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胡同很少有这么多人进去,刚才进去的少说也有五六个,也不晓得干啥的。

    我好奇心作祟,想要走过去看看,可是刚迈出脚,就听见身后人说:“小又,去西街孙婆婆家里买三块豆腐。”

    说着,常顺跑出来,到我左前,伸手把铜板递给我。

    我伸出的手刚要去拿,但又很快地收了回来,“我不晓得孙婆婆家在哪,你去买吧。”

    他看起来不咋着急,转头看了一眼饭馆里面,“方才你准惹了那位小少爷”目光落回我的脸上,神情有和语气不符的平和,好像已经习惯了,“不晓得他过会有莫得撒子吩咐,若你伺候得不妥,得罪人的是咱老板。”他手往前送点,略显不耐地说:“你当我愿意受累伺候?我巴不得到外头放风,还能歇歇腿。”

    在他的催促间,我接过了他手里的铜板。

    “莫想在外躲清闲,早些回来做活,老板的菜耽搁不得。”他像怕我不回来似的,凶巴巴地跟我说。

    “我倒是想躲,也要有地躲才行。”我无语嘀咕。听到里面的召唤,我趁他进去前拦了一下,赶快问他:“你先等一下!孙婆婆家在哪啊?”

    他要离开我脸的眼神移了回来,特别快地说:“下三巷往里走,离树最近的便是她家。”

    我问了一个路人,确认下三巷在哪,说了声谢谢,就跑了过去。

    西街胡同的样子跟东街南街没啥差别,胡同口就能看见远处生长嫩绿枝叶的树,它偏向右边的那户人家。

    跑到门口,我敲了两下门。

    “咳咳……请问有人在家吗?”很久没敲别人的门了,我感觉有点不适应。

    “笃笃!”

    我顺着狭窄的门缝往里看,稍微大声地喊道:“孙婆婆在吗!”

    门缝啥也看不见,我脑袋向后,人跟着往后退,想再等一会,没人就走。

    隔壁的门打开,青年男人从里出来。

    他似乎要朝这边走,我想正好能问问他。

    刚要叫他,我面前的这扇院门缓缓打开。

    伴随木门“吱——嚓——”的挪动声,一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奶奶渐渐从门里进入我的视线。她看起来没啥精神,双眼眯着看了看我,“你是哪个?有撒子事?”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力。

    她虽说是抬头看我,可背是驼的,身子看上去很低。我稍微弯下腰,向前低头跟她说:“请问你是孙婆婆吗?我老板让我买三块豆腐。”

    孙婆婆看上去身体不太好,可能觉得自己拿太慢,她告诉我豆腐的存放位置,让我亲自去把豆腐取来,期间还问我:“你老板是哪个哦?”

    我按她的提醒拿起桌上比较干净的布,单独铺桌上,随后掀开豆腐上盖的很像纱布的白布,用薄木板翘起豆腐底下,把木板推进去,“也如意。”转头对她补了一句,“东街食来客的老板。”

    豆腐块有两只手那么大,看上去白嫩软细,我把木板上的豆腐小心抬起的时候才发现好像不是嫩豆腐。

    “她咋还要女伙计嘞,不应当哇。”

    没办法消除偶尔遇到的偏见,我懒得纠结老人家的话,双手把木板小心挪到白布上方,轻轻放下上面的豆腐。

    “近几日我莫瞧她,她家那娃身子可有好些?”她看我翘豆腐,像是随口一问。

    我脑袋宕机,指间的木板脱手,马上震惊地说:“老板有孩子了!她老公不是早死了吗,和谁生的孩子?该不会是——”

    “啊……”她安静沉默了几秒,然后手背在身后,侧过身慢走几步,缓缓转回头看我,“许是我记错嘞,如意守寡多年,哪里来的娃娃。”

    我疑惑地思考记错的可能,没有精神的样子确实不像记性很好,说不定真记错了。

    旺盛的好奇心就是容易多想,我强迫自己抛下探索的欲望,再次拿起木板,装好剩下的两块豆腐。系上白布,我跟孙婆婆说:“那我回去了,婆婆你好好休息。”

    等她下回精力充沛,我好再问除了也如意,镇里还有哪个女老板,还有孩子。

    她像要点头,却好像想到了啥,驼背的上身往前倾,对我说:“小女娃儿,若我记得不错,食馆近处应当有一家医馆,是不?”

