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方桌右边的椅上,端起茶杯,轻抿。

    “茶已过夜,不宜细品。”他将茶杯放在桌上,对我说:“我去烧水煮茶,姑娘稍等。”

    “不用了,这就行。”拿起茶杯,双手握住茶杯,喝了三分之一。

    茶水很凉,入口没什么特别的滋味,咽下时感觉隐隐有些甘甜,紧接着感到舌头有点涩,最后涩感消失。

    “特别解渴,谢谢你的茶。”我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天没亮就出门了,几个小时滴水未进,渴死个人。

    “无事,许姑娘不介意就好。”他淡淡笑道。他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渐近,我侧身看向窗外。

    他的房间位于院子的左侧,靠近院墙,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院门。

    院门大敞,好多和豆腐年纪相仿的男孩结伴而行,走进院内。

    “许姑娘”他把茶杯放到桌上,起身低头对我说:“我先去看顾学生。许姑娘若觉无趣可以看看屋内物件,都非贵重之物,尽可随意赏玩。”

    他把学生都领进主屋后,我从窗前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进了院子,柳如青和那个少年一同走出主屋,途中似乎和中年男人交谈了几句。

    话间男人好像还往我这边看了一下,可他没有走过来,径直走进主屋。没一会就听到了屋内传来朗朗读书声。

    柳如青的房间摆设很简单,就是书房的基本配备。书架上有不少书,没几本我看过的。

    我踮起脚取下一本诗集,看着就是以前的书本外观,写的是某某某某的诗集。奇怪的是“诗集”二字清清楚楚,唯独看不清“某某某某”。

    拿下这本诗集旁的几本诗集,都大概能看清著作者的名字,唯独这本模模糊糊。

    “奇了怪了!”

    我翻看着这本诗集,它应该不是祖传的,封皮半旧,边角泛黄,有些页面有点折边。

    现在看的这页是目前看来折得最厉害的,虽然没有坏损,但是有狠抓过的痕迹,持有者当时情绪肯定很重。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我读着页中诗,全文尽是悲色。阴阳两隔,两难相见。看得心中苦闷。

    我合上诗集,放回书柜。刚刚拿下了五六本书,忘记了书原本的放位,只能根据记忆尽量放好。

    我坐回椅上,四处看着屋内的陈设。

    屋内的所有东西摆放得都很整齐,看上去没有生活痕迹。我甚至会想柳如青真在这办公吗?

    我捧起茶杯,喝了几口茶,喝完后把茶杯推到柳如青茶杯旁,稍微转动椅子,趴在桌上,枕着胳膊,手掌侧放,不让受伤的手掌受到外力的压迫。

    穿越前偶尔就会小睡一会儿,好久没有白天瞌睡了。

    拜托让我可以做个好梦。

    …

    “许姑——”

    “不要吵!”

    我迷糊地转头,原本贴着胳膊的脸离开胳膊,感到有些酥麻。

    没有再听到叫唤声,不过好像有走动的声音。

    本在脑后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仿佛从头顶传来。

    睡意被彻底搅没了。我坐了起来,自然地用手去揉酥麻的半边脸。

    我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一道浅黄的背影。

    柳如青转过身,手拿了一本书。

    我看着他和煦的面容,刚刚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看着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我的尴尬分秒数增。

    “抱歉!刚才……”

    他温和道:“无事。”

    他把书放在他面前的茶杯边,我喝茶的茶杯被书顶离了他的茶杯。他将被顶离的茶杯往里挪了一下,像是为了防止掉到地上。

    “赵先生在书房,我已与赵先生说了许姑娘的来意,许姑娘可以随我去书房见赵先生。”

    “好,麻烦你了。”我点头。

    …

    他走在我前面领路,我不太专心地左看右看。院内有不少小孩嬉笑打闹,唯独没看到豆腐。这个小孩可能注意到了我在看他,他转身和同伴说起了悄悄话。

    他推开房门,眼神示意我和他一起进去。

    进入书房后,他率先上前,转身面向坐在桌后的中年男人。

    他对赵先生轻轻点头,然后微微侧看我,道:“先生,这位便是许姑娘。”

    他说完后从我面前走过,坐在了窗下的椅上,坐姿端正。

    日光透过米白的窗户纸照着他的侧颜,显得他面对光的半边脸更加柔和无害,那股几乎感觉不到的距离感也消失不见。

    我鞠躬说道:“赵先生好。”

    “无须俗礼。”

    我直起腰,看赵先生。他跟我的想象有很大的差距。他的抬头纹有点重,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总觉得淡淡的,可眼角纹却很多。我觉得他应该是经常笑的。

    他就是普通中年人的样子,甚至可能更老一点,不过很有精气神。

    是岁月磋磨过后的释然,还是单纯老得比较快,不得而知。

    桌上放有文房四宝,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桌上的酒坛。

    布局和柳如青的房间差不多,只是书架比柳如青的大了一点。

    “如青已与我说明你此行来意,我见你非要应你,而只觉新奇。”他拔下酒塞,喝了几口,继续说:“我也算阅古通今,却也未曾瞧过有女子同男人一起修习。”他放下酒坛,轻笑着说:“你与我说说你想得是撒?”

