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平地吗?”

    “不是,是雪坡,雪越来越厚了,你跟紧我。”

    手中的火折子被寒风吹灭了,秦玉箫腾出一只手来提着裙裾,仰头一看全是树杈子。

    远处的平地上有几点火光,“有人。”谢凛将秦玉箫提到他身后,示意她噤声。

    那几点星光隐隐约约,熄灭了好几次。正当谢凛要带着她换个方向向下走的时候,那星光转变为滋滋啦啦的火花,越放越大。

    “下山!”他低喝一声,按住秦玉箫的后脑勺带着她往下走,走了几步后身后传来连续不断的巨大响声,手底下一空。与此同时,身后本来该覆盖在高山坡上的雪被铺天盖地地冲下来。

    “秦玉箫!”他往秦玉箫的方向一模,抓到了一布料,他咬牙切齿。

    一时间顾不了那么多,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周围一片漆黑,终究承不住身后巨大的冲击力向前扑去,手底下的树枝被压得倾斜,谢凛踩住脚下弯折的的树干,趁着这一波雪过去,攀住树枝用力往上走。

    直到眼前的景象不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雪被,他忍着背上的剧痛运使轻功踩着树枝下山。

    他在雪中寻找秦玉箫的身影,可惜漫天的雪花又扑来,躲避的动作太快以至于衣角不慎挂在了身后的树杈上,他整个人从半空中坠落,被雪被推着向山下滚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凛从雪堆中爬出去,艰难地睁开双眼,云芜正站在他跟前焦急地晃着他,“公子您醒了?”

    方才云芜在翻地皮找树枝妄想燃起火堆来,可惜这一片被二人翻了个遍也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山上传来一声巨响,本想着一个小范围的雪崩,按谢凛的功夫来说是可以轻易逃脱的。

    等他俩躲过雪崩后,寂静的半山腰只有雪花在空中转悠着飘落,毫无生气。

    “秦玉箫呢?”谢凛猛地坐起来,头痛欲裂,手中攥着一条布料,像是衣袖边缘那部分。

    此时,秦玉箫正躺在一处平整的地方,身上覆盖着厚重的雪被。方才雪崩时,她本想着跟随谢凛下山,哪想一个转身就踩空了一瞬,衣袖挂在了横出半空的树杈上,致使她脚下一滑和谢凛分隔了老远。

    她在山上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就是,谢凛还在找她的身影和接下来横在二人中央漫天的雪河。

    被冲散后,秦玉箫还算幸运,那一片树木较少。因为害怕被埋在雪被底下,她一路滚落到山下,那个方向的雪原地面倾斜,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停在一处宽广的平面上。

    再睁开眼时,身上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嗓子像是吞了刀片,透过一点缝隙急促地呼吸着。

    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睁开眼就能看到裸露在外的伤痕累累的小臂。脊背被冰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试着动了动脑袋,还好,脑袋没被彻底压住,待雪花松落时,她彻底睁开眼,看清了自己躺着的这个地方,光滑的镜面。

    是冰湖!!!

    半透明的冰面在月光下反着光,她撑起胳膊,触及冰凉的冰面又迅速滑了下去,四面八方好像都有人叫她,脑子嗡嗡的。

    秦玉箫曲起腿,顶开下半身上的雪被,利用还算完好的双腿带着身子打了个滚,面朝上,雪堆被她压在了身下,看着漆黑的夜空,秦玉箫撑起上半身。

    “秦玉箫。”最近处的谢凛发现了她,暂且停在了湖面的边缘,“你爬得过来吗?”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嘶哑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眼前有些模糊,谢凛的模样也够狼狈的。她连续摇了好几下头,对面的谢凛垂下脑袋想办法,秦玉箫身处湖心的位置。

    爬不过去,就只能滚过去了。

    秦玉箫费尽周折才转了个方向,就像从山上滚落一样打了几个滚,她咬着牙,这辈子不会再有更难看的模样了。

    对面谢凛似乎是发现了她的动作,笑出声,不知道是笑她的姿势好玩还是欣慰。忽然,她还差一小段距离到达岸边时,有一瞬间听到细微的破裂声。接着就是她的心跳声。

    秦玉箫停下动作,支起身子轻轻抚着周身的冰面,对面的谢凛半蹲在岸边,摊开双手,就等她过去了。秦玉箫正欲躺下时,身下又传来破裂声,她心跳加速,喉头一动。

    岸边的谢凛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秦玉箫?”

    “嘘。”她颤抖着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声音仅有自己能够听见。一瞬间,身处各地的四个人都僵住了。

    谢凛唇边的笑容消失了,猛地站起来,秦玉箫指了指身下仿佛冒着寒气的冰面。

    她看过了,很不幸,这个地区冰面较薄,从她身下向周围蔓延了一大圈的内部裂纹,她动,冰面会瞬间瓦解令她掉下去,不动,头顶会一直悬挂一把不知何时掉落的利刃。

    秦玉箫支在冰面上的双手被冰的失去了知觉,双臂颤抖着。想起了那次在观音山,谢凛从潭水中将她救起的场景,不过……这又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呢?!

