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在那个世界的经历,梦到声音软糯骄里娇气的林姨娘,梦中林姨娘跟第一次见面时很不一样,她头发乱糟糟的,嘴角带着血迹,恐惧地看着我,身体颤抖着,缩成一团……

    梦戛然而止,我也从梦中醒来。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回家了。

    等会儿睁开眼睛一定要扑到我妈身上,要我妈给我做她的拿手菜,跟她说我做了一场很不一样的梦,我还学会了通过太阳来推算时间。

    而且一定要跟我认识的朋友得瑟几个小时,还要把我的经历写成短文哈哈。

    “呵呵……”

    “娘!姐姐笑了!”稚嫩的女声大喊道。

    “!!!!”

    睁眼看到的是木质床架的顶,眼珠侧看床外,这是我生活了八天的屋子。

    小秀正往出跑,天还没有彻底黑下,但已看不到太阳。

    “怎么可能失败?!”

    我掀起被子,下床背上背筐,走出屋子。

    “小又,你做撒去?”

    我撇了一眼许家嫂子,没有过多理会,跑出院子。

    街上的摊位很多,祥云园的戏还在唱着,有些人驻足听园内的戏,那人被我撞倒,我没空理会对方的粗鄙言语。

    在宋家门外呆够了时间,我回到了许家,站在那天许又昏倒的位置。

    小秀跟我进了屋子,她扯了扯我的袖子,眼眶红红地看着我:“姐姐,你咋不理我?姐姐你别吓我啊,姐姐你说话啊!”

    我微屈双腿,双手用力掐住大腿,忍耐着内心暴躁的情绪,垂眸看满眼担心的小秀。

    “出……”醒来后滴水未进,说话出声都有些困难。我分泌了一下口水,吞咽后才勉强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出去玩。听话。”

    “我不去,我要陪你。”小秀梗咽地说。

    我抬手甩开小秀抓着我衣袖的手,她连退了三步,险些摔倒。

    我抑制住要拉住她的手,沙哑地说:“出去!”

    她的泪水从眼眶流下,面色惊恐地跑出屋子,边跑边喊娘。

    再次走出屋子时,我差点撞上满是优色的许家嫂子。

    绕过许家嫂子,重复刚刚的线路,在宋家门外待了好久,天已经彻底黑了,漫天星辰照亮晚归人回家的路。

    “家?夏明期没有家了……”

    被泪水覆盖的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纱,我没有擦干眼上的泪,我不想看到不属于我的世界。

    纵然已经“蒙上了纱”,我仍能感到有人在看我。

    ““我”?哈哈……”

    他们眼中看到的是小镇上的某家女儿,是食来客的员工,是穷人区的洗衣女,是许又,不是我,不是夏明期。

    “不长眼!”男人气恼地说。

    我往旁边走了几步,听到身后男人说着不是很和善的话。

    院门依旧是打开的,我重新关上了门,打开子屋的门,看到桌上热腾腾的菜,还有坐在桌前没有动筷的许家母女。

    我再次走许又那天晕倒的位置,站了一会。

    看着许家母女担忧害怕的神情,我放好背筐后坐在许家嫂子旁边,给许家嫂子夹了几根熟透了的菜叶。

    两人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解释。

    “上次我昏倒之后,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昨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打开大门吗,我打开大门是为了重复那天做的事,我想通过那天做的事恢复以前的记忆。

    我睡醒后意识到我失败了,我一时没办法接受我失败的事实,对你和小秀做出了很多不好的行为。我为我的行为跟你和小秀道歉。对不起。”

    我低头看眼前的碗,等待许家母女的连环问,随时准备回答。

    没过一会,许家嫂子扶腰向我缓慢走了两步,她站在我身侧,拉起我的手,轻柔地抚摸着。

    “人莫事就成,娘不恼。”许家嫂子的话语活动作一样温柔,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意。

    小秀蹦蹦跳跳到我另一侧,她蹲在我身侧,脑袋靠在我的腿上,小手握住了我另一只手。

    “嘿嘿,我也不气姐姐,我除了娘最喜欢姐姐了~”

    没有意想的连环问。

    对啊,她们看到的是她们的亲人,怎么会在亲人脆弱的时候,像审犯人一样审她呢。

    洗完碗筷后,趁小秀不知道去屋里干什么时,我用刚洗完的碗舀了一碗水,拿起一根筷子,沾了一点盐,搅了几下,一口闷。

    我不相信没有回去的方法,但在找到方法前,我肯定要爱护现在的这副身体。

    万一真的要在这个时空过活,许又的身体就是我唯一的本钱。

    把干净的碗筷放置柜中,用抹布擦干手上的水。

    小秀双手抱着黄色的纸包,小跑着走进厨房,她走到我面前,将纸包举到我胸前。

    “姐,瓦罐拿下来,该煎药了。”

    “好。”我从柜上拿下瓦罐,取下瓦罐的盖子,将瓦罐放到灶台上,“我记得药快吃完了,怎么多了?”

