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噢。”我随意侧倚着门,左半边脑袋靠门,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门上敲着。“是每天都这样吗?”

    “……嗯。”他低眼看我的手,“你手痒痒?”

    “有点儿。”手离了门,隔着手绢轻挠伤口。

    “早知道不这么早来了。”今天特意早起,还弄了点小噪音,把许家嫂子也吵起来了。

    我是故意的,常顺跟我说了要来的时间,如果我在许家嫂子没醒的时候就出了门,晚上肯定会跟我说些我不爱听的,我可不想给自己找心烦。

    我脑袋顶着门转了个身,后脑靠在门上,肩背贴着门。

    “那可不成!”他整个下移,弯腿站地,屁股下像坐了凳子。“老板撒时候来都成,门面是人家的,人家说了算。你就是个劳力,有晚来的理?”

    “常顺哥。”我侧目看他。

    “啊?”他看着天上的太阳。

    “你真是个称职的打工人。”

    “人家买当然买好用劳力,连活计都做不好,哪个能白给钱使,又不是戏里唱的大善人。”

    “常顺哥说的对。”我认同点头。

    虽然他话语间都像是在物化自己,但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又不是现代的合同工,自己的命都在人家手里,哪有不上心的道理。

    “我撒时候说错过?”他笑道。

    “常顺哥,卖身契你签了多久啊?”中指弹出,石子落地。

    “二十年。”

    “那么久?”我惊讶道。

    “这还久?”他竖起十根手指,“翻一番,我儿子娶老婆都不用愁了。”

    我对这里的钱币计算方式还没有特别深的了解,不过从他的买身费来看,老板给我给多了,不止多了一点。

    “你儿子多大了呀?”

    “多大?”他丧着脸看向路边刚刚支起的摊子,苦笑道:“不见苗嘞。”

    我没有憋住,笑了起来:“哈哈,常听你说孩子这孩子那,以为你孩子多大了呢。你想得够远啊!”

    他踢起脚边的石子,石子顺势朝我滚来。

    “你个毛丫头笑我,我不信你娘莫给你兄弟备上娶老婆的银子。”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穷得连第二张床都没有,怎么可能还有钱,再说也不清楚她肚子里的是男是女。”

    “定是个男娃。”他像是安慰。

    我笑了笑,转头看向右边的街道,看到远处走来熟悉的身影,我笑着向前走了几步。他也有了几分正形,站到我身侧不远处。

    “老板早!”我笑容满满对近在咫尺的老板说道。

    “老板。” 常顺站在一侧,腹部以上低下,颔首道。

    “嗯。”

    老板轻声回应,她从我身侧走过,我回身看老板拿出长扁的钥匙插进锁孔,稍拧动,门锁打开。

    老板双手推开两扇门,进了饭馆,我跟着老板进了饭馆。

    最后进来的常顺关上左边那扇门,然后走到酒柜,拿起鸡毛掸子,进入工作状态。

    老板挽起袖子,迈进厨房。

    看来现在不是请假的时候,中午再说吧。

    从饭馆现在的卫生情况来看,昨晚关门之前应该有轻微打扫。也只是轻微打扫,地上的菜叶像是被反复踩踏,已经彻底黏住,看来得改一下工作步骤。

    正要往外走,想起刚刚在门外没看到扫把什么的,我走到桌前,对他的背影问:“常顺……哥,外面的扫把怎么没了?”

    他头侧向后厨,“在里头。”转回,仔细扫过。

    “哦好。”

    看到老板正在洗菜,我没有打扰,拿了扫把和簸箕。

    “许又。”滴答滴答的水声停下,菜被老板放回盆里。

    “?”刚要跨出后厨的腿停在门槛上,我收回腿,转身面向她。“怎么了?”

    “洗菜。”她擦干了手,从我身后绕过,跨过我刚刚没有跨出的门槛。

    我的视线随着她的步伐移动,放下手里的打扫工具,出了后厨。

    看到她站在酒柜前,常顺在我之后到后厨拿出一个凳子,后放到了酒柜前,长桌后。

    我站在桌前,双手举在胸前,手掌朝外,软声说:“老板,我手受了伤不能碰水,等过两天我再洗,行吗?”

    双手伸到桌上,手掌对外左右晃了晃,系在手上的手绢两角也晃了晃。

    她的视线是在看我的手掌,可我手上缠着手绢,老板应该看不明显,我干脆解下手绢,重新伸出双手。

    “咋伤的?”她抬眼问道。

    “被七八岁的小孩推倒擦伤”,我怎么说得出口?