    不禁同时想起了那潭水的冰冷刺骨,她极力忍住牙齿打颤的冲动,冲谢凛指了指湖面。对面的人身形一愣,立刻让云芜去将马车赶来。

    秦玉箫看着裂缝中蔓延上来的湖水,闭上眼不去看更深的水,祈祷解体的冰块不能太大,否则她会被压在底下。

    秦玉箫深吸一口气,原地站起身的那一瞬间细碎的裂纹崩开,薄冰破碎时尽数沉入水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冰洞,一直延伸到岸边。

    秦玉箫沉入湖水中时,仿佛抽筋了一样僵住了身子,手死死地扣住后方较厚的冰块。

    下一刻,腰上缠了一只手臂。浮出水面时,她下意识地呼吸,谢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进了马车。

    “咳咳咳,咳咳……”她连着咳嗽几声,被谢凛几个一连串的大动作这么一倒腾,她头晕眼花的,随便抓了个地方稳住身子。皮肤冰凉,还没有缓过来。

    结果,一睁开眼就是谢凛坦露的胸膛,水珠从他锁骨顺着胸肌中央的浅浅沟壑流落,秦玉箫半躺在他腿上,腰间的手臂缓缓移开。

    两个人离得极近,她的手指勾在他的衣领上,僵住了,呼吸错乱。

    刚从水底上来的原因,衣服湿透了紧贴着身子,勾勒出曼妙的身形。睫毛上挂着水滴,发丝贴在脸颊边,谢凛慢慢伸出手替她将脸颊清理干净。

    “去镇上。”谢凛声音沙哑,眼睛不自然的眨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他没找到秦玉箫随身带的衣物,怀里抱着她移动有限,只能取出对面包袱里的衣裳,抖开一看,他愣住了,这不是他那天晚上送她回去后落在她屋里的大氅吗?

    顾不上想那么多,给秦玉箫裹住了,见她紧闭着双眼,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好,活着呢。

    谢凛触碰到她冰凉的脸颊,下一首收了收手臂,将她往里揽了揽。

    “云芜,去最近的客栈。”

    “是!”

    方才,几乎是将她抱上马车的那一刻,云芜就立马驾车下山。

    谢凛闭上眼睛,亥时已过,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开门的客栈。

    云芜驾车不是一般的快,出了这片山域就到了山下。过年期间,街上本就更热闹,况且这些年金吾不禁,许多店铺客栈酒楼打烊会更晚。

    马车在一家较为气派的客栈前停下,云芜一把掀起车帘,“公子,到了。”

    谢凛颠了下怀里的人,宽大的衣裳将她裹了个严丝合缝。大步走进客栈。

    客栈里打盹的小二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只见一高大的玄衣公子浑身湿透了,怀里还抱着一人?眉目间笑意和戾气混在一起,但浑身还是气势凌人。他连忙走过去。

    “客官,这么晚了是住店……”

    “住店。”

    “……只剩两间房了,您看您四位……”小二有些不知所措。

    谢凛毫不犹豫,“嗯,就两间。”转身欲跟着小二上楼,才发觉云芜停在了楼下,“上来!”

    云芜还在想自己和车夫该去哪,这下得了令立马跟上,将马车交代给了另一个店小二。

    谢凛进了屋子将门关上,屋里很暖和,分了内外间,他把秦玉箫放在床上,交代小二寻来一位女客为她换了衣裳。

    道完谢后,谢凛换下衣裳难得将里衣裹了裹才走进内间,秦玉箫穿着干嗦的里衣躺在被窝里,平日里嫣红的唇此时苍白干裂。

    他起身倒了杯水,坐在床边扶起秦玉箫将茶杯贴在唇边,“秦玉箫?”此时秦玉箫已经彻底昏睡过去了。

    没有办法,谢凛叹了口气,拿手帕浸了水沾在她唇上,润了润。

    深冬冰冷的湖水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况且跟冰凉沁骨的湖面贴了那么久,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他不自在地伸手试探性地贴了一下秦玉箫的脸颊,苍白冰凉,谢凛咳了一声,若不是微弱的呼吸,她现在跟躺尸没什么区别了。

    谢凛曲起一条腿坐在床边,手肘撑在床沿上撑着脑袋闭上眼小憩。外间的榻离内间太远了,不方便及时过来,就破罐子破摔暂且在这休息,等她醒来再解释也不迟。

    半夜,谢凛被一阵咳嗽声吵醒,手边的被子一直在动。

    他坐起身,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眼前,秦玉箫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眉头紧锁,额上有汗珠滚落,不停地咳嗽。谢凛伸出手碰了下她的额头,滚烫,这是发起了高热了。

    他起身敲了敲墙壁,过了一会门口站了一个人,“公子?”

    “去请个大夫来。”

    “是。”

    内间,秦玉箫侧躺着,手搭在床沿上,谢凛走过去坐在床边,将手覆上她的腕子,还是滚烫,同她先前的模样天差地别。

    云芜办事很利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大夫衣衫凌乱、气喘吁吁,不知道是不是云芜将人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大夫看诊,谢凛就坐在床边盯着,云芜守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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