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撒呀?”小秀出了屋,说话音量也正常了。

    许家嫂子还没醒,在屋里说话声音总要顾及点,不只是小秀。

    “我怎么知道。”我把放了一晚上的水倒在了地上,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盆里。

    “你都不晓得吃撒,今儿个肯定要晚吃了!”本来在我身边走来走去的小秀,听完我说的话后,直接靠在墙边一动不动,像极了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我蹲在水盆前,转头看向靠在墙边面色悲伤的小秀。

    听小秀的意思,不会平时都是原主做饭吧?

    “平时都是“我”做饭吗?”我蹲着转过身看小秀。

    “嗯……”小秀摸着肚子,缓缓蹲下,可怜巴巴地看着同样蹲着的我。“饿。”

    我真是大冤种!

    快速洗漱过后,我到厨房准备做菜。

    也没什么好做的,昨天的菜都已经吃干净了,现在一点肉末都没有,就只有蔬菜。

    做个蔬菜汤,扣扣搜搜放点盐,顺便热点干瘪的馍,一顿饭就准备好了。

    在小秀的提醒下,我想起还要把木板从凳子上搬下来。

    在房间搬木板的过程中把许家嫂子吵醒了,我看了一眼许家嫂子起身的动作也没有说什么,继续把木板靠在墙边。

    “小又,小秀呢?”许家嫂子坐起身,穿上外衣、系上盘扣,扶着腰向我走来。“小又?”

    “在厨房。”我没有看许家嫂子,继续把凳子放好,到厨房把饭菜端上桌。

    吃饭的过程中,我没有参与许家母女的对话,只是在她们叫我的时候简单回应。

    收拾完碗筷后,我陪她们去西街买纸钱,和她们一起去给许家嫂子的丈夫烧纸。

    我和许家嫂子她们来到一座山下,向上望去,一片荒芜,最显眼的是那半山腰处几十座墓。

    随着走得越近,我看得更加清晰,有的墓碑上没有字,还有一些小土堆,应该也是他人的墓,有烧过纸钱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是很久以前,几乎要看不到。

    “大概什么时候到?”我小声问身旁的小秀。

    “那走三十多步就到嘞。”小秀伸手指右边的方向。“姐,你这都记不得了?”

    “记得,但记不清。”我快步向右边走着,回头看身后缓慢行走的许家嫂子。“小秀,你去扶娘,我在前面等你们。”

    小秀应声去许家嫂子身边,我抱着厚厚的一摞纸钱继续走。

    这是我前世今生最有钱的时刻。

    值得铭记。

    虽说荒芜,没有人烟,但站在此处看山下的民房,天空中的白云,也别有一番感受。

    都是墓却没有感到阴森,只觉得有些孤寂,像是被人遗忘的地方。

    没人遗忘,还有人烧纸钱。

    估计种点树就好了。

    看到远处有一个身影,我快步向身影方向走了几步,那人穿的是白色长衫,身形像极了我见过的。

    我回忆着我在这个世界见过的男性,瞬间锁定了目标——柳如青。

    本想追上去,可他却已经从那边下去了。

    他怎么会在?

    这里只有墓,他不可能是来这看风景的,只有可能是看已故的亲友。

    应该就是这了。

    墓碑上刻着墓主人的姓名,还有妻子、子女的名字。

    许正汉——妻:许王氏——子:许又——许秀。

    通过问小秀,我得知许正汉死亡时间没几个月。

    墓碑上刻的时间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年大清已经亡了吗?

    早知道有一天会穿越,应该要仔细了解一下清末民初的历史。

    我看着墓碑上妻子的“名字”,以后原主和许秀的名字也会变成“某许氏”、“某家嫂子”,这个时代女性地位就和女性的名字一样似有实无。

    我蹲在地上,将手里的纸钱放在墓旁,捡起不知从哪吹来的树叶,用树叶在地上写着我的名字。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在渐渐走近,我把手里的树叶扔到我写过字的地上,站起身时带起转瞬即无的风,风将树叶吹向不知处,也吹散了我刚写的字迹。

    我转身看向已经走近的母女二人,走到许家嫂子一侧,跟小秀一起扶着许家嫂子到她丈夫的墓前。

    许家嫂子站在正中,许秀扶着她缓缓跪下,随后跪在许家嫂子身边。

    看来我也得跪,跪是不可能跪的!

    我缓缓屈膝,做出要下跪的动作,右脚故意别住左脚脚后跟,向前一扑——“啊!!!”跟我想的一样,伴随我一声大叫,我成功趴倒在地!