    “哈哈,老板您还是别问了,看小丫头这模样,应是撒丢脸的事。您瞧”常顺走近了几步,伸手虚指我的左脸,“肿得老高。”他收回手,笑道:“准是遭了她娘的打。”

    他说话时,我看不出老板的神情是怒是气。

    她屁股离开凳子,转身,弯下腰,拿出柜下最右的木盒,回坐到凳上。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木盖,盒里多是各色小瓶,深黄纸包有的在瓶上,有的在瓶下,还有一些靠倒在纸盒内侧。

    老板拿出一个米白色的小瓶子,拿下瓶口红色软布塞,放在鼻前吸了吸,然后递给了我。

    “撒在伤口上,每日早晚各一次,不要多撒,药贵。”

    如果要给她加上特效,我想把如来佛脑后的大光盘加给她。

    这是老板吗?这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姐!

    “谢谢亲姐姐!”我怀着激动的心接过小药瓶。

    她柔和的眉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冷了下来。

    常顺提着水桶走出后厨,经过我身旁时调笑道:“还认上姐了你。”正经模样看着老板,“老板,我去打水。”说罢,快步走出饭馆。

    “那我去扫地了。”板着脸的老板不要多看,影响美好心情。

    “慢着。”

    “啊?”我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她。

    她走到我面前,手里还拿着红色软布塞,她伸手要拿我手里的药瓶,我把药瓶交给了她。

    她拉着我的手走到桌前,布塞放置桌上,一手拿住药瓶,一手握住我的五指,把我的手掌朝上,药粉撒在正要结痂的伤上。

    “谢……”

    我起初觉得她是想给我上药,但撒在伤上的药越来越多,伤也越来越疼。我发觉不对,想将手抽回,可她死死握住我的四指,硬是收不回来。

    “我自己来就呃……”疼得我说话都有些急促,最后更是被疼的说不出。

    她眼睫眨动,握住我四指的手轻了点力道,可在我要抽回手时她又拽得死死。

    总算没再撒药,她把药瓶放在桌上,拿起我解下的手绢,在我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一圈更比一圈紧,随着药粉的渗入,被缠紧的伤痛感加倍。

    “以后不要乱叫。我不管你是撒目的,你只需记住我是你老板,不存其他干系。”她把药瓶放桌上,之后缠紧的手绢边缘扯松,再将手绢两角在手背打结。她放开了我的手,平视我的双眼:“晓得?”

    我看不出她的情绪,唯一明了的就是她只想和我保持她和员工的关系。

    “晓得。”我应声道。

    “去跟常顺打水”她拿起药瓶和软布塞,将软布塞塞入瓶口,把药瓶递了过来。“从今往后,不管你俩谁去打水,都得互陪同,活你多担一半。”

    要接过药瓶的动作打住,不解地看着她,“为啥?”

    她把药瓶放进我停在她面前的手里,手掌撑在桌上,斜倚站在桌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状态比较放松,此时的她多了一股慵懒感。

    自带清冷气质的她,并没有因为现在的随意放松而让人想去亲近,却也不想远离。

    “你一年三银,他一年一银,你这好处占的,不臊得慌?”她将手绢随意落在桌上,手肘离桌,走了过来,步子也没有平时那种大开大合。“我都替你躁。”白了我一眼,走进后厨。

    看着手里的米白药瓶,听到后厨传来的水声,我心里莫名有些过意不去。

    我看了眼还放在桌上的手绢,把药瓶放在手绢旁,转身走向饭馆门口。

    终于看到了常顺,我越跑离他越近,才意识到他是在往回走。

    “你咋出来了?”他的脸上渗出一层薄汗,显得整张脸泛着油光。

    “老板让我出来的。”我走到他身旁,转了个身,和他一道往回走。

    “你惹着她了?”他笑道。

    我摇了摇头:“老板说以后要同心协力,一起干活。”

    “噢—等会得问问老板要咋“同心协力”了。”

    “哎!好吧,是惹了老板,老板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就让我出来跟你一起打水。”

    “哈哈,你骗得过我!”

    “常顺哥,你和老板关系咋样?”

    “撒关系咋样?”

    “嗯……她会刻意疏远你吗?”

    他不再走了,但水桶里的水依旧有着起伏。

    “老板也是为你好。你一个莫嫁人的姑娘,还莫得婆家,她那样的过去,免不了他人嚼舌头。”他语重心长道:“若你不想你和你妹子你老娘被吐沫星子淹死,就好好做活,别想有的没的。”

    我看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们,他们都忙着自己的生活,摆摊的叫卖,行乞的要饭,都不像是会八卦别人生活的人,他们真的会有闲情逸致去掺和别人的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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