    我回忆了几秒,点头,“对。”

    “唔,你回去替我把张大夫请来,就说我身子不巴适,叫张大夫瞧瞧。”

    饭馆和医馆离得又不远,我没多想就答应了她。回到热闹的东街,走进吵闹的饭馆,看常顺在应付客人,我快跑进后厨,放下手拎的豆腐,快速跟老板说:“孙婆婆让我帮她请大夫,我去一趟医馆。”

    没看她有啥反应,我直接走出后厨,要往外走的时候看见,那个脾气不咋地的少年还坐那写,也不晓得在写啥。

    来回两趟我腿都走酸了,如果不是孙婆婆年纪大看上去精神又不好,我最少歇半个时辰再去医馆。

    门外就听见里面的声音,我减慢脚步,探头往里看,壮实的大汉面对张大夫,而他对面的张大夫表情略显严肃。

    隐约能听到几个字,我觉得现在不是进去的时候。

    好像没看……刚发现没看见张宴生,他就从里面走进我的视线,似乎要跟男人说啥,可最后和我对上了目光。

    他似乎和张大夫短暂地对视了一下,而后加快脚步跑向我,不到半分钟就出来了。

    “你咋来嘞?”他停步在门外,稍微停顿后,很急躁地说:“李叔那里少了一味药草,等处理妥嘞里头那泼皮,我再去南街的药房抓药,你先回去。”

    好像不想我凑这个热闹,他看上去很迫切地想让我回去,可他的话却点燃了我的兴趣,我往里头瞄了两眼,有点兴奋得问他:“泼皮来医馆干啥?”

    他无语地抓住我的衣袖包裹的手腕,带我往饭馆走,头也不回地看着前面。

    “来这还能做撒,当然是瞧病治伤。”他说得比较快,浅含跑步的喘息,“有钱还想我爹白给他瞧,真是莫得良心!”

    那男的真挺过分,我懂了他话语里打转的火气,可是能不能别跑这么快?!

    几步路过了一家店铺,弄得我本来就是酸疼的腿快不会走路了。

    “停停一下!”我费劲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腕,大喘着出气揉腿,“太快了,我受不了了。”

    长衫的下半身转动,接着他的鞋尖转过来,刚才紧紧握住我手腕的手在腰间握拳,他朝我走了一步,“那你自个儿回食馆,我回去帮我爹。”抬起头看他没有舒展的眉毛,“应当要与他磨半个时辰,你安生做活,药我抓妥给你送去。”

    不等我答应他,他就大步经过我的身边,走回医馆的方向。

    小苗的事我记在心里,他来送药就没空说了,他不能来。

    “张宴生!!!”我转过身大声叫他。

    他脚步停顿,回头的神情像是有些烦躁。

    “还做撒子?!”

    他原地不动,我不想跟他喊,于是拖着我酸疼的腿走向他。

    但他快我一步,跑了过来。

    他又问了我一遍,我蹲下跟他说:“你和小苗的事,没问题了。”

    没注意他状态的变化,只看他很快地在我对面蹲下,将信将疑、激动地看着我,急躁地说:“莫问题是撒?她同我说不成啊。”

    见他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我盘腿坐到地上,自豪地转头扬起下巴,伴不平顺的喘息,得意洋洋地说:“我是谁,我当然能办成啦!”

    蹲下的他瞬移到我眼前,可能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欠打,感觉他更加着急。

    “你这丫头故作撒子玄虚,赶快同我说,小苗打算撒时与我走?”他语气带着压抑的克制,跟我很急地说。

    还以为他要问我说服小苗的过程,谁知道他竟然想直接私奔!

    不说我们没有聊到这,就说他无视了我的闪光时刻,这我绝不能接受!

    我为了吹……为了和他详细地说清楚细节,赌气地说:“哪有那么容易,不用商量计划吗?”看他突然停滞,我得逞地勾起嘴角,忍住窃喜,“等我打完工,去医馆找你,跟你说说小苗咋被我说服的,顺便商量你们咋走 ”

    他没有因为着急而快速答应我,而是沉默地看着什么,感觉像是思考我的话。

    慢到我都想催他。

    在我要催他的时候,他的沉默终止,目光对上了我的眼睛,点了点头,“得。这事要紧,的确不能鲁莽。”说完,他眼神从我的脸往下看,紧接着手握上我的胳膊,把我往起来带,“又不是要饭的,整日坐地上撒子?”

    “……”得意和自豪被肌肉记忆打败,我被动的被拉了起来。等他松手后,我嘴硬地说:“天气好,坐地上舒服。”

    被他催回了饭馆,我总觉得有事没办完,可是忙碌总将我打断。

    太阳快要落下,常顺又把客人忽悠走了,只剩那个写字的少年还没有动作。还想他遭遇了滑铁卢,而他一点都不伤,走到少年身边弓着腰,笑容堆在脸上地看少年,“爷,食馆打烊嘞,您去别处磨闲可好?”

    我习惯了他劝人的话语,也就不觉得新奇,没心思看这个热闹,我转身来到长桌前,倒了满杯的茶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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