眼间尽是温柔,“泡泡温泉还能美容养颜,舒筋通络。最重要的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不必被旁的人打扰了去。”

    他的声音像蒙着雾,吹得她耳畔发麻,可尽管如此,柴嘉也还是抓住了他话语间的漏洞:“不被旁人打扰?你、你想干嘛。”

    干嘛?明知故问。

    柴嘉羞得说不出话,萧泠却转过身去,正欲牵着她往前走,可谁知他拉了拉,却没有拉动,他疑惑地转过身来,只见她并没有要迈步的意思。

    柴嘉默了会儿,随后才像是豁出去般拉住了他的衣袖说了句:“今日就算了罢,你看你最近忙得身子都消瘦了,弄那些毕竟也不是必要的,还是养好身体再说......”

    柴嘉说完这一番话,心里面是自我感动极了。她仿佛觉得这天底下简直是没有比她更贤惠、更能照顾夫君的女子了,可就在她以为萧泠会为此感激她之时,抬眸看见的却是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嘉嘉。”萧泠扯了扯嘴角,“我领兵出征七年,拥有数多军功,你却是第一个质疑我身体素质的人。”

    柴嘉愣了愣,看着他逐渐暗下的眼神,突然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下意识往后走了几步,可眼前的男人却没有给她逃走的机会。

    他像是隐忍着些许怒火,直冲冲地将她扛了起来。

    柴嘉的身子绵绵软软的,根本不是萧泠的对手,她被他扛在肩上,虽然又急又羞,可还是反抗无效,就这么一路被他带到了甘泉池畔。

    甘泉池的池水出自山峰之中,浑然天成地没遭受过一丝污染。碧绿色的泉水清澈见底,泉上氤氲出层层雾气不断袅袅而升,温热又湿润,直至要将人的骨髓都酥化。

    柴嘉还没反应过来,转眼就被萧泠放入了泉水之中。随着几股暖流荡开衣摆,她被水汽蒸了一脸。

    她抚开黏在额间的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惹得满头珠翠沉了一池。

    她又抹开脸上的水,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却见面前站在池外的萧泠已经脱得只剩一件暧昧的里衣,伸开修长的双腿走入了水中。

    柴嘉不是没和萧泠亲近过,可之前那几次都是在夜间的床上,乌漆嘛黑的根本也看不清什么。而如今,只见他那轻薄的里衣早已被水浸湿,黏糊糊地贴在他沟壑分明的肌肉上的模样,倒把柴嘉吓得说不出话了。

    萧泠眼神逐渐危险起来,向着柴嘉一步步地走了过去。他这几日都忙着处理南阳王的事,根本没时间和柴嘉亲热,于是乎堆积着的欲念便忍耐不住,一下子在水中迸发而出了。

    柴嘉的衣衫被顺着水波解开,飘荡在池中犹如一朵孤莲,而莲瓣旁那白皙而又透着粉晕的,是那莲心幻化而成的仙子。

    这仙子浑身被泉水浸得滑腻,她仿佛不想被水波荡走,只好趁机缠住了一个无辜的凡人。

    山林之中,流水的声音愈来愈大,水温也愈来愈热,烫得那仙子都不禁泪眼朦胧地嘤咛起来:“我、我好心劝你不听,待会儿你身体吃不消,死外边了我都不要管你了......”

    萧泠哑了哑声,蹭了蹭她的耳垂说道:“我现在是真的要死了,你快放松点。”

    柴嘉羞得撇过头去,此时此刻她真是一点儿接话的心思都没有了。可萧泠倒好,愈发地得寸进尺起来,甚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她整个人抱起,令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颈,好让自己不会溺死在水流之中。

    混乱,又沉默。

    来来去去的,柴嘉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回了,她只知道自己浑身都泛着酥,情迷意乱间,她低头迈进了萧泠的颈窝,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她本来报复性地想听见他疼痛的低吼,可却只换来他沉沉的一句话:“嘉嘉,你看,天亮了。”

    柴嘉懵懵地抬头,只见头顶那墨蓝色的天幕正在徐徐撤去,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的霞色,与西边那道显眼的红轮。

    萧泠低头吻了吻她的红唇,随后弯了弯眉眼道:“这是我们的第一年。”

    不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年,也不是他们分离的第一年,而是他们能光明正大地、两情相悦的第一年。

    柴嘉看着逐渐光亮起来的天空,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方才做的梦,她的鼻子有些不争气地泛起了酸。

    突然,她感觉到他最后时刻的抽离,于是第一次丢去羞耻心地抓住了他的手指:“别走......”

    萧泠愣了愣,垂下眸子反手握住柴嘉:“嘉嘉,我们现在,不能有的。”

    南阳王的谋逆之心愈发显然,这么些日以来,他不得不忙着收集证据以及与幕僚商量对策......可收集的证据越多,他也才更加明白,接下来等着他的只会是纷争,不会是安宁。

    他浸淫战场多年,怎会不知道软肋越多就越容易被人拿捏的道理?

    乱世之中,他不能有孩子。

    柴嘉本来还没什么,可听见他这么一说,好像顿时就懂了。怪不得他总在最后关头起身去沐浴,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这样才不会有孩子。

    其实柴嘉也知道萧泠是对的,但她就是止不住地觉得失落与委屈,她感觉周身的水都凉了,凉的苦寒无比。

    但柴嘉只是默了默,随后突然用力地吻住了他的唇。

    她搂紧萧泠,仿佛这样二人之间的水珠才不会被晨风裹挟,直至她感觉身上又热起来了,她才松开了他的舌尖。

    萧泠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只听她嗔道:“萧泠,你这个骗子,你说你会对我好,可我想要的东西你都给不了,你说你要怎么对我好?”

    他的眸色默默沉下:“何曾骗你?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柴嘉红了红脸,顿了顿终究回答了一句话:“我要你的全部。萧泠,仅此一次,我想要你的全部。”

    ......

    人间的话本中,仙子之所以是仙子,那便是凡人抵挡不过的存在了。更何况这还是个任性的仙子,而凡人又是个觊觎了仙子十年的凡人。

    最后东方既白,池中却已然不见了二人的身影,只知道晨曦之下起了一阵风,吹漾了空无一人的半池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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