    “今儿个你晕过去之后娘叫我去找张大夫,张大夫给开了七日量的药,张大夫让宴生哥哥带我去抓的药。”小秀把药包放在瓦罐旁。

    “那——张大夫说什么了吗?”

    我来到水缸前,拿起水缸上的旧锅盖,用放在水缸里的水瓢舀出一瓢水,回到厨房,水倒进瓦罐。

    “张大夫说你太累了”小秀从干草堆里拿出来放置瓦罐的支架,“心里有太多事”在支架上添了少许干草,“才晕了的”点燃火柴扔进支架下。

    “姐,要不咱不去那个饭馆了吧?”

    我打开纸包,拿出单独的小纸包,打开后将药倒进瓦罐,“不能不去。老板已经要雇我了”用潮湿的抹布包住瓦罐,双手抱起瓦罐放到支架上,顺手收回抹布,“到时候有了钱就给你找学堂。”

    “嗯!”

    我拿过放在角落的木棍,蹲在小秀对面,看火光映在小秀眼里,我仿佛看到小秀对未来的期待,对学业的渴望。

    一碗水浇灭支架下的火堆。

    我端着装满汤药的碗坐到石头上,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

    今夜是满月,可一片乌云遮住了半个月亮。

    中药的味道飘入鼻中,药碗贴近上唇,温度适中,一口将药汤灌入口中。

    好苦!

    不知道这次的药许家嫂子有没有给钱?天下从来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为什么张大夫会免费赠药给许家?

    在这生活的这几天,小镇的生活看似安稳祥和,可街上的乞丐,偶尔听到街上有人说米铺的米粮被劫,这些都在预示着目前的安稳是短暂的。

    即使未来没有大灾大难,也难保不会因为物资匮乏而导致民不聊生。

    在这种环境下,什么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赠药?

    张大夫活了三四十年,六年前还经历了一场大屠杀,在镇上评价很高,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对未来的预见性?

    怎么可能免费给他人看诊抓药不止一次,难道不应该攒钱准备未来跑路,或存钱以后给自己和家人留条生路?

    碗放回柜上,我回到院中,坐回石上,双腿屈膝,踩在石头上,下巴抵在膝上,思考着张大夫行为的目的。

    “难道他和许家嫂子有私情?”我小声嘀咕。

    “撒情?”

    “!”

    我猛得直起腰,侧目看到小秀正猫着腰站在我身侧,满眼好奇。

    “你走路咋没声?”我双腿垂在石边,手轻拍胸口。

    “有声啊。”小秀蹦跳着到我身前,笑着说:“这不是声吗?”

    “你,你都听到什么了?”

    小秀想了一下,“我听到你说撒“情”。姐,你说撒情?”

    我呼了一口气。“我说的是,天晴。对,天气晴朗!”

    老办法关上院门,铺好木板床,没有关上主屋的门。我侧躺在床上,看到外面透进来的夜光,内心感到有些许平和。

    也许穿越到这个不知道什么时空的民国,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真让我穿越到那种爽文小说里,就凭我的那些屈指可数的生活技巧,估计黄金前三章都活不过,更别说什么收服大男主,制服恶毒男女配了。

    夏明期,你安慰自己的方式越来越拙劣了。

    天蒙蒙亮,风吹进屋子,吹过桌子,吹到我露在被子外的皮肤。

    我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穿上鞋,睡眼惺忪地起身关门。

    额前的长发吹到鼻梁,引得有些发痒,将头发顺到边上,我轻轻推开关了一半的门,出了主屋,直奔杂物间。

    “应该在……”

    我在杂物间的地上寻找着,地上没有,我打开了柜子,在柜子里找到了。

    “怎么换地方了?”

    手拿剪子走近水缸,把锅盖靠放在水缸旁,舀出一瓢水,剪子放进水瓢仔细清洗,拿搭在水缸边缘的布擦干,水瓢的水泼向地面。

    用盆舀出一盆水,端着水盆放在石面上。

    我蹲在地,看着盆中倒影,将额前的头发顺下,双指夹住头发,用剪缓慢剪下。

    发丝落入装满水的盆中,浮在水面。

    倒完水后我只把剪子放回原处,而盆仍放在石面上,一会睡醒免得再拿盆。

    回屋关上屋门,躺床上,盖好被子,美美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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