    许家嫂子见我趴在地上,她欲起身拉我,可奈何行动不便,只能干着急。

    “姐!”小秀连忙起身,小跑到我身边扶我起来。

    我右手撑地,小秀扶着我的左臂,我坐起身子,抬头看神色满是担心的小秀,对她笑了笑:“我没事。”

    我抬手,轻揉双膝,做出疼痛难忍地表情,稍微调整姿势,再次准备下跪,可却因“疼痛”坐倒在地。

    我连我爸妈都没跪过,怎么可能跪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这辈子都不可能!

    “娘,要不这次别让姐跪了?”小秀蹲在我身旁跟许家嫂子说。

    许家嫂子眼眶微红地看自己丈夫的墓碑,轻轻点头:“嗯。多给你爹烧些纸钱,陪你爹说说话。”

    “好。”我和小秀几乎同时点头。

    小秀起身,小跑到刚刚跪下的位置,重新跪在那里,双手重叠,叩在地上,弯下身子,将头置于手背,稳稳地磕了下去。

    我走到墓碑跟前,拿起放在纸钱上的火柴盒,拿出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侧面从下至上划动。火柴被点燃,我拿了一张纸钱,用点燃的火柴靠近纸钱,将点燃后的纸钱放在地上,把一摞纸钱分成三摞,分给了许家嫂子和小秀。

    这座山荒芜也许是好事,在这烧纸不至于引发火灾,也能排解人们的思念亲人的情绪。

    许家嫂子和小秀都在谢谢墓主人的保佑,保佑她们的亲人能够平安无事,仿佛沉睡在这里的不是自己的丈夫,父亲,而是天上的神明。

    我将纸钱一张一张送进火堆,看着一张张淡黄色的纸燃成灰烬,心里没什么感慨,只是觉得有些污染环境。

    如果鬼神真的存在,你肯定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

    我来自于未来;生于和平,长于和平,并且希望死于和平。

    你的妻子和你的小女儿都很在乎许又,如果你也跟她们一样在乎你的女儿,希望你可以送我回到属于我的世界,你的女儿也回到她的母亲和妹妹身边。

    我也想回到我的母亲和妹妹身边。

    泪水从我的眼眶流出,落在淡黄色的纸上,一滴泪不会让纸无法燃烧。

    许家嫂子把我手中沾了泪水的纸钱送入燃烧的火堆,她伸手擦拭我的泪痕,对我说着安慰的话:“你爹会保佑的。他不会不同意。”

    “嗯。”我应声点头。

    许家嫂子说的什么不同意?

    许又和许家嫂子做了什么事?

    烧完纸后,我陪着许家母女下山回家。

    刚刚那么一趴可能真的摔到了。

    可能是膝盖磕到地面上的硬石,再加上本就是半山腰,本来就有点凹凸不平,下次得换一个方法。

    “娘,姐的药是不是该煎了?”小秀走进房间问许家嫂子。

    小秀拿着纸包走出房间,她举起纸包,问我:“姐,你不会连煎药都忘了吧。”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我点点头:“忘了!”我笑着摸了摸小秀的头顶。

    小秀歪了一下脑袋,往后退了一步,“那药咋办?”

    我微微弯下身子,平视小秀:“你不会吗?”

    “会。”小秀轻轻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我笑眯眯地看着小秀。

    小秀眼里有光,却是一脸无奈的表情:“好吧。”

    我跟小秀进了厨房,小秀走到放碗盘的柜子前,用没有拿药包的那只手指柜子上面。“姐,把瓦罐拿下来。”

    “来了。”我把黑色的瓦罐从架柜子上拿下来,交给小秀。

    小秀又在柜子的下层拿出一个可以把瓦罐放在上面的小架子,把架子放在地上,点燃一些干草,放在架子下面,往瓦罐里倒了满满一瓢水,打开药包,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小纸包,把里面的中草药倒进瓦罐里,将瓦罐放在架子上,盖上瓦罐的盖子。

    “小秀好厉害!”我蹲在小秀身边,满脸欣赏地看着小秀。

    “嘿嘿,你可比我厉害多了,我这些都是跟你学的。”小秀笑着扔了少许干草到架子下。

    架子下的小火逐渐变成大火。

    没一会儿就听到了瓦罐里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等我想起来了,你可要对我再说一遍。”等许又回来了,你可要对她再说一遍。

    这是属于她妹妹对她的夸赞。

    “为啥?”小秀蹲着朝我挪了几步。

    “那样才名副其实。”那样才名归其主。

    “哦好。”小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从角落拿起一根细长的木棍,拨弄架子下燃烧的干草。

    我看干草要烧尽了,从角落里的干草堆抱了一些干草,一点一点送进架子下助燃。

    “这要多久才能好啊?”我看似无意地问小秀。

    “估摸两个时辰。”小秀转头看我:“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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