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他是不是灌酒灌醉了,我仰头看了看太阳移动的方向,觉得是时候可以走了,我把视线下移到小古董单肩背的包上,抬眼动了动拿着竹篮的手,“那你都收拾好了吗?好了咱们就走吧。”

    “得了。”他把包向下顺了顺,抬脚跨过门槛,双眼引向院门,“许姑娘,请。”

    院里的孩子有玩纸蚂蚱的,更多的孩子成群结队地嬉笑着疯跑,你追我赶地跑来跑去,我和南拙不知不觉和他们走近,而我进了他们跑的圈子,南拙却在圈外。

    “赵先生教的诗你都背不下,还说我脑壳不灵光,你等我追上你,叫你说哪个不灵光!”

    以防手里的竹篮挡他们的路把他们撞了,我迅速抬起了手,发懵地看圈外的他。

    小古董为啥没被他们包围?我的视线从小朋友的脑袋,转移到他的身上,看他好像要去柳如青那边。

    柳如青似乎刚刚起来,离开身后的凳子,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你灵光还追不上我!”小个子回头对身后扭了扭屁股,很自信地说:“哈哈哈,抓我哇,抓到我,我叫你哥!”

    他们速度太快,我找不到出去的空隙,就在找机会的时候,南拙转过身看向被围住的我。

    这两个小朋友还在绕圈,而我后面剩下的两个,追着追着就跑到了前面。

    “文阳,你叫我帮你追他,咋不说要抓人?”他慢下来,往圈外走了走,“我不追嘞,抓人不好耍。”

    柳如青来到他身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了眼他。

    “文阳、喜子、夏吃、陈井——”他们俩像有眼神的交流,之后南拙可能觉得叫名字没啥用,我看他眼疾手快地把手伸到面前的两颗小脑袋上,“你们瞧不见许姑娘叫你们困住了?还不快些让道。”

    他双手摁在脑袋上的力度感觉不大,但手下的小朋友依旧跟着他手向两边挪开的动作,往两边走去。

    小朋友欢乐的氛围被他戳破,“恩、哦”地点头走开,走了没多远,被他叫了回来。

    “和许姑娘认错。”他脸上出现我没有见过的正经,轻微弯下肩背,看着回来的小朋友说:“你们这般唐突,很失礼,晓得吗?”

    几个孩子好像明白了自己的错,低着头点了点,“晓得。”

    语气没有之前的欢快,像是理亏地不好意思看人。

    小古董将早离开他们脑袋的手垂回身侧,明显装作严肃地说:“晓得,晓得还不和许姑娘认错。”

    被绕了这么多圈,听他们一句道歉是应该的,我看着他们低头认错。

    “我们错嘞。”

    没听出他们的诚意,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就很敷衍地说:“我原谅你们了。”

    小古董跟柳如青挡住了前面的路,他们也没有要往后走的意思,抬起脑袋回看“两个木头”。

    我手提竹篮,挤过他们中间的缝,向柳如青走了走,看了眼被挤到左右的小个子,低声问他:“还要干啥?”

    他们看起来奇怪的行为应该是等着啥,我似乎有了习惯似的看出了这一点。

    他给了我一个眼神,然后侧过身看向不远的几个孩子,“学堂的柴不够几日,子谷,等等你随我带他们拾些回来。”

    “许姑娘,走吧。”

    想瞅瞅叫子古的小朋友长得什么样,可是我刚伸出头,南拙就叫了我。

    “哦。”我嘴上答应他,脑袋还在往那看。我还没确认是谁,其中一个忽然抬起了头,“得。”

    那个应该叫子古的小朋友,把手里的木棍放桌上 ,起来面向柳如青,神情很平淡。

    “许姑娘……?”

    “呃”看过那个很普通的小朋友,我回过头不是很自然地冲南拙笑了笑,“好,走吧。”

    可惜没和他们一起出来。

    回头看了看背着竹筐出来的几个人,柳如青带着他们朝反方向走去。

    看他们走远的背影,我想到子古的名字,转头问小古董:“那个小朋友为啥叫子古啊?”

    这名字读起来不够顺,我有点好奇为啥叫取这个名字,想知道不如问问他,当打发时间。

    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注视,但能看出来他轻微的拘谨,一叫都能把他吓到。

    “……莫听子谷说过,我不晓得。”他看着我的眼睛微微闪动,语调没有特别的不平,不过从话语中能听出真的有慌。

    真怀疑他把我当妈了,不然怎么会慌呢。隐藏我脑内的吐槽,偏对着他点了点头,“哦,也对,你又不是他家人。”

    吐槽归吐槽,我可没有接受无痛当妈的想法。

    他的目光转向前面,嘴闭了闭,轻微低下头,过了几秒,他说:“应当是多子多福,五谷丰登之意,不能是撒子不好的意头。”

    以为他是少年的害羞,没想到因为给不出答案不好意思,这么要面子的吗?