    我严重怀疑他是为了解闷才同意见我的!

    哪有和人第一次见面就一边喝酒一边说话,还一副玩笑做派。

    一点都不像柳如青说的那个愿意挖土的爱国中年啊!

    我疑惑地看向眉眼含笑淡定围观的柳如青发出满眼问号。

    “哎,小姑娘,你是提前入古了?咋不吭声。”

    柳如青好像没看到一样,他端起茶杯,吹了吹,轻抿了一口。

    我只能调整状态,礼貌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妹想读书,我觉得她也应该读书,我就答应她了。”

    赵先生点点头,“无错,挺有觉悟。”他拿起酒坛喝了一口,边想边问道:“那为何不请先生到家中教去?不是更便利。”

    “……请老师去家里肯定很贵,负担不起。”我总不能说我没想到吧!

    “也是。”他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说道:“女子读书不能说无用,但终究莫撒大用处,不如用求学的钱买几样女红用的玩意,也算一门生计。”

    “读书对于每个人都是很有用的,不能说没用。我知道赵先生教这么多学生肯定很累,我妹很乖,不会给赵先生添麻烦。我妹真的很想读书,希望赵先生可以给我妹一个机会。”

    他放下酒坛,看我的眼神有了几分认真。

    “女子到了年岁必会嫁人,嫁了人的女子除去洗手做羹汤,有何另用?”

    虽然他的语气表情不像是轻视鄙视,但我还是感觉有被冒犯到。

    “谁明文规定女人结后就只能做饭不能干别的?”我向前迈了一大步,有些气恼地说:“再说女人未必都要结婚,只要自己有赚钱的生路,谁会选择嫁人?”

    他轻笑:“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汝能做主?回罢。春梧堂不收女子,不必尽费心思在此枉费工夫。”

    我刚要开口,书房门再次被打开。

    “赵先生,吃食已备妥。”

    我自然寻声看去,说话的女人大概四十多岁,看起来比小秀的娘年长。

    “恩。”

    他绕过书桌,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着酒坛凹陷部分。

    “南拙,如青,你们先去看顾他们吃食。”他先是朝我身后看去,然后看向在一旁静坐的柳如青。

    我扭头看向我的身后,才看到刚才开门的那个少年也在这。

    赵先生的房间确实比柳如青的大了许多,但也没有空旷感。名叫南拙的人似乎是跟赵先生在同一个房间工作,他的办公范围桌椅齐全,笔墨纸砚也一样齐全,书架上还放着几个国外的小东西。

    “恩。”南拙应声起身。

    “是。”柳如青颔首道。

    站在门外的女人是在南拙出房门后,走在南拙身后跟着南拙走的。离门更近的柳如青却是最后出的门,出门后并没有把门关上,只是虚掩着轻轻带上。

    “若要读书识礼,可请先生于家中授课,既无须抛头露面,亦能如你心意。”赵先生神情淡漠,抬起握着酒坛的手,仰头一饮。“回吧。莫行无能事。”

    这时的赵先生才有了几分为人师表的样子,丝毫不像刚才玩笑轻浮的神情。

    刚刚开门的时候看到了太阳的方位,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我后退了几步,对赵先生说:“谢谢赵先生。”

    赵先生无言,再饮坛中酒。

    我出了房间,看到院中树后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我走了过去。

    “小豆腐怎么不去吃饭?”我蹲着问。

    豆腐从树后缓慢地走出来,背靠着树,手里的木棍成了虚物。

    “先生答应许姐姐了吗?”豆腐问。

    我伤心地摇头。

    豆腐难过地说:“啊……那今后是不是不能常见着姐姐了?”

    我憋笑地摇头。

    “唉!”

    看豆腐哭丧着脸,好像被拒绝的是他似得,被他的可爱模样逗得笑出声来。

章节目录

穿越到民国后我成了大冤种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普普通通人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普普通通人人并收藏穿越到民国后我成了大冤种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