    我嘴角微弯,思考他说的原来是谷物的谷,不是小古董的古,比我想的朴实。

    “哦,是这样啊。”以我目前对这的了解,觉得南拙猜的应该没错,不过还是想逗逗他。我朝他偏过去,在这不远不近的距离,拉长尾音问他:“你确定吗?”

    “?!!!许……”没见过他惊吓的表情,不像我想的惶恐,却依旧无措。跌跌撞撞朝旁边退了退,眼珠往下看,眉头皱皱,结结巴巴地说:“明明日我代许许姑娘问子谷名的含义。”

    如果真是个古董,那他这古董应该已经从柜子上滚下来了。

    想继续逗他,怕把他吓跑了,我转头看前面的路,往前走了走,点点头笑说:“哈哈,可以啊。”

    他在我后侧一直没跟上来,我瞥见他好像有朝我走近,可是脚步却慢得很,有几次回头可以看到他停顿的匆忙。

    对人或物品有兴趣,想肩并肩也没啥,我也有想靠近的人呀,而且他没做什么不礼貌的事,我没有太多思考要不要逮他。

    那些馍大概够她们中午吃,我不送栗子糕回去也可以吧?不想搬运完东西再跑一趟。

    思考了一小会,我停下脚步。

    她们不晓得我让南拙不去饭馆教小秀,我还应该进屋一趟,假装告诉她们没接到人,顺便送栗子糕,两全其美。

    转过身,准备跟他说我的计划,只见他往那边走了几步,没看见前面的树,额头很结实地撞了上去!

    发生了啥?看他几乎瞬间用手护住了额头,像忍耐地低下脑袋,闷哼了一声。

    认识这么多天了,怎么可能冷漠旁观,我过去看向他手边露出的泛红额头,忍着小小的困惑,有些在意地问他:,“你没事儿吧?”

    “莫得事。”感觉他摇头略微缓慢,同时将护在额头上的手缓慢放下。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有点难为情,随后垂下双眼,“谢谢许姑娘。”

    他额头上只是有点粉红,不像多严重的样子。可清醇的声线有细小的变化,好像在忍额头强烈的疼。

    想象一头撞树上的疼,我觉得可以让他先缓一下,再走也来得及。

    “你先缓缓,等没那么疼了再走吧。”我转身靠在了树上,看他的脸似乎跟随我移动的方向移。

    看他的脸向上移动,眼神最后落到了我的脸上,“莫事,我不痛。不能误了许姑娘的活计,走吧,许姑娘。”

    想了几秒,看他不像有问题的样子,我点了点头,离开背后不平坦的树干,“行。”

    没过多久,快要上街的时候,看到他好像好多了,我跟他说了我的计划。

    说完,我补充道:“所以到时候需要你配合我编谎话骗她们。”

    “编谎?”他说:“请许姑娘明示。”

    我一直擅长临时发挥,突然让我说出完整的谎话很难啊,可又不想让他知道我不行,我短暂地想了一下,跟他说:“到时候肯定突发情况特别多,咱们随机应变,现在说啥都没用。”

    他好像嘀咕了些什么,眉尾慢慢弯了起来,眼珠缓缓向上,对上我的目光,“我晓得了。只是,还请许姑娘要快些来开门,门窗关太久不妥。”

    “嗯,好的。”

    我在街边看他进院子,之后跑进胡同把竹篮放在脚边,在院外听里面的动静。

    没听到里面有声,我推开一道门缝,往里看去,院里没有人,可房门却是开的。

    等了几分钟,房门终于关上,我轻缓地推开门,拿起竹篮,弯腰走了进去。

    关上杂物房的门,大面积的阳光被挡在门外,我把方老板的八音盒,柳如青的书,还有我攒的钱全部塞进竹篮。

    无意间看到竹山的小盒子,我短暂犹豫后,决定一起带走。

    装好所有东西,我出去轻轻关上杂物房的门,转身几大步走出院子,跑前回过身关好忘关的院门。

    顺着半开的门进饭馆,我看老板前面的长桌铺了一块落地的暗黄长布,老板坐长桌后很清闲的状态,她扫了我一眼,朝向后厨叫常顺。

    我还没问出口为啥突然铺它,就看见常顺提着一个食盒快步走出后厨,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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